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好。
夜,還長。
時辰不過四更初起。
洪小八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説也難怪,快四十的男兒要成親了,而且媳婦是自己喜愛的女人,其興奮的程度可想而知。
“娟……我的小娟娟……”洪小八摟着枕頭,從牀的左邊滾到右邊,又從右邊滾回到左邊,口水把枕角濡濕了一大片。
他掀開被子,跳下牀來,悄然打開了房門。
橫豎是睡不着,不如到後莊園中觀賞一下碧綠山莊的夜景。
“誰?”黑暗中發出一聲吆喝。
“是我。”洪小兒撇着八字步走了過去。
“哦,原來是洪爺。”一隊挑着燈籠的巡丁迎了上來。
洪小八原是嶽靈生的忘年兄弟,經常到這裏來,碧綠山莊的莊丁沒人不認識他。
洪小八裂嘴笑笑:“弟兄們辛苦。”
莊丁頭目滿臉是笑道:“這麼晚了,洪爺還沒睡?”
洪小八翹起頭:“嗯,我出來看看夜景。”
莊丁頭目哈腰道:“洪爺敢情是睡不着?”
“沒錯。”洪小八點頭道:“不知怎的,本爺今夜翻來覆去就是不能入睡。”
莊了頭目眯眼道:“洪爺今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當然睡不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説得好!”洪小八拍拍手,從衣兜裏摸出一錠約摸二兩的銀子,塞到莊丁頭目手中,“請兄弟們喝一盅酒。”
“謝洪爺!”莊丁頭目拱起雙手。
“小意思。”洪小八反手抄背,擺向後院花圃。
“周大哥,”一名莊丁湊到莊丁頭目身旁,“洪分舵主今日怎麼這樣大方?”
“是呀,”另一名莊丁道:“往日洪分舵主不敲咱們的竹槓就算萬幸了,今日怎會掏銀子請咱們喝酒?”
“你們不知道嗎?”莊丁頭目壓低聲道:“洪小八要娶親了!”
“鼻涕大王要娶親了?”
“是誰家的姑娘肯嫁給他?”
“那姑娘是獨眼龍,還是歪腳拐?”
“哎呀,都不是,你們過來聽我説。”莊丁頭目把眾人引到了一旁。
此刻,一條人影一閃、再閃,掠過院坪,象飄飛的幽靈一樣飄閃進了洪小八的房間。
山峯重疊,樹影嗟峨。
遠處蒼茫朦朧,分不出真偽。
近處古松參天,針葉如畫。
溶溶月色之下,洞庭茫茫,水天蒼蒼,君山夜景實是有撩人的韻味。
洪小八數着天上的星星,可數來數去,怎麼也數不清。
星星在眼中跳躍着,幻變成了王小娟嫵媚動人的眼睛。
王小娟在蒙迷中向他走來。
“小娟!”他張臂摟去,卻把一棵小樹幹摟在了懷中。
他想起了一首不知何人所作的詩詞,瞧着懷中的樹幹,呻吟出聲:“……終日劈桃穰,人在心兒裏。兩……兩……”
他結巴着,下面詞句吟不出來。他不覺跺腳道:“兩……什麼?媽的!”
身後傳來低沉、悦耳的吟詞聲:“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
“你也會吟這首詞?”洪小八驀地轉回身。
三步之外,站着一個蒙面人,面巾洞裏一雙晶亮的眸子熠熠發光。
“當然。”蒙面人沉聲道:“這是牛希濟所作的‘生查子’一詞,你吟的不過是這詞的後兩句。”
“咦,”洪小八瞪圓了眼,“看不出你倒是個挺有學問的人。”
“過獎。”
“你是誰?”
“過路客。”
“為什麼戴着面罩,是幹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是因為是個醜八怪?”
“都不是。”
“這就怪了。”洪小八摸摸腦勺,“你來碧綠山莊幹什麼?”
蒙面人道:“找你。”
“找我幹什麼?”洪小八噘起嘴道:“你若是要找吟詩詞的人,你可是找錯了事主,咱洪小八對詩詞是扦麪杖吹火——一竅不通。”
蒙面人沒再説話,往前欺上一步。
洪小人雖然有些粗混,但閲歷甚廣,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一見其架勢,便知蒙面人今日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秧!洪小八搶先一爪抓向蒙面人。
洪小八武功得乞丐王洪一天真傳,雖未到火候,這一爪卻也是迅捷悍狠,風聲颯然。
蒙面人象不會武功的呆書生似的,痴痴地站着不動。
“當心!”洪小八一聲沉喝,爪已收勢不住,抓到蒙面人臉面。
蒙面人身形微側,頭稍稍後仰,“刷!”如鈎的五指從鼻尖擦過。
洪小八不覺一怔。
一怔之間,蒙面人左手駢起的食中二指,已點中了洪小八空露右脅下的“天府穴”。
洪小八右邊身子一陣痠麻,雙腿發軟,身子癱倒下去。
蒙面人跨步,左手將洪小八按住,右手摸向洪小八的身子。
洪小八瞪着眼嚷道:“你……要幹什麼?”
