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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莊探幽

    第二章梅莊探幽

    屋內漆黑一片,滿地狼藉,楊飛正和衣而卧,呼呼大睡。

    門忽吱呀一聲自外推開,寒風襲入,楊飛打了個哆嗦,倦縮一團。

    一條嬌俏的身影飄然行入,輕輕反手關門,她倚在門際,有若星辰的美目微微閉上,高聳的胸口不住起伏,淚水不受控制的悄然滑流。

    神秘女子正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她緩緩行到牀側,毫不介懷楊飛身上的燻人酒臭,俯身湊近,深情凝視。

    “天啊,你真的還活着?”梅雲清伸出顫抖的玉手,輕撫楊飛的臉頰,珠淚更是不住滑下,落到楊飛手背之上。

    楊飛右手一顫,忽然一把將她玉手抓住,喃喃喚道:“雲清!”

    梅雲清嬌軀劇震,還道他業已醒轉,大驚之下,抽手疾退,身形有如鬼魅,隱入黑暗之中。

    可過了半晌,楊飛再無動靜,梅雲清方知適才他在説夢話,不禁幽幽嘆了口氣,回身温柔的脱去他的布靴,蓋好錦被,隨即離去。

    “雲清,雲清!”楊飛夢到梅雲清離他而去,與別人成親,頓時心如刀割,噩夢驚醒,只覺頭痛yù裂,全身盡是冷汗,他咕碌一聲爬了起來,以冷水洗面,稍解宿醉,呆立半晌,忽然下定決心:既然你們不允我進去,我也只好不客氣暗闖了,待見到心上人,問她避而不見是何道理。

    楊飛這些rì子走慣夜路,自然不在乎這嚴寒雪夜,望望那堵高牆,一提真氣,飛掠而入,落在地上,正yù站起,足下一輕,忽然陷落,迎頭還有一張大網罩來。

    他大驚失sè,若被逮住,也是顏面掃地,羞於見到梅雲清,心念電轉,含胸收腹,內息急轉,平空借力,陡的左移丈許,脱出羅網範圍之外,踉踉蹌蹌地落在實地,看着那個大坑,還未來得及捏把冷汗,風聲忽起,一左一右,飛來兩根巨木,若是打實,必成肉泥。

    楊飛身形飄退,堪堪避過巨木,再聞一陣箭矢破空之聲,箭勢如電,數支釘入巨木之上,箭羽仍不停顫動,可見力道之強。

    楊飛使出渾數解數,總算險之又險的避過箭雨,聽得遠方女子吶喊之聲,哪敢久留,朝燈火稀疏之處落荒而逃。

    他早聞梅花山莊jīng通機關消息,今rì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此小處,可見匠心:那大坑羅網只是jǐng告,來人若是乖乖就伏,後面的機關自然不會發動,否則若真要他狗命,那時萬箭齊發,他必定難逃一死。

    過得半晌,數名女子持劍趕來,見得此景,一女奇道:“是何人進入梅林闖到莊內?”外面那片梅林由梅花山莊第一代莊主梅可音所建,梅可音一代女傑,不但武功卓絕,機關佈陣亦是一流,莊前梅林暗合奇門五行,伏羲八卦,其中玄妙之處,便是jīng通此道中人,亦難一窺究竟,更何況五十載來梅花山莊苦心經營,每每研製出一件jīng巧機關,必先在林內佈置,故而自建莊以來,還從未有人強闖得逞。

    此女如此一説,餘人皆知闖者何人,再説她們早接孫姨命令,只須巡視,不可節外生枝,多生事端,在虛張了一番聲勢之後,漸漸散去。

    楊飛當然不知其中變故,還道自己輕功卓絕,故能逃脱追捕,心中頗感得意,他知道莊內佈滿機關,又不明路徑,只好瞎貓抓死耗子,全憑運道,東躲xīzàng的尋找心上人住處,卻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別人掌控之中。

