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進軍輾轉難眠,他不斷的從床上扭過頭去看著A挖的地洞的方向。這個時候,外面又稀稀拉拉開始下起雨來,沒過多久,雨就越下越大。
馮進軍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那是晚上讓馮彪一拳揍的,他這還算輕的,有幾個馮彪看不順眼的犯人,被馮彪打的頭破血流。結果自然馮彪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馮進軍估計了一下時間,應該已經是入夜了。從外面走廊的巡視頻率就可以聽的出來。平時這個他們兩個人已經開始一個人負責監視,一個人負責挖掘了。
馮進軍實在沒有想到A會出現這個意外,他很清楚的記得A叮囑過他,如果A晚上不回來,他自己不要去挖這個洞口。
只是,馮進軍有點忍不住了。他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貼著門邊聽了一下,走廊裡寂靜無聲。馮進軍覺得自己有把握,他畢竟掌握了一號樓看守巡視的規律。
於是,馮進軍快步走到A的床邊,從A藏挖掘器具的地方摸索了一陣,終於摸出了A平時所用的那些器具。
馮進軍並沒有立即開始A的工作,他把工具拿在手中,鑽回了自己的被窩,直到等到看守再一次巡視過去,才又從床上下來。躡手躡腳的走到A的床頭,撬開了地上的地磚。
馮進軍的挖掘工作開始了,他有種莫名的興奮,動作比A更加的迅速。不一會,就擴大了那個洞口,並把挖出的泥土放入馬桶中。
一個小時後,馮進軍聽到了走廊外的腳步聲,那是例行的巡視。馮進軍不慌不忙的把地磚從新蓋上,將馬桶推回原處。自己則如同平時和A配合的那樣,迅速的跳回了床上。
看守走了過去,並沒有什麼異常。這無疑給了馮進軍更大的信心。他再次從床上下來,心裡唸叨著:“沒有你我也可以。你小瞧我了。”
前一個小時的挖掘,馮進軍既緊張又用勁,所以速度很快。而這次,他不得不慢了下來。這種挖掘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因為天黑下雨,馮進軍又有點累,這次他的警惕心沒有那麼高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馮進軍聽到時,不禁心中一慌。他剛忙蓋著石板,而忙中出錯,有一塊石板怎麼都蓋不上。而腳步聲卻越來越近,速度很快,不是平常的一個人,而是二三個人。
馮進軍暗罵了一聲糟糕,也不能再顧著蓋上石板,只能趕緊將馬桶放回去,跳回床上。馮進軍心臟咚咚直跳,他心裡喊著:千萬不要是來找我的。
而馮進軍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他剛剛鑽入被子時,三個人已經停在馮進軍的牢門口,哐啷哐啷把門打開了。
馮進軍冷汗直冒,他從頭到腳都冰涼無比。他強忍著自己的緊張感,慢慢從床上爬起來,含含糊糊的嚷道:“長官,幾點了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來的人是馮彪、馬三和看守老塗。
老塗罵道:“滾起來,有話要問你!”
馮進軍從床上爬起來,把整個被子都包裹在身上。
馮彪走進牢房,一屁股坐在A的床上,馬三和看守老塗則站在門口兩側。
馮彪坐在床上四處看了看,馮彪的每次轉頭,馮進軍心中都會一緊。
馮彪看了幾眼,說道:“哦,不好意思。我就是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馮進軍勉強笑了笑,說道:“謝謝長官關心,您這麼大老晚的,倒是第一次啊。您有什麼事情問我,也沒必要來我這個又臭又髒的牢房啊。”
馮彪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個破房子,還不歡迎我呢?我來了又怎麼了,發現你什麼秘密了?”
馮進軍趕忙說道:“沒有沒有。我是關心長官不是。”
馮彪也不願意再糾纏馮進軍的話題,而是若有所思的長吸了幾口氣,說道:“馮進軍,我問你,今天是誰捅了張海峰一刀?”
