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紫天無極
白向天忽然深深伏禮道:“小飛,師伯代霜兒謝謝你了。”
楊飛大驚,連忙跪下還禮道:“師伯,您這樣真是拆煞小飛了,快快請起。”
“師伯還有樣東西交給你!”白向天站了起來,緩緩褪去上衣,露出jīng乾的上身。
楊飛看著他身上的累累傷痕,失聲道:“師伯,您的傷…”尤其白向天胸口,有老大一個血洞,隱隱可見正在跳動的心臟,要是他受此重傷,早就一命嗚呼,哪還能似白向天般在此談笑自若。
白向天苦笑道:“我的心臟被你叔叔用匕首削成兩半,雖被強行運功催合,到底還是回天乏術,支撐不了多久的。”
“這個…”楊飛心念百轉,如此重傷,就算什麼醫聖,不死神龍,毒郎中盡聚如此,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白向天又道:“楊飛,快幫師伯將背後之物解下來。”
“背後之物?”楊飛這才瞧見白向天上身繫著兩根極細的透明繩索,若非細看,哪能察覺,他應了一聲,轉到白向天背後,果見他背後髓骨上貼著一物,被那兩根繩索緊緊縛住,那東西不正是那晚見過一次的蟬翼劍麼?他連忙將繩索解開,將蟬翼劍連鞘取下,不敢擅自收起,又恭恭敬敬的呈到白向天手上。
白向天搖了搖頭,將蟬翼劍又交還於他道:“你在谷中找個隱密之處,將此劍埋好,待出谷之時,再行取出。”
楊飛忍不住抽出蟬翼劍細細端詳,他原來略略見過蟬翼劍一次,也未看清模樣,此次總算得償所願。
蟬翼劍劍如其名,薄如蟬翼,幾若透明,劍身上跡如蟬翼般有著細細的紋路,連劍柄也是用同樣材質所鑄,不過除了輕若無物,鋒利絕倫外,看不出還有其它特別之處。
楊飛向白向天問道:“師伯,這些紋路就是此劍秘密的所在麼?”
白向天嘆了口氣道:“師伯研究這些紋路已有數十載年,至今仍是一無所獲,師伯也說不清楚。”頓了一頓,又道:“快去將劍藏好,千萬別讓你的兩位紅顏知己知道此劍尚在。”
楊飛道:“她們亦是小飛親近之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心存貪念的。”
白向天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你最親近的人,也不能相信,這是師伯的慘痛教訓。”他大概是被付無忌所害,以至如此偏激。
楊飛不以為然道:“師伯,她們一定不會的。”
白向天虎目突張,盯得楊飛心中一陣發毛,這才又似睡非睡的合了上來,嘆了口氣道:“小飛,你就當是遵從師伯的遺命好了。”
楊飛見他連遺命都抬出來了,哪敢違逆,連忙道:“小飛這就前去藏劍。”
楊飛並未去遠,而是在洞口將一株小樹連根挖起,將蟬翼劍連鞘用油布包好埋在樹下,再將小樹重新植好,掩去挖動痕跡,如此便天衣無縫了,即便有人知道東xīzàng在此處,要挖此劍,也會驚動洞內之人。
白向天遠遠瞧得此等情形,亦暗暗贊他心思慎密。
回到洞中,白向天已穿好上衣,楊飛對白向天問道:“師伯,小飛埋好了,您看可好?”
白向天感到後事已定,心中大安,老懷大慰,連連點頭道:“不錯。”
楊飛忽然道:“小飛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師伯。”
白向天含笑道:“有何不明之處儘管道來,若是師伯知道,言無不盡。”
楊飛道:“我是我叔叔自小養大,您為何如此相信我,還將如此重要的事託付於我?”
白向天神sè凝重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品xìng我還不知,雖然你xìng子有些油滑,但尚能明辨誰是誰非,何況你叔叔親手將你擊落懸涯,難道你一點都不記恨於他。”
楊飛緩緩搖了搖頭,正sè道:“他將我擊落懸涯,使我差點喪命,我不斷不恨他,反而感激他,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有兩個生死相從的紅顏知己,不過這一擊也斬斷了他的八年養育之恩,從此我與他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白向天道:“如果我要你去殺你叔叔幫我報仇麼?”
