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阻止,也無力阻止,眼睜睜看着劉隊長猛地一下子身子僵硬,手上的槍咣噹掉在地上,然後整個人臉朝下就筆直的趴倒在地。
我愣了片刻,才意識到劉隊長已經自殺死了,慢慢的從小聲的哼哼到越來越大聲的嘶吼:“啊!啊!不!不!不要!”
劉隊長也死了,我這個樣子,孤獨的一個人被丟在這個荒郊野外,我該怎麼辦!等到天亮起來,我還是這樣“盤”在地上被人發現,那會是多麼殘忍的事情。我腦海中猛地升起一個念頭:“我也該死了!我也要自殺!”但是這個念頭升騰起來以後,馬上就被更強烈的活下去的慾望擊得煙消雲散。
我繼續嘶吼着,祈求着能夠身體活動起來。
一個聲音從身邊的山坡上傳來:“別喊了!煩不煩啊!鬧鬼似的!”
這一下子把我嚇了個半死,怎麼這裏還有人在説話?而且聽起來還這麼熟悉?
我斜着眼睛想看過去,但是因為脖子不能動,所以我一下子看不到到底是誰在山坡上説話,於是我失聲喊道:“誰?”
一個人從山坡上走了下來,很快進入我的視野中,這個人手中拿着一個小小的閃着亮光的槍,穿着很尋常的衣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是別人,正是謝文。
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詫異,只是心中一熱,喊道:“謝文!謝文!”
謝文擺了擺手,噓了一聲,説:“是我,是我。小聲點,你知道半夜三更嚎叫能傳多少公里嗎?來人了就糟糕了。”
我想點點頭,但是動彈不得,只好動了動眼珠,表示同意,聲音也小了下來,説:“謝謝你,謝謝你。我以為,死定了。”我現在説話還是並不方便,根本無法説出連續的超過四個字的句子。
謝文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子,先摸了摸劉隊長,嘖嘖了兩聲。
我心中悲痛,説:“劉隊長,他死了。”
謝文也不答話,雙手一掀,就把劉隊長掀了個仰面朝天,剛好劉隊長臉正衝着我,我驚訝的發現,劉隊長睜着眼睛,儘管一眨不眨,但是眼珠子還能微微的轉動,他居然還活着!因為死人不可能有那種牢牢盯着我的眼神的。
劉隊長這時滿臉都是泥巴,這和剛才他迎面撲倒在地上有關係。我回想剛才的一幕,才發現第一沒有聽到呲的槍響,第二沒有看到劉隊長流血,第三劉隊長身子動也不動的筆直倒下不像是捱了一槍要一歪才倒下。
我驚訝道:“劉隊長,你沒死?”
劉隊長眼睛略略晃了一下,看來他基本和我一樣,全身麻痹,動也不能動了。
謝文在旁説道:“沒死,只是動不了了。”
我説:“謝文,你乾的?”
謝文説:“不是我乾的是誰幹的?我從頭到尾都在這裏看着你們。”説者搖了搖手中像個雷達發射器一樣的槍。
我説:“不會吧,那你,怎麼,不早,出來。”
謝文皺了皺眉頭,説:“別説話了你,聽着難受的很。先讓你恢復一下你再説話吧。”
我還沒有説話,謝文就已經把槍頂在了我身上,嗡嗡兩聲,那槍裏就發射出一股暖暖的能量,迅速擠入了我的身體。我舒服極了,全身的麻痹感一下子得到了緩解,不禁輕輕的呻吟起來,同時也藉着這股能量,在恢復着自己的正常狀態。
大概一分鐘過後,我已經恢復了人類的正常形體,雙手撐住地面,不斷的喘氣。
謝文把槍一收,説:“真能吃啊,快把一隻槍的能量吸完了才這樣。你好點了吧張清風?”
我現在已經能夠活動,也能夠説話了,只是如同玩命的奔跑了很久以後突然停下來的感覺,累的幾乎喘不上氣。我把頭側過來看着謝文,説:“謝謝了。呼呼,我好多了。正在慢慢恢復。”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猶自喘着粗氣,我心中高興,我知道這一下,我算是徹底活過來了。
我全身乏力,一陣陣痠痛,特別是變形比較厲害的脖子,手臂,腰肢部分,更是漲痛的厲害。我吃力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記得三發子彈從我腦袋上穿過的,但是手摸到的子彈射入的地方,除了頭髮有點燒焦外,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我心中暗暗的高興,對謝文的感激更是無法用語言來表述,不禁向謝文投過去深深的感激的目光。
謝文見我看他,微微一樂,説:“別説什麼肉麻的話啊,沒事了就行。”
我還是感激的有些顫抖的説:“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謝文説:“我是你們的管理員,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怎麼管理你們啊?”
我説:“你怎麼這麼快就能找到我?這裏離學校很遠了。”
謝文説:“沒周宇上次和你去的地方遠吧。還是來的及。”
我説:“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謝文笑了笑,説:“別來勁啊,你先關心一下你的劉隊長吧。”
謝文這麼一説,我才想起劉隊長還沒有死,剛才一直沉浸在自己恢復身體和謝文來了的喜悦中,真是忘了。
我連忙挪到劉隊長身邊,看着劉隊長説:“劉隊長,能説話嗎?”
劉隊長眼珠子略略動了動,那眼神我知道他現在很清醒,也能聽到我説話,但是就是動不了。
我看了看謝文,對謝文説:“他怎麼了?”
