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王磊送回家後,我才開車回來,到家時已經快十點了。我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神秘人很快會來找我。在與王磊溝通後,我甚至期盼着早點去那個神秘的龜島鎮,儘快地把真相調查清楚。
對於神秘人的邀請,除了王磊我沒有告訴其他人,甚至連曹欣都不知道。我感覺自己已經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中,根本不能控制事態的發展,甚至想象不出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情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家後,習慣性地衝了一個冷水澡,沖澡的時候我好奇地檢查着自己的大腿和腹部,身體已經四五天時間沒有出現火焰形狀的痕跡,忽然間我竟然有點期盼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按照布萊恩博士的理論,我這種奇怪的病症,很可能是某個前世經歷了烈火的洗禮所留下的業障,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我太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想尋回自己的過去一樣,前世對我充滿了巨大的好奇和吸引……
從衞生間裏出來,順手打開了電腦,現在最想的是跟老媽説幾句話,已經好幾天沒有用QQ跟媽媽聊天了,逼得老媽今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只能撒謊説工作太忙了。
我控制住了跟老媽聊天的衝動,擔心自己不經意中流露出什麼來,老媽可是能明察秋毫,什麼事情都很難瞞過她。我相信一個母親僅憑感覺就能猜測到自己的孩子在想什麼,母親的這種能力並不是什麼特異功能,是母愛讓她們具有了這種本能。
這個時候我可不希望老媽為我擔心,如同她知道我要在26天后自殺,非急瘋不可,明天就會買飛機票趕回來,然後會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盯着我,那樣我就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
在桌邊坐下,把電腦又關了,然後拿過配槍來,從槍套中抽出槍,聽着音樂準備擦槍。
我越來越強烈地感到危險正在向自己靠近,或許是腦海中時常浮現出的自殺畫面讓我感覺不安,照片上的我是用槍自殺的,擺弄着手裏槍,我忍不住在想,難道自己真的會與詩曼有相同的遭遇?
手中的92式9毫米手槍讓我心中的憂慮和擔心減輕了許多,槍能給人帶來勇氣,這句話一點也不假,特別對於男人。我對槍的痴迷無法用語言敍述,我之所以違背老爸的意願考入公安大學,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對槍的渴望。
92式手槍是當前我國最先進、性能最好的手槍,我們是剛裝備這種手槍不久,我的這隻槍除了驗槍時打過幾發子彈,根本沒有用過。深色的槍身散發着誘人的氣息,擦槍一是為了消磨時間,二來也是穩定自己的情緒。
我用右手的拇指按住彈匣卡筍,左手將彈匣抽出來,然後拉了兩下套管,檢查一下槍膛內是否有子彈。
92式手槍採用雙排雙進15發彈匣供彈,彈匣的兩側均有顯示餘彈的刻線和數字,能方便地知道彈匣中的子彈數,15發容彈幾乎是原來使用的手槍容彈量的2倍,大大地提高了火力持續能力。另外9毫米口徑的子彈威力很大,所以這種槍只有特種警察才配備。
由於該槍機件少,拆卸非常方便。我閉着眼睛都能熟練地拆卸,先卸下連接軸、套筒,取出復進機,再取出槍管套和槍管,最後取出擊發機,只有幾秒鐘的工夫,機件就整齊地一一擺放在桌面上。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伸手拿過來看了一眼顯示屏,是曹欣的手機號碼,於是接通了電話。
“師傅,你在哪裏?”
“我在家裏,有事嗎?”
“我發給你的網址你上去了沒有?”
“呵呵,剛上去過,我用死亡計算器計算過了,我的壽命至少是九十歲,還能活六十年沒問題。”我開玩笑地説。
“我也替你計算過了,也是能活九十歲,所以你千萬不要相信那個自殺的謊言。”
“我知道,你來電話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吧?”
曹欣在電話裏調皮地説:“兩件事情,一件好的,一件不好的,先聽那件?”
“先苦後甜,就先説不好的吧。”
“技術科的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收到的基因圖譜與你的完全一致,應該就是你的。”
我滿不在乎地説:“在意料之中,另外一件是什麼事情?”
