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星期一
早上8時07分
早上八點,莫頓坐在貝弗利街上一家咖啡館外人行道上的一張桌子旁,他在等莎拉。他的助手一般都是準時的,她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除非她又跟那個演員攪在一起了。年輕人總是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關係上。
他啜了一口咖啡,無甚興趣地翻著《華爾街日報》,就連那對與眾不同的夫婦在他身旁的桌邊坐了下來,他也無甚興趣。
女的個子小巧,一頭漂亮得驚人的黑色頭髮,長相像外國人。也許是摩洛哥人;從她的口音中很難判斷出來。她的服飾新穎別緻,與漫不經心的洛杉磯一點也不協調——緊身裙、高跟鞋、香奈爾夾克。
那個男的與她截然不同。他是個美國人,紅紅的臉,健壯結實,五官長得跟豬似的。身穿羊毛衫,肥大的黃褐色褲子,腳穿跑鞋。塊頭像個足球運動員。他跌坐在桌旁,說道,“我要一杯拿鐵咖啡,寶貝。脫脂的。大杯。”
她說:“我以為你會給我也來一杯,像個紳士那樣。”
“我不是紳士,”他說,“你也不是他媽的什麼淑女。自從你昨晚沒有回家以來就不是了。所以我們還是忘掉淑女、紳士吧,行嗎?”
她撮著嘴:“親愛的,別大吵大鬧了。”
“嘿。我要你給我來一杯他媽的拿鐵。誰大吵大鬧了?”
“但是,親愛的——”
“你去,還是不去?”他怒視著她,“我真的受夠了,瑪瑞莎,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你的,”她說,“我想怎麼做就我麼做。”
“你也做得太明顯了。”
他們談話的時候,莫頓的報紙慢慢移下來。現在他把報紙折起來,放在膝蓋上,裝模作樣地讀著。但實際上他的視線已離不開這個女人。她太漂亮了,他想,雖然不是非常年輕,也許三十五歲了。她的成熟不知怎麼地使她更加性感。他被迷住了。
她對那個足球運動員說:“威廉,你真無聊。”
“你想離開我?”
“也許這樣最好。”
“噢,你他媽的。”說著,他打了她一巴掌。
莫頓控制不住了。“嘿,”他說,“放鬆點。”
女子衝他笑了笑。那個壯漢站起來,握緊拳頭。“別他媽的多管閒事。”
“不要打女士,夥計。”
“那我跟你怎麼樣?他說道,揮舞著拳頭。
就在這時,一輛貝弗利山的巡邏車從這裡經過。莫頓看著它,揮了揮手。巡邏車來到路邊。
“沒什麼事吧?”一個警察說。
“沒事兒,警官。”莫頓說。
“簡直是他媽的噪音。”那個足球運動員說著,轉身離開,步履僵硬地上了大街。
黑髮婦人滿面笑容地看著莫頓:“謝謝你。”
“不用謝。我聽見你說想要一杯拿鐵?
她又笑了笑,然後把雙腿交叉起來,露出棕色的膝蓋,“如果你有那麼好的話。”
莫頓正要站起來去取拿鐵,這時莎拉向他喊道,“嘿,喬治!對不起,遲到了。”她穿著一身寬鬆暖和的運動服,一路小跑而來。她總是,看起來那麼漂亮。
憤怒掠過那位黑髮婦人的臉龐。雖然很短暫,但莫頓注意到了,他心想,出了什麼問題。他不認識這個女人。她沒有理由生氣。也許。他斷定,她想教訓一下他的男朋友。即便在這時,那個男的仍然在這個街區的盡頭徘徊,裝模作樣地向櫥窗裡張望。這麼早,所有的商店都還沒有開門。
“準備走了嗎?”莎拉說。
莫頓簡短地向那個女人道了歉,而那個女人呢,態度有點漠然。他現在覺得她是個法國人。“也許我們後臺有期。”他說。
“後會有期,”她說,“但是我有點懷疑。對不起。再見。”
“再見。”
他們走開以後,莎拉說:“她是誰,”
“我不認識。她坐在附近的那張桌子上。”
“她是個性感女人。”
他聳了聳肩。
“我打攪你們了嗎?沒有?那就好。”她遞給莫頓三個馬尼拉文件夾。“這個是你到目前為止給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的捐款。這個是最後那次捐款的協議,說些什麼,你準備好了吧。這個是你要銀行開出的支票。小心保管。是一張大額支票。”
“好。沒問題。我一個小時後離開。”
“你想告訴我去哪兒嗎,”
莫頓搖了搖頭:“你還是別知道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