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八名少林寺僧撞響了金鐘。
洪亮的鐘聲,深沉地劃過長空,震動人耳,激盪人心。
東道主少林寺的群僧在鐘聲中,步入武林大會會場。
二十四名身穿白淨武僧服的武僧開道。
隨後是瞭然大師、定然大師、印明大師、印月大師、修為大師五僧,率領著五殿堂五字輩寺僧進入會場。
最後進入會場的是大無方丈,他身後跟著九名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僧。
大無方丈在武林大會左側臺的座位上落坐。
大會會場設在少林寺寺外右角山坪。
山坪左面是少林寺。
右面是一堵斜坡,坡下萬丈深淵。一條無名河在淵谷底嘩嘩流淌。
前面是一條寬寬的山道,直通少室山腳。
後面是一堵斷崖右壁,千丈崖峰,直插雲霄。
這地方不大,但很嚴謹,四周情況一目瞭然,不可能設有埋伏。
大無方丈選在這個地方設置武林大會會場,也可謂是用心良苦。
因為互相猜疑和仇恨的雙方,稍有不慎,便會使武林大會變成血的戰場。
會場一如既住,四周搭著木棚,木棚內坐著各門派的代表。
因為有生死擂糾紛的瓜葛,所以木棚集中東西兩側,中間隔著一塊沙坪。
沙坪數十丈見方,既是各方代表入場亮相之地,也是比武的場地。
往日,武林大會的沙坪十分熱鬧。
在大會前,各派會派出好手,在坪上作各種表演,撩撥會場的氣氛。
但,今日的武林大會卻不一樣。
沙坪上死氣沉沉,別說是表演的人,連個亮相的人也沒有。
東西木棚中,板著臉坐著青城派青玄子、雲玄子,黃山派黃長鏡、劉傑英、夏可風,崆峒邱無虛、邱雷震,九江八卦堂主盧水澤、阮大雄,英賢莊莊主賈古方。太行武館常石沙,天馬鏢局關天印、關少勝、峨嵋派靜心師太,木桑道長等人,及一大群門派弟子。
西面木棚中,陰沉著臉坐著丐幫洪九公、常成全、黃銘志、徐康清,青竹幫黃青雲、鍾老鵰、梁信生,華山派邱長處,全真派金靈子等人,及兩百餘名弟子。
東西兩側木棚中,還坐著接鵝毛令帖而來的閻王幫、淮泗幫、五旗門、百鵝會等江湖有勢力和名氣的各幫派代表。
斷壁的左側臺,少林派的本棚左首棚裡坐著武當派石慧道長、雲玄道長、眉須道長、玄定道長、玄法道長、石磊道長和眉燃道長,七位道長身旁侍立著二十四名武當劍手。
作為實力強大的武當派,自然有資格在老林大會上佔據這一席特殊棚位。
少林派木棚右首棚裡,坐著楊玉、宋豔紅、張陽光、張陽晉、呂公良、天一禪師、冷如灰、何仙姑及段一指夫婦。
楊玉是原鵝風堡莊主、武林各派默認的領袖,今日的事又關係到鵝風堡,他坐在這特殊的棚位上,自是理所當然的事。
楊玉宋豔紅和張陽光等人的出現,使全場的人既感到欣慰,也感到不安。
感到欣慰的是,楊玉很可能能阻止住鵝風堡凌天雄危害武林的陰謀。
感到不安的是,事情一定比想象的要嚴重,否則楊玉就不會露面了。
然而,更使人感到困惑和不安的是,凌天雄到此時居然還沒有露面。
大會右側臺,是真正大會主人發鵝毛令帖的鵝風堡棚臺。
武林聖令旗在飄揚。
四大頭領,率著兩百餘名清一色號服的莊丁,屹立在們前和兩側。
棚內的虎皮靠椅卻空著,凌天雄不見人影。
武林大會時辰己到,這位發令強行召開大會的鵝風堡莊主到哪裡去了?
楊玉皺起了眉頭。
楚天琪在搞什麼名堂?