    梅花山莊與明水山莊一南一北,並著武林,建莊之時着實費了一番苦心,山莊依山傍水,莊內林木幽深,遍植各sè花卉,樓台亭榭,錯落有致,小橋流水,穿梭其間,景緻堪稱一絕,雖在寒冬減sè不少,仍令人覺得心曠深怡。

    時值深更半夜,楊飛又唯恐再着了道,當然無心欣賞,一路偷偷摸摸,經過幾次誤闖,摸到一片竹林之前。

    林中深處,似乎隱約傳來一縷琴音,楊飛站在林前,心中莫名悸動,不由自主踏足入內。

    甫入竹林,眼前一亮,景緻倏變,原本白雪壓枝的枯竹突然變得翠綠葱鬱起來,林內chūn意盎然,楊飛難以置信的揉揉雙眼,又一掐大腿,劇痛之下,方知自己清醒之極。

    他忘步向前,呆立半晌,景sè忽又再變,林內百花齊放,芳香撲鼻,間中還傳來鳥兒震翅鳴叫之聲,令他幾疑身處盛夏。

    琴音漸漸淡去,天地盡暗,景sè終於回覆原狀,楊飛咬了咬牙,大步深入竹林。

    這竹林看似不大,卻是阡陌縱橫,犬牙交差,難辯去路,楊飛在裏面東兜西轉,逛了足足一個時辰,終於尋到一幢林間竹舍。

    夜sè雖深,門縫仍有燈火透出,楊飛心中直覺此處必是梅雲清所居之處,狂喜之下,發足奔入。

    “錚”琴音陡發,突然急驟起來,宛若千軍萬馬相互廂殺,每響一聲,楊飛心頭便狂跳一下,數十聲之後,已被震得耳鼓發麻,胸口氣血翻湧,扣在門上的右手不覺縮回,向後退了數步,暫避其鋒。

    他強運內息,苦苦抵抗琴音,待舍中人一曲奏罷,終於鬆了口氣,高聲道:“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你是何人?”聲音娓婉,嬌柔動人,正是梅雲清,楊飛聽在耳中,那聲雲清幾yù衝口而出。

    他情知心上人對自己頗有怨懟,是以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報上姓名道:“在下楊飛,拜見小姐。”

    “楊飛?”梅雲清忽然沉默下來,過了半晌,忽然問道:“你是上次在玉湖的男子嗎?”

    楊飛忙道:“是啊!”心中大奇:以前梅雲清絕口不提此事,此次提起,難道是要跟他重算舊帳?

    梅雲清緩緩道:“我不想見你,你走吧。”

    楊飛好不容易來到此處,聽到心上人的聲音,此刻便是殺了他也不肯離去的。他賠笑道:“你定是對我有些誤會,待你明白過來,定會原諒我的。”

    梅雲清依然毫無感情地道:“我與你既無干系,何來原諒之説,你快走吧,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楊飛死皮賴臉道:“你若是不原諒我,我死也不走。”

    梅雲清怒道:“你這人為何如此無賴?跟你説了我不想見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xìng子?”楊飛笑嘻嘻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見我,我便不走。”

    梅雲清顯是氣得説不出話來,半晌方道:“你願在那裏待著就由得你,看你能夠站到何時?”

    楊飛笑道:“我站到天荒地老,天崩地裂,直到你親自開門。”

    梅雲清哼道:“外面風大雪大,你別站着給凍死了。”

    “多謝你的關心!”楊飛恬不知恥,情義綿綿,肉麻兮兮道:“若是見不到你,我活着還有啥意思?”

    梅雲清道了一聲“由得你!”便再無聲息。

    楊飛打定主意,要以誠意感動梅雲清,不見伊人,誓不罷休!他站在門外,任由大雪覆體,寒風吹襲,我自巍然不動,不到半個時辰,已凍得手腳冰涼,全身瑟瑟發抖,還好他在絕谷與蘇花語苦修天香密訣,禦寒頗有心得,將丹田真氣一點點散入奇經八脈,然後再緩緩攏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手腳再無涼意。

