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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徵兆

    我實際上並不口渴,但是那個晚上我決定再次去捕獵。一點小小的防範措施,雖然我知道這遠遠不夠。

    卡萊爾和我一起;自我從Denali回來以後,我們還沒獨處過。當我們穿越過黑暗的森林時,我聽到他在想我上週倉促的告別。

    在他的記憶中,我看到自己的表情在強烈的絕望中扭曲。我能感到他的吃驚和突然的擔憂。

    “愛德華?”

    “我必須要走了,卡萊爾。我現在必須離開。”

    “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但是如果我留下就有什麼了。”

    他拉住我的手臂。我能夠感到當我從他手中逃開的時候他所受到的傷害。

    “我不明白。”

    “你曾經???曾經有過???”

    我看到自己深呼吸了一下,透過他的關心,我看到了自己眼中的狂亂。

    “有沒有什麼人對你來説聞上去比其他人更美味?美味得多?”

    “哦。”

    當我明白他懂了的時候,我的臉上寫滿了羞愧。他把手伸向我,沒去在意我又在逃避,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兒子,去做你必須要堅持的事情。我會想你的。用我的車,更快一些。”

    而現在,他想知道那時他讓我離開,是否是正確的選擇。想知道他的缺乏信任是否傷害了我。

    “沒有,”奔跑的途中我悄悄對他説,“那正好是我所需要的。如果你讓我留下的話,我可能會很輕易就背叛你的信任。”

    “愛德華,對你所受的罪我很抱歉。但是為了讓斯旺那個孩子活着,你一定要傾盡全力。即使這意味着你要再次離開我們。”

    “我知道,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會回來?你知道的,你能在這我很開心,但是如果真的很難去???”

    “我不想當懦夫,”我向他承認。

    我們的速度變慢了——我們現在只是在黑暗中慢跑。

    “那總比讓她處於危險中強。她呆一兩年就會離開的。”

    “我知道,你是對的。”雖然,正好相反,他的話讓我更想留下來了。這個女孩還有一兩年就該離開了???

    卡萊爾停了下來,我也跟着停下了;他轉向我,檢視我的表情。

    【但是你不準備走了,對嗎?】

    我垂下頭。

    【是因為驕傲嗎,愛德華?沒什麼好覺得羞恥的——】

    “不,不是驕傲把我留在這裏的。至少不是現在。”

    【沒地方可去嗎?】

    我短促的笑了一下:“不,如果我讓自己離開的話,這不會成為阻止我的原因的。”

    “當然,我們會和你一起走的,如果你想的話。你只要説出來就行。你自己離開,卻沒有對其他人抱怨。在這一點上他們是不會對你吝嗇的。”

    我挑起眉毛。

    他大笑起來:“當然,羅莎莉可能會,但是她欠你的。無論如何,在沒造成事故之前離開更好,如果出了人命再走就遲了。”幽默的氣氛被這句話結束了。

    他的話讓我害怕了。

    “是的,”我贊同道。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但是你不準備走是嗎?】

    我嘆息着:“我應該走的。”

    “是什麼留住了你,愛德華?我沒能想明白???”

    “如果我能解釋清楚的話就好了。”即使是我自己也沒搞清楚。

    他探析着我的表情,很久。

    【不,我不明白。但是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會尊重你的隱私。】

    “謝謝。你真大度,你看我都從沒給過別人隱私。”當然,有一個人例外。但我正在試圖剝奪她的隱私,不是嗎?

    【我們都有自己的怪癖。】他又笑了起來,【不是嗎?】

    他剛好捕捉到了鹿羣的味道。但即使在最餓的情況下,對不是很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重新燃起熱情也很難。這時,我腦中對那個女孩血液味道的記憶鮮明瞭起來,那味道確實吊起了我的胃口。

    我嘆了口氣,贊同道:“我們出發吧。”雖然我知道汲取更多的血液不會有什麼幫助。

    我們換成了捕獵的姿勢,順着並不誘人的氣味默默的前進。

    我們到家的時候天氣更冷了。融化的積雪又凍住了;看上去好像萬物都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玻璃——每一根松針,每一片蕨葉,每一片小草上都結了冰,

    當卡萊爾去換醫院早班的工作服時,我在河邊等着太陽的升起。我剛才“喝”得有些過飽了,但是我知道當我再次坐在那個女孩的旁邊時,口渴被滿足的假象會不攻自破。

    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冰冷的磐石,在黑暗中順着結冰的河岸注視着流水,看向河底。

    卡萊爾是對的。我應該離開福克斯。對於我的離開,他們可以編很多故事。去歐洲留學,去探訪遠親,青少年離家出走。故事的情節不重要,沒人會去一探究竟的。

    一兩年,然後這個女孩就會消失。她會繼續自己的生活——她應該會繼續活着。她會去某所大學,長大,然後開始工作,也許還會結婚。我能想象那樣的畫面——這個女孩一身潔白的婚紗,邁着緩慢的步伐,挽着她的父親。

    這畫面讓我痛苦起來,這太奇怪了。對此我難以理解。我是嫉妒了嗎?因為她擁有我遙不可及的未來?我不明白。我周圍的每一個人類都擁有類似的可能性——生活——並且我不會停下來去嫉妒他們。

    我應該讓她走向她的未來,不再拿她的生命冒險。這才是正確的選擇。卡萊爾是對的,我現在應該聽從他的建議。

    太陽從雲層中升起,昏暗的光線融化了薄冰。

    我決定了,再留一天,再見她一次。我能行的。也許我會談到即將到來的離開,先編好故事。

    這會很難;我能感覺到不情願,這種不情願已經讓我想好了留下的藉口——把期限改為兩天,三天,四天???但是我會做對的事。我知道我信任卡萊爾的建議。我也知道自己太矛盾了,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

    矛盾極了。我的不情願有多少是來自迫切的好奇心?又有多少是因為無法滿足的胃口?

