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鳳閃身來到後院牆下。
空中陽光眩目。
紅紗袖一拂,兩片樹葉含入口中,奏出一陣悦耳的樂曲。
陽光下,金光閃爍,一道電芒邊牆而入,墜落在胡玉鳳身前。
“華哥”胡玉鳳撲身倒入來人懷中。
王秋華輕輕推開胡玉鳳:“你膽子也太大了,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想念你嘛。”胡玉鳳嬌嗔地道。
“好啦。”王秋華冷聲道:“事情進行得怎樣?”
“一切順利。”
“沒有人疑心到你?”
“怎麼會?我盜回密協書,還是個頭等大功臣呢。”
“宮內的消息可不太好。”王秋華臉上一片冰霜。
“怎麼回事?”胡玉鳳問。
“皇上決定,今夜就向楚天琪和丐幫下手。”王秋華沉聲道。
“不是説在百花山坪動手嗎?”胡王鳳秀眉高高挑起。
“楚天琪已交出禁軍兵權,皇上怕夜長夢多,來不及等山東、山西兵馬人京,已下令房山、通縣兵馬即夜進城,緝拿楚天琪。”
“哼,我早料到,皇上是不會饒過楚天琪的。”
“皇上不肯饒過楚天琪,陳思立確實是出了不少力。”
“這個狗官倒是很聽話。”
“我捏着他三樁貪污大案的罪證,他敢不聽話?”
“現在我該怎麼辦?”胡玉鳳問道。
王秋華道:“我就是特意為此而來,你馬上透風給凌雲花,讓楚天琪天黑前離開京城。”
胡玉鳳點點頭:“嗯。百花山的事按原計劃不變?”
“當然。”王秋華頓了頓,擔心地道:“不過,我擔心楚天琪經此變之後不會去百花山,若他不肯去百花山,咱們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你放心。”胡玉鳳嬌聲笑道:“我可用腦袋擔保,咱們準會萬事如意。”
王秋華盯着她道:“你這麼有把握?”
胡玉鳳似喜似嗔地橫了他一眼道:“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王秋華怔怔地看着她。
胡玉鳳嗤的一笑道:“皇上今夜要是撲一空,你以為他會大叫大嚷驚動楚天琪嗎?”
王秋華默然無語。
胡玉鳳又道:“你認為楚天琪會因有危險而拋棄丁香公主,不去百花山嗎?”
王秋華目芒一閃,臉上陰霾頓散。
胡玉鳳抿唇道:“因此我説你放心咱們準會萬事如意。”
論武功、手段、心狠,胡玉風不及王秋華。
論心計,預測事態的變化,王秋華不及胡玉鳳。
王秋華略一沉忖道:“你能保證呂天良代楚天琪去百花山?”
胡玉鳳翹嘴道:“你瞧着吧,萬無一失。”
王秋華沉着臉,額頭青筋暴露:“最好讓凌雲花也去,一起幹掉,以除後患。”
胡玉鳳花容微微變色。
王秋華盯着她道:“如果不除掉凌雲花,日後她必是你我大事的障礙,你不要忘了,她也是你的仇人。”
“我知道。”胡玉鳳臉上罩上嚴霜,“不過,她很機靈,要她去百花山,除非我與她一起去。”
王秋華冷峻地道:“那你就和她一起去。”
胡玉鳳睜大一雙澄清似水的眸子,“你捨得讓我也去喂火炮?”
王秋華道:“百花山埋伏的亭由陳志宏負責,我已買通了他,到時候我會來接應你。”
“真的嗎?”她眼裏蒙上一層水霧。
王秋華正色道:“如果沒有了你,咱們的計劃也就完了,我不會做這種傻事。”
“這我就放心了。”她將頭依靠在他肩上,“那老怪物怎麼樣?”
王秋華沉聲道:“他在閉關練功,表面上好像是不再管幫中的事務,但暗地裏卻一直派人在盯着我。”
胡玉鳳關切地道:“你要防着點,別讓那怪物到時候坐享其成。”
王秋華嘴唇上浮出一絲冷笑:“痴心妄想,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哦,我要走了。”
“華哥,”胡玉鳳勾住他的脖子,“再抱抱我……”
“有人!”王秋華用力推開胡玉鳳,倏地躍起,在院牆上一閃而過。
胡玉鳳面對院牆而立,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她知道王秋華沒説假話,確實有人來了,而且來人是呂天良。
她默然而立,竭力保持着鎮定。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是應敵的上上之策。
雙方對峙良久。
呂天良從花叢中走出。
“風嫂在此賞花?”呂天良在胡玉鳳身後站定。
胡玉鳳答道:“這院牆上哪裏來的花?”