蒙面人沒有答話,手迅速在洪小八衣裏衣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連褲襠也不曾放過。
“哎呀!”洪小八翹着嘴唇道:“朋友,你要是想打劫可又找錯對象了,本爺只有一錠二兩銀子,可剛才已賞給莊中的巡丁喝酒了,現在是兩袖清風。至於你摸我袴……嘿嘿,有卵一節!”
蒙面人凝視洪小八片刻,正想開口説話,此時,花圃兩側,兩條人影電射而來。
“降龍伏虎!”
“大幻神魔!”
洪九公和邱無虛高聲喝喊,一縱一落,雙掌交叉拍向蒙面人。
蒙面人托地躍起,雙掌齊揚。
兩聲沉悶的掌擊聲,蒙面人螺旋似地旋轉着,衝向空中,一線輕煙,倏忽不見。
洪九公和邱無虛悚然一驚,暗自咋舌。
放眼當前武林,能接洪九公和邱無虛一掌者已是寥寥無幾,這蒙面人居然能同時接兩人之掌,並借掌力從容遁走,其武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蒙面人是誰?
他來碧綠山莊做什麼?
心意疾轉之間,洪九公已解開洪小八穴道,將他從地上拉起。
洪九公問道:“他是誰?”
洪小八拍拍身上泥土:“你問我,我問誰?”
邱無虛道:“你沒受傷吧?”
“沒有。”洪小八朝洪九公努努嘴,“瞧人家比你還關心我呢。”
“混小子!”洪九公漲紅了臉道:“我在解你穴道的時候,就知你小子沒有受傷。”
洪小八扁着嘴道:“你們來的真不是時候,他正要告訴我他是誰,你們就撞來了,不問清紅皂白出手就是一掌,還不跑了?”
洪九公道:“他沒有為難你嗎?”
“他對我挺客氣的,”洪小八晃晃頭,“他陪我吟詞觀夜景,兩朵隔牆花,早晚成……
成連理。”
邱無虛眯起眼道:“可我怎麼看見他將你按在地上?”
洪小八咕嚕着道:“他在摸……我的身子,就連褲襠……”
洪九公歪頭對邱無虛道:“哎呀,這蒙面人會不會是個人妖?”
邱無虛鼓眼道:“不會的!你也不瞧瞧你這小徒孫是副什麼模樣,人妖會看上他嗎?”
洪九公點點頭:“不錯,那麼蒙面人就是在搜小八的身了。”
“決不是的!”洪小八嚷道:“我一無錢財,二武功秘笈,他搜我的身幹什麼?呵唷,把我的卵都捏痛了。”
洪九公皺眉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洪小八氣呼呼地道:“你問我,我問誰?”
説話之間,雲玄道長和嶽中庭率着一隊巡丁趕來。
“發生什麼事了!”雲玄道長問。
洪九公將剛才發生隨事説了一遍。
雲玄道長道:“此事頗有些蹊蹺,咱們到小八房中看看。”
眾人走到洪小八房中。
嶽中庭點熄蠟燭。
房中一片凌亂,箱櫃、抽屜都被打開,牀單、被墊也被掀開。
連同洪小八被搜身的情況判斷,蒙面人顯然是在尋找一件東西。
而這件東西很很可能在洪小八身上。
洪小八身上有什麼東西呢?可以説,什麼也沒有。
事情有些怪,怪得出奇。
眾人商議了一會,毫無結果。
雲玄道長道:“這件事以後再説吧。請嶽少莊主多加戒備。”
眾人帶着困惑的心情,默默無言地離開了充滿着謎團的洪小八房間。
洪小八的心卻安穩下來。
不管事情怎樣詭譎,蒙面人對他並無惡意,他對這一點已深信不疑。
他和衣倒在牀上,片刻,鼾聲如雷。
次日。
太陽已升上竿頭。
暖得有些過火的陽光透過窗扉,照射在洪小八的笑臉上。
他還在做着美夢,和小娟攜手在仙府裏遨遊。
“冬!”房門被嶽中庭撞開。
“八爺,快起來!”嶽中庭將洪小八從牀上拉起。
洪小八揉着雙眼,縮着鼻中粉龍道:“你小子真不講義氣,我正在做夢,夢見小娟和我在親嘴,跟看馬上就要親上了。媽的!你讓我親完嘴再叫我不行嗎?”
