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許戈輝走了,換來了陳魯豫。
許戈輝走前,與我有一次輕鬆的話別。因為對著鏡頭,也就成了一個節目。
我問許戈輝,這一個月來我們一起走了很多地方,你覺得最美麗的風景是在哪裡?她想了一想回答,還是第一天見到的雅典蘇尼翁角海釁,海天一色,千年石柱,又找到了拜倫的刻名。
她問我,一個月來,最震撼的景物是哪一處?我說,是埃及盧克索的太陽神廟。希臘的美比較容易親近,埃及就不一樣,一切都神秘。神秘到了偉大,便震撼。我問她,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在哪裡?她說,當然是耶路撒冷,把.幾大宗教全捏在咫尺之間,成了世界的濃縮,幾乎無法相信。
她問我,遇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是哪一件?我說,在埃及,保護古蹟和旅客…居然成了一個大國的第一軍事行動,連裝甲車都出動了,實在匪夷所思。
我問她,你認為是哪一件?她說,在戈蘭高地,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戰士恨不得把槍送給我們,不可思議。她問我,最感動的地方在哪裡?我說,穿淚團陣麼多槍口炮門之後,突然見到拉賓倒下的那個街口。
但是,礙於電視拍攝,我們都遺漏了一個問題: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答案不可能有爭議:吃飯。
我們這些人平日走南闖北,又經常出國,照理在飲食上己有很人的適應性,對西餐和阿拉伯飲食並不抵拒。但是,誰也沒有料到,當巨大的勞動強度與基本上吃不到中餐這兩件事碰在一起之後,恐懼很快出現。戈輝長相小巧卻很能吃苦,為了拍一個西奈山的日出她通宵爬山,下來後兩腿發額還右j寸著鏡頭說話,任〕寸著餐桌,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有很多次,我在琳琅滿目的自助餐櫃檯前轉悠三遍,只能嘆一口氣,拿一片面包,扒拉一點生的黃瓜、西紅柿、青菜葉,再也不想吃什麼了。在我們一行中,吃得如此“收斂”的遠不止我一個。有幾位胃口很好,偶爾發現一根尚可下嚥的酸黃少瓜就興奮地奔走相告。
於是我們開始了尋找中餐館的悲壯努力。
在希臘找到一家,十分低劣,收價甚高,我們在吃飯時拍了幾啥唯竟頭留念還要加收高昂的“拍攝費”,這種要求在那麼遙遠的地方用中國話提出來,實在有點讓人反胃。開羅和特拉維夫各有一家勉強可以,放到國內什麼也不是,叮憐我們一行剛喝半口番茄雞蛋湯已滿臉親情地要以店為家了。
昨天陳魯豫初到,又有點感冒,想讓她吃一點好的,開車夕山口沙直奔特拉維夫,找那家勉強可以的中餐館。誰料還沒停車就看到狹小的店門外已有幾十個中國人在排隊,都是像我們一樣眼巴巴餓饞了的同胞.多數是香港、臺灣的旅行者,不知會等到什麼時候,只好回耶路撒冷找。
回到耶路撒冷已經深夜,連找兩家都已經人滿為患,使決定忍痛放棄,到一家咖啡館去吃點什麼。但這時人家早已為一口飯奔走得疲憊不堪,餓勁已過,陳魯豫一頭斜在車上睡了,不肯下車。趙維嘆了一口氣:“要是能喝口熱粥多好!”大家齊聲嘴噓:“太奢侈了!"
陳魯豫這次來的時候帶了幾包方便麵,餓醒了想泡一碗,便打電話給客房部想借一個碗。外語裡雖然也有“碗”這個詞,但在很多地方看不到這種東西,只有大大小小的盤子。果然,客房部問:“碗是什麼?”魯豫用英語描述給他們聽:“比盤子深一點,凹下去的,可以盛吃的東西……”他們終於懂了,過了一會兒敲門送來,魯豫一看,居然是衝塑料花盆!就憑吃飯這一點,我想,人類的各個群落在生態文明上確實難於真正溝通。那些被我們適應了幾千年的口舌習慣,似乎早已天經地義,誰知有一個無比遼闊的世界對它基本不清楚。值得深思的是,那個世界的人也過得很好。
由此可知,不同的生態文明不應導致互貶互損,儘管要做到這一點對大家都有不少困難。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一日,那路撤冷,夜宿Renalssance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