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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對手

    擊球的技巧不在於用力的大小,邦德,而在於反作用力。”斯托克波格斯高爾夫球俱樂部的管理員諾蘭·愛德華茲說。

    “哦,這還用你說嗎?”邦德不以為然地回答。他剛剛擊出的一球飛了90碼,越過球洞區落在了輕擊區,繼而又滾進深草區。

    他為自己在把握高難度擊球技巧上總是進步遲緩而悶悶不樂。這種球叫“球洞區迴旋球”,職業高爾夫球運動員大都能成功地打出這種球,而像邦德這樣的業餘球員要打出這種球就不大容易了。他決心要掌握這門技術,認為只有不斷學習新技術和新打法,玩高爾夫球才會充滿樂趣。再說,掌握了這門特殊的擊球技術,他就不必非要把球打在標號旗杆附近。運用一般的方法擊球,球要是飛過了球洞,就會滾出球洞區(就像他剛才擊出的球那樣),然而,要是打出的球是個迴旋球,球落地後就會向回滾,停在一個較為理想的位置上,以便輕擊入洞。

    邦德在俱樂部前面的練習場上已練了半小時,可仍不得要領。站在一邊的愛德華茲一個勁地搖頭,他是美國伊利諾斯州人,很早以前就是斯托克波格斯高爾夫球俱樂部的僱員。“這種球很難打,邦德先生。我很少看到業餘球員能打出這種球。要使球迴旋,靠的是準確擊球,你需要綜合把握揮杆的力度、擊球點和手腕的動作,在擊球的一瞬間要做到揮灑自如。”

    “我想我大概需要些酒來放鬆一下。”邦德邊說邊拾起蒂特萊斯特牌三號球,裝進了球袋。

    “看見比爾了嗎?”他接著問道。

    “哦,他的‘阿爾法’已開過來了。”愛德華茲朝管理員小房子那邊擺了一下頭,說道。秘密情報處的辦公室主任比爾·特納剛把他的紅色阿爾法·羅密歐轎車停下來。

    “你好,詹姆斯。”他一邊打著招呼一邊走下車,打開行李箱,“你好嗎,愛德華茲?”

    “我很好,特納先生。”管理員說。特納取出高爾夫球杆,遞給愛德華茲。“邦德先生一直在練一種很難打的球。”

    “你還在練習迴旋球,詹姆斯?”

    邦德點點頭,摘下左手套,“我快練成了,比爾,就差一點了。”

    特納抿嘴笑了笑,“你把這件事看得太重了,詹姆斯。走,我們去喝一杯,他們馬上就到。”

    邦德把裝著卡拉韋高爾夫球杆的袋子交給愛德華茲,和特納一同朝俱樂部會所——一座富麗堂皇的帕拉弟奧風格的建築走去。他是1993年加入這傢俱樂部的,之所以選了這傢俱樂部,是因為其會員在這裡將得到諸多的優待。且不說豪華的公共和單人房間、幽雅的餐廳、一流的烹飪技術和殷勤周到的服務,單就高爾夫球場本身來說就極具魅力。斯托克波格斯高爾夫球俱樂部成立於1908年,是英格蘭最高檔次的高爾夫球俱樂部之一。它位於英格蘭南部的白金漢郡,附近的伊頓和溫莎莊園經久不衰,高爾夫球場與古老的莊園渾然一體,構成了一幅如詩如畫般的秀麗景色。數十年精心建設而形成的獨具特色的俱樂部會所、古老的園林、秀麗的稀樹草地以及享譽世界的高爾夫球場,都要歸功於俱樂部的創始人哈里·沙普蘭·科爾特。

    邦德跟特納走進門廳,經過寬敞的大廳,穿過清新明亮的柑橘溫室,最後來到總統酒吧。邦德非常喜歡這個酒吧,因為其裝飾既古樸典雅,又不失粗擴。房內有一黃色的大理石壁爐,一個裝滿各類食品和飲料的標本吧檯,還有一套舒適的奶油色軟墊沙發。黃色的牆壁上錯落有致地懸掛著一些稱頌這座莊園的先人及其他史實的紀念品和木匾。

    邦德叫了杯波旁威士忌,而特納則要了黑牌威士忌。特納看了看錶,時候還早。“他們很快就會到的。天會不會下雨?”