    我走進房裏,去換上學穿的衣服。

    愛麗絲坐在三樓最頂端的台階上,等着我。

    【你又要走了。】她指責我。

    我嘆了口氣,點點頭。

    【這次我看不出你要去哪裏。】

    “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耳語道。

    【你的離開會讓她很難過的。】

    “我知道。所以你更應該留下來。”

    【你知道的,這和你留下是不一樣的。】

    “是的,但是我必須做對的事。”

    【可是有很多方式可以選擇,不是嗎?】

    很快,她進入了自己怪異的幻視當中;一幅幅畫面旋轉着,一閃而過,我與她一起觀察着。我陷入了自己也辨不清的奇怪的陰影中——模糊、形狀不明。然後突然的,在一小片開闊的草地上,我的皮膚開始在明亮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我知道這個地方。還有一個人和我一起在草地上,但是影像很模糊,辨認不出是誰。圖像開始搖晃,然後消失,無數的選擇再一次重新安排着未來。

    “我看的不是很清楚,”當畫面變暗的時候,我對愛麗絲説。

    【我也是。你的未來變數太大,所以我趕不上其中任何一個。我認為,雖然???】

    她停下,開始瀏覽另外一些關於的我未來的畫面。它們還是老樣子——模糊不清。

    “我認為,雖然事情正在變化,”她大聲説道,“你的人生似乎正處於十字路口。”

    我苦笑着:“你應該意識到了你現在就像嘉年華上的假冒吉普賽人一樣。”

    她朝我吐了吐舌頭。

    “但是今天沒什麼問題,對嗎?”我問道,聲音突然變得擔憂起來。

    “我沒看到你今天會殺什麼人,”她向我保證。

    “謝謝你,愛麗絲。”

    “去換衣服吧。我什麼也不會説的——我會讓你在他們做好準備的時候告訴他們。”

    她站起身,跑下樓梯,肩膀有些微聳。【我會想你的,真的。】

    恩,我也會很想你的。

    【我想你留下來。】

    我搖搖頭。

    【也許賈斯帕和我可以跟你一起。】

    “如果我不在這裏給他們放風的話,他們比我更需要你。想想艾思梅,你想一次就把她一半的家人從她身邊帶走嗎?”

    上學的途中大家都很安靜。賈斯帕能看出愛麗絲正在為某事而沮喪,但是他知道如果她想説的話就會説出來的。艾美特和羅莎莉有點心不在焉,活在兩人的小世界中,深情對視着——在旁人看來真是有點噁心。我們都很清楚他們的愛得有多深。或者也許因為自己是他們中唯一的單身漢,所以有點憤世嫉俗。跟三對絕配的情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可不怎麼好過。艾美特和羅莎莉是其中之一。

    也許沒有我這個像老年人一樣壞脾氣和斤斤計較的電燈泡在身邊,他們會過得更幸福的。

    到了學校以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那個女孩。當然,只是再次做好準備而已。

    好吧。

    我的世界突然空虛到只剩下她的存在,這讓我很尷尬——我的生活就是在圍着她打轉,而不再是以自己為中心。

    雖然這很好理解,真的;八十年以來日日夜夜一成不變的生活,任何變化都會成為焦點的。

    她還沒到,但是我能聽到遠處她卡車引擎雷鳴般的咔嚓聲。我靠在車旁,等待着。愛麗絲和我在一起,其他人直接去了教室。他們已經厭煩了我的固執——他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能讓我感興趣這麼久,無論那個人聞起來有多棒。

    女孩慢慢駛進了我的視線,她的視線集中在路況上,手緊握方向盤。她看上去正為某事焦慮。過了一秒我才發現‘某事’是什麼,才意識到今天每個人都是這副表情。啊,路表被光滑的冰面覆蓋,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駕駛着。我能看到她正認真的承擔着另外的風險。

    這似乎與我對她性格甚少的瞭解是一致的。於是我把這條加入了列表:她是個認真負責的人。

    她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停下車,但是還沒注意到我正在這盯着她看。我想知道如果她注意到了會如何反應。臉紅,然後走開嗎?這是我一開始的猜測。也許她會看回來,與我對視。也許會過來跟我説話。

    我深呼吸了一下,期待地讓肺部充滿空氣,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她小心的走下卡車,在下腳前先試了試結冰的路面。她沒抬頭,這讓我很失望。也許我應該去跟她説話???

    不,這是錯誤的。

    她沒去上課,而是走向卡車的後面,以一種滑稽的方式扶着車框,下腳的時候很猶豫。這讓我笑了出來,而且我感到愛麗絲正在看我。我沒去管這會讓她怎麼想——這個女孩在檢查輪胎的防滑鏈,觀察這個過程簡直有趣極了。她的腳正在打滑,看上去有摔倒的危險。其他人好像沒遇到什麼麻煩——那麼是她把車停在了最糟糕的地方嗎?

