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近郊第二看守所。
宋誠在押解下走進這間已有六個犯人的監室中,這裏大部分是待審期較長的犯人。宋誠面對着一雙雙冷眼,看守人員出去後剛關上門,有一個瘦小的傢伙就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板油!”他衝宋誠喊,看到後者迷惑的樣子,他解釋道:“這兒按規矩分成大油、二油、三油......板油,你就是最板的那個。喂,別以為是爺們欺負你來的晚,”他用大姆指向後指了指斜靠在牆根的一個滿臉鬍子的人,“鮑哥剛來三天,已經是大油了。像你這種爛貨,雖然以前官兒不小,但現在是最板的!”他轉向那人,恭敬地問:“鮑哥,怎麼接待?”
“立體聲。”那人懶洋洋地説。
幾個躺着的犯人呼啦一下站了起來,抓住宋誠將他頭朝下倒提起來,懸在馬桶的上方,慢慢下降,使他的腦袋大部分伸進了馬桶裏。
“唱歌兒,”瘦猴命令道,“這就是立體聲,就來一首同志歌曲,《左右手》什麼的!”
宋誠不唱,那幾個人鬆了手,他的腦袋完全扎進了馬桶中。
宋誠掙扎着將頭從惡臭的馬桶中抽出來,緊接着大口嘔吐起來,他現在知道,誣陷者給予他的這個角色,在犯人中都是最受鄙夷的,
周圍興高采烈的犯人們突然散開,飛快地閃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去。門開了,剛才那名看守警察又走了進來,他厭惡地看着蹲在馬桶前的宋誠説:“到水龍頭那兒把腦袋沖沖,有人探視你。”
宋誠衝完頭後跟着看守來到了一間寬大的辦公室,探視者在那裏等着他,來人很年輕,面容清瘦頭髮紛亂,戴着一付寬眼鏡,拎着一個很大的手提箱。宋誠冷冷地坐下了,沒有看來人一眼,被獲准在這個時候探視他,而且不去有玻璃隔斷的探視室,直接到這裏面對面,宋誠已基本猜出了來人是哪一方面的。但對方的第一句話讓他吃驚地抬起頭,大感意外:
“我叫白冰,氣象模擬中心的工程師,他們在到處追捕我,和你一樣的原因。”來人説。
宋誠看了來人一眼,覺得他此時的説話方式有問題:這種話應該是低聲説出的,而他的聲音正常高低,好象他所談的事根本不用避開人。
白冰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説:“兩小時前我給首長打了電話,他約我談談我沒答應。然後他們就跟蹤上了我,一直跟到看守所前,之所以沒有抓我,是對我們的會面很好奇,想知道我要對你説些什麼,現在,我們的談話都在被竊聽。”
宋誠將目光從白冰身上移開,又看着開花板,他很難相信這人,同時對這事也不感興趣,即使他在法律上能僥倖免於一死,在精神上的死刑卻已經執行,他的心已死了,此時不可能再對什麼感興趣了。
“我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白冰説。
宋誠的嘴角隱現一絲冷笑,沒人知道真相,除了他們,但他懶得説出來了。
“你是七年前到省紀委工作的,提拔到這個位置還不到一年。”
宋誠仍沉默着,他很惱火,白冰的話又將他拉回到他好不容易躲開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