    英國4月份的天氣最是捉摸不定,到目前為止,太陽一直在大塊的黑雲中間穿行。

    “恐怕在打後9洞時就該下雨了。”邦德推測道,“我說的不會有錯。”

    邦德返回倫敦已有兩個星期。總督遇刺事件把他和海倫娜在巴哈馬群島的愉快假日攪得一團糟。現在,兩人都已回到單位上班,把他們之間的風流韻事藏在心裡,儘量裝出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表面上看相安無事。可是,由於他們不肯公開拿騷事件前他倆之間的事,而秘密情報處的很多人又已知道他和他的助手到過拿騷,這便使事情變得複雜起來。邦德待在辦公室時已覺察到海倫娜忐忑不安的心情,於是便總是藉口離開或乾脆在家裡辦公。當特納建議他星期四休息一天,和秘密情報處的另兩名文職僱員打一場高爾夫球時,邦德打心眼裡感激他。

    “你對聯盟的調查進展如何?”特納問。

    “我們就不能說點別的嗎?”邦德不快地說。

    “對不起。”特納說,“你果真要封鎖消息了!”

    “哪裡?很抱歉,比爾。”邦德說,“我近來一直很煩。拿騷的總督與人做的交易,還有那個對著自己腦袋開槍的殺手……這中間隱藏著一個大秘密,我一直想把它搞清楚。”

    “別擔心,詹姆斯,會搞清楚的。”他和邦德碰了一下杯,“乾杯。”其實,特納對邦德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一清二楚,可他有意不去點破。

    這時,有兩個人走進了酒吧。邦德瞥了他們一眼,臉上做出一副怪相。其中的一個高個子發現了邦德和特納,揮著手臂走過來。

    “啊!”他嚷道,“這不是詹姆斯·邦德和比爾·特納嗎!”

    “羅蘭德·馬奎斯。”邦德佯作熱情地說,“好久不見了。”

    空軍上校羅蘭德·馬奎斯長著一頭亞麻色的頭髮,寬寬的肩膀,看上去十分英俊瀟灑。他的上嘴唇被修剪得齊齊整整的亞麻色八字須所覆蓋,寬闊的下頜稜角分明,藍色的眼睛透出一絲冷光,黝黑的面色表明他常年在戶外活動。他與邦德同歲,像邦德一樣有一副強健的體格。

    馬奎斯走到桌邊,緊緊握住邦德的手,心裡在提醒自己:007可是老對手了。

    “你好嗎,邦德?”馬奎斯問。

    “很好,就是有點忙。”

    “真的嗎?我覺得這些日子秘密情報處不會有太多的事要做的,嗯?”馬奎斯好奇地問。

    “我們有很多事要做。”邦德調侃地說,“主要是收拾別人留下的爛攤子。你怎麼樣?皇家空軍待你還是那樣慷慨嗎?”

    馬奎斯大笑起來,“皇家空軍就像吸血魔王那樣對待我。”

    另一個人也走了過來。這人近40歲,身材矮小瘦弱,戴一副眼鏡,長鼻子,掃帚眉,活脫脫一副鳥的嘴臉。

    “這位是我的搭檔史蒂文·哈丁博士。”馬奎斯說,“在國防評估與研究局工作。哈丁博士,我給你引見詹姆斯·邦德和比爾·特納,他們為國防部工作,就在泰晤士河畔的那幢了不起的大樓上班。”

    “秘密情報處?真的?你們好!”哈丁伸出手與兩人一一握手。

    “能和我們一塊喝一杯嗎?”特納問,“我們正在等朋友,準備打一場四人團體賽。”

    馬奎斯和哈丁分別為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比爾,我還沒見過你們的新頭兒呢。”馬奎斯說,“她幹得怎麼樣?”

    “她把機構管理得井井有條。”特納答道,“自從邁爾斯先生退休以來,情況並沒有什麼變化。你怎麼樣?記得上次我們一起交談時,你是在奧克漢格爾工作。”

    “我已經離開那兒了。”馬奎斯說,“他們讓我到國防評估與研究局當聯絡軍官。哈丁博士是那兒的一名高級工程師,他負責的每件工作幾乎都是保密的。”

    “啊,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守口如瓶的。”邦德說。

    “我想,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的,對不對,博士?”

    哈丁正在呷一口杜松子酒,“哦?噢,對極了。在打完前9洞後,我真得給湯姆打個電話。他們差不多到那兒了。”

    “差不多到哪兒了?馬奎斯,什麼事你們到現在還瞞著我們?”特納問。

    “實際上我們已經告訴你們了。”馬奎斯大笑著說,“你們的頭兒已經知道了一切。聽說過托馬斯·伍德嗎?”

