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星期二
上午8時45分
在世紀之城的一棟辦公樓裡,哈斯勒和布萊克律師事務所佔了五層。這家公司的老總們高瞻遠矚,有強烈的社會意識。他們為許多致力於環保的好萊塢名流和有錢的社會活動家們做過代理。他們也為奧蘭治縣三個最大的地產商做過代理,但這一點鮮為人知。但正如它的合作伙伴們所說,這樣做是為了保持公司的平衡。
埃文斯之所以加盟這個公司是因為他有許多熱衷環保的當事人,喬治·莫頓尤其熱衷環保。他是四個全職為莫頓和他的寵物慈善機構以及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工作的律師之一。
不過,作為臺夥人,他的級別較低。所以他的辦公室不僅小,而且窗戶對面就是摩天大廈那單調乏味的玻璃幕牆。
埃文斯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全是一向送給地位較低的律師看的東西。其中有一份住房轉租,一份僱傭合同,一份關於破產的書面質詢,一張連鎖店的納稅申報表格,兩封以他當事人的名義起草的威脅要起訴的信件——一份是一個藝術家反對一家美術館拒絕歸還他並未出售的油畫,一份是喬治·莫頓的夫人聲稱她的奔馳敞篷車停在車場時被車場管理員刮傷。
莫頓的夫人瑪格麗特·萊思,曾經當過演員,脾氣很壞,喜好與人爭辯。只要稍稍忽略她——近來這樣的時候越來越多——她就會找個藉口告別人。而起訴書就會不可避免地擺到埃文斯的桌上。他做了一個要給瑪格麗特打電話的記號;他認為她不會把這個官司打下去,她會被說服的。
另一份是來自貝弗利山一個寶馬經銷商的電子數據表。這個經銷商聲稱,由於“耶穌會開什麼樣的車”這個活動是對豪華轎車的汙衊,對他的生意造成了損害。顯然,他不能去教堂銷售自己的汽車,一些教區居民參加完儀式,清醒過來,紛紛指責他的銷售人員。這個經銷商對此不悅。但在埃文斯看來,他的銷售額比去年還多。埃文斯也做了一個記號,準備給他打個電話。
接下來,他查了一下電子郵件,有二十封是關於如何使xxxx增粗的,有十封是關於鎮靜劑的。還有十封是關於在利率調高之前如何得到新的抵押的。真正重要的只有五六封。第一封來自赫貝·洛文斯坦,提出要見他。洛文斯坦是莫頓的資歷較深的合作伙伴;他的主要工作是管理不動產,但也負責其他方面的投資。對莫頓來說,不動產的管理是一項全職工作。
埃文斯閒逛到樓下大廳,走進赫貝的辦公室。
赫貝·洛文斯坦的助手利薩在接電話。埃文斯進來時,她掛斷電話,看起來有一點心虛。“他正在跟傑克·尼克爾松說話。”
“傑克還好嗎?”
“還好。剛跟著名影星麥瑞兒完成一部影片。還有一些問題。”
利薩·雷是個熱情的女孩,二十七歲,對傳播流言非常熱衷。埃文斯很久以前來這裡時,就是靠她來獲得辦公室的各類信息的。
“赫貝想讓我幹什麼?”
“與尼克·德雷克有關的事情。”
“明天早上九點開的什麼會?”
“我不知道,”她說,聲音聽起來有些吃驚,“我什麼也不知道。”
“誰打的電話?”
“莫頓的會計。”她看著桌上的電話,“啊,他打完電話了,你可以進去了。”
赫貝·洛文斯坦站起來,馬馬虎虎地跟埃文斯握了握手。他五官端正,但是個禿子,舉止適度,但有點讓人討扶。他的辦公室裡掛滿了家人的照片,大約有十幾張。縱向擺了三四堆。他跟埃文斯的關係不錯,原因是,這些天來,莫頓那三十歲的女兒無論什麼時候因為私藏可卡因被抓,埃文斯都要半夜三更跑到市裡去保釋。洛文斯坦以前幹這個幹了許多年,現在樂得夜夜睡到大天亮。
“呃,”他說,“冰島怎麼樣?”
“很好,但很冷。”
“順利嗎?”
“當然。”
“我是說,喬治和尼克之間,還行嗎?”
“我覺得還行。為什麼這樣問?”
“尼克很擔心。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小時之內他給我打了兩個電話。”
“擔心什麼?”
“喬治給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的捐款怎麼樣了?”
“尼克在問這件事嗎?”
“有什麼問題嗎?”
“喬治想拖延一陣子。”
“為什麼?”
“他沒有說。”
“是不是因為科內爾這個人?”
“喬治沒有說。他只說拖一拖。”埃文斯心想洛文斯坦怎麼知道科內爾這個人。
“我怎麼跟尼克說?”
“告訴他正在運作。我們還沒跟他約好。”
“沒有什麼問題吧。是嗎?”
“這個他也沒告訴我。”埃文斯說。
“好吧。”洛文斯坦說。“在這問屋裡告訴我:有什麼問題嗎?”
“也許有問題。”埃文斯心想喬治很少拖延慈善捐款。前一天晚上與他簡短的談話中,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
“明天早上開什麼會?”洛文斯坦說,“在大會議室裡。”
“我什麼也不知道。”
“喬治沒有告訴你?”
“沒有。”
“尼克非常不安。”
“唔,對尼克來說,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尼克聽說過科內爾這個人。他認為他是一個麻煩製造者,屬於反對環保的那類人。”
“我對此表示懷疑。他是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從事環境科學研究。”
“尼克覺得他是個麻煩製造者。”
“我說不清楚。”
“他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你,莫頓在飛機上談到過科內爾。”
“尼克不應該這樣打聽隱私。”
“他擔心他跟喬治站在一邊。”
“這不奇怪。”埃文斯說,“尼克搞錯了一張大額支票。把錢存錯了賬戶。”
“我聽說過,是個自告奮勇的人犯的錯誤。你不能因為這件事責備尼克。”
“錯誤使你對他的能力沒有信心。”
“這筆錢存入了國際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的賬戶。一個了不起的組織。這筆錢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正在被退回來。”
“很好。”
“你在其中是個什麼角色?”
“什麼角色也不是,只是按照當事人的要求去做。”
“你應該給他一些建議。”
“如果他問我的話,我會的。但他沒問我。”
“你好像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埃文斯搖了搖頭。“赫貝,”他說。“我沒有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我只知道推遲了。就這些。”
“好吧。”洛文斯坦說,伸手去拿電話,“我要安慰安慰尼克。”
埃文斯回到辦公室。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
“你今天在幹什麼?”莫頓說。
“沒幹什麼。處理一些文件。”
“文件可以等等。我要你查一查,看看瓦努圖訴訟案會是個什麼結果。”
“哎呀,喬治,現在還在準備階段。我認為離提起訴訟的時間還有幾個月呢。”
“去看看他們。”莫頓說。
“好吧,他們在卡爾弗城,我給他們打個電話,然後——”
“不,不要打電話。直接去。”
“但是,如果他們不想讓——”
“這就對了。這正是我要的效果。然後告訴我你發現了些什麼,彼得。”
他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