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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探訪紅蓮洞

    發現入口

    之前說“星光大殿”是個大約四疊半的洞穴,它是由花崗岩龜裂形成的空間,所以洞穴裡都是直線的線條,而洞壁、地面和洞頂的傾斜角度都相當大。洞頂上的雲母石就像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看起美極了。

    越智龍平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從地上撿起來的喪章說:

    “金田一先生,這麼看來,真帆真的來過這裡嘍?”

    “也只能這麼推測了。我想,她說不定是經由這裡進入紅蓮洞中,卻在黑暗中迷路而走不出來。”

    “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曾聽過一則關於紅蓮洞的傳說……聽說紅蓮洞裡面相當複雜,一旦走進去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嗯,所以真帆一定是在裡面迷路了,我們還是快點尋找入口吧!”

    兩人靜靜地在洞穴裡傾聽,試圖找尋入口,不過找了好久,他們仍舊只聽到雨聲。

    “越智先生,要是現在挖墓的人發現我不見了,說不定會追到這裡來呢!所以我們一定要在他們趕來之前找到紅蓮洞的入口。”

    越智龍平立刻點點頭,更加努力地尋找著。

    此刻金田一耕助非常緊張,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急速跳動著。

    “咦?越智先生,請你幫我拿一下手電筒,照向這裡。”

    “金田一先生,怎麼了?”

    “你看一下這個。”

    金田一耕助指給越智龍平看的地方是洞穴後面牆壁的中央。

    雖然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壁面上沒有什麼異樣,但是金田一耕助隊開襟外套裡拿出一個打火機,沿著龜裂處伸過去,到了距離壁面五十公分左右的水平龜裂處,火焰卻突然變得很旺盛。

    “金田一先生!”

    越智龍平手中的手電筒因身體不由自主地痙孿而晃動了一下。

    “看來這裡的空氣是對流的,我們再仔細檢查一下。”

    金田一耕助手拿打火機沿著龜裂處走,最後找到一個略呈拱形的裂縫。

    “金田一先生,難道這裡就是入口?”

    越智龍平聲音沙啞地問道。

    在手電筒燈光的照映下,他的臉部由於過度緊張而緊繃著,眼裡像是隨時會冒出火焰一般。

    “應該是吧!我們來推推看,既然像真帆這樣柔弱的女孩子都可以打得開,應該不會很重才對。”

    不過想像與事實之間畢竟有一段差距。他們兩人努力了一會兒,矗立在眼前的壁面依舊紋絲不動。

    “越智先生,這扇門還真重呢!真帆是怎麼打開的?”

    “我也不明白。”

    越智龍平用肩膀頂住那面花崗岩石壁,金田一耕助則用雙手使勁推著,好不容易石壁才微微向右後方移動一些。

    兩人喘了一口氣之後,又繼續往前推動。

    最後,這扇花崗岩石門被他們兩人打開了,一道冷風從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裡撲過來。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打了兩、三個冷顫。

    “哦,好冷呀!”

    金田一耕助今天只穿了一件開襟外套。

    “金田一先生,你還好吧?”

    “還好。對了,越智先生,你看一下這裡。”

    金田一耕助從越智龍平手中拿回手電筒,照一下洞穴的內側,只見那裡比“星光大殿”的地面低了五公分左右,不過花崗岩地面非常平坦,周圍還有一個四分之一圓的溝槽,一看就知道是人工挖掘出來的。

    金田一耕助趴在地面上,伸手觸摸花崗岩石門的下面。

    “越智先生,你摸摸看,這扇門的下面好像裝了三個金屬製的小輪子呢!”

    越智龍平依言伸手一摸,果然如金田一耕助所說,不禁一臉驚愕地問道:

    “這裝置是誰做的?”

    “嗯,有人發現這面牆壁會動,而且還知道紅蓮洞就在裡面……只是這扇石門並不是那麼容易打開,所以那個人才會在這扇門的下面裝了三個金屬製的小輪子,以便能輕易打開這扇門。越智先生,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

    越智龍平回答的語氣十分堅定。

    於是兩人用手電筒照了照洞穴內部,只見岩石後面有一個縱向下陷的凹洞,凹洞深約兩公尺,大到足以吞噬一個人。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不禁面面相覷。

    “越智先生,我們要怎麼處置這扇門呢?就這麼開著?還是先把它關起來?”