馮進軍嘿嘿一笑,說道:“馮長官,我要是知道,我晚上那會就該說了。”
馮彪呸了一聲,說道:“少廢話,老實說。”
馮進軍說道:“那我只有靠猜了。我覺得是皮景順那些很硬骨頭的,恩,右派。”
馮彪說道:“他們為什麼想殺了張海峰?嗯?”
馮進軍苦著臉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馮彪罵道:“你小子!給我想清楚!”說著站起來,掏出一根菸來,用火柴點著,就要向窗口走去。
馮進軍捂著被子,真象捂了一個大火盆在身上。全身頓時汗流浹背。馮彪只要走出幾步,略略一低頭或者轉身回來,那地上還沒有蓋上的板磚,一定會被發現了。
馮彪叼著煙,剛前走了兩步,走第三步的時候,已經和右側的洞口平行了,他只要一轉頭,就能發現地上的東西。
只聽馮進軍悶哼了一聲,一肚子的不樂意的勁頭,幾乎是罵道:“馮長官,你腦子進水了嗎?”
馮彪一聽,腦袋嗡的一下,心想這個馮進軍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罵我?他嘩的一下向左轉過身來,騰騰往回走了兩步,一把掐住馮進軍的脖子,瞪著眼睛罵道:“狗東西,你說啥呢?不想活了?”
馮進軍並不敢把手伸出來,他手上還有泥巴。他只是用被子包裹著手,上去架了一下。
馮彪這次使了蠻力,猛的一掐,頓時掐的馮進軍直翻白眼。
馮進軍嗚嗚著說道:“要死了。鬆鬆……”
馮彪略鬆了鬆手,馮進軍才喘過氣來,說了句:“我知道,我一定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馬三不知道是打圓場還是怎麼,說道:“馮頭,現在問他也不是個時候,反而會讓其他牢房的犯人聽到了。”
馮彪說道:“要你管?媽的!老子睡不著,找他開開心不成?”
馮彪這才鬆了手,馮進軍咳嗽了兩聲,才求饒似的說道:“馮長官,我不是罵你,而是實在無法回答你。我要是有一點罵您的意思,隨便你處置。”
馮彪大晚上的來找馮進軍,的確是因為他睡不著的原因,他一直琢磨著孫德亮說的話,他不知道A的被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他爬起來,來到一號樓,剛好晚上是馬三在管,他就拉著馬三一起進來。
馮彪其實也根本沒指望能問出什麼,因為他晚上吃飯那會已經審了一圈人了,屁也沒問出一個。
馮彪就是睡不著,過來看一眼,發洩一下。
馮彪咚的一拳又揍在馮進軍腦袋上,把馮進軍打的歪倒在床上,馮彪這才覺得有點解了氣。菸頭往地下一丟,說道:“走吧!”說著就要低頭去踩熄。
只聽捂著腦袋的馮進軍嚷道:“別踩,給我抽一口吧!”
馮彪哼了一聲,也就真的沒有踩那菸頭,罵了句:“留給你!走!”
他們三個就退出牢房,慢慢的走了。
馮進軍捂著頭呆了幾秒,就從床上翻下來,將那菸頭撿起來,猛抽了兩口,臉上才如釋重負,一攤爛泥一樣倒在牆上。
馮進軍再也沒有敢去挖洞,他只是在確定他們已經離開的時候,才下床去把石板蓋好,將多餘的泥土灑到窗外。
而這個時候,躺在病房的A卻也沒有閒著,他見病房外的看守不在的時候,從床上翻身下來,走到了病房的窗戶邊。
白山館的病房,儘管佈置都是病房的樣子,但絕無多餘的東西,那些白天擺放的醫療用具和其他用品,都被鎖在房間外面。房間裡角落裡,只是有個能拉上簾子的方便的地方而已。同樣是拇指粗細的鐵條做成的鐵門將病房牢牢地鎖住,所有的窗戶外,也都是同樣粗細的鐵條包圍著。
A不指望從這個病房裡能玩出什麼花樣,他只是站到窗口,向外觀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