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柳瑞被五個賊人踢倒在地,焦雄喝令手下之人綁至大廳之上,迷魂太歲田章等眾賊問明瞭來歷。內中有白臉野貓賈虎、紅毛兔子魏英説:“他既是楊明一黨之人,也不必問了,把他結果了性命,以免後患。再派人到玉山縣獄中,把楊明一殺,從此我等安如泰山。”焦雄説:“且慢!我想他來者必不是一個人,必有同伴,再不然必有奸細勾引,要問個明白再殺。”田章説:“有理。”問柳瑞;“是何人勾引你來的?你們同伴有幾個人?説了實話,我饒你不死。”柳瑞聽了,定神一看,見大廳上坐着羣賊,有五六十名,為首的上面坐定,那人身高九尺以外,頭戴淡黃色六瓣壯士帽,上繡八寶,身披淡黃箭袖袍,滿衣繡的五蝠捧壽,外罩黃緞團花大氅,大紅綢的中衣,足登快靴;面如藍靛,藍中透青,硃砂眉毛,金睛突暴,壓耳紅毫毛,有二寸餘長,海下滿部紅鬍鬚,奇形惡像,怪肉橫生。東邊一排有二十四位,西邊三十餘位,有認識有不認識的。那些賊人聽田章一問,大家一齊説:“柳瑞你要説實話,還可罷了;如不説實話,我就把亂刃分屍。”柳瑞哈哈大笑,説:“賊人,我柳大爺是從此地路過,要找些盤費。我沒有勾引,也沒有同伴,你等所説之話,我全不知道。”田章説:“你是楊明的義弟,他在玉山縣打官事,全是我等所為,你必是前來探訪的。”柳瑞説:“我可是楊明義弟,無奈我二人有二年之久未曾見面,他遇什麼事,我一概不知。那柳誠他還是我族弟,他在這裏,我還不知道,他見了我就翻了臉了,何況朋友?你們要殺就殺我,要別就剁我,我死而無怨。”
賈虎説道:“你不必問了,我殺他。”一掄刀跳出座位,照定柳瑞就是一刀,只聽“噗哧”一聲響,那賈虎子上釘了一枝袖箭。大家一亂,往外一看,不見有人。五花鬼焦雄説:“有奸細!這是什麼人?用暗箭傷人。”房上答言道:“焦雄你體要逞強,我二六歲來了,同你分個雌雄!”説完跳下房來。眾人一看,見來者這人身材魁偉,相貌驚人,青色壯士帽,青色小靠襖,青中衣;面如鋼鐵,黑中透亮,環眉大眼,手執金背刀,照定焦雄就剁。焦雄一看,認識來人名打虎將二太歲吳剛,是本山獵户,住在此中東北狼山塔。今日是跟柳瑞下來的,聽見這些賊人説話,合柳瑞動手,正要下去幫助,忽見柳瑞被捉,賈虎來殺柳瑞,吳剛就一袖箭,釘在賈虎手上,跳下來合賈虎動手,兩人殺在一處。那風流浪子李通分付手下人鳴鑼集眾,大家動手捉拿奸細。那些賦人各擺兵刃向前,眾賊四面圍上。吳剛見眾賊忿怒,並無退兵之力,被焦雄一鏢,正打在吳剛咽喉之上,被眾賊亂刀所傷,叫手下人把死屍抬下去。
正是眾賊忿怒要殺柳瑞,只見從後邊院內出來一個僕婦,説:“眾位寨主,廣寒仙素秋要見迷魂太歲。”田章説:“好呀!叫他過來。”正説未了,只見兩個丫鬟引路,素秋出來。柳瑞躺在地上,雖然被綁,心中明白,聽説素秋前來,睜眼一看,忽聞一陣香風撲面,眾賊各站起,笑臉相迎。但見那素秋身高五尺以外,頭上光梳泊頭,輕施脂粉,淡掃蛾眉;穿西湖色女襖,周身鑲織金邊,上繡百幅鬧蝶,銀紅色中衣,腰繫銀紅色汗巾,上繡金蝴蝶,足下金蓮三寸,穿銀紅緞花鞋,上繡松鼠偷葡萄,鞋幫挑梁四季花;面如梨花,白中透潤,峨眉皓齒,杏臉桃腮,瑤池仙子臨凡世,月宮-娥降九霄。田章等一見,個個都眉開眼笑。
這日素秋正在後院愁悶,想替周公子報仇,聽僕婦説前院捉住奸細。自己一想:莫非玉山縣來了探案之人?我要救了此人,回去調了官兵,拿了羣賊,好給周公子報仇。想罷,自己換了衣服,叫丫鬟引路,來到前院大廳之上,先參拜了田章,回頭看見了那柳瑞,問寨主道:“此是何人被捉?”田章説:“他是玉山縣楊明餘黨,來偷探我這玄壇觀。正要殺他,你出來了,怕嚇着美人呢!”素秋説:“多謝寨主爺!奴家膽小,最怕殺人,先把他押起來,我還有話説呢。”田章、焦雄説:“好。”分付:“先把柳瑞押下去,我等明日再殺他,也不為晚。”賊人把柳瑞押在後院上房內,封鎖了門前院。素秋説:“眾位寨主在此,你們要依我一件事,我可順從。我來至此處,亦不知那一位把我搶來的?”好俏面郎君説:“美人!我吳桂為你費盡心機,才把美人搶來的。”風流浪子李通説:“我請眾位兄弟,把你救出勾欄院。”魏英、賈虎説:“殺人栽贓是我。”呂良、王洞説:“出主意、定計策、裝神仙是我。”眾賊説:“我等大家都有幫助之功。”素秋説:“眾位寨主,我知周家有傳家之寶,名為珍珠多寶串,那位取來,我就跟那位成婚。”眾賊一聽,大家商議都要去。田章説:“明日眾位前往,順便到玉山縣獄內,把楊明殺了,斬草除根,以免後患。”那些賊人一齊答言有理。送素秋到後面安歇,大眾各自安歇。