    “聽說過。”邦德應道,“他是英國頂尖的航空物理學家。”

    一聽到伍德的名字,特納也點點頭,“你們說得對,這件事我全知道,馬奎斯。我只是不知道你也捲了進來。”

    “這是我的一個特殊計劃,特納。”他有點沾沾自喜地說。

    “伍德博士是我的上司。”哈丁說。

    邦德開始對他另眼看待了。與伍德這樣一位學術界的泰斗共事需要有很高的智商,哈丁一定比他的外表聰明得多。相比之下,邦德從不認為羅蘭德·馬奎斯有什麼過人之處。他的曾祖父是個法國人,移居英國後娶了一位富有的英國軍人世家的公主為妻。馬奎斯的姓氏就這樣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靠著祖輩的福廕,馬奎斯家的子孫都成為聲名顯赫的軍官。羅蘭德·馬奎斯不僅繼承了他的家族趨炎附勢的傳統,而且在邦德看來,他還是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俱樂部的總經理拉爾夫·皮克林站在門邊向裡張望,發現了邦德。“啊,你在這兒呢,邦德先生。”他邊說邊朝他們走來。他遞給邦德一封信,信上說他們的另兩個夥伴不能來了。“他們說,他們因公臨時外出,希望你們理解,並向你們表示歉意。”他說。

    “謝謝你,拉爾夫。”邦德說。他對他們不能赴約並沒有表現出不快,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定接到了命令,必須馬上出發。回到倫敦已有兩個星期了,可邦德仍然心神不定,巴不得也到倫敦以外的地方做點什麼,也好暫時離開海倫娜一段時間。

    皮克林走後,邦德看著特納問道,“我們怎麼辦?自己玩嗎?”

    “為什麼不能同我們一起玩呢?”馬奎斯問,“我相信我們一起玩會很有意思。哈丁博士和我與你們倆對抗,來一場公平對抗賽,怎麼樣?”

    邦德國視特納,特納點頭同意了。

    “我想,你肯定要動真格兒的了?”邦德問。

    “那當然。每人投注250英鎊,以分數計輸贏,贏家吃掉輸家的投注,好不好?”馬奎斯提議,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特納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投注啊,他不喜歡賭博。

    然而他們已接受挑戰,而邦德對這一挑戰又十分重視,絕不能反悔。

    “好吧,羅蘭德。”邦德說,“我們半小時後在管理員的小房子旁邊見。”

    “好極了!”馬奎斯興奮地咧開大嘴,滿口雪白的牙齒閃耀著光芒,“我們球場見!哈丁博士,咱們走。”哈丁笑了笑,順從地放下酒杯,和馬奎斯一同站起身來。

    待他倆離開酒吧後,特納說,“天哪,詹姆斯,你瘋了嗎?每注250英鎊?”

    “我必須應戰,比爾。”邦德說,“羅蘭德和我很久以前就是對手了。”

    “我知道,還是在伊頓公學的時候,是吧?”

    “是的,我在那兒待了兩年,我們倆是勢不兩立的競爭者,常常同場競技。後來,我離開伊頓去了費蒂斯,馬奎斯也從那裡畢業了。如你所知,他在皇家空軍乾得很出色,很快晉升到現在的軍階。”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讀到過他還是個登山愛好者?”

    “沒錯。”邦德說,“他實際上是世界著名的登山運動員之一。幾年前,他登上了‘七座最高山峰’,創造了當時的世界記錄,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人物。”

    “‘七座最高山峰’?”

    “七大洲的七座最高山峰。”

    “噢,如此說來,他也登上了珠穆朗瑪峰?”

    “我相信,他不止一次地登上那座山峰。”邦德說,“這些年來,我時時都在關注他。我們之間一直都把對方當做競爭對手。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這實在是很奇怪的。”

    特納皺著眉搖了搖頭,“我們不至於在高爾夫球場上上演一場拳擊比賽吧?”

    “每當我和羅蘭德·馬奎斯較上勁時,差不多總是以那種方式結束的。乾杯。”他喝乾了杯裡的酒,喊來侍者,讓他把喝的酒都記在自己的賬上。

    他們來到樓下的更衣間。邦德換上紫紅色高爾夫襯衣,灰色運動衫,藏青色打褶寬鬆褲——這是他最喜歡的高爾夫球運動裝束。然後,他又把自己的海島牌全棉短袖衫和卡其布長褲掛在油光錚亮的木製衣櫥內,把門鎖好。即便是更衣間,房間的佈置也十分講究。牆上掛著愛德華·庫克爵士和伊麗莎白一世女王的畫像。庫克是這座莊園最著名的農莊主之一,正是他處死了蓋伊·福克斯,並在1601年女王住在這裡時熱情款待。邦德認為,這些史實與斯托克波格斯高爾夫球俱樂部的風格風馬牛不相及。

    “要不要僱球童?”特納問。

    邦德搖搖頭,“我不用。你呢?”