    楊飛這一靜立入定,運功拒寒,正合武學清心靜氣,無意無為之道,對練化他體內白向天所剩無幾的內力頗有助益。

    轉眼已是清晨,天sè放晴,萬丈晨光遍shè銀裝素裹的大地,顯得格外明豔。

    時值大年初一,若在別處,正是人如cháo湧,熱鬧非凡之時。

    可在這幽靜的竹林,萬物靜籟,時而可聞積雪壓枝而折的脆響,林中竹舍門前不遠,忽然多出一個雪人,那雪人足有一人高,形容肖似,維妙維肖,若是不知情之人,定會以為是哪個頑童jīng心所築。

    那雪人正是在此站了一夜的楊飛,陽光自雪縫透入,照在他雙目之上,不覺驚醒,他長嘯一聲,振臂一揮,震開積雪,練了練拳腳,只覺通體舒泰,説不出的寫意。

    仍有不少雪水自楊飛襟口透入,他初時兀自不覺,時間一長,只覺內衣粘在肌膚之上,當真説不出的難受。

    楊飛顧不上許多,敲響房門,大聲道:“雲清,雲清,快開門啊。”

    喊了半天,房內仍無動靜,楊飛心中不耐,**一推,那門竟自開了,原來裏面沒有上栓。他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梅雲清不閘門栓,分明有意讓自己進去,可自己還磨到現在,真是笨蛋之極,若自己趁昨晚進去,説不得還可一親芳澤,現在恐怕已無機會。

    竹舍有門無窗,裏面漆黑一片,若非藉着門縫透入的光華,幾難視物。

    舍內正堂zhōngyāng几上擺着一具古琴,旁邊香爐早熄,想來梅雲清昨晚便是在這裏彈琴。

    這竹舍甚是狹小,除了正堂,裏面只有一間書房,再進去便是居室,與堂堂一莊之主的身份實在不符。

    “雲清,雲清!”楊飛輕輕喚着,徑自摸到內室,心想她若還在榻上熟睡,豈非妙哉?

    他心懷不軌,舉目望去,忽然一呆,內間榻上熟睡不正是他魂牽夢縈的梅雲清嗎?

    楊飛美夢成真,心中雖然激動,卻曉得不可驚擾玉人,躡手躡腳行到榻旁,細細端詳她一別數月,美貌如昔的如花嬌靨。

    榻上梅雲清面容平靜,臉sè略顯蒼白,楊飛輕輕攏起她額頭滑落的青絲,順着尖直挺拔的鼻樑,望向她緊抿的紅唇,心中按捺不住,差點俯身吻下,最後卻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暗罵了兩聲,畢竟若讓心上人得知此事,自己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可楊飛坐了老半天,梅雲清仍毫無所覺,對於一個江湖絕頂高手而言,幾乎沒有可能,楊飛不覺疑惑起來:難不成梅雲清礙於矜持,不好意思出口原諒,只好裝睡,等着自己上來輕薄。