    她停在那裏,目光低垂,臉上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那是???温柔?好像輪胎之類的事讓她???感動了?(這裏看過原著的同學應該都知道了,是貝拉因為父親一大早起牀幫她換上了防滑鏈而感動。)

    好奇心再次像口渴那樣燃燒了起來。就好像我必須要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似的——好像其他的事都已經不值一提了。

    我應該去跟她説話。看上去她好像是需要幫助,至少在她走出光滑的人行道之前是需要的。當然,我不可以向她伸出援手???嗎?我猶豫着,抉擇着。像她這樣不喜歡雪的人,肯定不會歡迎我用冰冷粉白的手去碰觸她。我本該帶上手套的——

    “不!”愛麗絲氣喘吁吁的叫道。

    我立刻讀取了她的思想。起初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愚蠢的決定,她看到了我做出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情。但是她看到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泰勒?克勞利決定了以欠考慮的速度拐進停車場。這個決定會讓他在冰面上打滑???

    這個畫面半秒後變成了現實。我還在從愛麗絲口中發出的恐怖尖叫裏觀察結論時,泰勒的車已經轉過了彎角。

    不,這個畫面雖然沒有我,但是和我的關係非常大,因為泰勒的車——輪胎正與冰面摩擦,以最壞的角度——在停車場上打着轉,撞向這個女孩,而這個不速之客已經成為了我世界的焦點。

    即使不用愛麗絲去預見,也能很容易看出那輛已經不受泰勒控制的貨車在飛向哪裏。

    而那個女孩,正好就錯誤的站在她的車尾那,抬頭,對輪胎尖利的聲音感到迷惑不解。她看到了我被恐懼佔據的雙眼,然後轉身面對着即將到來的死亡。

    【不應該是她!】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咆哮着,就好像這聲音不屬於我似的。

    我還困在愛麗絲的想法中,看到畫面突然出現了變化,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去看結果是什麼了。

    我瞬間穿越停車場,跳到了滑動的貨車和呆住的女孩中間。我移動的太快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除了我聚焦的目標。她沒看見我——沒有肉眼能快得跟上我——仍在傻等着那個龐然大物把她的身體碾進卡車的金屬框架中。

    我攔腰抱起她,由於太急,對她來説可能有些過於用力。千鈞一髮之際,我把她從死亡的道路上救出,然後抱着她撞向地面,我清晰的感覺到了她身體的脆弱不堪。

    當我聽到她的頭撞向冰面的聲音時,就好像我自己也撞到了一樣。

    但是我幾乎沒時間去確定她的狀況。我聽到我們身後的貨車發出尖利的聲音,在女孩卡車堅固的車身周圍打轉。它在改變方向,繞着弧線,再次撞向她——就好像她是一塊磁鐵,把它吸過來了一樣。

    我咬着牙罵了一句我從來沒在女士面前説過的話。

    我已經做了太多了。當我在空中飛過去把她推開時,我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犯錯。知道這是錯誤沒有讓我停下來,但是我沒忘了我在冒險——不僅是我自己,還有我的家人們。

    曝光。

    當然這沒什麼用,我不可能讓這輛車再次嘗試結束她的生命。

    我放下她,伸出手,在貨車碰到這個女孩之前抓住了它。反作用力把我撞向了她卡車旁邊的那輛車,我能感覺到車的框架在我肩膀後面變了形。在我手臂強勁的阻力下,那輛貨車顫抖了起來,搖擺着,用兩個後輪保持着平衡。

    如果我移開雙手,貨車的後輪就會碾過她的雙腿。

    哦,看在所有神的份上,這災難再也結束不了了嗎?難道就不能讓別的什麼出錯嗎?我不能就這麼坐在這裏,阻止着貨車,然後等待救援。我也不能把貨車扔開——要考慮到車上的司機,他的思維因為恐懼已經混亂了。

    我在暗暗口申口今了一下,猛地推開了貨車,於是它暫時搖擺着離開了我們。當它又落向我時,我用右手抓住車架,左手摟着那女孩的腰,把她從車底下拖開,緊緊拉到我的身邊。當我揮動她的身體時,她的四肢軟弱無力,所以她的腿不會成為阻礙——她還有意識嗎?在我臨時救援的過程中,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我讓貨車落地,現在它傷不到她了。它撞向地面,車窗一齊震得粉碎。

    我知道自己正處於危機之中。她看到了多少?有其他人看到我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然後為了把她從車身下救出而對貨車做出的事情嗎?這些問題應該是我目前最應該關心的。

    但是我太焦慮了,沒像我應該的那樣去在乎身份曝光的危險。我被也許因為我的努力保護而傷到她的恐懼侵襲着。害怕讓她離我這麼近,知道如果不屏住呼吸的話我會聞到什麼。我意識到她那緊緊貼着我的柔軟身體的温熱——我強烈的希望她哪也不要流血。

    她的眼睛睜開了,震驚的盯着我。

    “貝拉?”我焦急的問道,“你還好嗎?”