“鳳嫂不是賞花,那在幹什麼?”呂天良問道。
胡玉鳳猛地轉身,嫣然一笑:“我在會情郎。”
她紗襟凌亂,胸衣半敞,露出一片白潤如玉的酥胸。
呂天良沒想到她會是這副模樣,不禁面紅耳赤,低下頭連退數步。
胡玉鳳暗地裏在笑,逼前一步:“你剛才躲在花叢裏偷看?”
“呂某還不是那種卑鄙的小人。”呂天良道:“不過我已盯着你好久了,這是第二次撞見這種事。”
“是嗎?”胡玉鳳,一邊扣着胸衣,一邊笑道:“第一次是在鵝風堡小閣樓裏?”
既然對方已經説破,不如坦率地承認,憑她的經驗,這樣做可省很多的麻煩。
“你已經知道了?”呂天良有些覺得意外。
“那還用説。我時刻都在注意着你。”她巧妙地開始轉守為攻。
呂天良驚詫地:“你時刻都在注意着我?”
“當然羅,因為我喜歡你。”她説着秋波轉動,桃腮泛紅。
他愕然色變。
胡玉鳳怎麼會喜歡自己?
她在耍什麼詭計?
胡玉鳳挺着胸脯逼上前:“你以為你真這麼巧,兩次都讓你撞上我私會情郎,連大白天也能撞上?我是有意在試你,試你對我是否有一絲情意。”
他慌亂了。
胡玉鳳真是在試探自己?
她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他深吸口氣,沉聲道:“你別想騙我,你到鵝風堡來,一定有所企圖。”
她心陡然一顫,故作淡然地道:“你説我有什麼企圖?”
呂天良肅容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一定與三才秀士王秋華有關。”
胡玉鳳橫波一笑:“三才秀士王秋華是我和凌雲花請來打聽皇宮消息,和買通高總管、三部尚書及陳思立,替楚天琪向皇上求情的中間聯絡人,那天夜裏他只不過是想試試你的武功。”
呂天良大感吃驚,訝然道:“王秋華是你和娘僱請的人?”
胡玉鳳道:“不信,你去問你娘。”
她心中有底。為了以防萬一,她已告訴凌雲花,她僱請了王秋華,替她打聽皇宮消息和設法買通朝中大臣。
呂天良怔了怔道:“你和凌天雄的事怎麼解釋?”
胡玉鳳淺笑道:“你回鵝風堡問凌天雄不就知道了?”
呂天良唬起臉道:“你以為我不敢?”
胡玉鳳眉梢一聳:“憑呂少俠的膽量,有什麼不敢做的事?你回去一問,便真相大白。”
呂天良眉頭皺起,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奧妙?
其中奧妙確實很多,可惜他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凌天雄有個替身,更不知道凌天雄就是楚天琪。
胡玉鳳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
呂天良還想回鵝鳳堡,簡直是白日作夢。
他回不去,凌雲花也別想回得去。
今後鵝風堡的真正主人,將是胡玉鳳!
呂天良厲聲問:“王秋華來找你幹什麼?”
“送消息。”
“什麼消息?”
“今夜皇上將調兵入城,緝拿楚天琪和查抄六王府。”
呂天良臉色修變:“此消息可靠?”
胡玉鳳緩聲道:“或許是事實,或許是謠傳。”
呂天良鐵青着臉:“你若敢耍花樣,我一定饒不了你。”
胡玉鳳滿臉笑容:“我若能死在你手中,死而無憾。”
“天良!風妹!”一聲急呼,凌雲花飄然而至,“你倆原來躲在這裏,害得我好找!”
“娘。”呂天良急步迎上前,“孩兒……”
凌雲花打斷他的話,頗為激動地道:“紅玉的爹找到了,找到紅玉的爹了!”
這意外的消息,使呂天良和胡玉風都感到吃驚。
呂天良問道:“她爹是誰?現在哪裏?”
凌雲花道:“陳思立就是她爹。”
呂天良大感震駭:“陳大人就是她爹?”
“不錯。”凌雲花道:“剛才我們都對證過了,一點都沒錯,他現在在廂房要見你。”
“這樣更好。”胡玉鳳道:“他肯定會在皇上面前替琪兒講情。”
“娘,”呂天良道:“剛才王秋華給鳳嫂送消息來了。”
凌雲花急急問胡玉鳳:“皇宮內有什麼動靜?”
王秋華果然是娘和胡玉鳳僱請的消息人!呂天良心中的懷疑解開了一半。
胡玉鳳將剛才的消息説了一遍,然後道:“花姐,你怎麼看?”