    楊飛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既是美人默允,那可就不能客氣了。

    他心中雀躍,起身搓搓雙手,倒了杯茶漱了漱口,抖擻jīng神,輕輕喚着“雲清,我的好寶貝,你的親親老公我來了。”老實不客氣,俯身撲上。

    不過他撲歸撲,對着心上人,到底不似對清風之流那般粗魯,行動之間,極盡温柔之能。

    親熱了半晌,玉人仍一動不動,毫無反應,楊飛心想你不好意思也不至於不配合一下吧,心中着惱之下,大手探入被中。

    “啊”楊飛一聲驚叫,卻非梅雲清反抗所致,而是梅雲清根本,根本…

    楊飛伸出顫抖的右手,緩緩探到榻上仍一動不動的梅雲清鼻端,這已是他幾rì來第二次對女子如此了。

    氣息全無!楊飛又把了把脈門,亦是一般無二,毫無動靜。

    楊飛仍不死心,再三確認,梅雲清全身冰涼,顯然死去已久,他初時還道天寒之故,抱着一個死人親熱了老半天。

    “雲清!”楊飛血sè褪盡,撲到梅雲清身上,號啕大哭,幾天前姚柳青自盡身亡對他已是一次沉重打擊,而這次梅雲清的死更令他痛不yù生。

    楊飛哭天搶地,淚灑竹舍,拔出半截飛花劍,架在頸中,似yù自盡,大有為心上人殉情的架勢,若是清風諸女見了,少不得暗暗驚異。

    不過他架着斷劍,咬牙切齒老半天,還是無此狗膽,結果自己,最後鏘鐺一聲,斷劍落地,他也隨之頹然倒在牀頭。

    楊飛守着梅雲清的屍首,痴坐良久,神智也逐漸清醒過來:昨晚梅雲清還話語平靜,有嗔有怒,毫無尋死之意,為何現在便香消玉隕?難道她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故意拿話激他?還是她根本就是被自己活活氣死?

    楊飛心中苦笑:後面那種死法太沒可能,若真是如此,自己寧願再不見她,只要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倖幸福福的度過此生。

    楊飛撫着心上人露出被外的玉手,正自暗暗垂淚,掌心忽然探到她一縷若有若無的脈息。

    難道她壓根沒死?楊飛心頭狂喜,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隻玉手,耐着xìng子,細細再探:沒錯,仍有脈息,只次每次跳動間隙足有數十息之長,而且又實在太過微弱,令人難以察覺。

    楊飛哪敢猶豫,右手貼在梅雲清背心命門,右手貼在胸口膻中,重重吻在伊人毫無血sè的玉唇之上,渡入天香真氣。

    他此次倒不是存心佔便宜,而是此乃他最拿手的救人方法,尤其是救女子的方法。

    天香真氣雖與楊飛的紫氣神功格格不入,對女子卻是相得益彰,毫無阻礙的進入梅雲清丹田,激起她本身內息,rǔ水交溶般的合在一起,在那裏打了一個轉,自然而然的沿着她平時運功的經脈路線緩緩遊動。

    如此功行一個周天,梅雲清雙頰忽然騰起兩團紅雲,呻吟一聲,甦醒過來。

    楊飛鬆開她,喜道:“你終於活過來了。”

    “啪”梅雲清毫不猶豫的賞了他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奮力將他推下牀去。

    楊飛倒在地上,撫着五指分明的臉頰,不怒反喜道:“你終於恢復正常了。”俗話説得好,打是情,罵是愛,梅雲清此舉表示對他並非殊無好感,不痛不是愛,越痛越是愛,卻渾沒想任何一個女子被男子輕薄都是這般反應。

    不過話又説回來,若是別的女子如此待他,他恐怕早已破口大罵了。

    “你,你,你…”梅雲清面紅耳赤,不自覺拭了拭唇角,又羞又氣道:“你怎麼可以這樣?”

    楊飛佔了便宜,仍不忘賣乖:“好歹我也算你的未婚夫,方才也不算太過份,何況我是為了救你,只是權宜之計。”

    梅雲清怒道:“誰是你的未婚妻?你認錯人了。”

    梅雲清餘怒未消,早在楊飛意料之中,聞言連忙打揖作躬,低聲下氣,賠着笑臉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我的不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雲清,你要打要罵,要殺要剮,我都認了,就是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好不好?”

    “雲清?”梅雲清俏臉血sè褪盡,怔怔道:“原來你把我當成她。”

    楊飛驚道:“難道你不是雲清?”頓了一頓,瞎猜道:“莫非你是雲清的什麼同胞姊妹?”

    梅雲清閉上美目,一臉平靜道:“是又如何?”

    楊飛怔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雲清,想不到你演起戲也如此逼真,連我差點都被騙過了,我每rìrì思夜想的就是你,怎麼可能會認錯人?説句不中聽的話,就算你變成一堆白骨,我也不會認錯的。”

    梅雲清側身倚榻,緊盯着她,眼中神sè不住變幻,忽然反問道:“你如此肯定我就是梅雲清?”

    楊飛撿起斷劍,言堅語定道:“如若你不是我深愛之人,我便自刎於此,以謝天下”

    梅雲清呆呆瞧着他,過了許久,方才輕聲道:“如若你真的如此篤定,那你就把我當成梅雲清好了。”

    楊飛又問:“那你不再否認我是你的未婚夫?”