    “我很好,”她用茫然的聲音機械的回答我。

    聽到她的聲音,釋然了,那感覺強烈得幾乎讓我疼痛,傳遍全身。我從齒縫吸了一口氣,沒去管隨之而來喉嚨的灼燒。我都要歡迎它了。

    她掙扎着想坐起來,但是我沒想放開她。這多多少少感覺更???安全一些。把她藏在我身邊,至少,更好一些。

    “小心點,”我警告她,“我認為你的頭撞得相當嚴重。”

    周圍沒有新鮮血液的味道——真是幸運——但這不排除內傷。我突然很焦急的想把她帶到卡萊爾那,做全套的X光檢查。

    “呃,”她説道,有趣的是,當她注意到我是在擔心她的腦袋的時候,她的語氣有些震驚。

    “我是這麼認為的,”釋然讓這一切顯得有趣,讓我幾乎輕佻起來。

    “怎麼在???”她的聲音逐漸變弱,眼瞼顫動着,“你是怎麼這麼快就到我旁邊來的?”

    釋然立刻變了質,幽默的氣氛消失。她注意到的太多了。

    目前看上去這個女孩並無大礙,對我家人的擔憂變得嚴重起來。

    “貝拉,我正好就站在你旁邊,”我知道從經驗判斷,如果我能理直氣壯的撒謊,這會讓提出疑問的人對事實感到不確定。

    她又一次掙扎着想移動,這次我允許了。我需要呼吸,來扮演正確的角色。我需要跟她血液的温熱保持距離,這樣她的氣味才不會讓我困惑。我從她的身邊離開,在汽車的一片殘骸中離她儘可能的遠。

    她抬頭凝視着我,我也凝視着她。先移開目光,就意味着自己是個無能的騙子,我不是。我的表情圓滑而精明???這似乎迷惑住了她。這很好。

    事故現場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多數學生正在汽車殘骸中細細尋找着,看是否會有血肉模糊的屍體。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一陣陣恐慌的想法。我掃描了一遍他們的想法,確定沒有還沒有人起疑心,然後趕出那些聲音,集中注意力在這個女孩的身上。

    騷亂引開了她的注意。她朝四周望望,仍然是震驚的表情,試着站起來。

    我輕輕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不讓她起來。

    “就呆在那裏別動,”她看上去很好,但是她應該動自己的脖子嗎?我再一次盼望着卡萊爾。我數年的醫學理論知識的學習,比

    不上他數世紀的實際操作。

    “但是這樣很冷,”她反抗道。

    她幾乎都被撞死了兩次,殘廢了一次,但這會卻在擔心寒冷的問題。在想起現在的情況並不好笑之前,我笑了出來。

    貝拉眨了眨眼,然後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臉上,“你當時在那邊。”

    這讓我再次頭腦清醒起來。

    她望向南邊,雖然那裏除了撞得皺巴巴的貨車什麼都沒有,“你那時在你的車旁邊。”

    “不,我沒在那。”

    “我看到你了,”她堅持着;當她變得固執時,聲音很孩子氣,伸着下巴。

    “貝拉,我那時跟你站在一起,然後把你推開。”

    我深深的看着她的大眼睛,試着讓她接受我的故事版本——能被公開的唯一合理的版本。

    她挺着下巴,“不是的。”

    我試着保持冷靜,不去感到恐懼。要是我能讓她安靜一會就好了,才能有機會去銷燬證據???説出她腦部撞傷的事,讓她的話不為人相信。

    難道讓這個沉默神秘的女孩安靜還不容易嗎?如果她能相信我,一會就好了???

    “貝拉,求求你了,”我説道,聲音很認真,因為我突然想讓她信任我。太想了,並不只是考慮到這場事故。愚蠢的渴望。怎麼樣才能讓她信任我呢?

    “為什麼?”她問道,仍然防備着我。

    “相信我,”我祈求道。

    “那你能保證稍後向我解釋一切嗎?”

    我太希望自己多多少少是值得她信任的,所以要再次向她撒謊讓我很惱火。於是,當我回答的時候,像是在反駁。

    “好吧。”

    “好吧,”她以同樣的語氣回應我。

    救援行動開始在我們周圍展開——大人們趕到,官員造訪,警報器在遠處尖叫——我試圖去忽略她,讓自己分清孰輕孰重。我讀取了停車場每個人的思想,見證人和後來的人,但是沒發現什麼危險的信號。很多人看到我在貝拉旁邊後有點驚訝,但是所有人都得出結論——因為沒有其它可能的結論了——在事故發生前,他們沒注意到我就站在那個女孩的旁邊。

    她是唯一不相信這個解釋的人,但她被普遍認為是最不可信的見證人了。且不説遭受到了頭部的撞擊,她還被嚇得不輕,精神受到了創傷。很可能還在震驚當中沒緩過來。所以她的説法令人費解,也就變得合情合理了不是嗎?不會有人去相信她,而不相信那麼多其他的見證人。

    當我讀取到羅莎莉、賈斯帕和艾美特的想法時,感到了畏懼。我會在地獄中度過今晚的。

    我想去把我的肩膀在那輛褐色汽車留下的凹痕弄平,但是那女孩就在我旁邊。我不得不等她分心的時候再去。

    但是越等越泄氣——大多人看着我了——因為人們正在努力着把那輛貨車從我們身邊推開。我也許該幫幫他們,只是為了加快他們的進程,但是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而且那女孩的洞察力敏鋭極了。終於,他們終於把它移開,讓急救醫療隊抬着擔架到我們身邊。

    一張熟悉、晦暗的臉在打量着我。

    “嘿,愛德華,”布萊特?華納説道。他也是個註冊護士,我在醫院跟他挺熟。這算是挺幸運——今天唯一的幸運——他是第一個接近我們的人。在他的腦海中,注意到了我的警覺和冷靜。“你還好吧,孩子?”