楊飛有些猶豫道:“小飛會先讓他八招,再盡力擊殺。”
“好樣的!”白向天一拍楊飛肩頭,讚道:“此乃君子所為,只是你叔叔是個小人,用對付君子的方法對付他,只怕有些不大妥當,何況你叔叔武功高你不止百倍,你還未出手,便已喪命了。”
楊飛本xìng又起,嘻嘻笑道:“所以師伯您最好別讓我去報仇,免得報仇不成,反送了小命,誤了玉霜姐將來的幸福。”
“好小子!”白向天來回走了兩步,又道:“其實師伯本來就沒打算讓你去報仇,你這麼一說,師伯就更不會讓你去了,你若是救出霜兒,隱姓埋名,有多遠逃多遠,如果能悟出蟬翼劍中的秘密,習得絕世武功尚可提報仇之事,否則就永遠不要重現江湖。”
此言正中楊飛下懷,他連忙應道:“是,師伯。”
白向天道:“師伯時rì無多,在這段時間裡,師伯會將生平所學傾囊相授,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楊飛大喜道:“多謝師伯。”所謂名師出高徒,有白向天這麼一個足以挑戰劍神的名師,自己這個高徒將來肯定差不到哪去,至少不會被梅蘭欺負了,不過這麼想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白向天哪知他的心思,見他沾沾自喜之sè,不由臉sè一沉道:“小飛,武學一途,最忌自滿得意,我教你幾天武功最多隻能使你略窺上乘武學門徑,行走江湖的時候自保而已,不過你要是偷懶的話,只怕連這都學不到。”
楊飛心中一凜,唯唯應諾道:“是,師伯,小飛知道了。”
白向天右手忽然向楊飛右手搭來,其勢如電,別說楊飛毫無防備,就是他早已知道,也無從避起。
白向天把了半天脈,忽然臉sè一變,向他問道:“小飛,你是不是在和蘇姑娘合練天香密訣?”
楊飛見他料事如神,連這都知道,想起練功時的chūn光,不由老臉一紅,連忙點頭,反問道:“師伯,是不是天香密訣和紫氣神功有何衝突?要是有的話,我以後就不和她練了。”
白向天搖頭道:“這倒不是,天香密訣本是從男女雙修**變化而來,講究yīn陽互補,練起來事半功半,對各種真氣亦有融合之能。”
楊飛呆了一呆,反問道:“融合,這是什麼意思?”不同的真氣也能融合麼?
白向天道:“你的紫氣神功會透過你的陽jīng融入她的天香真氣中去,而且她的天香真氣亦會透過她的元yīn融入你的紫氣神功中來。”
楊飛吶吶道:“師伯,那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同蘇花語練了這麼久,體內的天香真氣和紫氣神功可是經緯分明,互不相干的,不過,還好沒有什麼衝突。他心中亦在納悶:為何白向天好象無所不知,連天香密訣的練功之法也知道清清楚楚。
白向天道:“那是你不知運功之法,蘇姑娘沒有對你說麼?”
楊飛搖頭道:“她只給了我密訣,至於怎麼運功,就照密訣上說的來。”
白向天嘆了口氣道:“不知是她根本不知,還是心中有所保留,這些還是當rì師伯在飄香樓時她母親告訴我的。”
楊飛心想蘇美盈可真夠大方的,連如此隱密的練功之法也告訴師伯,難道她是想跟師伯練,不對啊,她明明跟趙獨行好,不會是因為趙獨行本身武功就高,不跟她練,蘇美盈便想腳踏兩條船,這邊跟趙獨行談情,那邊跟師伯練功,談情練功兩不誤吧?
白向天見楊飛默然不語,哪知他這般齷齪心思,還道他在想蘇花語到底為何心中有所保留。他咳嗽了一聲,道:“其實其中訣竅簡單得很,你在練天香密訣的同時不要忘了運紫氣神功。”
楊飛“啊”了一聲,心想這個難度也太高了點吧,自己如何同時運兩種內功,要是兩道真氣在體內碰到一起怎麼辦?