    梅雲清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你確是雲清的未婚夫婿。”

    楊飛求得心上人諒解,幾yù擊劍高歌,以示慶祝,他還劍入鞘,笑嘻嘻的坐到榻前,柔聲道:“我答應你的事,無論如何也會做到的。”

    “什麼事?”梅雲清柳眉微蹙,楊飛靠得如此之近,令她頗不習慣。

    楊飛握緊雙拳,豪氣萬丈道:“五載之內,我定會成為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人?”梅雲清喃喃念着,失神道:“原來是這樣。”

    楊飛垂首深情凝視道:“這數月來,我武功大有長進,雖然現在還及不上你,但總有一rì,我會超越你,超越天下所有人,成為天下第一人。”

    梅雲清道:“希望你能辦到。”

    “啊”梅雲清一聲嬌呼,原來楊飛低頭重重吻在她的紅唇之上。

    梅雲清有些軟弱無力的掙扎了幾下,最後由得楊飛施為。

    良久唇分,梅雲清躺在楊飛懷中,雙頰發燙,不覺避開他藴含如海深情的目光,小聲道:“你先回去吧,我,我,我有些累了。”

    楊飛埋怨道:“為何我不能住在莊內呆在你身邊?”

    梅雲清解釋道:“莊內素來沒有男子,雲清和你只是訂婚,還未成親,你留在這裏難免遭人非議。”

    楊飛呵呵笑道:“原來如此,倒是我想岔了。”

    梅雲清輕輕將他推開,道:“雲清用心良苦,你可知道。”

    楊飛連忙道:“知道,當然知道。”忽然忍不住問道:“你適才為何氣息全無,害我差點以為你香消玉隕,傷心yù絕。”

    梅雲清猶豫一下,道:“我自小便有這離魂之症,病發之時,與死無異,睡一會兒,自會醒來。”

    楊飛心中一輕,笑道:“天下還有這種病,剛才真是嚇煞我也。”

    梅雲清輕輕道:“我真死了,你會很傷心嗎?”

    楊飛道:“剛剛我差點自盡,你看,我頸中還有血痕。”

    梅雲清瞄了一眼,哼道:“騙人,哪有?”

    楊飛活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眼淚汪汪道:“我真有陪你殉情之心,還差點就死了,沒想到你還不相信我。”

    梅雲清暗暗好笑,安慰道:“我相信你就是。”

    楊飛“破啼為笑”道:“你相信就好,你是一莊之主,萬一病發之時,遇上仇家該當如何是好?你這病可有醫治之法?”

    梅雲清臉sèyīn鬱道:“我自小見過許多名醫,都無計可施,否則早就治好了。”

    楊飛嘿嘿笑道:“那個敗家子呢?他那般迷你,知你身患此症,還不苦研醫書,想法子為你醫治。”

    梅雲清奇道:“敗家子?誰是敗家子?”

    楊飛道:“就是南宮世家的那個敗家子啊,你別裝作不知。”

    梅雲清哼道:“誰知你説的是誰?”

    楊飛呆了一呆,拍掌笑道:“看來你真的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又信誓旦旦道:“雲清你且放心,此等區區小病,我這第下第一名醫‘醫聖’王弘義的嫡傳弟子定會想出法子,將你治得妥妥當當,完好無恙。”

    梅雲清大是不信道:“你是王老前輩的弟子?”

    楊飛在懷中摸了半天,獻寶似的摸出那本醫經,炫耀道:“此乃王老前輩親筆所書,嘔血瀝血之作,若非他老人家見我是醫林奇葩,斷然不會收我為徒,還將此書傳授於我。”

    梅雲清接過翻了幾下,半信半疑道:“醫書不錯,這真是王老前輩的真跡?”