    “好極了,布萊特。我沒被撞到。但是恐怕貝拉有點腦震盪。我把她拉開時,她確實撞到了頭。”

    布萊特把注意轉向了那女孩,用被背叛的眼神瞪了我一下。哦,這就對了。她是沉默的受難者——她更喜歡默默忍受。

    她沒馬上反駁我的説法,這讓我感到自在了一些。

    另一個急救員試圖説服我讓自己接受治療,但是拒絕他不是很難。我保證會讓我父親親自檢查我的傷勢,於是他同意了。跟大多數人談話時,冰冷的許諾是他們希望聽到的。大多數人,當然不包括那個女孩。她有循規蹈矩過嗎?

    當她被套上護頸支架的時候——她的臉因為尷尬變成了猩紅色——我利用她這一刻的分心,用腳後跟悄悄調整好了我在褐色汽車上留下的凹痕。只有我的兄弟姐妹們注意到了我的動作,我聽到艾美特在心裏跟我保證幫我收拾殘局。

    對於他的幫助我很感激——更感激的是,至少艾美特已經原諒我危險的決定——當我跟布萊特一起坐在救護車前排座位的時候,感到更放鬆了。

    在他們把貝拉弄進救護車後部前,警察長到了。

    雖然貝拉父親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但是他腦中流露出來的恐懼和關心把其他人的想法趕到了一旁。當他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躺在輪牀上,無言的焦慮和內疚,在他的腦海裏膨脹起來。

    這種感覺也感染到了我,回應着他,變得強烈起來。當愛麗絲警告我殺了查理?斯旺的女兒就等於殺了他時,她沒在誇張。

    當聽到他恐懼的聲音時,我帶着內疚低下了頭。

    “貝拉!”他大喊。

    “我毫髮無損,查——爸爸。”她嘆了口氣,“我一點也沒受傷。”

    她的保證並沒有讓他停止擔心。他轉向離他最近的醫療急救員,詢問着更多的信息。

    直到聽到他不顧恐慌,極度連貫的發問時,我才意識到他的焦慮和關心不是無言的。我只是???沒能聽到確切的話語。

    嗯。查理?斯旺沒像他女兒那麼沉默,但是我明白了她遺傳自誰。有趣極了。

    我從未在鎮警察長周圍呆過很長時間。我總是以為他是個遲鈍的人——現在我發現自己才是真正遲鈍的那個人。他的思想隱藏了一部分,不是完全聽不到。我只能讀出大概和情緒???

    我想更努力的去聽,看能不能通過這個新的、次要的謎來找出解開那女孩秘密的鑰匙。但是貝拉已被抬到了後面,救護車駛上開往醫院的路。

    從這個可能會解開困擾着我的謎團的辦法上移開注意力很難。但是現在我不得不開始思考——從不同的角度看今天發生的事情。我不得不去聽,來確定自己沒把我們一家推入險境然後不得不馬上離開。我必須要集中精神。

    醫療隊員們的想法裏沒什麼讓我擔心的。在他們看來,這個女孩沒什麼大礙。因為至今為止貝拉還沒對我講的故事提出什麼質疑。

    當我們到達醫院的時候,首先要做的是去見卡萊爾。我急匆匆穿過自動門,但是又不能完全放棄照看貝拉;我在留意着護理人員的思想。

    找到我父親的想法很容易。他正在他的辦公室裏,一個人——今天這個悲慘的日子裏的第二個幸運。

    “卡萊爾。”

    他聽到我在接近他,看到我的臉時立刻警覺起來。他跳了起來,立刻面如死灰。他身體前傾,越過整潔的胡桃木辦公桌。

    【愛德華——你沒——】

    “不,不,不是那樣。”

    他聽到立刻鬆了一口氣。【當然不會。抱歉我多慮了。你的眼睛,當然,我應該知道的???】他欣慰的注意到我的眼睛仍然是金色的。

    “雖然她受傷了,卡萊爾,可能並不嚴重,但是——”

    “發生了什麼?”

    “一場愚蠢的車禍。她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但是我不能就那麼袖手旁觀——讓車撞向她——”

    【你再説一遍,我沒明白。你怎麼會牽扯進去了?】

    “一輛貨車在冰上打滑,”我小聲説着,説的時候看着他身後的牆壁。牆上沒有掛着一大堆證書,而是一幅簡單的油畫——這是他的最愛的一幅,未被發現的哈薩姆的畫作。“她就在那站着。愛麗絲預見到了,但是已經沒有時間,我只好穿越過停車場,把她推開。沒人注意到???除了她。而且我不得不阻止那輛車,但是仍然沒人看見???除了她。我???我很抱歉,卡萊爾。我不是故意要把我們置於險境的。”

    他繞過桌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你做得很對。而且你也不容易。我為你驕傲,愛德華。】

    於是,我能夠讓自己直視他的眼睛了。“她知道了我有些???不尋常。”

    “沒關係。如果不得不離開的話,那我們就走好了。她説什麼了嗎?”