張陽光和張陽晉沉著臉,目光四處搜索。
吳天公這病老頭,帶洪小八去了哪裡,怎麼也不見人影?
全場一片靜寂。
只有鐘聲的餘音還在空中悠悠迴響。
所有的人都在不安中等候。
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在場外的草叢中,楊紅玉瞪大了一雙眼,緊張地注視著坪中。
她已經得知楊玉再求紫貂血恢復功力,並與宋豔紅練成銷魂百指令的消息,但,她不知道楚天琪究竟想幹什麼?
她的心撲騰亂蹦。
她不希望二十三年前的楊玉大義滅親的場面,在此重現。
她比任何人都緊張和不安。
驀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少林寺方向。
楚天琪從少林寺中走出,大步踏入大會沙坪。
楚天琪去少林寺幹什麼?
所有人的眼光中都帶著困惑和疑問,唯有宋豔紅卻眼中湧上兩顆淚珠。
楚天琪在沙坪中站定,目光緩緩掃過各門派的木棚,最後落在楊玉臉上。
楊玉沉著臉,定定地看著楚天琪,神色異樣平靜。
他決心已定。
楚天琪如果想稱霸武林,他就決定誅殺逆子,大義滅親。
這是無法選擇的事,這是天命,這是劫數。因此,他反而十分冷靜。
石磊道長呼地站起來道:“凌天雄,為何不見武當十三掌門弟子,你將他們怎麼樣了?”
印月大師跟著起身道:“少林十八僧現在哪裡?”
賈古方拍桌而起:“英賢莊殺我力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玄子嚷道:“殺青城無玄子師兄的人,究竟是誰?”
黃銘志和梁信生同時叫道:“天鷲峰姦殺王小娟,打死三小孩的兇手是誰?”
邱無虛怪喝道:“你有本領拆生死擂,就有本領將此事向武林各派交待。”
“快講!”
“怎麼回事?”
“兇手是誰?”
“假冒鵝風堡四大頭領的人是誰!”
全場爆起了一片吼叫之聲,頓時會場陷入混亂。
楚天琪面含微笑,凝身沙坪,巍然不動。
鵝風堡李冰心四大頭領和兩百餘名莊丁,木然挺立,一聲不吭。
“阿彌陀佛!”大無方丈一聲佛號,震撼山野。
坪場的吵鬧聲被佛號淹沒,隨之收斂。
大無方丈雙掌合十胸前,朗聲道:“凌莊主發鵝毛令帖,召開此武林大會,必有其目的。大家如此問話,叫他如何回答?倒不如讓他說話,大家聽著吧。”
全場剎時靜寂。
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楚天琪身上。
楊紅玉覺得心已蹦到嗓門,要竄出口腔。
楚天琪目光環顧全場,沉聲道:“國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武林也是這樣。二十多年,武林沒設盟主,以使各派形如散沙,踞地為雄,互相殘殺,鷹飛萬里,而不能團結一致。因此,我特下鵝毛令請各派到此聚會,推選出武林盟主,以揚武林神威。”
楊紅玉只覺兩耳嗡鳴,眼前金星亂迸。
楚天琪果然有稱霸武林的野心。
楊玉深吸口氣,眼中進出兩道灼亮的精芒。
宋豔紅悄悄拉住楊玉衣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各派的人彷彿被楚天琪的話懾住,全場雅雀無聲。
楚天琪繼續道:“關於諸位剛才所提到的問題,待推選出武林盟主之後,鵝風堡特使玉禪將會向各位交待。”
楊玉心絃陡地一顫。
玉禪什麼時候當上鵝風堡特使了?
宋豔紅秀眉擰成了一條繩。
“凌莊主,”石慧道長大聲道:“你認為誰為武林盟主最適合?”
誰都以為楚天琪的回答將是自己。
不料,楚天琪緩聲道:“陰殘門門主玉面粉郎範天蒼。”
所有的人都悚然一驚。
洪九公忍不住喝道:“凌天雄,你果然與陰殘門有勾結!”
邱無虛托地跳出木棚外:“範天蒼想當武林盟主,白日做夢!”
