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李慶安返回北庭的次日。伊吾軍軍使楊再成派人送來凱芯,嘉一批一萬五千名天威軍已經抵達了伊州,帶兵毒將是天威軍兵馬副使雲麾將軍李光弼,而第二批天威軍一萬五千人已經在路上,帶兵大將是回訖人僕固懷恩。
天威軍的到來對兵力缺乏的李慶安無疑是一大利好消息,他親自帶人去一百里外迎接第一批天威軍到來。
二月的草原已經感受到了春的氣息,冰雪融化了,雪水滲入土中,催著生命的種子,嫩綠的草芽已經從枯黃的冬草種探出了細嫩的頭,好奇地張望著這個嶄新的世界,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已經染上了淺淺的綠色,每一天都在變化,充滿了勃勃生機,在堆滿了白雲的蔚藍天空中,無數的蒼鷹在白雲下盤旋,尋找著同樣開始在草原上活動的鼠類,這時一隻巨大的蒼鷹展翅飛來,它那碩大的身體令無數蒼鷹倉惶逃離,幾名牧民遙遙望見,皆驚呼一聲,“鷹王來了!”
牧民紛紛向遠方躲避,鷹王的來到,意味著節度使大將軍的到來。
片剪,遠處傳來了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隨即一群小黑點出現了,越來越近,是一隊數百人的騎兵,一人雙馬,李慶安一馬當先,在無邊無垠的草原上疾奔,另一匹白色戰馬緊跟著身邊奔馳,步伐強勁有力,長長鬃毛在空中飛舞,這時,遠處一名騎兵迎面奔來,李慶安放慢了馬,騎兵奔至他身邊,勒住韁繩道:“大將軍,天威軍已到十五里之外。”
李慶安立刻縱馬衝上一座山丘,向遠方眺望,天氣晴朗,使他視野格外清晰,遠方,他隱隱看見了一條黑線,李慶安的臉上終於綻開了一絲笑容,“他們終於來了。”
對哥舒翰而言,將他精銳的天威軍調走絕對是一件令他心情極度不爽之事,他曾經想過把精銳的天威軍換成普通士兵交給安西,但在權衡一番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監軍就在身邊,他如果為這件事惹惱了聖上,他的隴右、河西雙節度使可就當不長了,得不償失,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白白便宜了李慶安。
在邊疆各軍中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叫“借兵無歸”也就是說借出去了兵一般是回不來的,借兵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借來的兵扣住不還,比如安祿山去年借兩萬河東騎兵打契丹,就沒有再歸還,再有他哥舒翰調朔方、河西各軍打石堡城,除了阿布思部是內附突厥人必須回去外,其餘朔方和河西軍哥舒翰都沒有歸還。
所以這支精銳的天威軍既有隴右士兵,又有河西士兵,還有朔方軍,組成十分複雜,統帥天威軍的是大將張守瑜和王難得,這兩人都是他的愛將,哥舒翰自然不會給李慶安,他便從隴右諸將中挑選了一咋,他所不喜的中級軍官李光弼,臨時將他提拔為天威軍兵馬副使,命他帶天威軍赴安西效命,而第二批天威軍是來自朔方的軍隊,哥舒翰便命朔方胡將僕固懷恩帶兵前往安西。
經過近一介,月的跋涉,天威軍終於抵達了庭州,李光弼心情格外激動,這兩年他的遭遇十分坎坷,抑鬱不得志,揚州練兵後,他被調到了朔方,在節度副使郭子儀帳下效命,雖得郭子儀賞識,但節度使張齊丘卻不喜歡他,郭子儀幾次為他請功皆被張齊丘否決,好容易去年張齊丘被調到河東,老上司安思順任朔方節度使,但安思順卻對他賞識得過分,竟要將女兒嫁給他,李光弼回絕了。且不論安思順女兒品貌如何,更重要是李光弼並不看好安思順,他不願被這門婚姻所狂皓,這樣一來,他又得罪了安思順,被安思順送回朝廷,朔方已無他容身之處。
去年九月,朝廷又把他派往隴右任職。可是又因他曾是安思順的愛將而被哥舒翰忌諱,幾次向朝廷置疑他的人品,欲將他彈回朝廷,被朝廷拒絕無果後,哥舒翰便一直給他坐冷板凳至今,這次他被調來安西,李光的總算出了一口悶氣。
新上司李慶安和他在揚州練兵時打過交道,關係相處還不錯,而且他聽說李慶安竟出百里外來迎接他,使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此方他望著蔚藍的天空,望著堆積如小山般的白雲,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他心中的激動和期盼久久難以平息,他對安西有了一種歸宿之感,收復碎葉、征戰大食,將軍百戰死,男兒大丈夫,當如是也!