“我剛剛與湯斌同了電話,他説如果收到的基因圖譜不是採集你的,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説到這裏曹欣有意停下來。
“快説,有那種可能。”我急忙催促道。
電話裏沉默了片刻後又傳出曹欣的聲音,“師傅,你聽説過基因鏡像理論沒有?”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這個基因鏡像理論,不過我認為只有在科幻小説中才可能有這種事情。你的同學不會是説基因圖譜是來自我的鏡像吧?”
“不錯,他就是這麼説的,而且他昨天晚上同一位對此類神秘現象很有研究的作家探討了這件事情,那位作家也認為有可能……”
沒等曹欣説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笑話,跟一個作家討論這種事情跟讀科幻小説有什麼不同,虧你的同學能想得出來。”
曹欣立刻反駁道,“那對於多次出現的瑪雅聖數和那些神秘的數字你又作何解釋?”
“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弄清整個事件的真相。”
也許是女人的敏感,曹欣從我的話裏聽出了什麼,急忙問:“師傅,你是不是發現了線索?”
“還沒有,不過我相信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就掛電話了。”説完,我就匆忙掛了電話,我不敢跟曹欣多説,這個丫頭非常精,她很容易從我的話語裏嗅出什麼來。
還沒把手機放下,鈴聲又響了起來,還是曹欣打來的,從語氣中能聽出她有些不高興了,“我還沒説完怎麼就把電話掛了,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聽你的口氣怎麼像是我老婆,你這麼容易多心,小心以後沒人敢要你。”我開玩笑地説。
“放心吧,本姑娘還沒到剩女的年齡。”曹欣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隨後又説:“你讓我問湯斌的那件還想不想聽,如果不想聽我就掛電話了……”
“等一等……”我急忙説,“剛才算我不好,快告訴我湯斌是怎麼説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出曹欣的聲音,“我先説一下‘通神學會’,這是一個世界性的組織,最初是由俄國的通靈者勃拉瓦茨基夫人和一名叫奧爾科特的美國陸軍上校組建的,1882年,通神學會的總部在馬德拉斯的阿迪亞爾成立。通神學會主要研究卡巴拉猶太秘教、印度教、佛教、西藏密宗等教派的神秘內容,其主旨是學習古老的智慧,探索宇宙的奧秘和人類的潛能……”
我一直認為宗教宣揚的東西都是愚弄民眾的,聽曹欣説通神學會主要研究各種宗教的神秘內容,於是不以為然地打斷了她的話,“這個什麼‘通神學會’跟我和詩曼這件事情有什麼聯繫,你那個同學也太能牽強附會了吧?”
曹欣顯然對我打斷她的話很不高興,話筒裏傳出的聲音突然提高了許多,“如果你知道‘通神學會’研究的東西與‘阿爾法3號’的實驗內容是完全一致的,你還會這樣認為嗎?”
曹欣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急忙對着手機問:“呃!與‘阿爾法3號’實驗內容一致?”
“算了,我不跟你説了,詳細資料在我這裏,什麼時候想看自己來拿。”説完曹欣就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裏傳出的嘟嘟聲,我愣了一下,曹欣一定生氣了,心想自己這個總愛打斷別人話的脾氣應該改一改了,這個壞習慣得罪過好多人,雖然自己是無心的,難怪社交指南把“善於傾聽別人説話”列為非常重要的一項。
曹欣以後也許會後悔沒有把通神學會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她不知道我很快會離開這裏,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神秘地方,而且她會再也見不到我了。
忽然間我發現自己有點悲觀,這可不像平常的我,肯定是那個該死“邀請”影響了我的情緒,我暗暗提醒自己,必須把消極悲觀的情緒從內心驅逐出去,否則二十多天後我真的會自殺……
過了沒有半個鐘頭,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我急忙查看顯示屏,發現對方隱藏了電話號碼,我本能地預感到這個電話或許與死亡邀請有關。
接通電話後,傳出的果然是那個低沉、冰冷的聲音,“你決定要去龜島鎮進行‘瀕死體驗’了嗎?”