白向天道:“平常武林中人練功講究心無旁鷺,這天香密訣反其道而行之,要一心兩用,同時控制兩道真氣,不過只要你天香密訣練到一定火侯,即使不刻意而為,也能互相融合的,當然效果自然差了些。”
楊飛乾笑道:“小飛以後練的時候試試。”他暗道我怎麼聽著象雜交配種。
白向天咳嗽了一下,又道:“你的內功還算馬馬虎虎,就是其它武功太過差勁,你學的那套歸雲劍法,習得似象非象,不倫不類。”
楊飛有些尷尬道:“不是韓先生教得不對,都怪小飛學的時候沒怎麼用心!”
白向天微笑道:“你的武功底子本來就差,學不好也理所當然,你沒將那套劍法學成刀法已經很不錯了。”
“是,是!”楊飛連連應道,暗想我怎會那麼沒水準。
白向天道:“其實你沒練什麼武功招式倒也好,我直接傳你最上乘的武學,至於你學不學得會就看你資質如何?”
“好哇,好哇!”楊飛大喜,厚著臉皮道:“小飛資質還不錯,當然學得會,師伯,打鐵趁熱,您現在就開始教吧。”等學會了就不用看諸女的臉sè吃飯了。
白向天沉吟片刻道:“小飛,在你看來,武功是怎麼來的?”
楊飛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師父教徒弟,一代代傳下來的。”
白向天搖了搖頭道:“非也,照你這麼說,武功是一代代傳下來的話,第一個會武功的人類又是誰教的?”
楊飛立時語塞,支吾道:“這個…”
白向天道:“武功一途,有頓悟,有創新,也有失傳,有的學自自然,有的習自猛獸,有的甚至習自你絕對看不起眼的小蟲子,小飛,你可知學武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打敗別人!”楊飛心想這下肯定沒錯,江湖中人爭那個天下第一干什麼,還不是為了打敗別人?
孰知白向天又搖頭道:“古人興武旨在強身健體,決非好勇鬥狠,可惜現在江湖中人都忘了這一宗旨,不過,小飛你也說得沒錯,現在江湖中人習武都是為了打敗別人,連師伯也不例外。”
楊飛本來聽得垂頭喪氣,聽他這麼一說,又來了jīng神,連連稱是。
只聽白向天又道:“故而所有的武功招式變化,不過是為了打敗別人,只要能打贏,沒有人會計較你用何招式。”
楊飛聽白向天侃侃而談,就是不教他一招半式,不由頗為灰心。
白向天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道:“江湖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包羅萬象,每招每式都是前輩先人千錘百練而成,你窮盡一生也習之不盡,然而武功練至極至又有共通之處,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招式雖多,道理卻一樣。”
楊飛忍不住問道:“怎麼會一樣?比如那招白雲出岫和雲山霧隱,一招攻,一招守,完全不同嘛。”他說著,持著飛雲劍比劃了兩下,倒也似模似樣。
白向天持起一根枯枝,擺了一個白雲出岫的起式,對楊飛道:“小飛,你也用此式攻我看看。”
楊飛應了一聲,依言攻去,兩人招式一模一樣,飛雲劍和枯枝觸在一起,枯枝輕輕一彈,急速回蕩斜挑,將飛雲劍彈開。
楊飛急道:“師伯,你這招到底是白雲山岫還是雲山霧隱?”
“什麼招都不是!”白向天微笑道:“小飛,師伯之所在教你武功招式之前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懂得變通,不管多麼jīng妙的招式若是使出之人不得其法,也可輕易破去,若你武功絕頂,再平庸的招式也可破敵,小飛,你看好了。”
楊飛當然是瞪大眼睛,看得目不轉睛。
白向天以枝代劍,練了一套劍法,使的如同行雲流水,眨眼便即收功。
楊飛看罷,苦笑道:“師伯,您使得太快了,小飛都沒看清楚,你用飛雲劍使吧。”
白向天微微一笑,接過飛雲劍,又使了一遍,這次慢了許多,一套劍法足足用了半炷香的功夫。
楊飛見這套劍法較之歸雲劍法還要jīng妙許多,心中暗記,連聲贊好。
白向天道:“這便是師伯創的那式絕招‘紫天無極’!”
