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第二天就回家去了。在家裡呆了兩天,柳依依就呆不住了,惶惶不可終日,想回省城去,想見到夏偉凱,如飢似渴。
爸爸媽媽知道了這件事,並沒有柳依依期待中的興奮,媽媽說:“交個朋友可以,看兩年,別談戀愛!二十歲才冒出來一個尖尖角,知道談什麼戀愛?”爸爸說:“依依,你還小呢,你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嗎?”聲調中有著一種悲哀,很可憐似的。爸爸媽媽那段時間好幾次似乎是不經意地說起這個那個熟人的事情,有多年前的事,也有最近的事,最後都不可避免地落到一個話題上,就是誰家的女兒在戀愛中吃了啞巴虧。第三次說到類似的故事時,柳依依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精心的安排,帶有陰謀的意味。有一次當媽媽說到縣醫院一個女孩宮外孕大出血,差點丟命時,柳依依忍無可忍,把氣惱都掛在臉上衝出了房間。
暑假過了一半,夏偉凱回了學校。柳依依找了種種藉口,提出要提前返校,爸爸媽媽都不同意。最後爸爸說:“是小夏在麓城等你吧?”目光探究似的望著她。柳依依避開那目光,不做聲。爸說:“你叫他過來,我和你媽看一看可不可以?”爸爸媽媽看了夏偉凱,滿心滿意地喜歡,真的就像柳依依說的那樣,憑什麼不喜歡嘛。正說著外面鑰匙開著門響,是媽媽提著菜回來了。柳依依說:“媽呀,你這麼來來回回地跑什麼嘛,讓我去買好了。”媽媽說:“今天菜多,送回來算了。”柳依依說:“媽呀,你不要操那麼多心,你放心我好了,我保證比你買得還好。”媽媽說:“那明天交給你買。我依依這麼大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別人不知道,我自己的女兒也不知道嗎?我放心得很,放心得很!”匆匆走了。
離開學還有十幾天,他們回到了學校。在夏偉凱的宿舍,他說:“今晚總得給我一個機會了吧?”柳依依說:“你還要什麼機會?”他說:“要你的機會。”她說:“可以給的都給你了,剩下那一點點是不能給的。”他跳起來說:“那是一點點?天啊!”攤開雙手,頭朝上望去,“天啊!”她說:“不跟你說。”他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親她的耳根,也不說話。黑夜就是一種承諾,男人的氣息在黑暗中更加清晰,也更加有徵服的力度。不論他怎麼親吻撫摸,她都不退讓。他說了一大堆的話,她都不為所動。他站在床邊調收音機的時候,她在微光中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一個完整的男人,身上熱流一湧。她馬上閉了眼,把牙關一咬。他躺下來說:“你聽過‘麓城夜話’沒有?你這就打個熱線電話過去,把我們現在的情況跟張健說說,問問他你該怎麼辦?”張健是熱線主持人。一個女孩打進來了,說自己跟男朋友認識半年,男朋友一再要求,該怎麼辦?張健說:“有要求是自然法則,自然是沒有過錯的。年輕人尊重自然,就是尊重自己幸福的權利。在這裡強調道德,那是不人道的,只要兩人感情好,做什麼都可以,又沒妨礙他人。”她說:“男人怎麼都這樣?”他說:“男人就是這樣的,男人這東西,就是這樣的,上帝安排的,他有什麼辦法?唉,怪只怪我身體太好了。你可憐可憐我吧。”
柳依依覺得無路可逃了,她支起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說:“別,別……”他說:“別什麼別!”又說:“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你對我的感情還有保留,不然那為什麼?”柳依依用帶哭的聲音說:“沒,沒,沒有。”
夜在房間裡盪漾,漸漸地深了,也涼爽了。柳依依聽見那邊發出簌簌的輕響,是夏偉凱起來了。她馬上躺了下去,睜著眼,等他過來。如果他一定要,那就一定是要的,自己也就不必再堅持了。夏偉凱下了床,沒有過來,在門口摸索了一會兒,開門出去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拿著什麼在身上擦,原來他剛才是摸了毛巾洗澡去了。柳依依心裡閃了一下,難道他夢遊嗎?可在黑暗中看他的動作非常準確到位,一點響聲沒有。
第二天柳依依醒來,看見夏偉凱坐在床沿看自己。她說:“你這樣看我幹什麼?”他說:“看你好看,將來結婚了,家裡什麼事也不要你做,一不做飯,二不做菜,三不做家務,只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她推他說:“還在這圈裡,這個人真的沒救了。”又想起昨晚的事,說:“你半夜起來兩次,是夢遊吧?”他笑了說:“三次呢,去洗澡了。”她說:“一晚洗三次澡?”他說:“都怪你讓我身上熱烘烘的睡不著。只好用冷水降降溫了。”她說:“是我不好。”又說:“後來就沒那麼熱了吧?”他說:“後來我自己給自己降溫了,不然怎麼睡得著啊。”她說:“是洗澡降的溫吧?那行嗎?”他說:“男人有男人的辦法,你別問,不然一個個都憋死了。”柳依依明白了,又有一點點不明白,最後還是明白了,說:“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