    “我需要球童幫我做做練習。”

    兩人穿過幾條走廊和一條散發著淡淡農藥氣味的隧道,來到高爾夫球專業店,在那兒又花了點時間。邦德重新買了一套蒂特萊斯特牌高爾夫球,每個球上都印著“3#”,然後跟著特納來到球場。只見平坦的球道兩邊是挺拔多姿的西部針葉樹,新修剪的草地像一塊塊綠地毯,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高爾夫球場了。

    “去年一年,這裡確實有不小的改進。”特納一邊觀察著球場一邊說,“第15洞那個地方原來是個交叉路口,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諾蘭·愛德華茲答道:“是的,先生。因為在那兒的停車場上,有兩輛車的擋風玻璃去年被擊碎了,所以我們調整了幾個洞的位置。”

    羅蘭德·馬奎斯和史蒂文·哈丁已來到球場,正站在輕擊區內。邦德和特納從管理員處取回球杆,放在高爾夫球車上也走了過來。邦德最近新購了一套卡拉韋高爾夫球杆,它是市場上能買到的最好的球杆。由12根表面塗有石墨的常規型可伸縮鐵頭球杆組成。邦德認為使用這種球杆擊球比用那種挺直的老式球杆要順手得多。

    四人在第1發球區會合後,於上午10時45分正式開始球賽。天空中雖然飄著幾片烏雲,可從身後照射過來的陽光依然燦爛。微風習習,送來絲絲涼意,邦德感到心曠神恰。他先環視一下球場,因為他相信,在高爾夫球場上,他的對手不僅僅是與之競爭的人,而且還包括球場本身,征服後者的惟一辦法就是了解它。

    “邦德,我希望你帶上支票簿。”馬奎斯一邊說一邊悠閒地踱到球座前,哈丁在他後面費力地推著高爾夫球車。

    “要是你準備好了,咱們就開始,羅蘭德。”邦德說。他看了一眼手拿兩個高爾夫球的特納,取出自己的蒂特萊斯特3#球,而特納使用的是斯萊澤格爾牌球。馬奎斯和哈丁也使用蒂特萊斯特球,球上印的編號分別是5#和1#。

    擲錢幣後邦德贏得開球權。他現在對卡拉韋球杆的擊球效果充滿信心,深信使用這種球杆能擊出最遠的距離,並能避免許多優秀選手都難免出現的球的運行軌跡左偏的現象。

    按照高爾夫球場的設計,為了讓球員熟悉場地,第1個洞相對容易些,球道長502碼,標準桿5杆,在距球洞區100碼處有一稍複雜點的障礙區。邦德把球放在球座上,擺好擊球姿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運杆擊球。球杆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把球擊出225碼之外,剛好飛過第一棵樹,落在球道的右側,是個不錯的位置。

    “好球,詹姆斯。”特納喊道。

    馬奎斯第二個開球。他沒有邦德擊得遠,但球正好落在球道的中間,這使得他比邦德稍佔優勢,因為從那個點上,可以很容易地將球再向前擊出100碼。

    特納的一杆糟透了,球飛過球道落在右側的樹叢中。

    “唉,該死。”他低聲抱怨說。

    “你的運氣太壞了,比爾。”馬奎斯幸災樂禍地說。

    哈丁的第1杆也不夠理想,可畢竟將球打在了球道內,只是距離不夠遠,距球座還不到150碼。

    當邦德和特納一同向他們的球走去時,特納說,“我幾乎肯定我們要輸掉幾百英鎊了,詹姆斯。”

    “別擔心,比爾。”邦德說,“那小子十分粗野,我真不該同意他下的賭注,但現在後悔也晚了。如果我們輸了,錢由我出。”

    “怎能讓你出呢?”