楊飛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道:“這套劍法就是那招紫天無極?”心道這明明是套劍法,怎麼會是一招?
白向天點頭道:“不錯,此招是師伯初出江湖時所創,自以為包含了天底下所以jīng妙的招式,足可天下無敵,現在回想起來才知可笑之極。”
白向天說著又緩緩使起劍來,這次只有三招,劍尖顫動之間蘊含著無數變化,楊飛看得似懂非懂,連聲贊好,問道:“師伯,這招又叫什麼名字?”他當然不會再說是一套劍法,而說是一招了。
白向天道:“這招也是‘紫天無極’,是闖蕩江湖數年後將原來那招由繁化簡而成,師伯第一次上忘情峰也是用的此招。”
楊飛頗為羨慕道:“要是小飛學會這招就足以行走江湖了。”
白向天臉sè一沉,搖了搖頭,又使起劍來,這次更少,只有兩招,而且招式簡單得很,以楊飛的眼光,完全看不出有何玄妙之處。
楊飛好奇的問道:“師伯,這招也是紫天無極麼?”
“不錯!”白向天道:“這招是師伯第二次上忘情峰使的紫天無極,小飛,你可看出什麼奧妙?”
楊飛搖了搖頭,苦笑道:“小飛資質愚鈍,讓師伯失望了。”
“你看好了!”白向天又將那兩招緩之又緩的使了一遍道:“最重要的是配合紫氣神功的心法練習此劍,尤其要注意劍上的力道,你別看這麼輕輕的一刺,其間蘊含一十六種力道。”
楊飛恍然大悟,嘆道:“小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學會?”
白向天又道:“想不想看我第三次上忘情峰用的‘紫天無極’!”
“想啊,想啊!”楊飛自是連連點頭。
白向天微微一笑,回過飛雲劍,朝著前方刺了一下,便即停住,再無反應。
楊飛奇道:“師伯,這招完了麼?”
白向天點頭道:“當然完了,師伯再使一便給你看看。”
白向天一連使了三遍,都是隨手往前刺一下,每次出手的方向,去處都不盡相同,楊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就這麼一刺,毫無變化,力道變化再多亦是無用啊!他再次苦笑道:“師伯,小飛還是不大明白。”
白向天淡笑道:“如果你已學會此招,那你的武功已至手中無招,心中有招的境界,天下能勝你之人已然不多。”
楊飛道:“何謂手中無招,心中有招?”
白向天讚道:“問得好,所謂手中無招,心中有招,就是不管敵人用何招式,你都能成竹在胸,後發制人,以最簡單的招式擊敗他。”
楊飛極是神往道:“天下竟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白向天道:“這並非武學的最高境界,師伯還有一式第三次離開忘情峰後的紫天無極!”
楊飛大喜道:“師伯快使出來讓小飛見識見識!”忽然一頓,急急道:“師伯不用使了,說就行了,反正小飛也看不懂。”
“孺子可教也!”白向天頗為讚許道:“師伯離開忘情峰後的紫天無極的口絕就是無招無式。”
“無招無式?”楊飛不解道:“跟師伯你剛才那個手中無招,心中有招有何區別?”
白向天道:“手中無招,心中有招講究的是後發制人,而無招無式剛剛相反,講究的是先發制人,這就好比下棋,每一步落子都料敵機先,自然能找出敵人的破綻,從而百戰百勝。”
楊飛嘆道:“好厲害,小飛這一輩子只怕都到不了這個境界。”
白向天沉著臉道:“不要妄自悱薄,你只要痛下苦心,以你的資盾,未必不能到此境界?”
“多謝師伯指點!”楊飛忍不住又問道:“師伯,這無招無式就是武學的最高境界麼?”
白向天搖了搖頭,肅容道:“武學的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試問你打都不敢跟他打,又如何勝他?”
楊飛反問道:“師伯,那你到此境界了麼?”
白向天搖了搖頭,緩緩道:“天下只有一人到此境界,那就是‘劍神’趙獨行!”
楊飛悠然神往,一個人能得到江湖中人如此推崇,死亦何憾?