    我搖搖頭,有點沮喪。“暫時還沒。”

    【暫時?】

    “她對我的故事版本沒提出質疑聲——但是她在等我的解釋。”

    他皺起眉,思考着這一切。

    “她撞到頭了——好吧,是我乾的,”我飛快的繼續説着,“我讓她撞到地面上了,還挺重。她看上去還好,但是???我認為這會讓她的説法可信度降低。”

    説着這些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個無賴。

    卡萊爾從我的聲音中聽出了厭惡。【也許這並不必要。讓我們去看看事情怎麼樣,行嗎?聽上去似乎有個病人需要我的檢查。】

    “勞駕了,”我説,“我很擔心自己傷害了她。”

    卡萊爾的表情明朗起來。他理了理自己的金髮——只比他眼睛的金色淺一些——然後笑了起來。

    【今天對你來説很有趣,對吧?】在他的腦海中,我能看到諷刺,至少在他看來這很幽默。絕對是角色顛倒了。在我飛速穿過結冰的停車場那不假思考的短短幾秒鐘裏,我從殺手變成了保護者。

    我跟着他笑了起來,想起我曾經多麼的肯定貝拉需要誰的保護,也不會需要我的。我笑得更厲害了,因為撇去車禍事件,我的肯定仍然是完全正確的。

    我獨自在卡萊爾的辦公室等待——我人生中度過的最漫長的時光之一——聆聽着醫院裏形形色色的想法。

    泰勒?克勞利,貨車的司機,看上去比貝拉傷得嚴重,在貝拉等着去拍X光片時,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向他。卡萊爾在旁邊沒有插手,他相信PA的診斷——那女孩只是輕傷。這讓我焦慮起來,但是我知道他是對的。只要對他的臉看一眼,就會讓她馬上想起我,想起我的家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會讓她説出些什麼的。

    她當然有個很願意跟她交談的搭檔。泰勒對於差點殺死她這個事實感到很愧疚,而且他似乎沒準備對此事閉嘴。透過他的眼睛我能看到她的表情,很明顯她希望他停下來。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當泰勒問道她是怎麼避開的時候,我緊張了一陣。

    當她在猶豫的時候,我屏息等待着。

    “嗯???”他聽到她説。然後她停了好大一會,這讓泰勒想知道是不是他的問題讓她困惑了。終於,她繼續道:“愛德華把我推開了。”

    我長吁一口氣。然後我的呼吸開始加速。我以前從未聽過她叫我的名字。聽上去感覺很好——即使只是通過泰勒的思想聽到的。我想自己親耳聽聽看????

    “愛德華?卡倫,”她説道,因為泰勒沒明白她説的是誰。我發覺自己已經站在在門邊,手放在門把手上了。想去見她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大意。

    “他當時就站在我旁邊。”

    “卡倫?【哈,真奇怪。】“我沒看見他。”【我敢發誓???】

    “哇,我猜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還好嗎?”

    “我想是的。他也在醫院,不過他們沒用擔架抬他。”

    我看到了她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因懷疑而睜圓的眼睛,但是這些細微的表情變化泰勒並沒有發覺。

    【她很漂亮,】他想着,幾乎是在驚訝。【即使我搞砸了一切,但這不是我平日的作風???我應該約她出去,補償今天的???】

    隨後我來到了大廳,趕去急救室,一點也沒去想自己在幹些什麼。很幸運,護士在我之前進了急救室——輪到貝拉照X光了。我靠在轉角黑暗的隱匿處,在她被推走時試着控制好自己。

    泰勒認為她很漂亮,這沒關係。任何人都會注意到這一點的。我沒什麼理由去覺得???覺得什麼呢?困擾?或者是惱火更貼近實際吧?這毫無意義。

    我儘量呆在那裏沒動,但是不耐煩戰勝了我,於是我沿原路返回,到了放射室。她已經被送回急救室了,但是我能趁護士轉身時偷偷瞄一眼她的X光片。

    看了以後我感到冷靜了些。她的頭很好。我沒真的傷害到她。

    然後卡萊爾也來了。

    【你看上去好一些了,】他評價道。

    我只是看向前方。我們不是在獨處,大廳裏全是看護員和看病的。

    【啊,對了。】他把她的X光片貼在透光板上,但是我不需要再看了。【我明白了,毫無疑問她很好。幹得漂亮,愛德華。】

    父親贊同的聲音在我體內造成了複雜的反應。我本該高興,但是我知道他對於我下一步的行動是不會很贊同的。至少,如果他知道了我真正的動機,是不會贊同的???

    “我想我會去跟她談談——在她看見你之前,”我悄聲説道,

    “表現自然,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把事情搞定。”這些都是能被接受的原因。

    卡萊爾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仍然在檢查X光片。“好主意。嗯。”

    我去看是什麼引起了他的興趣。

    【看看這些已經癒合撞傷!她小時候被她媽媽掉在地上過多少次啊?】卡萊爾被他自己的笑話逗樂了。

    “我開始覺得這女孩真的就是倒黴而已。總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

    【福克斯對她來説絕對是個錯誤的地方,因為有你在。】

    我畏縮了。

    【去吧。把事情搞定。我一會就去支援你。】

    我很快走開了,感到內疚。如果我能騙過卡萊爾,也許我真是個太高明的騙子。

    當我到了急救室,泰勒正在低聲喃喃而語,還在道着歉。那女孩正在用裝睡來逃開他的自我譴責。她的眼睛閉着,但是呼吸並不平穩,手指時不時會不耐煩的抽動。

    我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這會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了。這個事實在我的胸腔裏引起了一陣強烈的疼痛。是因為我不喜歡留下任何未解開的謎而離開嗎?這似乎不是個很充分的理由。

