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商人牽線(上)
次日一早,李慶安在皇城尚書省找到了張鎬,向他提出希望他去安西主政的請求,他原以為會費一番口舌,但沒想到張鎬欣然同意,表示他願意去安西,李慶安大喜,又和他長談了一個多時辰,兩人才愉快地結束了談話,隨即李慶安又去中書省找到了張筠,商談張鎬調安西的具體細節。
一個上午,李慶安都在忙碌中度過,直到臨近中午,他才從大明宮出來,剛走到丹鳳門前,一名親兵便上前稟報,“大將軍,丹鳳門外有人在等你,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一個時辰就是後世的兩個小時,一個人竟然等了他兩個多小時,這無論如何是一種久等了。
“他人在哪裡?”
親兵一指遠處的一輛馬車,低聲對李慶安說了幾句,李慶安愣了一下,便點點頭道:“上去看看!”
李慶安的馬車飛馳上去,在距離對面馬車幾十步時,漸漸停了下來,數百親衛騎兵呈兩翼分開,警惕地注視著對面的馬車。
對面的馬車門開了,只見下來一個妖嬈的fù人,正是一直yīn魂不散的楊huāhuā,她風情萬種地走上前,給李慶安的馬車盈盈施一禮,“huāhuā參見趙王殿下!”
李慶安也下了馬車,見她化妝濃yàn,笑容mí人,老遠便聞到了她身上飄來的濃烈香味,完全沒有了從前淡掃娥眉的素雅,也沒有了上次被打後悲悲慼慼的模樣。
李慶安聽說她在河北和河東做生意,頗得安祿山的青睞,整個河北道只有她的商隊能暢通無阻,著實大發戰爭財。
李慶安笑了笑便問道:“夫人怎麼會在長安?”
“趙王殿下,我是專為你而來,給你送一份厚禮。”
李慶安聽她叫自己趙王,而不再像從前稱自己七郎,便知道她已解開了心結,便點點頭笑道:“什麼禮物?”
楊huāhuā眼bō一轉,嫣然笑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已近中午,不如我請殿下吃頓午飯,咱們邊吃邊談,我保證是殿下最感興趣的禮物。”
“好吧!你隨我來。”
李慶安上了馬車,吩咐一聲道:“去書香樓!”
書香樓是位於崇仁坊的一家酒肆,今年開始開業,是他的老丈人獨孤浩然投資經營,酒肆很大,佔地足有八畝,由兩座五層高樓組成,可以躋身長安十大酒肆之列。
兩座酒樓,一座叫狀元樓,一座叫相國居,這主要是崇仁坊的文化氣息很重,國子監就位於這裡,每年進京參考的士子有十幾萬人之多,幾乎都集中在平康坊和崇仁坊兩地,另外崇仁坊各州的進奏院也有很多,很明顯,書香酒肆主要是賺士子和外地官員的錢,當然,朝堂官員也願意給獨孤家面子,紛紛來這裡就餐。
此時正是陽chūn三月,下個月長安將舉行科舉考試,這是科舉停考了兩年後首次舉辦的科舉省試,因此格外引人矚目,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十幾萬名士子擠滿了長安城,崇仁坊的大街小巷到處可見年輕匆忙的身影。
有趣的是,南唐成都下個月也要舉行省試科舉,但趕去成都的士子只有兩萬餘人,而長安的士子據說已經超過了十五萬人,南北兩唐的盛衰由此可見,天下人的心中自有桿秤,自從北唐軍橫掃江南,將安祿山的造反扼制在河北道後,長安便已是人心所向了。
李慶安的馬車緩緩停在酒肆的後門,現在正是正午時間,官員們紛紛出來吃飯,很容易遇到前來喝酒度午的官員,雖然李慶安心中坦dàng,但被人看見他和聲名狼藉的前虢國夫人在一起,今天下午,朝廷內一定會大擺八卦陣,關於他的huā邊緋聞一定會傳到天上去,這對他的名聲多少會有點影響,所以李慶安十分低調,從後門進酒肆。
李慶安進了酒肆沒多久,楊huāhuā的馬車停在了酒肆正門,酒肆掌櫃早得到吩咐,立刻迎上去道:“夫人,請隨我來!”
楊huāhuā點點頭,她低聲吩咐隨從幾句,便跟隨掌櫃進樓了,儘管楊家已經敗亡多年,但楊huāhuā的出現還是引起了書香樓的一陣sāo動,很多在這裡吃飯的官員都認識虢國夫人,甚至還有個別人曾是楊huāhuā的入幕之賓,楊huāhuā一路上樓,不少人都出來和她打招呼。
“夫人,風采依舊啊!”
“夫人,成婚沒有?郎君是哪位?”
“原來夫人沒有成刀下之鬼啊!”
......
讚歎者有、譏諷者有、揶揄者也有,楊huāhuā卻絲毫不惱,笑盈盈地和眾人一一打招呼,“原來是張郎中,東市的huā記櫃坊就是我所開,歡迎去存錢。”
“李shì郎誇獎了,人家已經老了。”
“馬使君,奴家還沒有成婚,如果你不嫌棄,奴家願嫁給你。”
......