白向天嘆道:“趙獨行是武林中近百年來不世出的奇才,至今無人出其右,大約在二十年前,他忽然在江湖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無人見過他。”
楊飛奇道:“怎麼會這樣?”
白向天道:“大多數人都猜測他是急流勇退,趁自己盛名之時歸隱山林,成為江湖中不可擊敗的神話。”
楊飛又問道:“那座飄香樓呢?”
“飄香樓?”白向天淡然道:“那座飄香樓也隨他逝去,一點痕跡也沒有留在忘情峰。”
楊飛吃驚道:“不會吧,飄香樓那麼大,怎會連一點痕跡也未留下?”
“人定勝天,有時人的力量可以改變一切。”白向天頓了頓,又笑道:“好了,小飛,天sè不早了,今rì暫且學到這裡,你先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別讓你的兩位紅顏知己餓著了。”
楊飛尷尬一笑,接過飛雲劍,離洞而去。
楊飛來到湖邊,對著湖水大喝:“師父!花語!”恐怕天下也只有他這麼不倫不類的稱呼了。
喊了半天,仍不見湖水有何動靜,楊飛嘆了口氣,心想蘇花語莫不是又小姐脾氣發作,躲在裡面不準備出來了吧?
“咦?有兔子!”楊飛正準備劈開湖面凝起的薄冰,眼角餘光卻看到遠方的樹林中奔過一道小小的黑影,他大喜過望,展開半吊子輕功,掠了過去。
許是這谷中從未有活人,那野兔毫不見生,有人到它身邊也不跑開,楊飛一式惡虎撲食,將它抓到懷中,立時大喜過望,大叫一聲:“有兔肉吃了!”聲音之大,大概連洞內的南宮燕也驚醒了。
那野長得頗肥,約摸有四五斤重,楊飛拿劍在野兔頸口比了比,自言自語道:“小兔子,你撞到老子劍下,算你運氣好,呆會剝了皮,再煎炸燒烤,一應俱全,你的一家老小大概也從未有這般享受吧。”他自覺說得有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楊飛望望眼前的樹林,說深不深,說淺又望不到邊,這裡既然有兔子,裡面再藏些豺狼虎豹之類的也不為稀奇,看來這些rì子大家有口福了,不過自己武功差勁了些,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被狼給吃了,還是等邀了蘇花語再進去大殺四方。
楊飛提著不住掙扎的野兔,剛剛轉過身去,驀地見到蘇花語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身後,他不禁嚇了老大一跳,野兔也逃出他的魔掌。
蘇花語顯是剛從湖中出來,如玉肌膚凝著水滴,寒風一吹,竟結成無數的冰塊,遠遠看去,宛若一座冰雕,連她的天生異sè也好似冰凍在其中。
楊飛站著她身邊,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熱氣,他寒意大增,搓了下手,見蘇花語木然而立,一言不發,只好吶吶道:“師父,你為何站在這裡?”
蘇花語冰冷的聲音道:“想看看你,就站在這裡!”好簡單的理由!
“你把咱們的晚餐嚇跑了!”楊飛不由苦笑,再捉住那野兔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蘇花語輕聲道:“放過它吧,或許它家裡還有另外一隻兔子正等著它回去呢?”
“好吧!可是咱們晚飯吃些什麼?”楊飛心中訝然:蘇花語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還是吃魚吧!”蘇花語聲音甫落,也未見她有何動作,身形已然消逝在楊飛面前。
“師父!”楊飛右手不覺向前摸了摸,卻只感到一陣寒意,剛才是蘇花語麼?難道是做夢?
他還未回過神來,蘇花語已然雙手提著幾條已成冰塊,凍得動彈不得的草魚掠了過來,淡淡道:“咱們回去吧。”
楊飛接過冰魚,默默跟在她身畔緩步而行,走得兩步,只聞蘇花語yù言又止道:“小燕子她還好麼?”
一提到南宮燕,楊飛立刻來了jīng神,連忙道:“小燕子受的傷已無大礙了,只是她的兩條腿折了,要休養一個月方可復原,哦,對了,我師伯也醒了,小燕子的傷腿就是師伯幫忙接好的,否則的話被我弄成瘸子那可就罪過大了。”
蘇花語不置可否道:“是麼?”