“瀕死體驗”四個字彷彿是一根針扎着我的心口上,令我隱隱作痛,他是不是想用這四個字來刺激我?沉默了片刻後回答,“我決定了,請問什麼時候走。”
“現在就走,大門外有輛大巴,你馬上出去,隨後就出發。”
沒等我再説什麼,對方就掛了電話。我抓起桌上的手槍插入腋下槍套裏,然後穿上夾克衫,其它什麼東西都沒帶就走出房間,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不知道前面會遇到什麼,為了解開謎團,我必須去面對危險甚至是死亡,不知道我最終能不能逃脱死亡的魔爪,但是我堅信自己不會死,更不會自殺。
走出大門,我看到路邊靜靜地停靠着一輛旅遊大巴,街道兩邊高大茂盛的樹木遮擋住了路燈的亮光,只有零零碎碎的光線通過枝葉的縫隙照射到路面上,停靠在樹陰中的大巴車悄無聲息,彷彿是一輛靈車在等待着人們把靈柩抬上車。
這是一輛日產大巴,尾部沒有掛車牌,全封閉式的寬大玻璃窗內貼着深色的太陽膜,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車內的任何東西,而且聽不到裏面有一絲響聲,我感覺大巴就如同是一條在岸邊因為擱淺而窒息死亡的大鯨魚,充滿死亡的味道。
我走到大巴前部時,自動車門突然無聲地敞開了,一股詭秘的氣息猛地從車內湧出來,使我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到左側的腋下,抓住了92式手槍的握把。
我向黑暗的車內望去,微弱的光線透過前擋風玻璃照在駕駛員身上,只見坐在駕駛位的人同前天晚上見到的那個神秘的人一樣,整個身體包括頭部都被深色的披風罩住,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彷彿是沒有生命的雕塑一樣。寬大的風帽遮擋住了他的臉,從側面看不見他的臉龐,增加了許多神秘氣息。因為他面朝前方,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側面,所以不知道他的胸前是否也有那個奇怪的LOGO。
大巴內寂靜的如同一口棺材,聽不到一絲聲息,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腳邁上了車門口的踏板,頓時有種踏上刑場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大巴,往車廂內巡視了一眼,車窗玻璃都被窗簾遮擋着,所以裏面漆黑一團,剛上來眼睛有點不適應,很快我就驚訝地發現車廂裏坐滿了人。莫非這些人都是去進行瀕死體驗的?我的心裏突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還沒等我看清車廂內的情景,身後的車門又自動關閉了,我微微吃了一驚,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充滿未知的探險之路,或許從現在開始就與從前的一切天各一方了……
這時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叔叔,來這裏坐吧,我這有個空位。”
藉助前擋風玻璃透進的微弱光線,我看見緊靠駕駛員後面的那排座位有個小女孩,這裏也正是我想要的位置,因為坐在這裏可以通過前面的擋風玻璃觀察情況,我要知道這輛車駛向什麼地方。
我感覺有些奇怪,車裏怎麼會有孩子,好像是旅遊團似的,他們不會用孩子來做實驗的吧?我滿心疑慮地走到座位邊坐下來,然後輕聲説:“謝謝小朋友。”
話音未落,大巴車就緩緩地起動了,整個車廂內依然寂靜無聲,甚至聽不到喘息的聲音,彷彿車上拉的都是沒有生命的屍體。
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我挺直了身體回頭向後張望了一下,後面的座位上果然坐滿了人,黑壓壓的坐滿車廂,這輛大巴至少有四十多個座位,也就是説車裏應該有三四十個人,這麼多人為什麼沒有人交談?我猜測他們也許是跟自己一樣,相互之間都很陌生。
我回過身來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女孩,發現小姑娘也瞪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看模樣小姑娘只有六七歲,我微微一笑,友好地問:“小朋友,你叫什麼?”
“穎穎,叔叔叫什麼?”
“穎穎,很好聽的名字。叔叔姓羅,你就叫我羅叔叔吧。”穎穎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接着問她,“爸爸媽媽沒有同你一起在車上嗎?”