    “當然應該把它關起來呀!如果就這麼開著,說不定會被人發現。”

    “好的。”

    (關上這扇石門不費什麼力氣,可是,真帆究竟是怎麼打開它的?)

    金田一耕助感到百思不解。

    “金田一先生,我先下去嘍!”

    越智龍平指著縱向下陷的凹洞說。

    “好,我先在上面用手電筒幫你照著。”

    “麻煩你了。”

    越智龍平先將手上的黑色包包扔下去,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攀著崖壁一步一步往下走。

    很快的,凹洞下面傳來越智龍平的聲音:

    “喂!”

    “越智先生,你怎麼啦?”

    “沒什麼,請等一下。”

    越智龍平用手電筒檢查一下先前攀爬下來的岸壁之後,又說:

    “金田一先生,你也快點下來,這裡不太難走。”

    “好的,我這就下來。”

    如同越智龍平扔下黑色包包一樣,金田一耕助先將開襟外套脫下來朝洞穴扔下去,然後攀著崖壁往下走。

    唯一麻煩的是,金田一耕助身上的和服實在非常礙手礙腳,等他好不容易到達地面時,身上的和服早就被崖壁刮破兩、三個洞了。

    “金田一先生,你看這個。”

    “那是什麼?”

    “掛在崖壁上的一塊布條……難道是真帆身上穿的水手服嗎?”

    越智龍平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金田一耕助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水手服的一角。

    “嗯,的確是真帆的衣服。”

    剎那間,金田一耕助的喉嚨像是被東西哽住似的。

    在手申筒燈光的照射下,他們彼此互看一眼,眼眸中霎時佈滿陰影。

    “由此看來,真帆果真潛進這個洞穴了。”

    “可是越智先生,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

    “關於什麼呢?”

    “根據我的推測,真帆以前應該不知道這裡有一個洞穴才對,她頂多知道‘星光大殿’的事而已。”

    “應該是吧!”

    “那麼……會不然是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案件,她才開始對這個地方感到懷疑,因此昨天趁大家忙著下葬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到這裡來,而且在她來到這裡的途中,都沒有被待在神社裡的警員和媒體記者看見?”

    “有可能。她只要從神社後面的石階往下走,就可以來到拜祭五輪塔的壁籠旁邊了。”

    “嗯,即使真帆潛入‘星光大殿’,她又是怎麼發現那扇石門的呢?就算她非常幸運地發現那裡有一扇石門,像她這樣一位柔弱女子,又如何能打開石門?”

    “這……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有人帶真帆來這裡?”

    “不,我擔心的是,真帆會不會掉入對方的圈套裡而不自知。”

    “你說的圈套是……”

    “我想,真帆來這裡的時候,石門說不定就是開著的,目的就是想引誘別人掉入圈套裡,不過……”

    “不過什麼?”

    “打開這扇石門的人想引誘的對象,說不定不是真帆,也不是我,而是你!這個人早就知道你將和我進入這個洞穴裡探查,因此事先把門打開,沒想到卻被真帆搶先一步進入洞穴裡,還把洞穴的人口關了起來。”

    “那麼……金田一先生,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情況?難道我們就比打道回府?”

    “不,我們不可以這麼做。既然真帆人在這裡,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救她出去。”

    “可是對方是故意引誘我們進洞,就有可能會在洞穴中襲擊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處境不是十分危險嗎?更何況對方相當瞭解洞穴裡的地形,而我們兩個卻對洞穴一無所悉!”

    “是呀!要是我能早一步想到這點就好了。”

    金田一耕助此時顯得非常懊惱。

    “沒關係,金田一先生……”

    越智龍平微微一笑,說道:

    “我並不是膽小之輩,事實上,在答應帶你進來這裡之前,我就明白自己肯定會經歷一場冒險,所以你看,我還準備了這個東西。”

    只見越智龍平從黑色皮衣的內袋中取出一把小型手槍。

    “雖然帶著武器未必安全,但是既然要潛入危險的洞穴裡,我們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不過你放心,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幹槍的。”

    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下,金田一耕助也只能苦笑以對。

    越智龍平把小型手槍收進衣服的內袋後,便彎身打開剛才扔下來的那個袋子,並從裡面拿出一根棍子,棍子上還纏著許多白線。

    “這是什麼東西?”