    “儘量往好打就是了,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比賽中每名選手的標準擊球總次數為72杆。按規則,選手每打出一個幽靈球,也就是超過標準桿1杆入洞得1分;打出標準桿得2分;如打出一個小鳥球,也就是比標準桿少1杆得3分;如打出一個鷹球,也就是比標準桿少兩杆得4分;要是打出罕見的信天翁球,也就是比標準桿少3杆得5分。

    邦德在第3杆時將球送到了輕擊區,如果他再用1杆入洞,便可打出一個小鳥球。不幸的是,馬奎斯也是第3杆將球送人輕擊區,而且他的球距標號旗杆僅3碼遠。特納仍在背運,第3杆竟將球送人了障礙區。哈丁在第4杆時才把球打到輕擊區。

    馬奎斯輕而易舉地將球輕擊入洞。邦德從球袋中取出一根奧德賽球杆站到球前。球距標號旗杆25碼,所以他必須打出一個既輕又穩的球。一杆之後,球在球洞邊上滾過,最後停在距球洞1英尺的地方。

    “懊,黴運,邦德。”馬奎斯說。

    打完第1洞後,馬奎斯得3分,邦德得2分,哈丁得2分,特納僅得1分。全部比賽打完後,邦德和特納要把兩人的得分相加,馬奎斯和哈丁也是一樣,得分多的一方自然為贏家。

    經過糟糕的第1洞後,特納鎮定下來,發揮也平穩了。第2洞他和另外三人一樣,打出一個標準桿數。

    第3洞標準桿為3杆,邦德兩杆入洞,另三人都是標準桿數入洞。當他們一同朝第4發球區走去時,馬奎斯說,“邦德,還記得我們打的那一架嗎?”

    邦德終身都不會忘記。那是在伊頓公學健身房一次累得筋疲力盡的摔跤比賽之後發生的事。教練員是馬奎斯父母的朋友,他深知兩個男孩兒彼此之間勢不兩立,便讓邦德與馬奎斯相鬥。邦德在摔跤方面比馬奎斯技高一籌,但馬奎斯採取犯規戰術,對邦德下頜偷襲得手,可教練員竟假裝沒看見,最後宣佈馬奎斯獲勝。從那之後,兩人之間便拳腳不斷。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邦德說。

    “還在為那次吃虧而耿耿於懷?”馬奎斯嘲笑地說,“多虧校長及時趕來,這才挽救了你的屁股。”

    “我似乎記得是他把你救走了。”邦德答道。

    “兩個一塊兒長大的人把他們共同經歷的一件事竟記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這不是笑話嗎?”馬奎斯拍拍邦德的後背,開懷大笑起來。

    這時,他們已打到第5洞,雙方比分是馬奎斯和哈丁以21比19領先。

    第6洞的球道是直的,長412碼,標準桿為4杆。在距球座195碼的左側和225碼的右側有兩處障礙。球洞區是個上坡,設計有多種不同的坡度,給擊球入洞帶來一定的困難。

    邦德第1杆將球擊出200碼,緊接著特納也擊出差不多相同的距離,兩個球都飛過障礙區落在球道上。邦德擊第2杆時,將球送至距球洞區約100碼的中央障礙區的前面,從而獲得了一個打回旋球的絕佳時機。再次擊球時,他就可以讓球越過障礙直接飛到標號旗杆後面的球洞區,再順著坡滾至球洞附近。他必須這樣打,否則將很難在規定杆數內完成。

    輪到邦德擊球時,他從球袋裡取出一根56度的楔形球杆,先做兩次揮杆練習。

    “打呀,邦德。”馬奎斯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說,“你只要把球打過球洞區就可以了。”

    “噓,羅蘭德。”特納阻止他繼續說話。馬奎斯咧著嘴,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連哈丁的臉上也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邦德揮杆擊球,球飛過球洞,正好落在標號旗杆的後面。可球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滾向球洞,而是從球洞區彈起落入了深草區。

    “噢,黴運!”馬奎斯快活地說。邦德這一洞最終打了個幽靈球,而其他人均以標準桿數入洞。馬奎斯和哈丁依然保持領先優勢。

    當他們一同走向第7洞時,特納對邦德說,“一次很有意義的嘗試。”

    “臭狗屎!”邦德暗罵,“你知道,經過這麼多年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是多麼討厭這個人。”

    “儘量不要因為那件事而影響了比賽,詹姆斯。”特納勸說道,“我也認為他確實令人討厭。”

    “不過,我還不至於憎恨他。”

    “為什麼?”