凌雲花思忖片刻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天黑前出城,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琪兒和楊玉,以免他們着急,咱們心中有數就行。”
“是。”呂天良點頭答應。
凌雲花胡玉鳳和呂天良三人走出花本叢林。
金燦燦的陽光,照亮了三張不同表情的臉。
風平浪靜。
三天在渾渾噩噩中過去。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房山、通縣的兵馬的確開進了京城,但沒有搜捕楚天琪,也沒有查抄六王府。
兩路兵馬只是接管了京城原禁軍的管轄區,這是極正常的接防,沒有任何異樣。
看來關於皇上變卦的消息實屬謠傳。
呆在京郊長溝陶公莊的楚天琪、楊玉、凌雲花、呂天良、花布巾、洪一天、雲玄道長、呂公良等人長長地吐了口氣。
陳思立秘密派人送來消息,百花山坪子夜送交丁香公主之事依約不變。
清晨,楚天琪帶着餘龍和四名已辭去禁軍侍衞職務的心腹,先行趕在百花山下史家營。
他們決定先摸清百花山的情況,夜裏再上山接人。
半個時辰後,花布巾和洪一天帶着三十六名丐幫弟子也前往史家營。
與此同時,丐幫五袋弟子常成全代花布巾向二十里外的洪九公和洪小八傳令,十萬丐幫弟子午時過後,向百花山史家營進發,以作接應。
為了以防萬一,丐幫全力以赴,以防皇上變卦。
花布巾自信,有他和洪一天陪着楚天琪上百花山,山下又有十萬丐幫弟子接應,皇上決不敢動楚天琪一根毫毛。
所有的人都相信不會出事,都在長溝陶公莊等待。
胡玉鳳卻出人意料地接到消息:皇上將在百花山,假借送丁香公主之時捕殺楚天琪。
她將消息悄悄告訴凌雲花。
凌雲花急白了臉,心慌意亂。
胡玉鳳想出了個萬無一失的應變對策。
凌雲花和胡玉鳳匆匆來到呂天良房中。
呂天良和義父呂公良對坐,在議論楚天琪的事。
凌雲花闖入房中:“呂大俠,救救琪兒!”
呂公良驚愕地道:“出了什麼事?”
凌雲花焦急地道:“接到消息,皇上已在百花山坪埋上火藥,要捕殺琪兒!”
“不會吧?”呂公良左手拎須,“琪兒已交出禁軍兵權,皇上為何還要殺他?再説他身上有皇上的玉璽赦令,又有花布巾和洪一天陪着他,山下還有丐幫弟子接應,應該不會出事。”
呂無良瞧着胡玉鳳道:“又是王秋華送來的消息?”
“不錯。”胡玉鳳點點頭。
“那消息不可靠。”呂天良帶着一絲嘲弄的口氣道:“三天前,他送來消息,説皇上兵進京城要緝拿楚天琪,查抄六王府,結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胡玉鳳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這消息是真的怎麼辦?”
呂公良沉吟道:“難道叫琪兒不去百花山?這也不行啊。”
胡玉鳳眨眨眼前:“我有個辦法。”
呂公良問:“什麼辦法?”
胡玉鳳緩聲道:“讓呂天良扮楚天琪上百花山。”
呂公良愕然道:“讓天良扮琪兒?”
“是的。”胡玉鳳道:“若百花山真有埋伏,官兵發現天良真貌也許就不會動手了,因為他們的對象是楚天琪。”
呂公良眯起眼道:“何不就直接讓天良代替琪兒,前往百花山?”
凌雲花道:“那不行,皇上御使已經吩咐過,不見楚天琪本人和赦免聖旨,就不會放丁香公主。”
呂天良凝眉不語,若有所思。
呂公良舉起右手禿腕道:“如果皇上存心要殺琪兒,一定會出其不意地動手……”
胡玉鳳向凌雲花丟個眼色。
未等呂公良將話説完,凌雲花“撲通”跪在地,眼中淚水奪眶而出。
“你這是幹什麼?”呂公良伸手扶起凌雲花。
凌雲花哽咽着道:“琪兒剛認他爹。如果他有不測,楊玉他……一定不會再回鵝風堡了。”
胡玉鳳嘆息道:“楊大俠一世英名,大義滅親殺父,獨攬武林風雲,到頭來,人到中年,武功盡失,夫妻不和,子不認父。剛有轉機,夫妻和好,父子相認,同回家園,卻又有此劫難,如果楚天琪真遭不幸,楊大俠就可謂好人沒有好報了,可悲,可嘆!”
