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佈雷特·丟勒?①
『注①:阿爾佈雷特·丟勒(AlbrechtDürer,1471-1528),文藝復興時期德國最重要的藝術家、理論家。他與達·芬奇一樣,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不過在版畫藝術上貢獻尤巨。』
凱瑟琳跟着蘭登疾走在亞當斯大廈的地下室裏,試圖理清頭緒。AD代表阿爾佈雷特·丟勒?這位十六世紀的著名德國雕刻家和畫家是她哥哥最喜愛的藝術家之一,凱瑟琳對他的作品有一些印象。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想象在眼下的情形裏丟勒對他們能有何助益?首先,他已經死了四百多年了。
“從符號學上説,丟勒近乎完美。”蘭登邊説邊朝一連串閃亮的出口指示燈走去。“他是文藝復興思想的終極體現者——既是畫家、哲學家、鍊金師,還終其一生鑽研古代奧義。至今還沒有人能完全理解隱匿在丟勒藝術品中的信息。”
“你説得沒錯,”她説,“但為什麼‘1514阿爾佈雷特·丟勒’可能解釋如何破譯金字塔的密碼呢?”
他們走到一扇門前,門鎖住了,蘭登用上了巴拉米的門卡。
“1514這幾個數字,”他們快步上樓時,蘭登説:“明確無誤地告訴我們:那是指丟勒的一幅具體作品。”他們走進了又長又寬的走廊。蘭登四下一看,指着左邊説:“往這邊走。”他們接着快步前行。“事實上,阿爾佈雷特·丟勒在他最神秘的傑作裏隱藏了1514這幾個數字,那幅畫叫《憂鬱症Ⅰ》,完成於一五一四年,被公認為北歐文藝復興的扛鼎之作。”
彼得曾向凱瑟琳展示過一本古代神秘主義的老書,書裏就有這幅《憂鬱症Ⅰ》,但她記不得畫裏隱匿着數字1514。
“你大概知道吧,”蘭登有點激動,“《憂鬱症Ⅰ》描繪了人類為了理解古代奧義如何苦思冥想。畫中的符號寓意非常複雜,相形之下,列奧納多·達·芬奇的畫甚至顯得有些直白了。”
凱瑟琳突然停下腳步,瞪着蘭登。“羅伯特,《憂鬱症Ⅰ》就在華盛頓,掛在國家美術館裏。”
“是的。”他露出微笑,“而且我有種感覺,那並不只是巧合。美術館現在已經閉館了,但我認識館長——”
“得了吧,羅伯特,我知道你進了博物館會發生什麼。”凱瑟琳看到身旁的小房間裏有書桌,桌上有台電腦,便掉頭走了過去。
蘭登跟着她,一臉的不高興。
“我們還是走捷徑吧。”蘭登教授似乎並不讚賞這種做法,原作就在附近,卻要用互聯網看畫——這不符合藝術鑑賞大師的精神,令他陷入了某種倫理困境。凱瑟琳繞到書桌後,插上電源。等這台機器終於慢悠悠地啓動了,她才意識到還有一個問題。“沒看到瀏覽器的圖標。”
“這是圖書館的內部網絡。”蘭登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個圖標,“試試那個。”
圖標上顯示的是“數碼藏品”,凱瑟琳點擊了進去。電腦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新畫屏,蘭登又指了指。凱瑟琳點中他指的圖標:“古典藝術佳品”。屏幕刷新了。
“古典藝術:搜索”。
“輸入‘阿爾佈雷特·丟勒’。”
凱瑟琳把名字打進搜索框,點擊搜索鍵。不出幾秒,屏幕上就出現了一系列畫作的小圖標。所有畫作看上去都是一個風格——錯綜複雜的黑白線條。丟勒顯然創作了數十幅類似的雕版畫。
凱瑟琳掃視着按照字母排序的作品列表。
《亞當與夏娃》
《基督被叛》
《天啓四騎士》
《偉大的受難》
《最後的晚餐》
看着所有這些聖經題材的作品,凱瑟琳也想起來了,丟勒習的是“神秘主義基督教”,一種早期基督教、鍊金術、占星術和科學的混合體。
科學……
火光沖天的實驗室,那幕場景突然浮現在她腦海裏。她還來不及思忖這個事件會造成怎樣的長遠後果,眼下,她想到的是助理翠西。但願她逃過了這一劫。
蘭登正在説着丟勒的《最後的晚餐》,但凱瑟琳聽不進去,她剛剛找到《憂鬱症Ⅰ》的鏈接。
她摁下鼠標,網頁刷新,顯示出介紹文字。
MelencoliaⅠ
Ⅰ
憂鬱症Ⅰ,
憂鬱症Ⅰ,1514
阿爾佈雷特·丟勒
直紋紙雕版畫
羅森旺德收藏
國家美術館
華盛頓特區
她滑動鼠標把網頁往下拉,丟勒的傑作化為一張高清晰度的數碼照片,奪人眼目。
凱瑟琳迷惑不解地瞪着屏幕,她已經忘了這是多麼詭譎的一幅畫。
蘭登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説過,這畫晦澀難懂。”
《憂鬱症Ⅰ》的畫面主體是一個深思的人物,背後張開巨大的雙翼,坐在一棟石頭建築物前,身邊圍繞着各種古怪、詭異、源自想象的東西,彼此都似乎毫無關聯——量尺、衰竭的瘦狗、木匠工具、沙漏、各種幾何形體、吊着的搖鈴、天使像、一把刀、一把梯子。
凱瑟琳隱約記得哥哥告訴過她,畫中人有雙翼寓意着“人類中的天才”——這是個偉大的思考者,托腮冥想,面露沮喪,仍未獲得靈光啓示。圍繞這個天才的是象徵人類智慧的所有符號——科學、數學、哲學、自然、幾何學,甚至木工所需的物件——但他依然不能攀上通往真知的梯子。即便是人類中的天才,也苦於無法領悟古代奧義。
“從符號學來看,”蘭登説,“這幅畫象徵了人類試圖將人類智慧轉變為神一般的能力的諸多努力均告失敗。用鍊金術來詮釋的話,它代表了我們無法把鉛煉成金。”
“不算是特別鼓舞人心的畫意,”凱瑟琳應和道,“那麼,它對我們有什麼用?”
她沒有看到蘭登提及過的那個隱藏的數字1514。
“變混沌為有序,”蘭登説着,牽動一邊嘴角露齒而笑,“恰如你哥哥的承諾。”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上面是剛才從共濟會密碼中得到的字母格。“剛才,這個字母格毫無意義可言。”他把它攤平在桌上。
SOEU
ATUN
CSAS
VUNJ
凱瑟琳瞥了一眼字母格。肯定毫無意義。
“但丟勒會讓它變身的。”
“怎麼變?”
“語言鍊金術。”蘭登指了指電腦屏幕。“仔細瞧瞧。揭開我們這十六個字母251
奧秘的答案,就藏在他這幅傑作中。”他等了等。
“看出來了嗎?找一找數字1514。”
凱瑟琳沒心情玩課堂遊戲。“羅伯特,我什麼都沒瞧見——這是一隻球,這是梯子、刀子,那是多面體,那是天平嗎?我放棄。”
“看啊!就在背景裏。刻在天使背後的建築物上,搖鈴下面,丟勒刻了一個方格盤,裏面填滿了數字。”
凱瑟琳這才看到,方格子裏確實有數字,1514就在其中。
“凱瑟琳,那個數格就是破譯金字塔的鑰匙!”
她驚詫莫名地瞪着他。
“那不是個普通的數字方格,”蘭登説着,咧嘴一笑,“所羅門小姐,那是個幻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