“我沒有爸爸,媽媽生病在醫院裏。”
我愣了一下,越來越感覺事情不對勁,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沒有父母的陪伴一個人出現在這輛神秘的大巴上,不能不讓人懷疑,這滿滿一車究竟是些什麼人?難道他們都跟自己一樣接到了“死亡邀請”,想起王磊説過的話,我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前面的司機突然説話了,“所有的人儘量保持安靜,在到達目的地前最好不要説話。”
難怪沒有人説話,司機在此之前一定提醒過他們,我注意到司機的聲音與那個神秘的人很相似,但是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我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目光緊緊盯着道路的兩邊,大巴車沿着新修建不久的環城高速駛向城北,我猜測大巴車很可能是要去濟青高速公路。
我猜測的不錯,半個小時後大巴車果然駛入了濟青高速。難道這輛車真的是要去菜都市那個不存在的小鎮?我的心裏充滿了疑慮和好奇,同樣讓我好奇的還有後面的這些乘客,想象不出車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滿懷疑惑和好奇,我又回頭向後張望了一番,除了附近座位上的幾個人,再往後都看不清楚。後面的幾個人都很安靜,大多都歪着頭在沉睡,沒有人關心車駛向什麼地方,從他們平靜的神態上,能感覺出這些人肯定不是被強迫上車的。
再看身邊的小女孩,把瘦小的身體斜靠在座位裏側,歪着頭好像是睡着了。小孩一臉平靜,兩個甜甜的小酒窩非常逗人。望着這個開愛的孩子,我有一種直覺,她不會是跟我一樣接到死亡邀請。
謎一樣的車,謎一樣的乘客,謎一樣的目的地,所有的一切都是謎,但願能解開所有的謎團,我在心裏暗暗地想。
正如我猜測的那樣,兩個小時後大巴車進入了菜都市,而且所行駛的路線同我兩天前來的時候完全一致,我已經看到了銀座廣場前五彩斑斕的火樹銀花。
大巴轉過彎來駛上了新興街。此刻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街道上既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兩邊的居民樓也漆黑一片,整座城市彷彿都陷入沉睡中。
大巴在空曠的街道上急速向前奔馳,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隨着疾駛的車提了起來,我知道這條街道被鐵路截斷了,再向前走三百多米就是盡頭,如果汽車以這樣的速度行駛很可能會衝入鐵路邊的那條大溝中,我不清楚司機對前面的路況是不是瞭解,如果司機不到前面的路況就糟糕了……
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體,兩眼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觀察着前方道路……就在這時,我忽然注意到前面中控台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的時間是1:41,又是熟悉的數字,紅色的數字在黑暗的車廂內格外顯眼……我突然感覺這組數字似乎有某種魔力,緊緊地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突然,電子時鐘顯示的紅色阿拉伯數字變成了1:42,在這一剎那,我猛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在等待着這組數字的出現,“142”具有神奇魔力的一組數字,“142857”難道真的是打開另外通向一個世界之門的密碼?
就在電子時鐘變成1:42的同時,我急忙抬眼朝車前望去,大巴車已經衝上了土路,而且車速絲毫未減,橫衝直撞地朝前面的小樹林開過去。
車內的其他乘客都沒有意識到即將大難臨頭,對危險絲毫沒有察覺,所有人好像都進入了沉睡中。
一場不可避免的災難就要發生,我猛然站起來,向司機大聲吼叫道:“快停車,前面是鐵路!”
然而我的喊叫聲剛出口,就見車前突然出現了一團霧氣,大巴車猛然衝入了迷霧中。與此同時,車廂內似乎也瀰漫着一股霧氣,我知道車禍已經不可避免,只好雙眼一閉迅速地坐下來,本能地雙手抱頭趴下腿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心一橫該死該活隨便它了……
就在我雙手抱頭坐在鬆軟的座椅上,等待車禍發生的時候,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昏睡中,緊接着就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隻小手在輕輕地搖晃自己,一個童聲在耳邊呼喚我,“羅叔叔,醒一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睜開緊閉的雙眼,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令人恐怖的車禍瞬間怎麼沒有發生?我朝四周巡視了一下,只見穎穎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我搖搖頭,好像還沒有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心裏暗暗納悶,怎麼沒有聽到大巴衝入溝裏的撞擊聲,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驚奇地向前面望去,只見大巴車依然在平穩地向前行駛,不過車速似乎慢了很多。透過前擋風玻璃,清楚地看到街道兩旁明亮的路燈,以及沿街建築,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睛,最後確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實的場景。
我緩緩地靠在座椅靠背上,神情有些痴呆,努力地思考着,竭力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當認知與實際發生衝突時,感覺真的非常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幻覺中……
也許是看到我一動不動,而且一臉的怪異表情,穎穎擔心地問:“羅叔叔,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我被穎穎從沉思中重新喚醒,側臉看着這個很會關心人的小姑娘,輕聲説:“穎穎,剛才叔叔是不是喊叫了?”