“不用説了,我扮琪哥,去百花山接丁香公主,”呂天良沉聲道。
他心中在想,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天良,”凌雲花抓住呂天良的手,“謝謝你,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涉險的、娘與你一起去。”
“娘……”
“你不用勸我,我非得要去,要死咱倆死在一起。”
呂公良眉頭一皺,凌雲花怎麼説這種斷頭話?真不吉利!
胡玉鳳心中暗道:“這句話可算是説對了。”
她心裏這麼想,嘴裏卻道:“還有我呢,我與你們一起去。”
呂天良大感困惑:“你也去?”
胡玉鳳點頭道:“我這條命是花姐給的,我自己要去與你們一同赴死。”
呂公良忍不住嚷道:“你們怎麼都挑這晦氣話説?”
呂天良定定地看着胡玉鳳,剛剛理清的思緒一下子又混亂起來。
她也要去百花山。
是真是假,毋須猜測,她總不能自己陷害自己。
他心中又浮起一團謎。
胡玉鳳道:“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動身吧。”
呂公良道:“我也與你們一起去。”
“千萬不要。”凌雲花道:“這件事不能讓楊玉知道,否則他不會原諒我的。”
呂公良沉思片刻,默默地點點頭。
胡玉鳳道:“別這麼緊張,也許這消息不對,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呂公良道:“但願如此。”
呂天良道“這件事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即使真發生意外也不要説出去,這樣皇上就不會再窮追琪哥不捨,也不會殃及鵝風堡和武林無辜了。”
頓時,一片沉寂。
淒涼,傷感籠罩着房間。
呂天良又道:“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我擔心琪哥不會答應讓我扮他去百花山接丁香公主。”
胡玉鳳道:“我們可以不讓他知道。”
呂天良瞪眼道:“這不可能。”
胡玉鳳挑眉道:“這個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月亮爬上樹梢。
清輝灑在黃土地上。
莊外的黃土路,像一條紗帶伸向遠方。
遠方,一片迷濛的黑暗,分不清山與水,分不出真與幻。
前面是深淵,還是大海?
這路究竟通向哪裏?
這是條人生之路,究竟通向何處,誰也不知道。
楚天琪在後莊坡上繞了一個大圈,望着莊外的黃土路,一聲長嘆,大有“英雄末路”之感。
三年禁軍生活如同一場惡夢。
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皆是過眼雲煙。
今夜接回丁香公主之後,便和爹孃一起退出江湖,去過安靜的日子。
安寧的日子是厭倦了官場爭鬥和江湖殺戮之人,所向往的生活。
然而,他感到一種驚悸和不安。
他覺得自己將和爹爹楊玉一樣,始終擺脱不了江湖血腥生涯。
他感覺到危險正在悄然向自己逼近,但卻不知危險來自哪裏。
他相信皇上,相信爹孃,相信江湖上所有的朋友。
他確信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但,他不知怎的,仍禁不住一陣陣心驚肉跳。
右眼皮又是一陣跳動。
右眼跳,禍來到。不祥之兆!
他拉長了臉,臉色陰沉、冷漠。
“咚咚咚”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楚大人。”是餘龍的聲音。
“哦,你來了。”楚天琪緩緩轉過身,“我説過,你不要再叫我大人。”
“是,主人”餘龍改了口。
楚天琪扁了扁嘴唇,輕嘆口氣,沒再糾正餘龍的稱呼。
今夜接回丁香公主後,餘龍就要回山東老家了,何必再計較這一夜的稱呼?
餘龍抬頭看看月亮,然後道:“主人叫我有什麼事?”
此刻,時辰尚早,還未到上山的時候。
楚天琪邁開腳步:“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與你説。”
餘龍跟着楚天琪走進後莊院廂房。
房內,小桌上點着蠟燭,擱着一罈酒和兩隻酒碗。
“請坐。”楚天琪在桌旁坐下。
“謝主人。”餘龍與楚天琪對面坐下。
楚天琪抓起酒罈斟滿兩碗酒,盯着餘龍道:“在説話之前,我先敬葉清風一碗!”
楚天琪端起酒碗,深鞠一躬,抖碗將酒呈圓弧灑落在地上。
餘龍肅起面容,雙手捧起酒碗,也敬過葉清風一碗。
楚天琪再將酒碗斟滿:“這第二碗酒,你我同飲,幹!”
“幹!”餘龍捧起酒碗。
兩人仰起脖子,幾聲咕嚕,手腕一翻,已是碗底朝天,滴酒不剩。
楚天琪凝視着餘龍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餘龍甕聲道:“我已經知道了。”
楚天琪目光發亮:“你知道葉清風是誰殺死的嗎?”