“陰殘門算是什麼東西?”
“惡魔邪教想號令武林,痴心妄想!”
“狗屁!”
“若真要推選武林盟主,不是楊玉大俠,便是大無方丈。”
全場一片吼叫之聲。
陰殘門範天蒼名聲狼籍,怎能為武林盟主?
“諸位肅靜。”青玄子運動功力一聲沉喝,“凌莊主,我敢問閣下,你有什麼權力推舉陰殘門範天蒼為武林盟主?”
楚天琪冷然一笑,從懷中掏出陰殘門門主令牌,高高擎起:“陰殘門弟子出來。”
常成全和四名丐幫五袋弟子帶著數十名丐幫兄弟,首先從木棚中走出。
接著雲玄子和夏可風帶著青城派和黃山派一群弟子走出。
崆峒派邱雷震、八卦堂盧水澤及各門派的被攝魂生死符控制的弟子,都步入沙坪。
坪中幾乎全被“陰殘門弟子”站滿,四周木棚中的人已少了將近一半。
每一個幫派都有投靠陰殘門的叛徒,唯有少林派和武當派沒有。
大無方丈和石慧道長頓時領悟到了什麼,仰面一聲長嘆。
洪九公、青玄子、邱無虛等人氣得漲紅了臉,全身都在發抖。
這麼多掌門和弟子已被陰殘門和鵝風堡收買,這是誰也不曾料到的事。
楚天琪也不曾料到。
出列的人,比王秋華名單上的人要多出數倍。
楚天琪雙臂高舉,晃動令牌。
常成全、夏可風、邱雷震、盧水澤等投靠陰殘門的弟子,一齊跪伏在地,叩頭高呼:
“門主神威,天下無敵,武林上下,唯我獨尊!”
“退下待令。”楚天琪揮揮手。
常成全等人一齊退出沙坪外,列隊在鵝風堡的木棚兩側。
楊玉臉色鐵青。
楚天琪在鵝風堡墳地中說過的話,竟全成了事實。
如此危害武林的逆子,不能不除!
“阿彌陀佛!”大無方丈道:“凌莊主,就憑你這些人,能號令武林?”
“還有這個。”楚天琪雙袖一抖,左袖露出殘花扇,右袖露出夢雲刀。
銷魂十指令歌,脫口而出:
瑟瑟秋風冷肅殺,
百花凋謝我獨發,
銷魂十指亂乾坤,
遍地盡碎黃金甲!
銷魂十指令!
冷血無魂追命手楚天琪!
十萬禁軍統領楚天琪!
飛竹神魔楊玉的兒子楚天琪!
楚天琪緩緩摘下臉上凌天雄的人皮面具,冷聲道:“誰能勝得過在下銷魂十指令?”
全場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見。
誰能是楚天琪的對手?
恐怕楊玉也無能為力。
就在楚天琪在武林大會上亮出真容的時候,胡玉鳳正跪在少林寺藏經閣大悲大師蒲團前。
胡玉鳳乞求道:“請大師指點迷津。”
“阿彌陀佛。”大悲大師道:“佛無所不在,無處不存,是為宇。”
“可天下之事,佛能管得了麼?”
“佛於過去將來,無所不至,永生不滅,是為宙,凡宇宙間之事都能管。”
胡玉鳳睜大雙眼,閃著眸光道:“殺父、殺兄、殺夫、這等仇恨也可以化解?”
大悲大師道:“只要心中無有厲氣,無論多大的仇恨都可以化解,這即所謂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胡玉鳳想了想道:“謝大師指點。”
“不用謝。”大悲大師睜開微閉的雙眼道:“你今天是第二個請老衲解答這問題的人。”
“還有一人是誰?”胡玉鳳急聲問。
大悲大師盯著她道:“是凌莊主,他剛剛離開這裡。”
胡玉鳳托地躍起,閃身搶出藏經閣前殿。
身後傳來大悲大師的長聲佛號聲。
藏經閣簷梁屋瓦,在悲壯淒涼的佛號聲中顫抖,發出嗡嗡的共鳴。
胡玉鳳一躍,兩躍,三躍,已從少林寺院牆掠出,直奔武林大會場。
武林大會場的氣氛,已緊張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敵我已經分明。
洪九公、鍾老鵰、梁信生、青玄子、邱無虛和賈古方、靜心師大等人已率弟子走出木棚外。
武林中不乏不怕死的英雄好漢!