    邦德沉思片刻,“他有著與我相同的品質,”他說,“羅蘭德·馬奎斯儘管在人格上有很多欠缺,可他還是很能幹的。他是一個出色的球員,一個出色的運動員。他在皇家空軍和登山方面顯示出的卓越才能令人刮目相看。他只是應該學會謙虛。”

    “我知道,他還是一個喜歡向女人獻殷勤的男人。”特納若有所思地說。

    “對,全英格蘭最受女人青睞的單身漢。”

    “除了你之外。”

    邦德對這句俏皮話未予理睬,“他從不隱諱他與超級名模、女演員、富有的遺孀和離了婚的女人的約會。他是那種令女人一見鍾情的男人。”

    “我敢打賭,你們年輕時為了博得一位姑娘的芳心,一定是情場上的對手。”特納一針見血地說。

    “這讓你說對了。”邦德承認道,“他在我的鼻子底下把她偷走了。他處心積慮,周密籌劃,最終戰勝了我。”

    “她叫什麼名字?”特納微笑著問。

    邦德兩眼凝視著他,一字一板地答道,“快樂天使。”

    辦公室主任合攏了嘴,默默地點點頭,好像他已明白了一切。

    邦德在第9洞時開始走運,打出了一個小鳥球,而另三人均按規定杆擊球入洞。頭9洞邦德的總成績為低於標準桿1杆,特納超出標準桿2杆,而馬奎斯則低於標準桿2杆,哈丁超出標準桿2杆。按計分規則,兩隊的比分為36:35,馬奎斯和哈丁仍以1分領先。

    在打後9洞之前,他們一同坐在俱樂部會所後面的空地上喝飲料。邦德要了加冰塊的伏特加,取出炮銅色的煙盒,隨手把它放在桌上的酒杯旁。特納要了一杯吉尼斯黑啤酒。從球場樹牆外面隱約傳來了風笛和鼓樂聲。

    “是廓爾喀士兵。”特納集中注意聽了聽,說道。皇家廓爾喀步兵團的風笛和鼓樂隊常在斯托克波格斯演出,因為廓爾喀紀念公園就在附近。從1816年開始,英國每年都從尼泊爾招募最精銳的步兵到英國陸軍服役,廓爾喀士兵被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驍勇善戰的士兵之一。

    “這兒離麼奇克魯克漢姆不遠。”邦德說,他指的是廓爾喀步兵團的駐地。

    馬奎斯和哈丁走了過來,兩人手裡都端著啤酒。

    “你喝伏特加?”馬奎斯指著桌上的酒杯問邦德,“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是伏特加先生,也喜歡馬提尼。”他以一種誇大其詞的口吻說,“伏特加會使你的感官變得遲鈍,我的孩子。”

    “沒關係。”邦德說,“我倒覺得它會使感官變得更敏銳。”他打開炮銅色的煙盒,取出一支特製的香菸,上面有三道醒目的金色箍帶。

    “那是什麼牌子的香菸?”馬奎斯問。

    “這是訂製的。”邦德答道。莫蘭德和希蒙斯公司已經停業,所以,他現在改吸從一家叫做托爾的進口商那裡訂購的香菸。這種煙由產自土耳其和巴爾幹半島的菸葉精製而成,正是他所喜歡的那種低焦油的混合型香菸。

    馬奎斯低聲笑道:“好啊,我也來一支!”

    邦德把煙盒送到他面前,然後又送給其他人。哈丁要了一支,但特納回絕了。

    馬奎斯點燃香菸,吸了一口,讓煙霧久久地在口中綜繞,好像在品嚐葡萄酒一般。他把煙霧吐出,說道,“我可不敢恭維這種煙,邦德。”

    “這種煙對你來說可能大沖了。”邦德回答。

    馬奎斯笑著搖搖頭,“你在嘴上總是不肯吃虧,是不是?”

    邦德不再搭理他,顧自喝乾杯中酒,然後熄滅了手裡的煙。他抬頭望望天,說道:“這片烏雲來者不善啊,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天陰起來了,遠處隱約傳來了隆隆雷聲。

    正如邦德所料,在打到第13洞時,果然下起雨來了。雨不算大,所以他們仍然堅持比賽。除馬奎斯在第11洞上打出一個小鳥球外,在後9洞的前3洞較量中,其他三人都是標準桿數入洞。馬奎斯和哈丁依然領先,比賽逐步演變為邦德和馬奎斯之間的意志對抗,兩人之間的緊張狀態幾乎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連特納和哈丁也受到了感染。當打到第14洞時,除馬奎斯外,每個人的情緒都變得很壞。