餘龍點着頭:“我知道。”
楚天琪捂住酒碗沉聲道:“不是郡主娘娘,是我,是我殺了他。”
餘力道:“羅寒梅已將一切真情都告訴我了,這不能怪你,當時他蒙着面,又使用了千手怪聖的蝗蜂毒針暗器,你並不知道是他。”
“不錯,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他。”楚天琪灰青着臉道:“但畢竟是我殺了他,如果你要替他報仇,就動手吧。”
楚天琪雙手低垂,端身直坐,沉靜地看着餘龍。
如果餘龍真動手,楚天琪決不會還手。
餘龍伸出巨掌,抓起酒罈,斟滿酒:“請問主人,葉清風叫我交給你的那封信,可是勸主人不要賣國叛反?”
楚天琪點點頭,“是的,正因為這樣我才一直舉棋不定。”
餘龍道:“現在你已放棄,葉清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唉。”楚天琪嘆口氣道:“不管怎麼説,我總是有愧於他。”
“聽羅寒梅説,他的屍體已在老家下葬合墓了。”餘龍道:“待接丁香公主回鵝風堡的路上,咱們繞道到他墳前去祭一祭。”
“一定,一定。”
“幹!”
“幹!”
“咱們什麼時候上百花山?”
“待羅寒梅一到,咱們就上山。”
“再幹一碗。”
“請!”
酒過四碗。
楚天琪説話已有些結舌:“你回老家打算幹……什麼?”
“我打算開……個鐵……”
“鋪”字還來出口,餘龍巳趴倒在桌上。
不對呀!四碗酒怎能醉倒餘龍?
楚天琪只覺四肢發軟,眼皮怎麼也睜不開來,思念也無法集中。
酒中有藥!思念一躍而過。
楚天琪身子一軟,也癱倒在桌上。
房門打開,凌雲花、胡玉鳳和呂天良進入房中。
胡玉鳳拍手道:“行了,他們中道了!”
凌雲花叫呂天良在牀沿坐下,解下背上小揹包,取出應用之物,開始替呂天良易容。
胡玉風將房門拴好,再趕過來替凌雲花幫忙。
不到半個時後,易容完畢,呂天良變成了楚天琪。
凌雲花的易容術得花布巾真傳,加上她心靈手巧,易容出來的“楚天琪”。連自己也難辨真假。
凌雲花在楚天琪身上搜出皇上赦免密旨,交給呂天良,然後朝胡玉鳳呶呶嘴。
胡玉鳳打開房門,將兩片樹葉含在嘴裏輕輕一吹。
兩個青衣漢,如大雁飛掠而至。
胡玉鳳吩咐道:“先將楚天琪藏到雜屋裏,待莊中人上山後,再將他背出莊送到天宮寺等候,莊外有馬車接應。”
“是。”兩名青衣漢依命進房,背出楚天琪,掠過院坪。
凌雲花道:“現在弄醒餘龍,咱們立即上山。”
“娘,”呂天良道:“您還是不要去吧,我總有些不放心。”
胡玉鳳搶着道:“我們當然要去,你不放心,我們就更應該去。”
“娘……”呂天良還想勸説凌雲花。
“你不用説啦。”凌雲花截口道:“我想不會有事的。風妹,動手吧。”
胡玉鳳從衣兜裏取出一顆小丸子,塞入餘龍口中。
凌雲花囑咐呂天良道:“你儘量少説話,以免被人識破。”
呂天良點點頭:“孩兒知道。”
餘龍搖搖頭,伸手揉揉眼睛,直起身於:“這是怎……麼回事?”
呂天良低沉着嗓音道:“你喝醉了。”
“怎麼會……不,不會的,才不過四碗酒。”餘龍咕嚕着。
呂天良道:“通知花老前輩,咱們動身吧。”
餘龍呼地站起身來:“羅寒梅來了沒有?”
“嗯……”呂天良一時怔住了。
難道還要等羅寒梅麼?他不知道,楚天琪已派羅寒梅去慈寧宮打探消息。
“哦,”凌雲花道:“咱們先上山,不用等羅寒梅了。”
“夫人也去百花山?”餘龍“酒”已全醒。
“嗯。”凌雲花點點頭,“我和鳳妹都去,接丁香公主總要有女人才方便。
“快去,通知馬上上山。”呂天良沉聲道。
“是”餘龍大步走出房外。
這個敦厚的巨漢,不知道此時已換了主人。
須臾,莊門打開。
一溜百餘人的人馬隊伍,驅着一輛馬車,奔向百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