    “小時候我就聽說這裡面的通道非常複雜,為了不在裡面迷路,我特別跟建築工地借來這樣東西。”

    接著,越智龍平從袋子裡取出一把榔頭,將木棍敲進崖壁的一角,然後抓起白線的一端,木棍隨即發出嘩嘩的聲響,不一會兒,白線被拉出數公尺來。

    “金田一先生,我們走吧!只要抓著這根白線,就不必擔心會迷路。”

    金田一耕助沒料到越智龍平竟設想得這麼周到,不禁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這樣,兩人一起走進未知的黑暗世界……

    三具骨骸

    這個洞穴是由花崗岩的斷層與斷層之間許多尖銳的縫隙形成的,因此有的地方可以讓兩個人並肩通過,有的地方卻又窄得只能讓一個人爬過去:更奇妙的是,有些地方還會岔成兩條小路,令人摸不清該往哪裡走才好。

    面對這麼複雜的地形,他們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越智龍平事先準備好的白線。

    若是沒有這條白線,他們兩人一定會在洞穴裡迷失方向。

    “這裡的地形真的相當複雜呢!”

    金田一耕助喃喃自語道。

    “是呀!簡直超乎我的想像,不過我還是抱著希望。”

    “什麼意思?”

    “雖然現在我們的四周漆黑一片,但是你看那裡……”

    越智龍平指著紅蓮洞的入口,繼續說:

    “那個人既然在入口的石門上裝設那種機關,就表示他應該時常來這裡;如果他常常進入這個洞穴,我相信這裡的地形不至於太複雜或危險,只要我們能夠沉住氣,相信一定能找到目的地。”

    聞言,金田一耕助的心中頓時湧現莫大的勇氣。

    (或許正因為越智龍平天性樂觀,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闖出今天這番成就,實在教人不得不佩服。)

    “不管怎麼說,這個洞穴還真是相當寬廣呢!我們已經進來很長一段時間了,卻還沒有走到它的盡頭。”

    “金田一先生,我希望這個洞穴越大越好,要是真像傳說中那樣,這裡還接到下面的水蓮洞的話,不知該有多好。”

    “為什麼?”

    “因為等這些事件結束之後,這裡就可以發展成絕佳的觀光勝地。”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你還在想怎麼賺錢啊!”

    “當然,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個眼裡只有錢的男人吧!哈哈……”

    愈往前走,越智龍平的膽子就愈大,態度也愈穩健。

    當他捧腹大笑的時候,整得洞穴裡都是他的迴音。

    越智龍平一邊笑,一邊用榔頭敲了敲四周的牆壁和洞頂。

    “你看,這個洞穴全是山花崗岩組成,不會有崩塌的危險,對進來參觀的遊客而言很安全。”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問道。

    “金田一先生,你會不會覺得很冷?裡面的氣溫好像下降了不少。”

    “是啊!跟入口處的‘星光大殿’相比,這裡更接近地心,所以從剛才起,我就感到冷得不得了。”

    “八寒地獄的第七層叫做‘紅蓮地獄’,我想‘紅蓮洞’的名稱就是由此而來,意思是指洞裡相當寒冷吧!”

    正如越智龍平所說,愈潛入地底,溫度就降得愈快,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雞皮疙瘩直起,嘴唇也變成紫色,兩人呼出的氣息都凍成白霧。

    “不知道真帆怎麼樣了?她大概迷路了,加上這裡的氣溫這麼夭,說不定會凍死在這裡。”

    “是啊!只穿一件水手服,一定會感到相當寒冷,何況她先前又只吃了一頓中餐……”

    金田一耕助搖頭嘆息道。

    “一頓晚餐沒吃還不至於會餓死人,金田一先生,我們叫叫看有沒有人會回應。”

    “嗯,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外面應該聽不見我們的聲音,你就放心地大叫吧!”

