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空放明。
晨曦映紅了無邊無際的平靜海面。海水光閃奪目,令人目不暇接。津山倚靠在扶手上觀賞這一幕難得的景色。
當然是在北斗丸號船上。狩獵船左轉舵經過鎌倉、葉山往北駛去。刀根嚴矢子和津山佑介靠在那邊的扶手旁,眺望黎明後的大海。
兩人同時看到了太陽從東邊跳出,從大海深處射來的道道繽紛的霞光告訴人們戰鬥結束了。
這是勇士們的歸來。
“多虧你的幫助。”
嚴矢子抬起下顎,喉部和胸前享受著海風的吹指:“父親也差點被那艘黑色怪物似的潛水艇帶走。真是一個難以置信的黑夜。”
難以置信,連津山也有同感。並不是目睹了潛水艇,而是擺放在眼前的鑽石,真不敢相信是真的,彷彿還是一片謊言。
這桶裡裝的是勇士們的賞金。如果每人分得一把啤酒桶裡鑽石的話,等於是一筆數額驚人的鈔票。假如看好行情拋售的話,完全可以建造類似新宿新都超高層大樓兩三座吧。
也多虧了北斗丸甩開敵人從北海道趕到伊豆,俏然地,平安地把木桶運來了。
津山還是不明白,人稱神射手的老船長,同貫幸平為什麼要趕來援救津山等人?為什麼他會發瘋似的操著重機槍狠狠地擊沉了巡邏船?
同貫幸平進了駕駛艙。朝霞照在那滿臉黑油油的胡鬢上,他悠然自得地握著船舵,從遙遠的北海道片刻不歇地趕到伊豆半島,他十分疲倦了,儘管這樣,卻絲毫也看不出想在什麼地方停下來。這場戰鬥,對同貫幸平來說只不過是一次少有的海內狩獵罷了。背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刀根教授。
海風吹亂了教授頭上的白髮,步履踉蹌的樣子讓人看到他確實太疲勞了,可他倔強地抓住扶手,側過身子。
“津山君,真是不勝感激。簡直不知道對我我邀請的某國竟會採取這樣的卑劣手段。漸愧,心中只有野心的我,無顏面對家鄉的親人。我感謝你的搭救。”
“什麼。”
津山只說了這些話:“要謝的話,請對那個傢伙說吧。那傢伙比我有膽量,他既敢獨闖含羞草公館,昨晚又敢不要命地戰鬥。”
多門龍二並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獨自靠在船尾的鐵錨上,漫不經心地喝著威士忌。酒只剩下一點兒,他使勁地揮舞著酒瓶,請津山過去。
“不能過來一下嗎?”
嚴謹耿直的宇宙學者正在對津山感嘆道:“不,我失敗啦。”
“是那樣嗎?嚴矢子到底是誰的女兒?這是一位好的歌手,既要喝酒,交男朋友,打麻將,又要賽馬,真是愛好多樣。”
津山讓嚴矢子留下,自已朝多門那去。
多門身旁站著森尾美紀。見津山對嚴矢子十分親熱不覺的有些吃醋了,看津山過來也不理睬她。
“喂。”
多門扭轉臉對著津山:“我不管你怎麼想,最終還是能夠理解的。”
“也許換成你的腦袋才這樣羅。”
“談正經的。怎麼樣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可理解。敵人的主謀者主要是為奪回鑽石和把刀根教授押入微型潛艇帶走,這兩項事情完全可以分頭進行。結果都沒有成功。其實,在深夜,海底坦克登陸地點完全可以選中根本沒有人跡的海灣或者松樹林中。相反,把我們也叫到那裡去,不是成了同伴嗎?”
“事情很簡單。”
津山說:“這個計劃的核心人物是河島。他希望得到的是鑽石,只想奪回它。為此,他唆使谷端綁架了人質。但是,他也是本國的政治家。其內心是不願意將日本出色的刀根教授交給克里姆林宮。因此,在庇護希望叛逃的多布魯依林時表面上很賣力氣,其實暗地裡煽動我們去幹掉前來執行帶刀根教授的海底坦克的行動。也就是把交易的地點也指定為登陸地點。使多布魯依林的計劃敗露,而且河島也以是海盜所為的藉口,搪塞克裡姆林宮的指責。”
“果真如此。”
多門過於認真地:“嗯,但願是那樣。”
“那些事的發生,難道還不明白?”