    最終,我做了個深呼吸,走進他們的視野。

    當泰勒看見我的時候,便開始説話,但是我把手放在嘴唇上。

    “她在睡覺嗎?”我悄悄説。

    貝拉的眼睛突然睜開,看着我的臉。它們立刻睜得很大,然後在惱怒和懷疑中眯了起來。我想起來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於是衝着她微笑,就好像這個早晨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除了她被撞到的頭和胡思亂想。

    “嘿,愛德華,”泰勒對我説,“我很抱歉——”

    我抬起一隻手,阻止了他的道歉。“看看我,毫髮未損,一塵不染,”我挖苦道。不用想,對於自己的玩笑我笑得有點過了。

    忽視掉泰勒簡直容易極了。他在離我不到四尺遠的地方躺着,身體裏流着新鮮的血液。我一直都不能理解卡萊爾是怎麼做到的——為了治療病人而忽視他們的血液。難道這些經常的誘惑不誘人、不危險嗎????但是,現在???我理解了,如果我把足夠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事物上,誘惑就根本不算什麼了。

    即使新鮮和暴露,泰勒的血跟貝拉比起來不值一提。

    我跟她保持着距離,坐在泰勒的牀腳。

    “那麼,醫生怎麼説的?”我問她。

    她的上嘴唇微微翹起:“我什麼事都沒有,但是他們不讓我走。你怎麼能不像我們一樣被捆在牀上呢?”

    她的不耐煩再次讓我笑了起來。

    我能聽到卡萊爾已經在大廳了。

    “這取決於你認識哪些人,”我輕聲説,“但是別急,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當我父親進屋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她的反應。她的眼睛睜大,嘴巴因為吃驚而半張着。我在心裏暗暗口申口今着。是的,她當然會注意到我們的相似之處。

    “那麼,斯旺小杰,你感覺怎麼樣?”卡萊爾問道。他有一套平撫病人情緒的的方法,能在短時間內讓他們感到很自在。我看不出來貝拉有沒有受到影響。

    “我很好,”她輕聲説道。

    卡萊爾把她的X光片貼在牀邊的透光板上。“你的X光片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你的頭受傷了嗎?愛德華説你撞得挺嚴重。”

    她嘆了口氣,又説了一句:“我很好。”但這次她的聲音流露出不耐煩。然後她朝我的方向瞪了一眼。

    卡萊爾走近她,手指在她的頭皮上輕輕遊走,直到發現了她頭髮下的腫塊。

    我冷不防被如潮水般侵襲全身的感覺震住了。

    我看過無數次卡萊爾治療人類。數年前,我甚至還非正式的當過他的助手——雖然只是在不流血的情況下。所以這我來説並不新鮮,看着他和這女孩互動,就好像他和她都是人類一樣。我曾多次羨慕他的控制力,但是這和我現在的感覺並不一樣。我不只是在羨慕他的控制力。我為自己和卡萊爾之間的差距而心痛——他能如此温柔的碰觸她,沒有恐慌,清楚自己永遠也不會傷害她???

    她有些畏縮,而我跌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必須要集中精神一會,來讓自己的姿勢處於放鬆狀態。

    “要輕一些嗎?”卡萊爾問道。

    她的下巴抬高了一點。“其實不用,”她説。

    我確定了她性格的另外一小部分:她很勇敢。她不喜歡顯示出自己的弱點。

    她也許是我見過的最不堪一擊的造物了,但是卻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柔弱。我發出輕笑。

    她又瞪了我一眼。

    “好吧,”卡萊爾説,“你父親在等候室——你現在可以跟他一起回家了。但是如果感到頭暈和視力模糊的話,馬上回來檢查。”

    她爸爸在這?我檢索了等候室那羣人的想法,但在她再次開口之前我沒能從人羣中找到他那微妙的想法。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焦慮。

    “難道我不能回學校嗎?”

    “也許你今天應該放鬆一下,”卡萊爾建議。

    她的眼光閃向我,“他準備去學校嗎?”

    表現得自然些,把事情搞定???當她跟我對視時不要想太多???

    “某人必須要去把我們還活着的好消息散佈出去,”我説道。

    “實際上,”卡萊爾糾正我,説:“學校裏的大部分人貌似已經在等候室了。”

    這次我期待着她的反應——她對受人矚目的排斥。她沒令我失望。

    “哦,不,”她呻吟着,用手捂着臉。

    我為自己終於猜對了一次而暗爽。我開始瞭解她了???

    “你想留下嗎?”卡萊爾問道。

    “不,不是的!”她很快説道,在牀邊搖晃着雙腿,落地時滑了下來。她朝前絆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倒在卡萊爾的懷裏。他抓住她,讓她站穩。

    再一次,我被嫉妒侵襲了。

    “我很好,”在他開口之前她説道,臉頰變得紅潤起來。

    當然,這對卡萊爾不會造成什麼困擾。他確定她站穩了,鬆開她的手。

    “疼的時候吃點羥苯基乙酰胺就好了,”他向她説明着。

    “我沒傷得那麼狠。”

    卡萊爾微笑着簽了她的病歷:“聽上去你十分的幸運。”

    她稍稍轉過臉,惡狠狠的看着我:“幸運星愛德華恰好就站在我旁邊。”

    “哦,好吧,是的,”卡萊爾很快表示贊同,和我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同樣的情緒。她沒把自己的懷疑當成是幻覺。目前還沒。