穎穎點點頭,“嗯,叔叔一定是做惡夢了。”
“謝謝你把叔叔叫醒。”
“我也做夢了,我夢見了媽媽,聽到叔叔的喊聲就醒了。”
“對不起,是叔叔不好把穎穎吵醒了。”
“羅叔叔,大人也經常做夢嗎?”穎穎仰着臉很認真地問。
“嗯,叔叔最近經常做夢……”我幽幽地説,同時用迷茫地眼神看着前面,此刻我真的希望自己是在做夢。
車廂內依然保持着平靜,我很奇怪為什麼車裏的乘客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是轉念一想我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努力地回憶自己抱頭趴下時的情景,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感覺頭腦沉沉的,有些頭昏腦脹的感覺。
我抬眼望望車外,大巴車已經駛入了城鎮中,街道兩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跟自己平常看到的街景沒有任何的區別,婚紗影樓、希努爾男裝專賣店、鮮花專賣店、蘭州拉麪,有大幅的周杰倫廣告畫,所有的一切同青島的郊區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難道這裏就是神秘的龜島鎮?我疑惑不解地想。就在這時,大巴車緩緩地拐進了一個大門,隨後調頭停在了一棟四層樓的後面。
車停穩後,自動車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司機依然頭也不回地説:“到達目的地了,都下車吧。”
司機的聲音中不帶有一絲情感,彷彿是從機器裏發出的,讓人懷疑司機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我準備起身下車,忽然注意到中控台上的電子時鐘顯示3:50,我感覺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怎麼會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莫非我沉睡了兩個鐘頭?
滿心疑慮地起身走下車,我巡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景,院子非常大,三面都是樓房,一面是臨街的花牆,這家賓館的規模真的不小,四層以上的接待樓就有七八棟,最前面好像還有會議廳。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星星,辨別一下方向,剛才進入的大門口向西,從我所在的位置能夠看到院子中間有好幾排東西走向的樓房,東面是一棟三層向西的建築,每棟樓房之間都有漂亮的花園,造型各異的草坪燈把花園點綴的非常漂亮。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忽然被大門對面樓頂上,用LED組成的“狩獷賓館”四個紅色的字吸引住了,從網絡上搜索到的新興街857號就是這裏,給我的快遞件也是從這家賓館發出的。就在這一剎那間,我感覺自己彷彿陷入了虛幻世界之中,分辨不出眼前的景象是真實的還是幻覺……
車上的乘客也都紛紛下來,我留心觀察着每個人,有男有女,而且年齡不一,手裏都拿着帶着大小包的行李,猛一看像是一個從香港回來的購物旅行團。我開始懷疑這些人來這裏的目的,肯定不是跟我一樣受到“死亡邀請”,否則怎麼會有心思帶這麼多東西。我注意到只有那個小女孩和自己一樣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攜帶。
這時,從南面過來兩個女人,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職業套裙,胸口上還戴着工牌,不過光線不好看不見工牌是着什麼。這兩個女人看樣子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員,走近後大聲招呼從車裏下來的人。
“帶好各自的東西跟我們走,大家行動快一點。”
另外一個人揮舞着胳膊大聲説:“動作快點,動作快點……”兩個人的聲音冷漠,態度生硬,給人的感覺不像是酒店的服務人員,那有用這種口氣對上帝説話的服務員。
我注意到大門口的自動鐵柵門又關閉了,留心看了一下,院子西側的花牆上安裝有紅外線報警裝置。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二戰時猶太人被關進集中營的場景,感覺自己也在經歷相同的命運……
穎穎一路小跑緊跟在我身後,所有的乘客中只有我倆空着雙手什麼東西都沒帶,也許在穎穎的心裏感覺跟我很相近,來的路上我們倆又坐在一起,所以一聲不響地跟在我身後。