這時,遠處一隊人馬如風馳電掣般駛來,李光弼立刻下令停止前行,他已經意識到,這一定是李慶安來了,李光弼立刻催馬迎了上去,馬隊飛馳即到,“光弼兄,別來無恙乎?”果然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到了,李光弼激動異常,立刻翻身下馬,半跪行一軍禮,“末將李光弼,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李慶安跳下馬,上前幾步將他扶起了來,笑著捶了他肩膀一拳道:“京城比武一別,我們幾年未見了。”
李光弼也笑道:“這幾年大將軍春風得意,令人羨慕啊!”
“有什麼春風得意,去年我還在夫理引…”牢裡睡了幾晚呢小命都差點類了六“
“那倒也是,人生總有坎坷起伏,我這幾年也好不了哪裡去。先後得罪了三大節度使,也算是背運到家了。”
李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俗話說否極泰來,現在你調來安西,相信在我這裡,你一定能充分揮你的才能,建功立業!”
李光弼心中感動,他一抱拳,誠懇地道:“光弼願為使君效命!”
這時,大群天威軍將領紛紛上前向李慶安見禮,“參見大將!參見使君!”
眾人都一起參加過局堡城戰役,此番在北庭相見,好多人李慶安都還認識,他捶了這個一拳,又捏捏那個的胳膊。顯得格外親熱。
“羅清平,你娘子給你生的是兒子還是娘?”
“回稟使君,是小娘。”
“那還得努力耕耘,若你實在不行小我來幫你。”
眾人一起大笑起來,那個叫羅清平的大的子將領嘿嘿直笑,李慶安又擺擺手對眾人笑道:“好了,不羅嗦了,現在大軍隨我進北庭,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他翻身上馬,望著威武雄壯的天威大軍,高聲下令道:“大軍啟程。赴北庭城駐營!”
眾人心情激動,紛紛上馬,一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北庭城開去。
布哈拉,阿拔斯的再次背信棄義使什葉派憤怒了,什葉派領袖賈布爾沙裡克大聲疾呼,呼籲動反對阿拔斯的聖戰,布哈拉、撒馬爾罕、估沙、那色波等河中主要城市都爆了反對阿拔斯的大規模武裝起義,起義迅蔓延到了呼羅珊,聲勢浩大,駐紮在河中地區的大食軍無法阻止起義的勢頭,節節敗退,呼羅珊總督阿布穆斯林下令呼羅珊軍隊殘酷鎮壓什葉派的起義,他分兵三路,一路命大將達烏德率一萬呼羅珊軍進軍那色波,一路令大將齊雅德率一萬精銳進軍撒馬爾罕,他自己則親率兩萬大軍進軍沙裡克的老巢布哈拉。
與此同時,阿拔斯的中央區戰役已經結束,除了需要遠征埃及外,他已有足夠的兵力派去和阿布穆斯林共同討伐什葉派起義,阿拔斯命兄弟賈法爾和叔父阿里率六萬大軍前去增援呼羅珊。
黑壓壓的呼羅珊騎兵在著名的呼羅珊大路上疾行軍,這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大路,也就是絲綢之路的西段,沿這條道路可以一直走到大唐的都城長安,大路上,數萬軍隊一眼望不見邊際,黑色的大旗在風中飛舞,笨重的弩炮、射石機和攻城槌由驂鴕運載,浩浩蕩蕩地跟在隊伍的後面,阿布穆斯林目光冰冷地望著道路兩旁,鎮壓起義已經經歷了一段時間,呼羅珊大路兩邊的大樹上掛滿了被絞死或殺死的什時派起義者屍體,在撲面的風沙中搖曳。