儘管這樣,多門還是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就是那位身穿鮮紅色外套,腳穿白色長筒鞋,出現在冰雪鋪蓋的北海道荒野的秋吉智子。深入含羞草公館之時,她向多門提供瞭解的三條線索,可是至今日還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根據推斷,她也許是從富山縣雨晴海岸打撈出的帝京大學助教秋吉猛久的妹妹,或者是親戚?為了為親人報仇,隻身打入敵人組織?這次回到東京,還要與她約會,在緊緊摟住玉體之時再問她,一定要她回答。多門此刻多麼想盡快見到秋吉智子啊。
此時,只有津山弄清楚了另一樁事情。二十八年前,在信冊,飯田市襲擊津山全家的強盜黑幕,是端千三唆使三名日本士兵乾的。吐出這些內幕真相的是被監禁在北斗丸貨艙裡的谷端心腹秋村高德在審問中透露的。
這位罪不可赦的谷端隨烈火中而爆炸的巡邏船葬身於海底,成了惡魚食物,簡直罪有應得,至於含羞草公館內的女主人,津山也不再想她了。事到如今也滿意了,但是,使津山內心不盡瞭然的是森尾美紀的醋勁。
“已經沒有和她睡覺啦!”
美紀還是怒氣衝衝的樣子。
“騙人!心裡還是戀著她!”
“不要發牢騷啦。幫助總是要表示感謝的,那上面是一把鑽石。數額也許沒有虧待模特兒工作吧。”
“那些東西當然的。我是託津山君的洪福捲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之中的喲。一段時間曾想到死。這代價不只一把,而是一皮箱鑽石,貨真價實的鑽石!其價值可以購下日本繁花之都——銀座。”
5
一名男人的掌中握著鑽石。
是一把鑽石。
攤開手掌觀看。從劈開的和折射率以作光點來看,不用開口就知道是蘇聯米爾礦山的鑽石,它象穿透樹叢晨光,光彩奪目。
南平臺的一角,又迎來了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河島泰介滿足似地抖動奶油肚笑了。將手掌中的鑽石啪地撒進池中。圓肚滾滾的金魚,有好幾十條在遊弋。這些金魚十分珍貴,一條少說也要四、五百萬日元。水面上綻起瀲灩的波紋。金魚張大嘴相互撞擠著,她們頓時發現扔來的是不能吃,於是極為不滿,搖動著大尾巴將這些東西吐出來的。
鑽石沉到池底。兩把、三把,河島不停在往池中撒去。
當然不是扔掉,而是一種絕妙的隱藏的手段。有那麼一天,發生不測之事時,放完池中之水,這些池底的鑽石就成了本派的資金,少說也有二、三百億日元,而且可以立即排上用場……
河島對這些陰謀的實施已感到滿足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秘書北見出現了。
“川奈那邊發生的騷動象是受到叱責了吧,北見君,準備好了應付辦法嗎?”
“是,派了一些人去收拾現場,至於夜間發生的槍戰,可以解釋為海上自衛隊為了保證即將在川奈舉行的國際會議絕對安全,在此地進行了秘密訓練。”
“唔,好的。多布魯依林怎樣了?”
“是。我已詳細調查過,他去向不明。從同徽型潛艇接觸的現場看來,他象是臨陣指揮,也許隨同谷端乘上了那艘被擊沉的巡邏船。”
“那樣就好。”河島對這也表示滿意。
“發表……病死……是嗎?克里姆林宮會派一名副部長來了解此事?”
“是,正如你所預見的。”
北見不住地點頭:“好歹,以津山為首的海盜為我們做了一件工作。相反,他們卻一點也沒得到那些冒生命危險運來的鑽石。三隻木桶只有一隻運到了南平臺,其餘的全都沉入駿河灣裡,不用說早成了海底之物是嗎?”
“不!”河島挺起腦袋。
“啊?”
北見萬般不解地喊叫一聲。
“還不知道吧,北見君,海盜的確奪走了另一隻啤酒桶。”
北見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這麼說我們的計劃還有欠妥之處?”
“不,應該捨棄,這些餓狼般的海盜如果得不到東西。往後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當然,如果用這些來作為封口的報酬並非便宜,河島此時放聲大笑起來:“不管怎樣說,津山還是輕青有為的出家人。他也事先就另一隻木桶讓給我們,就是國鐵上的那隻。這樣看來,他也不可憎了。”
津山到底怎麼想的無人可知,但河島還是那樣認為。如果不是那樣的話,精心策劃鑽石掠奪之戰的男主角,就不會將貨由國鐵托運,因為這國鐵是被執政者操縱的。河島是堅信這一點的。
綠茵草坪。吹拂著微風,水池旁兩隻白頭翁又開始爭奪食料。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