    楊飛翻到最後一頁,指了指道:“如假包換,這裏還有王老前輩的題名,這書你先拿着,看看裏面可有醫治離魂症的法子。”

    梅雲清放到枕邊,yù言又止道:“不過我週歲之時我娘請王老前輩替我看過此病,他也沒有根除之法。”

    楊飛得意之sè頓時凝滯,乾笑兩聲,又道:“時間已過了二十餘載了,王老前輩天縱英才,過了這多年,醫術必大有長進,或許已比研究出此種頑疾的醫治之法。”

    梅雲清嘆了口氣道:“希望如此。”玉手撫額,有些疲累道:“時辰已不早了,你還是先走吧,若是被人瞧見…”

    楊飛含笑站起,依依不捨道:“你不用趕我,我這就走。”

    梅雲清叮囑道:“小心別讓人瞧見。”

    楊飛拍胸保證道:“你放心,我決計不會有損你的莊主威儀,否則提頭來見。”

    梅雲清望着他步步遠離,心中突生不捨,出聲道:“你…”

    楊飛猛地轉身,嘻嘻笑道:“你是不是想我留下來陪你?”

    梅雲清搖了搖頭,有些羞澀道:“你過了子時可不可來這裏,我想和你研究一下這本醫書。”

    楊飛雖覺有些失望,仍心甜如蜜,喜孜孜道:“當然可以,不過可否提前兩個時辰,我想早些見你。”

    梅雲清道:“若是太早,恐會讓人察覺。”

    楊飛道:“那好,今晚子時時分,我會依約來赴。”

    梅雲清又道:“今晚之約及你來竹林之事,你千萬不可對別人重提,連雲清面前也不可以。”

    連你也不可以?楊飛滿腹疑惑,但玉人有命,怎能不從,便欣然應了。

    大年初一,梅花山莊出奇的寧靜,楊飛鬼鬼祟祟,摸回賓館,跳窗而入,瞧瞧屋內,一如往昔,未覺有異,他知道未讓人察覺,心下方安。

    他剛剛除下衣物,準備烘乾內衣,再行補眠,門外忽起敲門之聲,一個稍帶稚嫩的少女聲音道:“楊公子,楊公子,你在嗎?”

    楊飛一看天sè,已時將過,正是送午膳的時候,腹中亦感飢餓,便應道:“稍候片刻。”匆匆穿好衣服,起身開門。

    門外是名十二三歲的紅衣女童,梳着兩條小辮,垂在雙肩,年紀雖幼,已生得粉雕玉琢,美麗非常,再過數載,必是萬中挑一的絕sè美女,楊飛瞧着有些眼熟,甚是疑惑的將她迎入房內,忍不住問:“今rì為何是你,昨rì的那位姑娘呢?”

    那紅衣女童將食盒放到桌上,收拾着滿地狼藉,小臉掛着温馨的笑容道:“芳姐姐今rì休息,由我頂替,公子,你昨晚喝酒了嗎?”

    “是啊!”楊飛尷尬的笑了笑,又道:“那芳姐冷冰冰的,你可比她温柔多了,噢,你可別去告我的狀,否則我便沒飯吃了。”

    紅衣女童應道:“公子放心好了。”

    楊飛拿出飯菜,許是大年初一的緣故,今rì菜餚做得極是jīng致,熱氣騰騰,較之昨rì冷菜剩飯,幾乎不可同rì而語,他食腸大動,吃了兩口,連聲贊好,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若非此女年紀太小,他説不得會出言調侃幾句。

    紅衣女童仰起小臉,甜甜笑道:“我叫小蝶,以前公子救過我,還記得嗎?”

    “小蝶?”楊飛一拍腦門,靈光一動道:“你是軟香居的那位小蝶姑娘?”他別的本事沒有,自己做過的好事倒是記得一事不落。

    “公子你還記得我?”紅衣少女小蝶高興的大叫起來,激動之後,忽然向楊飛盈盈拜了下去,恭聲道:“小蝶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再造之德。”

    楊飛還在長安之時,被表兄付峻拉去軟香居**,碰到賣身於此的小蝶,見她可憐,便託梅雲清將她贖出,想不出她還留莊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楊飛口中謙虛,心中對此卻甚是得意,忙將小蝶攙起道:“小蝶姑娘切勿多禮,救你出來的是梅花山莊,而非是我,你要謝也該去謝梅莊主。”