“總督閣下,我們兵力悉數調往河中,我很擔心東方的局勢,唐朝的軍隊會不會趁虛而入?”大將齊雅德憂心仲仲道。
齊雅德是阿布穆斯林手下第一心腹大將,在推翻僂馬亞王朝的一系列戰役中戰功卓著,去年就是他率一萬五千大食軍在兩萬石**和一萬都摩支突騎施軍的協助下,攻破了唐朝在和河中地區的基地碎葉,在那次戰役中他見識到了唐朝軍隊的犀利,一千唐軍最後竟能殺透兩萬石**隊,逃回唐朝,現在大食軍全部調至河中平叛,東方空虛,唐軍會不會趁勢奪回碎葉,令他擔憂不已。
齊雅德的擔憂並沒有引起穆斯林的共鳴,他瞥了這個只知道打仗的下屬一眼,淡淡道:“事實上我在給哈里的報告中已經提到了,什葉派的起義遠比意料的要小得多,只須呼羅珊的軍隊鎮壓便足夠了,但哈里為什麼還要派賈法爾和老阿里率六萬軍來協助平叛,這其中的曖昧你想過嗎?”
齊雅德是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家,但在政治上卻比較單純,他呆了一下,沒有明白穆斯林所說的話和唐朝出兵有什麼關係。
穆斯林見他沒有明白,便笑了笑,不再解釋了,事實上他之所以支持阿拔斯取代阿里後裔為哈里,是有他的深思熟慮,什葉派是單一的伊斯蘭教派系,且缺乏寬容性,它的上臺必然會苛待其他派系,會導致各派系間戰爭的爆,不利於建立一個強大的伊斯蘭帝國,而阿拔斯派則屬於不涉宗教的世俗力量,它的上臺更能夠平等寬容地照顧各方面的利益。另外什葉派主要集中在呼羅珊一帶,什葉派的壯大又必然會削弱他阿布穆斯林在呼羅珊的影響力,因此他和阿拔斯達成秘密協議,他支持阿拔斯為哈里,反過來阿拔斯保證他在呼羅珊的利益,這其中也包括他在河中地區的勢力範圍。
但阿拔斯的易變和反覆也讓穆斯林深為警惕,這次他已經以書面形式保證呼羅珊軍隊能夠平息什葉派的叛亂,阿拔斯還是把他的兄弟賈法爾和叔叔老阿里派來助戰。這其中的意思就顯得有些微妙了,尤其賈法爾已經被阿拔斯指定為哈里繼承人,並準備正式更名曼蘇爾,而老”凡阿拔斯王朝的第四號人物。派他們二人來助戰,阿拔訓四毋實意圖已經呼之欲出。
所以鎮壓什葉派的起義,他絕不能容許阿拔斯插手。
想到這,穆斯林又對仍然有些不甘心的齊雅德道:“碎葉那邊有都摩支的三萬軍,他自詡蘇祿第二,如果唐朝不是重兵來襲,我想他應該能牙氐擋幾個月,什葉派的叛亂遠沒有我們想象的浩大,最多四個月我就能平息,平息了叛亂我們再轉過頭對付唐軍,唐軍進攻碎葉也需耍準備,所以時間上應該來得及,信德那邊伊布拉欣有一萬多軍隊駐守,問題不大,關鍵就是時間,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用最果斷的方式平息叛亂,不惜殺戮,齊雅德將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
“好!你只要能在三個月內鎮壓撒馬爾罕的叛亂,我就讓哈里封你為撒馬爾罕總督。”就在大食軍急於鎮壓河中地區叛亂的同時,北庭的李慶安也同樣明白時間上的緊迫性,他已得到了正式消息,康、安、史小史、何、東安、米等粟特諸國都爆了什葉派沙裡克的起義,有十幾萬人參加,許多粟特國也把這次起義看作是擺脫大食人控制的一次機會,因此各國的軍隊也參與的起義,但民間卻沒有那麼高的響應,尤其是襖教徒和佛教徒不願替什葉派賣命,紛紛躲藏起來。