    【接下來是你的事了,】卡萊爾想道:【按你所想,盡力解決好。】

    “非常感謝,”我迅速而安靜的耳語着。其他兩個人都沒聽到。

    當他轉向泰勒時,他的嘴角因為我的挖苦而微微上揚。“恐怕你要留在這裏稍長一段時間了,”他邊檢查着擋風玻璃碎片造成的割傷邊説道。

    好吧,是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自己去解決才是公平的。

    貝拉故意走向我,直到近得有些不舒服了才停下。我想起在造成傷害之前,自己有多希望她能接近我???這就像願望成真了似的。

    “我嫩嫩和你談一會嗎?”她不滿地問我。

    她温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龐,我不得不向後踉蹌了一步。她對我的誘惑一點也沒消除。每次她靠近我,都能激發出我最壞最急迫的本能。毒液在我的嘴裏氾濫,身體渴望着去攻擊——把她拉進懷中,用我的牙齒咬穿她的喉嚨。

    我的思維控制住了我的身體,很險。

    “你父親在等着你呢,”我提醒她,咬緊牙關。

    她看了一眼卡萊爾和泰勒。泰勒根本沒在注意我們,但是卡萊爾在監視着我的每一次呼吸。

    【當心點,愛德華。】

    “我想單獨和你談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她低聲堅持道。

    我想告訴她自己很介意,但是我知道自己最終不得不這樣做。我也許也能繼續下去。

    當我大步跨出房間的時候,心裏及其矛盾,聽着她在我身後跌跌撞撞的步伐,試着跟上我。

    我現在要演出戲給她看。我知道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設定好的人物——我是個反派。我會撒謊和挖苦,會很無情。

    這與我的好的一面是相悖的——多年以來一直堅守的人性的一面。我還從沒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值得信賴,同時我又在摧毀着這種可能性。

    當知道這會是她對我最後的記憶時,我的感覺更糟了。這是我告別的一幕劇。

    我轉向她。

    “你想怎麼樣?”我冷冷的問道。

    在我的不友好中,她有些畏縮了。她的眼神變得困惑起來,這表情一直困擾着我???

    “你欠我一個解釋,”她小聲説;象牙色的臉龐變得煞白。

    保持我的聲音無情真的很難。“我救了你的命——我什麼也不欠你。”

    她退縮了——看着自己的話傷害了她,像被硫酸灼燒一樣難受。

    “你保證過的,”她輕輕説。

    “貝拉,你撞到了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説些什麼。”

    接着她抬起了下巴。“我的腦袋一點事也沒有。”

    她生氣了,這讓我輕鬆了點。我與她對視着,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不友好一些。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貝拉?”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替你撒謊。”

    她想要的是公平的——不得不拒絕她,這讓我很沮喪。

    “那麼你認為發生了什麼?”我幾乎是在對她咆哮。

    她滔滔不絕的開始説起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根本不在我旁邊——泰勒也沒看見你,所以別告訴我我的腦袋撞得很嚴重。那輛貨車正要撞向我們兩個——但是它沒有,而且你的手在它的旁邊留下了凹痕——還有你在另一輛車上也留下了凹痕,但是你一點也沒受傷——那輛貨車本應該撞斷我的腿,但是你把它抬了起來???”突然間,她咬緊了牙,眼裏閃動着淚光。

    我看着他,帶着嘲笑的表情,雖然我真實的感覺是懼怕;她看到了一切。

    “你覺得我把一輛貨車從你身上抬起?”我諷刺的問道。

    她僵硬的點點頭,算是回答了我。

    我的聲音變得更加嘲諷起來:“你知道的,沒人會相信你説的話。”

    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氣憤。當她回答我的時候,故意慢慢一字一句的説:“我沒準備告訴任何人。”

    她就是這個意思——我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來。即使惱火和感到被背叛,她會保守我的秘密。

    為什麼?

    在那一瞬間,震驚毀掉了我精心設計過的表情,隨後我馬上振作了起來。

    “那麼,這有什麼關係呢?”我問道,試着讓聲音很嚴肅。

    “這跟你有關係,”她的語氣很激烈,“我不喜歡説謊——所以最好是有什麼理由讓我這麼做。”

    她正讓我去信任她。正如我想讓她信任我。但是我不能越界。

    我保持着聲音的冷酷無情:“難道你就不能謝謝我然後忘了這一切?”

    “謝謝你,”她説,然後生着悶氣,等待着下文。

    “你不準備放過我,是嗎?”

    “不準備。”

    “那樣的話???”我不能告訴她真相,如果我想???而且我並不想。我寧願她自己胡思亂想。也不想她知道我是什麼,因為沒有比真相更糟的了——我是活着的噩夢,從恐怖小説上跳下來的人物。“祝你失望愉快。”

    我們怒視着對方。她生氣的樣子太可愛了,這奇怪極了。就像只憤怒的小貓,柔軟又不傷人,而且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的不堪一擊。

    她的臉變得通紅,再次咬着牙:“那為什麼你要麻煩自己?”

    她的問題讓我出乎意料。我把握不住自己扮演的角色了。我感覺到臉上的面具正在剝落,我告訴她了——只有這一次——真相。

    “我不知道。”

    我最後一次記住了她的臉——仍然滿是憤怒,血色也還沒從臉頰上褪去——接着轉身,從她身邊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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