誰肯向陰殘門俯首稱臣?
他們已決心和楚天琪及範天蒼決一死戰。
少林派和武當派的人都坐著沒動。
武林中的這兩位泰山北斗,當然不是怯陣。大無方丈和石慧道長都在考慮同一個問題:
範天蒼為何還未出現?
雲玄道長象是猜到了什麼,暗向右首棚中的宋豔紅丟去一個眼色。
宋豔紅還未來及向雲玄道長回眼色,身旁的楊玉已騰身躍起,搶入沙坪。
宋豔紅倉促間沒拉住楊玉,也只得隨其身後躍入沙坪。
兩人並肩立在距楚天琪十步遠的地方。
楊玉精芒逼射的眸子,直盯著楚天琪。
楚天琪抖抖手中的殘花扇和夢雲刀,沉聲道:“聽說楊大俠和宋女俠已練成了銷魂百指令,在下很想試一試銷魂百指令的威力。”
全場宛如擴水中投入一塊巨石,立時掀起一陣騷動。
楊玉和宋豔紅練成銷魂百指令的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此話從楚天琪口中說出,不啻是響了個晴天霹靂。
銷魂百指令!
楚天琪想用銷魂十指令,來對抗銷魂百指令?
楊玉會有什麼反應?
難道楊玉會殺自己親生的兒子?
楊玉眼中閃過一道稜芒。……無果崖石廟,斷魂谷門令主——白髮蒼蒼沒有了雙腿的白石玉,雙掌合十,身子倒回,跌坐在蒲團上,眼、鼻、耳、嘴七孔之中鮮血涔涔而出……
……白石玉的兒子假冒為空然大師的楊凌風,已用無形煞掌將父親白石玉周身經脈震斷,使其身亡。
武林大會上,他用銷魂刀刺入楊凌風腦門,再把後腦劃成兩半,揭下了楊凌風的人皮面具。
楊凌風殺了爺爺白石玉,他殺了爹爹楊凌風,現在他居然又要殺自己的兒子楚天琪!
他的心在顫抖,在淌血。
宋豔紅沉靜的眸光,盯著楚天琪蒼白的臉。
所有的人都得聲斂息地望著楚天琪、楊玉和宋豔紅三人。
楊紅玉眼中淌著淚水,從草叢中站起身。
她要制止住這聲父子間的廝殺。
她要去勸楚天琪,儘自己最後的努力。
她正準備躍身搶過去。
突然,楚天琪開口道:“在動手前,我要宣佈一件事,無論今天勝敗如何,結果如何,我都將娶陰殘門胡玉鳳為妻,作為我對她的報答。”
楊紅玉猛然扭轉身,向山林中奔去。
她灰心了,絕望了。
楚天琪的話象利劍一樣刺穿了她的心。
她不忍心看到楊玉的“大義滅親”,也無勇氣阻擋楊玉的壯舉,只得採取了逃避。
她無畏地在山崖間縱躍,幾次險些失足墜落深淵,也毫不在意。
她只希望逃離得愈遠愈好,愈快愈好。
終於,她在淵谷底的無名河旁停住了腳步。
她在河旁的亂石堆中坐下。
她發覺自己終不願離去,不覺哭了。
她哭得很傷心。
河水在嘩嘩地流。
淚水也在嘩嘩地流。
淚水滴入河流中,與河水交融在一起。
這條少室山的無名河,是否和無名谷的無名河同出一轍?