楊飛反問道:“師父,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沒有啊!”蘇花語勉強一笑,有些虛弱的將螓首輕輕倚在楊飛肩頭。
楊飛觸到她身上的寒冰,不禁打了個哆嗦,苦笑道:“師父,你身上為何如此之冷?”
蘇花語嬌軀一震,道:“哦,我在萬年寒玉之上練了兩個時辰,差點忘了收功了!”言語之間,卻見她身上散出絲絲熱氣,眨眼間身子已然轉暖,這份內功,令楊飛自忖再練十年,只怕也自愧不如。
楊飛卻停了下來,扳過她的身體,緊緊盯著她道:“師父,你是不是不高興我跟小燕子在一起?”他並非愚蠢之人,怎會看不出蘇花語一直心不在焉,悶悶不樂。
蘇花語嬌軀輕顫,避開楊飛的目光,強顏笑道:“沒有啊,你想到哪裡去了。”
楊飛心中暗歎,摟住她的纖腰,繼續前行,裝作若無其事道:“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吃小燕子的醋呢?”
蘇花語芳心一痛,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我跟小燕子是好姐妹,怎麼會呢?”
楊飛忽然嘻嘻一笑道:“師父,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蘇花語隨口應承道:“什麼好消息?是不是你師伯告訴你什麼重大秘密了?”
楊飛驚奇萬分道:“哇,師父你好厲害,連這也猜到了,不過這秘密跟你有關哦。”
蘇花語呆了一呆,愕然道:“跟我有關,什麼秘密?”
楊飛笑道:“師父你不是一直在找你親生父親嗎?我師伯知道,他告訴我了。”
“什麼?”蘇花語失聲駐足,急急道:“快告訴我,是什麼人?帶我去找他。”或許是她對父親有一種莫名的崇拜,故而顯得份外焦切。
楊飛道:“聽我把我說完嘛,我師伯說,你父親九成是‘劍神’趙獨行,因為他當年親眼看見趙獨行和你娘在一起,而且關係非常親密。”
蘇花語喃喃道:“趙獨行,‘劍神’趙獨行!”唸了兩遍,忽又反問道:“你師伯為何知道?”
楊飛傲然道:“我師伯當年可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原來叫布奇龍,外號‘紫天無極’,你聽過沒有?”
蘇花語頷首道:“我聽我娘提過,怪不得你師伯武功那麼高,原來一直隱姓埋名。”
楊飛又道:“我師伯昔年三次上飄香樓挑戰‘劍神’趙獨行。”
他還未說完,蘇花語已打斷他,愕然道:“飄香樓?你也聽過飄香樓?”
“是啊!”楊飛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師伯說的,師父你去過麼?”
蘇花語搖頭道:“沒有!”
楊飛得意學白向天的模樣摸著光禿禿的下巴搖頭晃腦道:“飄香樓是趙獨行,啊,應該說是你父親,我該稱岳父大人才對,岳父大人在天山忘情峰以一己之力以萬株檀木所建。”
他說得頗為饒舌,蘇花語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感覺有些發燙。
楊飛忽然又“啊”的一聲驚叫起來,蘇花語愕然道:“你又怎麼了?”
楊飛一臉陶醉道:“我一想到名震天下的‘劍神’趙獨行竟然是我岳父,我就高興得不得了,你想啊,以後只要我對我一喊:我是劍神的女婿,誰敢跟我動手!一旦動起手來,他們只要傷到我一要寒毛,岳父大人一定找上門去,將他們殺得屁滾尿流。”
蘇花語嫣然一笑,啐道:“臭美,沒骨氣!”