    小蝶仍執意磕了三個響頭,方才恭恭敬敬的側身站在他身前,一臉感激之sè道:“莊主姐姐那兒小蝶已然謝過,以後自會想法子報答,不過她説她救我也是遵從公子之意,若非公子,也不會將小蝶從軟香居贖出,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蝶無依無靠,願為奴婢,服侍公子。”

    “啊”楊飛望着她期盼的眼神,實難婉拒,奈何他現在四下逃命,焉能帶上小蝶,硬起心腸道:“你現已是zìyóu之身,開開心心留在這裏,跟各位姐姐一起練劍習武豈非更好,何必跟着我吃苦。”

    小蝶道:“小蝶不怕吃苦,只要公子能讓小蝶隨侍左右,小蝶什麼事都肯做。”

    楊飛暗道將來我若讓你去陪男人上牀,你卻肯不肯?但見小蝶意志堅定,大感頭痛,念頭一轉,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我現在身無分文,貧窮落魄,若非走投無路,決計不會來此投靠,以後我實難再多養活一個人,你就不怕跟着我,萬一我狗急跳牆,又把你賣到jì院去了。”

    小蝶秀目噙淚,楚楚可憐道:“小蝶是公子所救,公子要將小蝶再送回去,自是理所當然,只要公子要小蝶跟着公子一天,小蝶就努力賺錢,養活自己,養活公子。”

    楊飛暗道怎麼連你也瞧不起我,以為我是吃軟飯的?他大感鬱悶,又道:“我現是朝廷欽犯,你跟着我,輕則充奴,重則殺頭,你還要跟着我嗎?”

    小蝶**點了點頭,不假思索道:“小蝶死也要跟着公子。”

    楊飛苦笑道:“我現在亡命江湖,每rì過的是刀口舔血的rì子,你不會武功,跟着我是個累贅…”

    小蝶急急搖頭道:“不會的,公子,小蝶這幾個月跟着莊裏的各位姐姐學了不少本事,到了危險之時,定然不會連累公子,公子若是不信,小蝶這就練給公子瞧瞧。”言罷,捏了一根木筷,擺了個起手式,倒也似模似樣。

    楊飛見她yù當場演練,忙將她攔住道:“我信你便是。”算算小蝶進梅花山莊的rì子與他練上乘武功時相差無幾,搞不好練得比他更勝一籌,他平時充充門面倒也罷了,萬一露餡,那可丟臉之極。

    小蝶高興的道:“那公子願意收留小蝶啦?”

    楊飛滿臉肅容道:“當然願意,不過有個條件。”

    小蝶連忙追問道:“什麼條件?”

    楊飛露出yin徒本sè,sè眯眯道:“我不在乎多個女人,不過你現在年紀太小,我想要了你,可又怕弄壞了你,如果三年之後,你長大chéngrén,仍未改變主意想從我,又是個美人,我便讓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小蝶在軟香居呆了半年,當然知道楊飛所言何意,聞言頓時窘得小臉通紅,吶吶的説不出話來。

    楊飛索xìng將她拉到懷中,張開大嘴,湊到她臉上大力親了一口,嘿嘿笑道:“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説實話,當rì要不是見你生得嬌俏玲瓏,這般可愛,你再怎麼求我,我也不會起意讓梅莊主贖你出來。”

    小蝶掙扎了一下,乖乖躺在楊飛懷中,輕咬貝齒,沉默半晌,方才紅着小臉低聲道:“小蝶決不反悔。”

    楊飛哪料她真會答應,頓時目瞪口呆,乾笑兩聲,推開小蝶不是,抱住更不是,正進退兩難間,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來人杏目圓瞪,怒氣衝衝道:“yin賊,小蝶年紀尚幼,你也不放過?”錚的一聲,劍光一閃,迎面刺來。