    第14、15兩洞打完後,比分差距仍然沒有變化。邦德現在必須想辦法提高得分了。第16洞不久前剛做過調整,球道距離為320碼,標準桿數為4杆。原來的球洞區兩側已植上樹,正面和左側設置了障礙,球洞區後面是一個小池塘,如果讓球飛過球洞區,那必然是一場災難。

    這裡為邦德又提供了一次嘗試迴旋球的機會。

    他的第1杆抽擊將球送出210碼,直接落在球道上,這是一個絕佳的位置。馬奎斯的抽擊也同樣出色,球落在距邦德的球不到6英尺的地方。特納和哈丁打得也不錯,兩人的球都落在距球座175碼左右的球道上。

    邦德再次取出楔形球杆,站到自己的球跟前。如果這次成功了,就將縮小比分上的差距。

    雨小了些,但草地變得泥濘不堪,給擊球帶來很大困難。

    “這回你可以打一個小小的迴旋球了,邦德。”馬奎斯說。他料定邦德肯定要再試一次,所以用話刺激邦德,以增加其心理壓力。

    邦德絲毫不為之所動,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擊球上。他活動一下肩腫,又來回轉動幾下頭部,感受到脖頸處發出嘎嘎的響聲,然後擺出擊球姿勢,做好了擊球準備。

    特納咬著下嘴唇,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邦德。一天來沒說過幾句話的哈丁也緊張得一個勁地用牙咬記分的鉛筆。馬奎斯站在一邊,一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樣子,可心裡巴不得看到邦德再次失手。

    邦德掄起球杆,啪的一聲,球被擊到空中,在眾目睽睽之下乾淨利落地落在球洞區的後部。球會不會繼續前滾落入池塘?他捏了一把汗。

    球在完美的迴旋作用下滾向球洞,在距離標號旗杆僅1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要是草地不這樣潮溼,球肯定會滾進球洞。

    特納和哈丁都歡呼起來。馬奎斯一聲不吭,情緒激動地走到自己的球跟前,一杆將球擊出,球徑直落進球洞區旁邊的障礙區裡。

    當他們打到第衛8洞時,雙方的比分為70:69,馬奎斯和哈丁依然領先。第18洞的球道長406碼,標準桿為4杆。球洞區位於富麗堂皇的俱樂部大廈對面的山坡上,距球座184碼處的右側以及球道左側邊線外均為障礙區。球能否順利入洞關鍵在於第2杆,必須使球飛越球洞區前面的一個凹陷區。球洞區的地勢略高,兩側是從左向右傾斜的障礙。

    邦德第1杆將球送到了距球洞約180碼的地方,馬奎斯也將球擊出了同樣距離,球落地時正好撞在邦德的球上,使邦德的球又向前滾了幾英尺。

    “多謝,那正是我所希望的。”邦德說。

    “正像一首歌中唱道,邦德,‘你能做到的事,我亦能做到,而且要勝過你。’”馬奎斯說。他意在表明,能擊中邦德的球,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四個人都按規定杆數擊球入洞。當哈丁完成整場比賽的最後一杆時,特納盯著邦德,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們以73:74輸掉了比賽,現在得拿出500英鎊了。

    “都怪你的運氣不好,邦德。”馬奎斯邊說邊伸出了手。

    邦德與他握手,說道:“你打得很棒。”

    馬奎斯又用力握住特納的手,說道:“比爾,你的球技進步多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球手。”

    特納哼了一聲,轉而與哈丁握手。

    “換好衣服後,我們要不要再回到露臺上喝一杯?”馬奎斯提議道。

    “好。”邦德應道。他和特納把球杆留在管理員的小屋,回到更衣間淋浴換衣服,出來之後雖談不上特別高興,可也感到清爽多了。比賽結束後,特納對邦德一直一聲不吭。

    “比爾,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真對不起。一切費用都由我來付。”邦德在桌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後說。英國的天氣就是這樣,剛才還是陰雨綿綿,現在竟又雨過天晴了。

    “別說傻話了,詹姆斯。”特納說,“我會支付我的那一份,用不著難過。我現在就給你開一張支票,這樣你就可以一次性全部支付給他了。”

    特納開始開支票,嘴裡還在唸叨,“馬奎斯這小子為什麼總是喊我的教名,而喊你時總是叫‘邦德’?”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自以為高人一等。我竭力忍住才沒有發火,要是他再說一句‘黴運’,我就打算對著他的鼻樑猛擊一拳。”

    特納點點頭表示贊同,“這樣一個人與我們一道工作真是倒胃口,我得想辦法把他支走!”