楊huāhuā神情自若,笑顏如huā,一直走上五樓,這裡便沒有客人了,十分安靜,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回頭‘呸!’一聲罵道:“老孃活得比你們誰都好!”
掌櫃暗暗苦笑一聲,帶楊huāhuā走到最裡面一間屋前,門口已經站了八名身材魁梧的大漢,一個個目光炯炯,都是武藝極為高強之人。
“夫人請進吧!殿下在房內等你。”
停一下,掌櫃又道:“等會下去時,夫人可以先告訴我,我可以領夫人從暗道走。”
“不用了,老孃堂堂正正走出去。”
說完,楊huāhuā快步走進了房間,房間是套房,裡外兩間,是李慶安的專用餐房,十分隱秘,除了獨孤浩然和大掌櫃外,其餘人都不知道,裡間還有內室,外間門前站著十八名李慶安的心腹親衛,比外面的八人還要雄壯,一名親兵拉開了內室門,“夫人請!”
兩名女子親衛將楊huāhuā帶進側房檢查,李慶安的保安非常嚴格,這已經由不得李慶安本人的意願了,這是政事堂的決定,從三品以下官員覲見都要嚴格搜身檢查,更不用說從河北迴來的楊huāhuā了。
楊huāhuā無奈,被兩名女親衛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身子,甚至連頭髮裡面都要檢查,所有隨身物品都要拿出來,放在金盤裡,由女親衛暫時保管,離開時再還給她,最後連她的金釵都被拔了下來。
“夫人抱歉了,請吧!”
兩名女親衛將楊huāhuā帶進了餐廳,餐廳裡有兩名美貌如huā的shì女伺候,四名貼身親衛一字排開,背手站在窗前,窗簾被放下了,顯得屋子裡有些光線昏暗。
李慶安正揹著手看牆上的一幅書法,書法是獨孤浩然親筆所書,上面寫著‘淡泊仕途’四個字,獨孤浩然自李慶安主政便一直出任東宮的官職,去年升為太子賓客,官品雖高,卻是閒職,沒有半點實權,被裴遵慶彈劾後,險些連閒職都丟了,裴遵慶死後,他也心灰意冷了,知道李慶安不會再重用自己,索性辭去太子賓客一職,得到一個榮譽的太子少師,便光榮退仕了,今年初,他從女兒獨孤明月哪裡借了一萬貫錢,投資開了這家書香酒肆,既然仕途上不順,他就把心思轉到了賺錢享受之上。
“趙王殿下,和你吃一頓飯,真的很艱難啊!”
身後傳來了楊huāhuā無奈地苦笑聲,李慶安轉過身,見她妝束略有點散luàn,沒有剛才見她時的那種風采奪目了,便微微笑道:“幸虧夫人是女流,否則從河北來的商人不可能見到我。”
“是嗎?那我還算是幸運了。”
“算是吧!夫人請隨意坐。”
楊huāhuā坐下,她取出一面鑲滿了珠寶的黃金面鏡,又取出眉筆小心翼翼地給自己補了一下妝,她美眸一挑,笑yínyín地盯著李慶安道:“喜歡我化妝嗎?”
李慶安淡淡笑道:“我喜不喜歡無所謂,關鍵夫人自己喜歡就行。”
“哎!老了,歲月不饒人,只能靠化妝來做個假面具。”
楊huāhuā收起眉筆和鏡子,長嘆一聲道:“女人若沒有男人依靠,真的老得很快,我現在就tǐng後悔,早知道當年就嫁人多好,也不用現在風裡來、雨裡去地吃苦。”
李慶安給她倒了一杯酒笑道:“可我覺得夫人這樣奔bō忙碌,是心甘情願,難道不是嗎?”
楊huāhuā端起酒杯,眼睛笑眯成了彎月,“你果然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一猜便中,真瞞不過你。”
她將酒一飲而盡,感慨道:“官場是男人的天下,我是玩不過你們,所以經商賺錢,什麼丈夫啊!男人啊!都統統是放屁,只有錢才是最可靠的。”
楊huāhuā放開了往事,李慶安倒對她有點興趣了,便笑了笑道:“說說看,你在河北做什麼生意?”
楊huāhu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眉máo一挑笑道:“你別想套我,我知道賣糧食、賣生鐵、賣一切軍需物資,若被抓了要被你殺頭的,所以這些我都不做,我賣鹽、賣珠寶首飾,這下總可以了吧!”
李慶安搖搖頭道:“我看這些都是你的掩護吧!”
楊huāhuā眯眼笑了起來,她一豎大拇指道:“果然厲害啊!瞞不過你。”
她壓低聲音對李慶安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販運金銀,利用金銀和銅錢的差價大發其財,我用一塊銀元在河北道可以換兩貫錢,再把這兩貫錢運到太原,又換成了兩塊銀元,走一次就賺一萬貫,厲害吧!”
.......
(下一章可能會晚點發出.12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