    “好的。”

    於是越智龍平深吸一口氣,對著漆黑的前方大叫一聲:

    “真帆!”

    這個肺活量十足的喊叫聲傳出去之後,只聽見洞裡傳回兩、三次迴音,但仍沒有聽見真帆的求救聲。

    越智龍平不死心,繼續向前走了兩、三步,再次放聲大叫道:

    “真帆,你在什麼地方,如果你在洞裡的話,就快點回我們一聲啊!真帆!真帆……”

    他一邊呼喊真帆的名字,一邊在黑暗中繼續前進。

    過了半晌,遠處終於傳來一聲微弱的回應:

    “救命啊……”

    這是年輕女孩所發出的聲音。

    “是真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面面相覷,心中感到無限的鼓舞。

    越智龍平又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叫道:

    “真帆,你在什麼地方?”

    這是多麼愚蠢的問題啊!真帆現在怎麼會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呢?

    因此,遠處傳來的聲音依舊只是微弱的聲音:

    “救命啊……”

    “真帆!”

    “救命啊……”

    “真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只好藉著聲音來辨別方向,不斷地往前方走去。

    “救救我啊……”

    “真帆!”

    雙方的聲音越來越接近,最後只相距兩、三公尺左右,可是真帆仍未出現在手電筒的燈光中,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真帆既然會潛入這個洞穴裡,就一定會準備手電筒等照明工具,可是為什麼我完全看不見來自她那邊的燈光呢?)

    金田一耕助心中這個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真帆!”

    “快來救我呀……”

    真帆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膽怯,而且像是在哭泣……

    “我是金田一耕助,越智先生也在這裡。你究竟在什麼地方?”

    “我在這裡……”

    “你說的‘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就是這裡嘛!就是在洞穴裡面啊……”

    真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金田一耕助卻是一頭霧水。

    (聲音明明就在附近,為什麼會看不見她的人影?)

    金田一耕助想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

    (真帆和我們可能在不同的洞穴裡,而且中間還隔二道堅硬的花崗岩巖壁,我們當然看不到她的手電筒燈光了。

    不過,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接近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有一個可以讓聲音互傳的空間嗎?)

    金田一耕助一邊想,一邊藉手電筒的燈光檢視洞穴內部。

    只見洞穴的頂端有一個由花崗岩形成的凹洞,洞頂高達四、五公尺,就像是一個大碗覆蓋在頭頂上一般,而且洞頂旁邊好像有一個可以通向隔壁洞穴的空間。

    “真帆,你有沒有帶手電筒?”

    “有,我有手電筒。”

    “那麼你用手電筒照一下旁邊的洞頂。越智先生,我們先關掉手電筒吧!”

    不一會兒,一道亮光映在漆黑的洞頂上,巖壁中間果然有一個可以容一個人爬過去的空間。

    “金田一先生,請你拿著這把手電筒和這條白線,在下面用手電筒照著上面的巖壁,我試著爬過去看看。”

    “好的。”

    說完越智龍平便沿著巖壁開始攀爬。

    幸好這塊花崗岩的巖壁上有許多縱橫交錯的龜裂痕跡可以讓人攀附,越智龍平沒一會兒便爬到頂部了。

    “真帆,拿手電筒照這邊。”

    真帆依言用手電筒往上照,只見越智龍平上半身的影子映在洞頂上面。

    他觀察對面的洞穴好一會兒才說:

    “金田一先生,要爬過那個洞穴應該沒問題。”

    “怎麼說?”

    “那邊巖壁的底部寬廣傾斜,對真帆來說,爬上來並不困難。”

    說完,越智龍平的身影便消失在對面的洞穴裡沒多久,真帆的臉便出現在巖壁的上方,她呼出的氣息在金田一耕助手電筒的照射下,都成了白色的霧氣。

    “真帆,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金田一先生,謝謝你。”

    “真帆,你可以一個人下去嗎?”

    越智龍平的聲音從隔壁洞穴傳來,他似乎正在下面支持著真帆的重量。

    真帆目測過這邊巖壁的傾斜度之後,回道:

    “沒問題,我這就下去。”

    沒一會兒工夫,真帆便下到洞穴的底部,接著越智龍平也回到原來的洞穴。

    對真帆來說,這場小小的冒險雖然已經告一段落,但置身在氣溫奇低的洞穴裡,仍然令她感到寒冷不堪。

    “真可憐,你一定凍壞了吧?”