次日早飯後,眾賊各自起身到玉山縣去了。天晚,田章見廟中無人,把素秋叫出來,大擺筵宴。素秋説:“大寨主,今日何故盛筵相待?”那田章哈哈大笑説:“美人,你不要推卻,我今日告知你,那些人都是我手下之人,我把他等遣去。今日良宵,你我成為百年之好,我管你受不盡的榮華,享不了的富貴。”那素秋秋波斜視,微微含笑,説:“寨主爺尊姓大名?奴家問明,亦可稱呼。”田章説明自己來歷。二人對坐,素秋有意把賊灌醉,要救後面被捉的柳瑞,好給周公子報仇雪恨,自己留心,親手執壺,説:“田寨主,我來先敬三杯安筵酒,然後再保你飲成雙杯。”那田章一見,連忙陪笑,説:“不敢當,美人請坐!”素秋輕搖玉體,慢閃秋波,微微含笑,説:“寨主要不喝酒,我是一點酒也不用的了;你要喝了,咱二人要慢慢淺飲,我還有心腹話與寨主談談。”那田章一聽,哈哈大笑,説:“美人説的有理,我當遵命!”接過酒杯來一連飲了五六杯。素秋坐下説:“田寨主,我來至此地,多承庇護,奴情願終身相侍,恐眾位來定要爭論,寨主難以治服眾人,將如之何?”田章哈哈大笑,説:“美人你只管放心,都在我一人做主,那一個敢爭論?”説罷,又飲了數杯酒。素秋又斟了兩杯,親手抓了一把瓜子給予田章,把田章樂的心花俱開。他把吳桂、李通定計、大鬧勾欄院、殺人栽贓之事,從頭又述了一番。那素秋全記在心中,有心要把田章灌醉,在酒席之前使出多少殷勤、百般獻媚,哄的田章大樂,拿起酒杯,又飲了十幾杯,自己醉眼朦朧,説:“美人吃兩杯,你我安歇罷!”那些手下之人,全在那裏伺候。素秋説:“你等都下去吃飯罷,叫你再來,不叫你不必前來。”那些人答應下去。
素秋斟一大杯酒過去,説:“田寨主,我親手斟的,我給你送在口中,你要賞臉!”田章説:“好呀!”一飲而盡,素秋又給他抹抹鬍子。田章借燈光看看素秋,粉面生香,秋波如水,油頭粉面,嬌聲豔語,越看越愛,不由自己吃的酩酊大醉,拿起酒杯説:“美人,我的嘴那……”説罷,一仰身倒在後面椅子上。素秋一見,心中甚喜,見有一口寶劍掛在那邊牆上,伸手摘下來,説:“寨主醒醒!寨主醒醒!”連叫兩聲,並不答言。自己過去,把田章衣服解開,拿起寶劍照定田章肚臍之內,往裏就扎,用力一按,“噗哧”一聲。田章跳起來,“哇呀呀”一聲怪叫,用手一拍,把寶劍又拍進半截了。那素秋嚇的戰戰兢兢,渾身發抖,汗流浹背,見田章把怪眼一睜,説:“好賤人!你敢刺我……”這句話未完,那血流滿身,他自己一伸手,把寶劍往外一拔,連腸子都帶出來了,躺在地下亂滾,少時已死了。素秋躲在那椅子後,哆嗦了一刻之久,方才過來拿起寶劍,即往後院中去救柳瑞。
到了後院,見北扇門封鎖,又沒有鑰匙,怎得開了?自己搬了一塊石,向那鎖上砸了幾下,震的自己手腕生疼,渾身香汗直流。柳瑞在屋內一天也沒有吃飯,求生無路,求死不得。忽聽鎖響,自己一閉眼,心中已知賊人來殺他;又聽是婦女嬌喘之聲,即問:“是什麼人?”素秋説:“我也是遇難之人,素秋也!知道尊駕被捉,我用計把眾人支走,灌醉了田章,我把他刺殺了,來救壯士。求你送我至玉山縣衙門前,我好去喊冤,給我周郎報仇雪恨。”柳瑞一聽,説:“你就是廣寒仙鄧素秋?我特來找你,給我兄長楊明辨白冤屈之事。我姓柳,名瑞,字春華。你要救了我,感你大恩,必有重報!”素秋説:“我砸不開這個鎖,如何是好?”柳瑞説:“賊人要來,你我俱死,不要耽遲,快快的砸鎖!”素秋用盡了平生之力,又砸了兩下,還是未開。忽聽前廳中喊聲大振,説:“不好了!有刺客了,把大寨主刺死了。好大膽,快些搜找!”嚇的素秋面如土色,要想活命,恐怕難逃。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