謝文説:“剛才中了我一槍,現在動不了,其他一切都好。”
我説:“那他都聽見我們剛才説的了?”
謝文點點頭,説:“是啊。現在,咱們還是和他談一談吧。”
我正納悶,劉隊長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和他談一談呢?謝文把槍轉過來,用背面對着劉隊長的脖子,吱的注入了什麼東西。
劉隊長臉上的肌肉慢慢的開始能夠微微活動起來,眼睛也能眨動了,他眼睛眨的很快,似乎是很慌亂的樣子,隨後嘴巴也蠕動了起來,慢慢能張開了,發出低低的啊啊的聲音。
謝文拍了我一下,説:“能站起來嗎?幫我把劉隊長拖到那邊石頭去,這裏血腥味太重了。”
我試了試腿腳,沒有問題,儘管虛弱,站起來還是可以的。我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謝文已經把劉隊長抽了起來,謝文儘管本事很大,不過勁並不大似的。劉隊長這種身材比較魁梧的成年男性,謝文移動起來顯得吃力。
我上前把劉隊長扛住,算是給謝文減少了些負擔,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把劉隊長拖到了山坡邊的幾塊大石頭處靠着。
謝文喘了口氣,説:“最怕這種體力活了。”
我也累的喘氣,和謝文一邊一個的圍着劉隊長靠着石頭上坐在地上。
劉隊長脖子已經能轉動了,臉上也恢復了正常,只是身子還是一動都不能動,他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目光停在謝文身上,突然嘆了口氣,説:“為什麼不讓我死?”
謝文笑了笑,説:“暫時不讓你死。”
劉隊長慘淡的笑了笑,説:“謝文同學,你果然不簡單,但是從你剛才出現,我們的聲音已經傳到總部那裏去了。”
謝文微微笑着説:“是嗎?你們C大隊能做信息隔絕,為什麼我不能做?忘了告訴你了,從那個什麼B37給你們來電話信號中斷以後,這裏方圓五公里,除了我以外,任何信息都進不來也發不出去。啊,劉隊長,這下你放心了吧,你可以隨便説了,現在C大隊聽不到你的任何聲音了。”
劉隊長眼神一怔,説:“真的嗎?”
謝文説:“何必騙你,你知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叫什麼深井的人。”
劉隊長眼神遊離開來,喃喃自語道:“他們聽不到我了!聽不到了?五年了!五年了!五年了!終於暫時聽不到我説話了!”説罷居然兩行眼淚奔流而下。
我上前輕輕拍了一下劉隊長,自從今天發生的劉隊長殺了螳螂、大蟲為了保護我的事情後,我覺得劉隊長又變成了一個我值得信任和敬佩的男人。我説:“劉隊長,怎麼了。”
劉隊長身體不能動,只能任由着眼淚從眼中淌下來,在臉上匯成兩條淚線。不過,劉隊長只是哭了一下,眼神就馬上又堅定了起來,止住了傷心,回答我説:“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暢快而已。”
謝文説:“劉隊長,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出現啊。”
劉隊長説:“是的,我根本沒有想到任何人會再出現。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怕我以後會説出去?”
謝文笑了笑,説:“如果怕你會説出去,就不會救你了。你不會説的,因為我們太瞭解你了,甚至比你自己都瞭解。”
劉隊長説:“什麼意思?你比我還了解我?”
謝文説:“噢,是啊,不僅是你,所有和張清風接觸的人,我們都太瞭解太瞭解了。哈哈。”
劉隊長眼中流露出驚訝的神色,頭用力的擺着,表示不相信,説:“所有和張清風接觸的人?謝文同學,你到底是什麼人?”
謝文呵呵又笑了兩聲,説:“包括今天張清風第一次見到的A3,B1,B3!”説着往石頭上一靠,望着天空説:“我嘛!張清風他們班的管理員,你説我是深井組織的人,也行。”
謝文説出B3,劉隊長的眼神明顯的跳動了一番,嘴巴蠕動,好象很想問什麼,但是他忍住了,直到謝文把話説完。
謝文可能也注意到了劉隊長的眼神變化,也衝劉隊長微微一笑。
而我這時感慨的是,謝文當着劉隊長的面,也會如此的坦誠不公,他應該知道劉隊長就是要抓他的C大隊的成員,卻恍若無事一般,不僅公開自己的身份,回答問題也是毫無掩飾。真不知道謝文是真的什麼都不怕,還是傻乎乎的胡説亂説,還是……
想到這裏,我心中念着估計糟糕了,難道謝文是打算問劉隊長一些事情,然後就把劉隊長殺了?謝文這種又象神又象魔的人,他應該乾的出來。
劉隊長説:“深井組織……就像你這樣對C大隊的存在無所謂嗎?一點都不掩飾嗎?”
謝文説:“掩飾什麼?想你們這些能力不夠的什麼ABC大隊,才會遮遮掩掩的。”
劉隊長似乎挺不服氣的説:“難道你被抓到了,還是什麼都隨意説嗎?”
謝文説:“噢!不要做對比啊,沒法比啊。我保證我永遠不會被你們抓到。唉,説了你也不相信。”
劉隊長沉思了一會,儘管他可能不願意相信謝文説的,但是他的表情也在慢慢的變化着,謝文的這種灑脱,不是吹牛可以吹出來的。半晌,劉隊長才慢慢的説:“你救了我,有什麼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