    即使金田一耕助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真帆身上,她還是冷得直打哆嗦。

    “你一定是餓了,所以才會覺得這麼冷。來,吃點東西。”

    越智龍平真是設想周到,只見他從黑色皮包裡拿出一個三明治。

    “叔叔,謝謝你,可是我並不很餓,只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對了,真帆,我問你,入口處的那扇石門是你打開的,還是本來就開著的?”

    “我一進來就是開著的。”

    “那麼石門是你關上的嗎?”

    “是的。因為我不希望讓別人知道我跑到這裡來,所以一進來就把石門關上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更相信這一定是個陷阱。

    可是真帆一點都不以為意。

    “其實那扇門之所以會開著,是因為有人比我早一步進入洞裡,而且對方到現在都還在洞裡,所以我才會覺得很害怕。”

    真帆一邊說,一邊發抖地吃下越智龍平為她準備的三明治。

    “什麼?你說有人比你早一步進入洞裡?”

    “是的。”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因為洞裡很黑,我只能隱約聽見對方的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看不見他們的長相。”

    “你說你聽見對方說話的聲音,這表示來的人不止一個嘍?”

    “是的,大約有兩個人。”

    “兩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當然是男的。”

    聞言,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龍平不禁又看著對方。

    “金田一先生,你想到什麼了?島上有誰會潛入這個洞穴呢?”

    金田一耕助當然不知道這兩個男人是誰,他只好苦著臉問真帆:

    “真帆,這兩個男人有沒有害你的意思?”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可怕,所以才拼命地想逃走。”

    的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裡遇見兩個身分不明的男人,當然會讓年紀輕輕的真帆嚇得魂不附體,難怪她會想趕緊逃出洞穴。

    “不過……真帆,你剛才拼命喊救命,難道不怕那兩個男人追上來嗎?”

    “他們或許會追上來,可是我已經不怕了,因為現在有金田一先生和叔叔保護我呀!”

    這時,金田一耕助突然低喊一聲:

    “越智先生、真帆,快點把手電筒失掉。”

    三人一關掉手電筒,漆黑的洞穴中立刻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聲音是從剛才真帆爬過來的那個方向傳來的。

    由於對方說話的聲音很低,只能隱約聽出是兩個男人在說話,卻聽不出他們在說些什麼。

    不久,那兩個男人來到隔壁洞穴的牆邊,說話聲因而變得清晰不少。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聽出其中一人叫了一聲:“哥哥”,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原來是阿誠、阿勇這兩兄弟!

    如果是他們,就沒什麼好訝異的了,這兩兄弟本來就是到這裡尋找父親的蹤影……)

    “喂!對面是阿誠和阿勇嗎?”

    金田一耕助這句話一說出口,隔壁洞穴的人突然停止交談,於是他只好再度喊道:

    “別擔心,我是金田一耕助,越智龍平先生也在這裡。”

    “啊!是金田一先生……”

    阿誠的聲音裡充滿喜悅。

    “我們迷路了,正在發愁呢!金田一先生,你們現在在哪裡?”

    “你們先關掉手中的手電筒,然後順著我們的聲音抬頭往上看。越智先生、真帆!”

    在金田一耕助的提示下,三人一起打開手電筒照著洞頂上方,下一秒鐘,石牆的另一邊立刻傳來一陣歡呼聲。

    “金田一先生,看來這兩個洞穴是相連的。”

    “是的,剛才真帆也是從上面那個洞爬過來的,現在你們也照做吧!”

    “好的。阿勇,我們走。”

    “嗯。”

    沒一會兒,阿誠便跟在阿勇的身後爬到金田一耕助他們所在的洞穴。由於兩兄弟只穿著運動衣和運動褲,根本無法禦寒,他們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儘管如此,阿勇仍一臉高興他說:

    “大哥、大哥,這裡就是我們剛才經過的路那!你看,這裡還有我剛才留下的記號。”

    金田一耕助順著阿勇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花崗岩壁的一端,有一個用五寸釘刻劃出來的記號。

    “你們畫下這個記號,是不想在回程的路上迷路嗎?”