    “那項高度機密的計劃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詹姆斯,那是一項絕密計劃。M和我剛介入不久,但國防評估與研究局研究這個項目已有很長時間了,回辦公室後我再告訴你詳情。我實在沒想到馬奎斯竟是皇家空軍派來負責這項計劃的聯絡官。”

    “聽你這麼一說倒引起了我的興趣,能光透點口風給我嗎?”

    “我只能告訴你,當這項計劃完成後,戰爭的方式將為之一變。”

    正在這時,馬奎斯和哈丁走了過來。

    “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先生們!”馬奎斯說,“我們勝利了.真讓我高興。這一天過得真開心!”

    邦德取出支票簿,“給你還是給哈丁?”

    “噢,當然給我了。我想看到你把我的名字寫在你的支票上。”馬奎斯說。他回過頭對哈丁說:“別擔心,博士,我會把你的一份給你的。”

    哈丁謙恭地笑了笑。他的眼睛緊盯著邦德的支票,就像是一隻麻雀發現了一條小昆蟲。

    邦德從支票簿上撕下支票,遞給馬奎斯,“拿去吧,先生。”

    “謝謝你,邦德。”馬奎斯邊說邊把支票放進衣袋,“你打得非常精彩,也許有一天你會戰勝我的。”

    邦德站起身來說道:“那將是一次沉重打擊,你決不會像現在這樣神氣活現了。”

    馬奎斯向邦德投來充滿敵意的目光。

    “我和比爾得走了。”邦德趕緊接著說,“很高興在這兒又遇上了你,羅蘭德。認識你真高興,哈丁博士。”他與兩人一一握手,“多保重。”

    “為什麼這麼匆忙呢?”哈丁問。

    特納跟著邦德站起身來,“是的,他說得對。我們必須在下班之前回到沃克斯霍爾。”

    “好吧,有你們護駕,我們的秘密計劃便可安然無恙了。”馬奎斯佯作誠摯地說,“你老兄親自出馬,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互相道別後,邦德和特納繞過俱樂部會所去取他們的高爾夫球袋。他們都是贏得起也輸得起的人,很快便把輸了比賽又賠錢的事丟在了腦後。

    邦德駕駛著老式的阿斯頓·馬丁DBS型轎車回到了倫敦。他沒有直接返回自己在切爾西的住所,而是開車前往韋斯特卡辛頓。車的狀態雖然不錯,可邦德還想要輛新一點的。他看中了公司的那臺XK8美洲豹牌車,不久前他在希臘時曾用過那車。多虧他說得早,否則後勤部在處理多餘物品時就要把那輛車當做二手車處理掉了。他手裡的這輛DBS型車也曾被他們當做多餘物品處理。他把阿斯頓·馬丁和自己的另一輛老爺車本特利R型車一同存放在切爾西的車庫中。他的朋友、美國機械師梅爾文·赫克曼向他保證,兩輛車的狀態極佳。

    海倫娜·馬克思伯裹住在巴倫·考特地鐵車站附近的一幢公寓的四樓。邦德一整天都在慶幸自己沒和她在一起,可奇怪的是,此刻居然非常想見到她。

    邦德把車停在她的樓前,走下車按動了內部通訊系統的蜂鳴器。現在4點剛過,他知道海倫娜今天打算早點兒離開辦公室。

    “喂?是誰呀?”原本溫柔甜美的聲音經小小的揚聲器傳過來後竟有些生硬和刺耳。

    “是我。”他說。

    稍稍遲疑了片刻,蜂鳴器又傳來了聲音。

    邦德一步兩個臺階地跑上樓,發現海倫娜已打開房門在等他。她的頭髮溼漉漉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邦德的襯衫。

    “我剛從淋浴間出來。”海倫娜說。

    “太好了。”他說,“我幫你擦乾。”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提前回家呢?”

    “是預感。我感覺到你在想我。”他說。

    “噢,真的嗎?你就那麼肯定?”

    “是的,我有點頭疼,需要一些愛的撫慰。”

    海倫娜臉紅起來,低聲嘖嘖了幾聲,用手指梳理他的頭髮。

    他攬住海倫娜的腰,把她拉進房間,回手關上了門。海倫娜跳進他的懷裡,光滑的大腿盤繞在他的後腰上,兩片灼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上。他把她抱進臥室,兩人一起纏綿了兩個小時。過去兩個星期以來一直折磨他們的緊張不安的心情被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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