這個情報讓李慶安意識到了起義的時間不會太長,擺在他面前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儘管他給李隆基的承諾是一年拿下碎葉,但李慶安卻知道,一旦大食軍真正進入碎葉,唐軍勞師遠征,想奪下碎葉是難之又難了,只有拿下碎葉,大唐在河中地區才有展的機會,才能以碎葉為跳板,繼續向西挺進,因此碎葉對整個大局有著至關重要的戰略意義。
為此,李慶安沒有時間從容安排安西軍政諸事,也沒有時間去考慮安西各將的忠心與否,在機會初顯之時,重奪的碎葉便成了壓倒一切地重中之重,他在回北庭的第二天便下達了戰爭動員令,動員令下,任何民用物資都必須服從軍方調動,唐軍動員了十萬民夫,一輛輛的大車,一頭頭略駐,糧草、布匹、烈酒、武器、帳篷,大量的物資源源不斷地向西方五城運送而去,與此同時,兩萬北庭軍主力也開始大規模向西方五城調動,而葛邏祿和沙陀人各出五千僱傭軍,也跟隨唐軍作戰。
作為配合北庭主力的備戰,安西拔煥兵馬使荔非元禮也率六千安西軍向凌山方向調動,準備從南面策應對碎葉的進攻。
這天上午,李慶安天不亮就起來了,今天將是他正式出征的日子,他平靜的坐在大堂中,面前是一把冰冷的橫刀,他緩緩拉出一截,刀鋒泛著森森寒光,李慶安用手輕輕撫摸著刀鋒,他放佛已經聽見了橫刀錚鳴,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如詩跪下來,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淚水流滿她美麗的臉頰。
“大哥,讓我再的你梳一次頭吧!”
李慶安將刀送入刀鞘,取下了頭盔,長披散在肩上,如詩輕柔地替他梳理著頭,聲音哽咽道:“大哥,此去碎葉,何時才能歸來?”
“我也不知道。”
李慶安的聲音中有一絲離別的愕悵,“短則數月,長則一年,或許我們的家要安在碎葉了。”
他笑了笑,溫柔地擦去如詩臉上的淚水,“在碎葉安家,你喜歡嗎?”
“我喜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裡我都喜歡。”
李慶安將頭盔戴上,拿起桌上的刀,拉著如詩的手站了起來:“我該走了。”
“大哥,一路保重!”
李慶安點點頭,大步向堂外走去,院子裡,他的家人都出來了,舞衣、如畫、小蓮都在院中等著他。
“李郎!”
舞衣低低喊了一聲,走上前,她取出一隻玉如意,替他掛在胸前,凝視著他眼睛道:“這是我的護身符,從我小時候跟著我,它能保你平安歸來。”
李慶安默默點點頭,將玉如意貼身放好,對她道:“你也要自己保重!”
“我會的,我等你回來。”
李慶安又對眾人道:“我走了,大家就靜候我勝利的消息吧!”
他走出府門,數百親兵已經騎在馬上等候他了,他翻身上馬,回頭對送出來的家人們揮揮手,猛地一抽戰馬。戰馬奔跑起來,在昏明的晨曦中,數百人向北疾駛而去,他將在北庭城和天威軍匯合,共赴五城
天寶十年二月,北庭大軍再一次向碎葉挺進,第二次碎葉戰爭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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