    “是啊!”

    “可是為什麼你們還是迷路了?”

    “都是因為她啦!”

    阿誠詣著真帆說:

    “我們聽到有人在洞穴裡走路的聲音,便慌忙躲起來,後來就忘記畫下記號了。”

    “唉!真是難為你們了。老實說,這裡面的通道確實相當複雜。”

    越智龍平點點頭說。

    “對了,你們找到在這座島上‘蒸發’的令尊了嗎?”

    阿誠和阿勇聽了,彼此互看一眼。

    過了半晌,阿誠終於下定決心他說道:

    “嗯,我們找到了。阿勇,讓金田一先生看看吧!”

    “好的,大哥。不過,我們的父親真的很可憐……”

    阿勇臉色慘白,哽咽他說著。

    金田一耕助看了越智龍平一眼,心想這兩兄弟一定發現了什麼異狀。

    “阿勇,那個地方離這裡很遠嗎?”

    “不知道。先前我們找得太專心了,已經忘記路程的遠近。”

    “既然如此,那就先填飽肚子再說,我猜你們大概也只吃過昨天的午飯吧!”

    從這裡又反映出越智龍平細心的一面。

    隨後阿誠和阿勇一邊吃著越智龍平準備好的三明治,一邊問道:

    “金田一先生,現在是幾點鐘?我的表現在是兩點半。”

    “我的表是兩點三十五分,所以現在應該是七月九日凌晨兩點三十五分。對了,你們是什麼時候進入這個洞穴的?”

    “八日下午兩點左右。這麼說來,我們只不過在洞裡待了十二個鐘頭而已,可是感覺上好像已經在這裡侍了一年似的。”

    對這兩個年輕人來說,在黑暗中迷失了十二個鐘頭,的確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難怪他們會感覺自己像在裡面待了一年。

    當阿誠和阿勇的肚子填進一點東西后,臉色已經不像先前那麼慘白。

    阿誠站起身來,一副準備行動的樣子。

    “走吧!阿勇,這回別又忘了看記號哦!”

    “是,大哥,我會仔細看的。”

    “金田一先生和這位大叔,我們可以出發了。”

    從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到目的地其實並不遠,可是卻讓人覺得有相當的距離,因為只靠手電筒的燈光在漆黑的地洞中摸索,對距離的判斷就不那麼正確了。

    “金田一先生,到了,就是這裡。”

    阿誠一停下腳步,金田一耕助立刻低頭看了一下手錶,指針正好指著三點鐘的位置。

    金田一耕助此刻正面臨一件詭異難解的事件,可是當他親眼見識到紅蓮洞的寬廣,以及世間難得一見的風景時,依舊在心中讚歎不已。

    這個空間從地面到洞頂大概有十公尺高,四周的寬度大約是二十公尺見方,最特別的是,在這借大的空間裡有三層不規則的形狀,最上面那層岩石砌成一座祭壇,上面放了一個素淨的器皿,器皿裡面還有一些米粒,從米粒的新鮮度看來,應該是不久前才供奉上去的。

    在器皿的兩旁各有一支臘燭,燭臺上插著蠟燭和神木樹枝。

    至於祭壇後面的岸壁上則雕刻著一個彷彿壁龕的東西,壁龕上面掛著一塊繡有兩個巴字的紫色布幕,裡面祭拜著世上最奇怪的東西。

    那是非常小、非常小的骨骸,大約只有一個成人的手掌那麼大。從白色的骸骨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上面有兩個頭、四隻手、四隻腳,而且骨骸是自腰部開始相連的。

    由於骨骸垂掛在壁龕上,若不是經過“加工處理”,必定會散落一地,因此金田一耕助特別趨前查看它的構造。

    (原來有人用釣魚線連接這些白骨,想必那一定是吉太郎……)

    金田一耕助在心底輕嘆一聲,越智龍平彷彿聽見這一聲嘆息似的,一臉苦澀他說道:

    “想不到新家的手這麼巧……”

    雖然在聽了金田一耕助的推論之後,越智龍平已經明白自己的骨肉不可能存活在世間,可是親眼目睹這具白骨的打擊,仍教他承受不住。

    一向行事灑脫、豪邁的越智龍平忍不住拭去眼中的淚水,拿著手電筒的手不斷地顫抖著。

    “金田一先生!”