她在谷底痛心,絕望,沒想到武林大會場上,卻發生了料想不到的意外。
楊玉聽到楚天琪宣佈娶胡玉鳳為妻的決定,胸中騰起一團怒火。
他認定楚天琪已是心甘情願地與陰殘門勾結在一塊,早已把過去的一切忘記。
他心火頓熾,準備勸說的話都已忘掉,“嗖”地亮出了斷夢刀。
金蛇將歸淚滿襟……
他沉聲哦吟出口。
宋豔紅跟著亮出摺扇刀,高吟道:
一生罪孽幾時清?
楚天琪冷然一笑,刀扇斜斜揚起。
十指連心心欲碎……
楊玉閃亮的眸子望著楚天琪。
他在奇怪。楚天琪為什麼還不出招?
他曾領教過楚天琪的銷魂十指令。在銷魂十指令發功時,應有冷風、香氣拂出,並令人幻想起許多傷心的往事。
現在,一點感覺也沒有。顯然,楚天琪還沒有發功。
楚天琪大概是看出了楊玉的疑心,於是,迸出一聲厲喝:“來吧!”
一股冷風挾著香氣,驟然向楊玉襲來。
銷魂百指定乾坤!
楊玉高聲吟唱,眼中滾動著淚水,手中斷夢力、猛然劈出。
“住手!”坪場上同時爆出三聲高叫。
呼叫者是大無方丈、石慧道長和胡玉鳳。
胡玉鳳高叫聲中撲入沙坪。
然而,已經遲了。
空中閃過兩道耀眼的光芒。
“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空中的太陽碎裂了,碎裂成無數的碎塊,在空中痙攣地滾動。
所有的群豪都被空中刺目的光亮,照得閉上了雙眼。
一陣強勁的勁風逼得群豪連連後退。
楚天琪準是完蛋了!
群豪睜開雙眼,剎時,驚愕得張大了嘴。
楚天琪仍然屹立在沙坪中,蒼白的臉比紙還要白。
楊玉站在距楚天琪五步遠的地方,手中捏著一柄沒有了刀刃的刀柄,呆呆地望著宋豔紅。
宋豔紅倒在地上,嘴角淌流著鮮血,手中也捏著一柄斷刀柄。
在宋豔紅的身旁,躺著胡玉鳳。她面如淡金、口中吐著鮮血,顯然傷勢不輕。
這是怎麼回事?
楊玉沉聲道:“豔紅,你為什麼要擋這一刀?”
群豪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宋豔紅並沒有與楊玉合作,而是替楚天琪擋了楊玉一刀。
斷夢、摺扇這兩柄寶刀撞在一起,立即碎裂,連同刀柄上的明珠也碎了,剛才空中碎裂的太陽,便是寶刀的碎刀片和碎夜明珠的反光。
楊玉和宋豔紅以及孟志英都不知道,銷魂百指令雙刀刃不僅只有一招,而且也只能用一次,所以金蛇郎君指令學此招者,必須發誓用以對付銷魂十指令。至於銷魂百指令只能對付銷魂十指令,則是金蛇郎君的騙人之說。
宋豔紅從地上爬起來,扔掉手中的斷刀柄,指著楚天琪道:“難道你看不出來,琪兒早已武功盡失了嗎?”
楚天琪的武功早已盡失?
包括大無方丈和石慧道長在內的群豪,大驚失色。
楚天琪既然已經喪失武功,為什麼還要來武林大會送死?
象是證實宋豔紅的話一樣,楚天琪嘴角滲出一縷殷紅的鮮血。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楊玉喃喃道。
大無方丈側臉大聲問李冰心道:“悟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無方丈情急之下,竟叫出了李冰心當年在少林寺的法號。
李冰心望著楚天琪,扁了扁嘴唇,但沒有出聲。
“我知道。”胡玉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摸出一粒藥丸塞入口中,喘口氣,大聲道:
“他為了逼出少林十八僧和武當十三掌門弟子所中的陰殘門攝魂生死符,已耗盡了自己畢生的功力。”
“哦!”全場驚呼出聲。
一切都太突然,太出乎人意料了。
楊玉望著胡玉鳳。
這妖女說的話,是真是假?