楊飛涎著臉道:“師父,你總算笑了,常言道美人一笑值千金,師父這一笑,別說千金,萬金,萬萬金也不止啊。”
“少油嘴滑舌的,騙我開心!”蘇花語雖在責罵,美目卻盡是笑意道:“接著說,別東扯西拉的。”
楊飛清清嗓子,又道:“我師伯三次上飄香樓挑戰我岳父大人,三次都敗在我岳父大人手上,而且其中兩次還見到我岳母。”他言及此處,大有深意的望了蘇花語一眼。
楊飛說話繞來繞去,尤其那聲岳母,聽得蘇花語呆了一呆,反問道:“你岳母?是誰啊?”話未說完,已然省悟,粉拳輕輕捶了他兩下,嗔道:“盡佔我的便宜。”
楊飛大叫冤枉道:“這怎麼叫佔你便宜?已經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板上釘釘的事了,還能假得了,這岳母是早叫晚叫遲早是要叫的。”他一口氣唸了好幾個成語,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蘇花語嗔怒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言罷,別過身子,自顧自的向山洞行去。
“師父等等我!”楊飛急急追了上去,笑道:“師父,你還沒聽完呢,要不要接著聽?”
蘇花語板起俏臉道:“要說可以,可別再胡說八道,佔我便宜。”
“當然不會!”楊飛一本正經道:“特別是我師伯第三次上忘情峰,還看到你爹和你孃親熱,這種情形都出現了,師父,你想不做劍神的女兒都難了。”
蘇花語喃喃道:“那為何我娘不對我明說?”
楊飛猜測道:“或許是你爹離開你娘後,你娘不想提起傷心往事吧!”
蘇花語美目隱見淚珠道:“那為何我爹不娶我娘,要離開我娘?”
楊飛道:“這個我也不知!不過我想你爹那麼有身份有地位之人,身邊美女如雲,或許你爹又看上另外一個,你娘氣不過,就離開了你爹,哎喲,師父,你幹嘛打我?”
蘇花語滿臉淚痕道:“你胡說,我娘那麼完美無缺,獨一無二的人,天下怎麼會有男人忍心離開她?”
楊飛抱住她,用衣袖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柔聲安慰道:“好師父,我只是猜測而已,說不定是因為你爹暴病而亡,你娘害了寡,從一而終,啊!”他一聲慘叫,這次蘇花語一拳頭打在他胸口,用上了半分內力,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但已足可讓他心有餘悸。
蘇花語怒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以後永遠不睬你。”
楊飛慘兮兮道:“可這是你先問我,我才說的,為了見你,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再也不說話了,免得說多錯多。”
蘇花語心知要楊飛不說話只怕較之殺了他還要困難,但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不由破啼為笑,撫著他胸口柔聲道:“痛不痛?”
楊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蘇花語不解其意,又問道:“到底痛不痛嘛?”
楊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蘇花語嗔道:“少在這裝模作樣,你再不說話人家以後永遠不睬你。”
楊飛長出口氣,苦笑道:“師父,你不是老拿這件事要脅我好不好?你殺了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說什麼不理睬我?那比殺了我更難過。”
他語中大含情意,蘇花語聽得芳心輕顫,柔聲道:“好了,人家以後不說就是了。”
楊飛抬頭一望,天sè已晚,四周昏暗一片,忙道:“快回去吧,師伯和小燕子大概都餓急了。”
回到洞中,南宮燕已然醒來,甜甜的叫了聲楊飛和蘇姐姐,便靜靜的倚在楊飛身畔。
楊飛展開拿手絕活,長劍烤魚,這次他沒有用飛雲劍,而是去洞外尋了兩把棄劍,反正外面多的是。
片刻功夫,魚已烤熟,南宮燕與蘇花語分食一條,楊飛恭恭敬敬的遞了一條與白向天,孰料白向天推開他道:“師伯五臟俱碎,哪還能吃東西?”
“會有這麼嚴重?”楊飛餘下之言尚未道出:不吃東西,師伯以後如何度rì。
白向天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以師伯的內力,只要喝些清水,吃不吃東西已無多大幹系。”
楊飛沉思一下,取起那瓶千年參丹道:“這參丹是大補之物,師伯您以後每天服上兩顆,傷勢或許會痊癒得快一些。”
白向天聞言一陣苦笑,也不再推拒,將瓷瓶接了過來,服下一粒,納入懷中,又道:“小飛,師伯想出去走走,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楊飛道:“外面天sè極暗,北面有個沼澤,師伯您小心一些。”
白向天點了點頭,緩緩走出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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