    阿誠和阿勇見狀,紛紛靠過來問道:

    “這究竟是什麼?。

    “他們原是從腰部開始相連的雙胞胎。”

    金田一耕助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想著:

    (如果阿誠和阿勇看得到這堆白骨,相信青木修三同樣也看得到……)

    “當所有事件告一段落,你們就會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對了,令尊在哪裡?”

    “我父親在這兒。”

    阿誠淡淡他說道,並將手電筒的燈光照向一個世上最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具從洞頂上吊掛下來的成人骨骸,而且這具骨骸的頭顱還戴著一副神樂太夫的面具。

    “那是素戔鳴尊的面具,也就是我父親生前演出的最後一個角色。”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仔細研究眼前的這具骨骸。

    (吉太郎必定對人體和骨骼有相當程度的瞭解,才能用韌性強的鉤魚線綁住所有的關節,讓這具白骨就像在表演神樂一般,一舉手一投足都呈現出神樂太夫的架勢。

    唉!他為了討巴御寮人的歡心,不論什麼工作都願意做。

    那麼代價呢?一定是巴御寮人的肉體了……)

    金田一耕助不禁在心裡嘆下一個口氣。

    “對了,阿誠,你們只發現這具骨骸嗎?”

    “不,另外還有兩具骨骸。喏,就在那邊。”

    阿誠和阿勇用手電筒指著另外兩具骨骸說。

    這兩具骨骸也都藉著幾根細線自洞頂吊掛著,其中一具骨骸是坐著的,另一具骨骸則跪在花崗岩的地面上;那具坐著的骨骸膝蓋上抱著一個玩偶,金田一耕助一看就知道他是那位來自淡路的玩偶師傅。

    另外一具跪著的骨骸像是對著壁龕說話,骨骸前面還放了一個採集植物用的圓筒狀容器。

    “金田一先生,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越智龍平聲音哽咽地問道。

    “你不明白嗎?”

    金田一耕助神色黯然他說:

    “這三具骨骸中,一具是阿誠、阿勇的父親,他負責表演神樂來娛樂這對小雙胞胎,另一具則是玩偶師傅,負責對他們表演玩偶;至於跪在這裡的應該是荒木定吉的父親——荒木清吉,因為他經常周遊各地,話題一定相當豐富,正好可以為這對小雙胞胎說故事。”

    “瘋了!這種行徑簡直就是狂人才做得出來。”

    越智龍平不屑他說出這句話。

    金田一耕助則神情難過地接著說:

    “是的,是瘋了……在生下畸形雙胞胎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瘋了,而加速她變得更瘋狂的人或許是守衛先生,因為守衛先生無法滿足她的需要,她才儘可能挑選體型跟你差不多的男人,然後一一誘惑他們、玩弄他們,並將他們的骨骸放在這對雙胞胎的面前,安撫這一對摺翼天使。”

    金田一耕助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

    “我想青木先生應該有看到這些骨骸,而且在他遇害之前,就已經從巴御寮人或吉太郎的口中得知這件事,因此才會說出‘這座島上有惡靈……’的話吧!”

    突然間,金田一耕助張大眼睛,看了一下漆黑的洞穴。

    “阿誠、阿勇,真帆呢?”

    “真帆?”

    四人急忙用手電筒搜尋整個洞穴,沒一會兒他們便發現真帆倒在巖洞的地上,早已昏厥過去。

    真帆親眼目睹這一幕可怕的景象,又聽到金田一耕助在一旁說明一樁樁恐怖事件的真相,難怪她會承受不住打擊而昏倒在地。

    金田一耕助愛憐地抓起真帆的手,卻發現她的右手握著一樣東西——那是一枚古時的兩錢銅幣。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驚,立刻重新用手電筒照射真帆的四周,只見壁龕的下層放了一個捐獻箱,裡面裝了不少古錢。

    (真帆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手中的這枚古錢,與片帆所擁有的古錢是屬於同一時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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