    “姑娘誤會了。”楊飛大叫冤枉,那女子劍法靈動,又快又疾,左右閃避已是不及,只好屁股**,座下木椅喀喇一聲,化作碎片,抱作小蝶滾作一團。

    那女子年當芳華,秀麗臉龐帶着一股狡黠之氣,將小蝶搶了過來,劍尖指着狼狽不堪的楊飛,義正言辭道:“本姑娘素聞你的yin行,今rì一見,果然不假,小蝶,你不要怕,姐姐替你報仇,除此yin賊。”

    小蝶不但不避,反而擋住兩人中間,小臉微紅道:“蓮姐姐,你誤會了,是小蝶主動抱住公子的。”

    楊飛從地上爬起,尷尬的笑道:“原來這位是小蓮姑娘,你定是誤會在下了。”

    那女子正是梅雲清的另一名貼身婢女梅蓮,她見小蓮反替楊飛求情,不由詫聲問:“小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蝶低聲道:“當rì便是公子在軟香居見到小蝶,然後託莊主姐姐將小蝶贖出來的,公子是小蝶的恩公,小蝶見到公子,想做公子的婢女報恩,公子不允,小蝶就,就…”後面的話她自然不好意思道出。

    梅蓮向楊飛惡狠狠的問道:“真是如此?”

    楊飛厚着臉皮道:“就是這麼回事。”

    梅蓮還劍入鞘,冷聲道:“看在小蝶的面子上,饒你一次,下次再見,休怪本姑娘劍下無情。”

    楊飛賠笑道:“還未請教姑娘是…”

    梅蓮哼道:“本姑娘名梅蓮,和小蘭姐一樣,是莊主的貼身婢女,你對小蘭姐做的壞事,本姑娘可都知道,正想尋你算帳,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小蝶急急道:“蓮姐姐,公子他是好人,你肯定是誤會了。”

    楊飛道:“小蘭之事,甚是離奇曲折,小蓮姑娘且慢動怒,容在下詳稟,你聽了之後,定會原諒在下。”上次梅蘭撞見小蝶和自己同榻而眠,差點一劍宰了他,這次梅蓮又撞見他抱着小蝶,又差點一劍了結他,前後經過,大同小異,令人費解。

    梅蓮點頭道:“好吧,不過若本姑娘聽到有你的不是,定不輕饒。”

    楊飛連忙稱謝,心道你這是逼着老子説謊嗎?小心老子讓你家小姐將你賞我,先jiān後yin,再賣去jì寨,看你還兇不兇。

    楊飛轉着滿肚壞水,依舊面不改sè,一臉微笑道:“敢問小蓮姑娘前來找在下有何要事?”

    梅蓮一臉不屑道:“算你走運,我家小姐要見你。”

    楊飛楞了一下,指着自己反問道:“你家小姐現在要見我?”

    梅蓮頗為不耐道:“當然是現在,否則本姑娘幹嘛現在來找你。”

    楊飛心下暗奇:梅雲清明明約好晚間子時之後再見,為何現在又遣梅蓮來請自己,難道是耐不住chūn閨寂寞,故而…

    他想得出神,竟忘了答話,梅蓮心中一惱,用劍柄在他額頭狠狠敲了一記。

    楊飛慘叫一聲,撫着痛處,怒道:“你幹嘛打我?”

    梅蓮冷冷道:“小姐正等着呢,你還不速速隨我前去?”

    楊飛頓時語塞,只好自認倒黴道:“還請小蓮姑娘帶路。”正yù舉步,想起小蝶還在房內,便回首對小蝶道:“小蝶,你且先回去,我有空再找你。”

    小蝶有些幽怨道:“公子,這午膳是小蝶jīng心為你做的,你還沒吃完呢。”

    楊飛聞得此言,瞧瞧桌上的佳餚,亦覺可惜,可為見雲清,也顧不上了,便道:“你先回去,我回來了自會吃的。”

    小蝶道:“可是到時膳食已冷,公子吃了,恐怕身體不適,不如小蝶在這等着,待公子回來了再替公子熱一熱。”

    楊飛心中一熱,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點頭應了,隨臉上寫滿“你煩不煩”的梅蓮正大光明,堂而遑之的步入內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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