此時,山道上急匆匆奔來一群人。
走在頭裡的是玉禪,他身後是少林十八僧和武當十三掌門弟子。
玉禪走到楚天琪身旁站定。
少林十八僧和武當十三掌門弟子一齊湧入沙坪,齊聲高喊:“方丈、掌門,千萬不要誤會楚天琪,他這樣做,全是為了查清天鷲峰和英賢莊的真相,拯救武林免遭陰殘門毒害。”
形勢急轉直下,陰殘門已成眾疾之的。
常成全、夏可風、邱雷震、雲玄子等人臉色倏變,頭額見汗。
武當十三掌門弟子大師兄道:“掌門,石真道長早已被範天蒼收買,我們十三弟子都是遭他暗算才中了陰殘門攝魂生死符的,殺石真道長,是我們兄弟所為,與楚天琪無關。”
少林十八僧人羅漢道:“方丈,大苦高僧借上佛經課,暗在茶水中下毒……”
“阿彌陀佛。”大無方大道:“老衲已經知道了。其實,大苦高僧早已被人暗害,下毒的大苦高僧,實是罩著大苦高僧人皮面具的江洋大盜高飛健。”
大無方丈和石慧道同時合掌道:“楚施主,委屈你了,其實,施主完全不必如此……”
楚天琪未等大無方丈和石慧道長把話說完,擺手道:“玉禪,發信柬。”
玉禪向楚天琪先行一禮,然後拱手環場一週,從懷中掏出一疊信束,抖手一揚。
信束飛旋,帶著厲嘯的勁風,飛向有關各派掌門。
少林五位大師和武當六位道長,除雲玄道長之外,都爆喝一聲:“好功夫!”
玉禪這一手飛擲信柬的功夫,除了楊玉、大無方丈和楚天琪之外,恐怕無人可及。
青玄子、賈古方、黃長鏡、邱無虛、關天印、常石沙、洪九公、鍾老鵰等與天鷲峰和英賢莊兩血案有關的幫派掌門,都各自接了一封信柬。
楚天琪道:“諸位看過信柬,自就知道真相了。”
這信柬就是楚天琪許諾群豪的交待。
胡玉鳳走到楚天琪身旁。
楚天琪冷冰冰地道:“剛才我已宣佈娶你為妻了。”
她閃著淚花的眼裡,充滿著真摯的情愛:“謝謝你,我已經聽到了。”話音頓了領,“我已將王秋華殺了。”
楚天琪冷聲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其實,他也可以改過的,你也曾經愛過他。”
胡玉鳳道:“我本不想那麼做,但又不能不那麼做,因為他請彭若飛制了三顆天雷霹靂公,準備在武林大會大開殺戒。”
楚天琪輕嘆一聲,不復說話。
胡玉鳳想了想道:“楊紅玉沒來?”
楚天琪目光一閃,沒有出聲。
胡玉鳳道:“我已將她救出了天奎香堂,請你放心。”
楚天琪扁了扁嘴,半晌,才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楊玉和宋豔紅站在一旁,默然地望著楚天琪,不知該是指責還是讚揚他。
“王秋華這惡賊!”
“胡玉鳳這妖女!”
“血債血來還!”
“宰了王秋華、胡玉鳳,剷平陰殘門!”
坪場上響起一片怒吼聲。
群豪的目光投視到了胡玉鳳和常成全、夏可風幾人的身上。
宋豔紅附在楊玉耳旁說了幾句話。
楊玉舉起雙臂。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楊玉盯著胡玉鳳,良久,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豈不知善惡到頭終有報?”
胡玉鳳揚起頭,抬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淡淡地笑道:“不錯,進入鵝風堡臥底,害死凌雲花、呂天良的人是我,與王秋華合謀姦殺王小娟、血劫英賢莊、害死呂懷玉,挑起武林紛爭的人也是我。”
群豪憤怒的眼光都盯著她。
她咬咬牙,大聲道:“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報仇,向你們父子報仇!”
“向我們父子報仇?”楊玉困惑地瞧著她。
“楊大俠,你知道我是誰嗎?”胡玉鳳尖聲問。
這個問題象低嗚的雷聲從坪場滾過。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