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星期一
上午9時45分
差不多有兩個星期,埃文斯沒有收到莫頓的隻言片語。他不記得以前與他的這位當事人有沒有過這麼長的時間沒有聯絡的情形。他跟莎拉一起吃了午餐,顯而易見,莎拉也很著急。
“你收到過他的來信嗎?”他說。
“一個字也沒有。”
“飛行員怎麼說?”
“他們在範納依斯。他們又租了一架飛機。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要回來……”
她聳了聳肩:“誰知道?”
因此那天接到莎拉的電話他感到非常吃驚。
“你最好馬上準備動身,”她說,“喬治想立刻見你。”
“他在哪裡?”
“在貝弗利山的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
“他回來了嗎?”
“回是回來了,但好像出了什麼麻煩。”
從他位於世紀之城的辦公室驅車至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大樓需要十分鐘時間。當然,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的總部在華盛頓特區,但他們最近在西海岸的貝弗利山開了個辦事處。喜歡挖苦的人說,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這裡離好萊塢的名人們較近。而這些人對於他們募集資金至關重要。但這也僅僅是流言蜚語而已。
埃文斯有點兒期望莫頓在外面踱步的時候見到他。但是視線所及,未見其人。埃文斯走到接待處,被告知莫頓在三樓會議室。他爬上三樓。
大會議室的兩邊全是玻璃牆。裡面有一張像董事會會議室裡那種風格的大桌子,還有十八把椅子。角落裡放著一套供演示用的視聽設備。
埃文斯看見會議室裡有三個人,正在爭論著什麼。莫頓站在會議室前面,面紅圖赤,打著手勢。德雷克則踱來踱去,用手指憤怒地指著莫頓,對他大呼小叫。埃文斯也看見了約翰·亨利,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公關部那個嚴肅的主任。他誇彎著腰,在一本黃色的法律便箋簿上做著筆記。很清楚,這場爭論發生在莫頓和德雷克之間。
埃文斯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只好站在那兒。過了一會兒,莫頓看見了他,做了一個快速向前猛刺的動作,表示埃文斯應該坐在外面。他在外面坐了下來。透過玻璃看著他們爭吵。
房間裡還有第四個人。因為他在講臺後面彎著腰,所以埃文斯起先沒有看見他,那個人站起來時,埃文斯才看見一個穿著整潔、平整工裝褲的工人,提著一個類似公文包的工具箱,腰上彆著幾個電子儀表。在他胸前的口袋上寫著這樣一行字:視頻音頻網絡系統。
那個工人看起來有點迷惑不解。很顯然,在爭論過程中,德雷克不想讓他呆在房間裡,而莫頓呢,似乎喜歡有一個聽眾在場;德雷克想讓他離開,而莫頓則堅持讓他留下來。他進退兩難、無所適從,於是又急忙蹲下,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但沒過多久德雷克佔了上風,那個工人離開了。
那個工人從他面前經過時,埃文斯說:“今天很倒黴?”
那個工人聳聳肩:“這棟樓的網絡有很多問題,”他說,“我覺得,以太網絡線太糟糕了,要不就是線路過熱……”說完就走開了。
房間裡面,爭論還在進行,比先前更加激烈。持續了大約五分鐘。玻璃幾乎是完全隔音的。但在他們大喊大叫的時候,埃文斯時而也能聽見一句話。他聽見莫頓喊道:“他媽的,我要贏!”他聽見德雷克回答:“太冒險了。”這使莫頓更為生氣。
後來,莫頓說:“難道我們不能為這個星球面對的最重要的問題而戰嗎?”
德雷克說了一些諸如要現實一點,或者面對現實之類的話。
莫頓說:“去他媽的現實!”
這時,那個公關部的人,亨利,瞟了一眼,說,“我切身的感受。”或者諸如此類的話。
埃文斯清楚地感覺到,這場爭論與瓦努圖訴訟案有關,但又似乎牽涉其他一些問題。
後來,非常突然地,莫頓出來了,關門的動作之重,把玻璃牆都震得搖晃起來。“去他媽的那些人!”
埃文斯緊跟他的當事人。透過玻璃,他看見那兩個人擠在一起,交頭接耳。
“去他媽的!”喬治大聲說道。他停下來,向身後看了看,“如果正義在我們這一邊,難道我們不應該說出事實真相?”
裡面,德雷克只是悲哀地搖了搖頭。
“去他媽的。”莫頓說道,走開了。
埃文斯說:“你想讓我留在這兒嗎?”
“對。”莫頓指了指,“你知道那個人是準嗎?”
“知道,”他說,“約翰·亨利。”
“對。這兩個人是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的人,”喬治說,“我不管他們信箋上有多少名人董事,或者多少律師工作人員。他們兩個人主演了這場戲,而其餘的人則人云亦云。這些董事中沒有人真正瞭解內幕。否則的話,他們是不會加入其中的。我告訴你吧,我是不會加入的。再也不會。”
他們開始向樓下走去。
“那意味著什麼?”埃文斯對他說。
“意味什麼?”莫頓說。“我不會把一千萬美元捐給他們打官司。”
“你告訴他們了嗎?”
“沒有。”他說。“我沒有跟他們說這些。你也不要跟他們說。我想讓他們日後大吃一驚。”他邪惡地一笑,“現在草擬文件吧。”
“你確信要這麼做嗎,喬治?”
“別讓我發瘋,孩子。”
“我只是問——”
“我說過要起草文件。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埃立斯說他會的。
“今天就起草。”
埃文斯說他會立即著手。
埃文斯一直等著,直到到了車庫才又開始說話。他陪著莫頓向等在那兒的豪華轎車走去。他的司機哈利為他打開車門。
埃文斯說:“喬治,下週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專門為你舉行的宴會,還要繼續嗎?”
“當然,”莫頓說。“我決不會錯過的。”
他鑽進汽車,哈利關上車門。
“再見,先生。”哈利對埃文斯說。
汽車駛入了晨曦之中。
他在車裡打了個電話:“莎拉。”
“我知道,我知道。”
“有什麼新情況嗎?”
“他不願意告訴我。但是他真的很生氣,彼得。真的很生氣。”
“我感覺到了。”
“他剛剛走了。”
“什麼?”
“他走了。他說他一星期後回來。到時候讓所有的人都坐上他的飛機,飛往舊金山參加宴會。”
德雷克接通了埃文斯的手機:“有什麼情況嗎?彼得?”
“事實上,沒有。”
“他發瘋了。我真的替他擔心。我的意思是,作為朋友。我真替他擔心,更不必說下週的宴會了。我的意思是,他會不會有事兒?”
“我想沒事兒。他會帶一飛機的朋友去那兒。”
“你肯定嗎?”
“莎拉是這麼說的。”
“我可以跟喬治談一談嗎?你能安排一下嗎,”
“我想,”埃文斯說,“他剛剛出城了。”
“又是那個該死的科內爾。他就是那個幕後策劃者。”
“我不知道喬治現在怎麼樣,尼克。我所知道的是,他會來參加宴會。”
“我希望你答應我,你會拯救他。”
“尼克,”埃文斯說,“喬治正在做他想做的事情。”
“這正是我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