剛才我的精力都放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上了,沒有注意到小穎穎,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是小姑娘跟着自己,於是放慢腳步向穎穎伸出手,穎穎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我的手裏。她也許本能地感覺到這隻大手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我拉着穎穎的小手與其他人一起朝前面像會議廳的建築走去。
眾人被帶進了一間狹長的會議室裏,裏面有二十幾排座椅,每排只有八個真皮軟座,會議室的一端有個一米高的長方形台子,上面站着一個白人,這個人也穿着長袍,與司機不同的是頭上沒有罩着帽子,露出一頭銀灰色的捲髮,看樣子有五十多歲。
看到台上的人,我第一感覺這個人就是在自己家出現的那個神秘人,雖然那天晚上沒有看到神秘人的廬山真容,但是憑藉直覺,我幾乎可以斷定就是這個人。而且這個人的模樣與我寫出的那個人非常相似。
在這個人的長袍上同樣有白色圓形的LOGO標誌,為了看清他胸前的LOGO圖案,我特意走到第一排坐下來,然後仔細地辨認了一下,中間部位是一對太極陰陽魚,周圍是按逆時針方向旋轉的火焰造型,火焰的外圍是五隻展翅的神鳥,整個圖形同我接收到的電子郵件上的LOGO完全一致。
進來的人稀稀拉拉地佔了一大半會議室,看到所有的人都坐下後,站在台子上的中年白人居高臨下地巡視了一圈,隨後面無表情地用中文説:“歡迎各位來到龜島鎮,你們每個人都懷着不同的目的來到這裏,我想最終你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當然這需要你們付出相應的努力,過多的話我不想多説,你們很快會發現龜島鎮是一個美妙的地方,雖然不同於你們以前的生活環境……”
台上的人開口後,我就聽出這個人同前天晚上那個神秘人的聲音非常相似,聲音彷彿是從機器裏傳出的,冷冰冰的不帶有一絲感情。從對方的話裏我聽不出讓這些人來這裏的目的,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落入了一個陷阱中,我忍不住站起來打斷了那人的話,“我想問一個問題……”
沒等我把話講完,台上的人立刻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坐下,同時大聲地説:“讓我把話講完,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心裏有許多疑問,對於你們的疑問我暫時不想做任何解釋,很快你們就會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們中的有些人為了來這裏經過了長時間的顛簸,一定非常勞累了,所以我希望你們先去好好地休息。等會分配房間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都會領到一個身份證牌,切記不要丟失了,否則你們在龜島鎮將會寸步難行。好了,我就講這些,接下來賓館的工作人員給你們分配客房。”
説完,這個人就從台上下來,隨後逃跑似的從會議室前端的門口出去了。這個人的匆匆離去,更增加了我的猜疑,奇怪的是這個人沒有提及任何與阿爾法3號實驗有關的內容。
剛才領大家過來的那兩個女服務員,一個人捧着文件夾,依次喊着人名,另外一個人則負責分發房卡和身份牌。
被叫到的人過去拿了房卡和身份牌,然後從前端的門口出去。我是最後被叫到名字的,起身走過去,接過發房卡後順便問兩個服務員,“麻煩問一下,剛才在台上講話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們酒店的?”
兩個服務員對我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根本我不存在一樣,對我視而不見,看也不看一眼,收起東西轉身離開。
我拿着房卡和身份牌,愣愣地望着兩個人的背影,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奶奶的,不會是兩個聾子吧!什麼賓館有這麼牛的服務員?”
我氣呼呼地看了一眼手裏的房卡,上面寫着3-309,看來是3號樓的309房間。然後又看身份牌,這是一塊兩公分寬,七八公分長的金屬牌,上面是一串數字,20285694。沒有多想把身份牌放進衣兜裏轉身朝門口走去。
走出會議室,我發現穎穎還站在走廊裏,整個走廊內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其他人已經各自去客房樓找自己的房間了。
猜小姑娘一定是在等我,於是輕聲問:“穎穎,你是不是在等叔叔?”
穎穎點點頭,“我想知道羅叔叔的房間在什麼地方?”
“叔叔的房間時三號樓的309房間,讓我看看穎穎的房間是幾號。”説着話我從穎穎的手裏接過她的房卡,上面的數字是3-311,於是笑着説:“看來穎穎跟叔叔很有緣,咱們的房間應該挨着,好了,一起走吧。”
我拉着穎穎的手,一起走出會議廳的大門。剛下車的時候我看到過三號樓的標誌,在院子的北側。我們倆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地説着話,我好奇地問:“穎穎,能告訴叔叔你為什麼要來這裏?”
“媽媽病得很厲害,我聽醫院裏的護士阿姨説媽媽的病治不好了,穎穎只有媽媽一個親人了,穎穎不能沒有媽媽……”穎穎的話讓我感到一陣心痛,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承受着這麼大的壓力。
還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穎穎的故事,如果瞭解了穎穎從五歲就照顧媽媽,我對這個小女孩只有敬佩,實話穎穎的頑強和堅韌讓我自愧不如。
“穎穎知道媽媽得的是什麼病嗎?”我又問。
“知道,媽媽是尿毒症,聽護士阿姨説媽媽只有換腎,可是我們還沒有那麼多錢……”
我發現穎穎講話的時候很像一個成年人,平靜的神情中流露着堅毅,一定是生活的壓力讓這個孩子過早的成熟了。
穎穎接着説:“兩天前一個叔叔到醫院對我説他可以治好媽媽的病,他有個條件,讓穎穎離開媽媽。”
“噢,穎穎認識那個叔叔嗎?”
“不認識,我還沒有看到那個叔叔什麼模樣他就走了。”
我愣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那人在欺騙這個孩子,於是問:“穎穎不認識那個人,為什麼就相信他能醫治好媽媽的病?”
“如果那個叔叔不能治好媽媽的病,他幹嘛要那樣説?”説到這裏,穎穎忽然仰頭看着我問:“羅叔叔,你説那個叔叔能治好媽媽的病嗎?”
我感覺自己的心彷彿受到撞擊痛得縮了一下,甚至不敢看穎穎那雙純潔的眼睛,看着前面説:“能,媽媽的病一定能治好。”嘴上雖然這麼説,但是我的心裏卻暗暗地罵道:媽的,如果我知道哪個混蛋欺騙了這個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隨後又問穎穎,“那個叔叔説過讓你來做什麼沒有?”
穎穎搖搖頭,“沒有,那個叔叔什麼都沒有説,只説讓我離開媽媽,然後他就會救媽媽。”
“你怎麼樣到的那輛大客車上的?那個叔叔去接的你嗎?”
“我也不知道,我賣完瓜子回醫院陪媽媽,然後就在病房裏睡着了,等我醒來後就在大客車上了,後來就看到羅叔叔上來了。”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穎穎,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説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忽然間我不知道跟穎穎説什麼好,隨口問:“想媽媽嗎?”話出口後我自己都感覺是廢話,七歲的孩子離開自己的母親,能不想嗎,另外我還擔心會引起穎穎的傷心。
“嗯。”穎穎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隨即又説:“我更希望媽媽的病好起來。”
穎穎的話讓我大為感動,想不到一個孩子會講出這樣的話,而且為了能治好媽媽的病,竟然答應一個陌生人離開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肯定不會相信。
穎穎的話也證實了我的猜測,她不是因為接到“死亡邀請”而來到這裏的。如果車上的人不是來參與死亡實驗的,那來這裏幹什麼?看來事情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似乎變得越來越複雜。
三號樓在院子的最北面,説着話我們倆走進了三號客房樓的接待大廳裏,其他人都已經去了各自的房間,我把自己和穎穎的房卡號交給服務員,換了兩個開房門的磁卡鑰匙。
服務枱旁邊立着一個報刊架,剛要準備離開,報刊架上一個雜誌的封面照片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走過去伸手將雜誌抽出來,是一本影視期刊,封面上的女郎赫然就是剛剛被害的詩曼,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著名影視明星詩曼小姐。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舉着雜誌,指着詩曼的照片問服務員,“請問有沒有聽説過詩曼小姐自殺身亡的消息?”
服務員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一臉驚愕地問:“什麼時候的消息?今天晚上電視裏還在直播她的演唱會,怎麼會遇害死亡?”
“今天晚上還有她的演唱會!”相信我臉上的驚愕表情一定比這個服務員還嚴重,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站在旁邊的穎穎小聲問:“羅叔叔認識這位漂亮的阿姨?”
我愣了一下,什麼也沒説,好像是看見了鬼一樣,趕緊拉着穎穎的手往電梯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