嶽中庭唬起臉,沉聲道:“快去內廳,分舵幫堂出事了!”
“啊!”洪小八彈身而起,一邊嚷着,一邊抄起牀旁的竹棍,奔出房門,“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到八爺的幫堂來鬧事?快,給八爺滾出來!”
洪小八旋風般闖進內廳。
內廳裏坐着嶽靈生,洪九公和雲玄道長,其餘十大門派的代表都已離開了碧綠山莊。
嶽神風垂手站在洪九公的椅子前,神色幾分緊張。
“出了什麼事?”洪小八跳過去,竹棍壓住嶽神風的肩頭,急聲發問。
“昨夜分舵幫堂被人燒了,幫堂的五名護法也被人殺死了。”嶽神風低聲稟告。
“媽的!”洪小八瞪起眼吼道:“是誰幹的?”
“紅紗巾女人。”
“紅紗巾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
“那女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幫堂?”
“好象是在找什麼東西。”
洪小八竹棍狠狠地往地上一墩:“又是找什麼東西!分舵幫堂有什麼東西可找?”
洪九公和雲玄道長陰沉着臉,交換了一下眼色。
洪小人眼珠一轉:“還有一個蒙面人是不是?”
“不錯。”嶽神風驚愕地道:“舵主,你怎麼知道的?”
“哼”洪小八神氣地晃晃頭,“我知道一定就會有他。”
“幸虧那蒙面人救了我,否則小人早就沒命了。”嶽神風身子瑟瑟有抖,似乎有些後怕。
“蒙面人為什麼要救你?你與蒙面人是什麼關係?蒙面人有沒有搜過你的身?”洪小八連珠炮的問話轟湧而出。
嶽神風瞪圓小眼,腦袋象貨郎擔的搖鼓一個勁地搖。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報告?”洪小八又厲聲發問。
“湖面沒船,所有的船都不知哪去了。我直到今天早上才登上渡船,所以……”
“不用説了,昨夜碧綠山莊有事,所有的船都讓嶽莊主扣下了,沒船不怪你,但你不會游水過來報告麼?”
“稟舵主,我不會游水。”
“媽的,沒用的東西!”洪小八氣得竹棍敲得地面鼕鼕直響。
雲玄道長附耳與洪九公説了幾句話。
洪九公道:“嶽神風,你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麼嗎?”
嶽神風搖搖頭。
洪九公皺眉道:“他們問過你什麼話?”
嶽神風道:“稟幫主,他們問過小人,洪分舵主哪裏去了,還問到……”他欲言又止,恐怕招惹是非。
洪九公炬電似的目芒盯着他:“還問到什麼?”
“問到小……泥人像。”
“小泥人像?”洪九公和雲玄道長同時從椅中跳出。
“這小泥人像究竟是怎麼回事?”雲玄道長搶先發問。
“這個……”嶽神風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快講!”洪小八的竹根又壓到了嶽神風肩上。
嶽神風不敢在幫主面前隱瞞,只得將在來岳陽的路上如何結識姚阿毛,如何偷樑換柱騙得小泥人像的經過説了一遍。
小泥人像中必有秘密。
蒙面人為小泥人像而來,鍾老鵰則必會有危險!
雲玄道長問嶽靈生:“鍾老鵰的船已走多久?”
嶽靈生道:“已走半個時辰,若乘本莊快船追去,大約一個半時辰可以追上。”
洪九公拱起手道:“請嶽莊主速備快船,咱們立即去追鍾老鵰。”
“庭兒!”嶽靈生揮揮手,“速去備快船。”
“是。”嶽中庭急匆匆退出廳外。
洪九公對洪小八和嶽神風道:“關於小泥人像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雲玄道長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即動身吧。”
嶽靈生拱手道:“老夫有病在身不能一同前往,望乞見諒。”
“嶽莊主不必客氣,告辭。”洪九公拂袖道:“走!”
洪九公一行人剛出廳外,一名丐幫弟子飛也似地奔來。
“在下丐幫岳陽分舵弟子徐康清叩見幫主。”徐康清單膝跪地向洪九公行禮,“稟幫主,岳陽分舵出事了。”
洪小八翹着嘴,手中竹棍一擺:“幫主已經知道了。”
徐康清正想還説什麼,洪九公一手托起他道:“現在咱們有急事要辦,你跟我來,有話到船上再説。”
扯滿風帆的快舟在八名水手的拼命搖漿下,劃開水面向前疾駛……
雲玄道長和洪九公立在船舷旁,雙眉緊蹙,心事重重。
據嶽神風報告,他摸入分舵幫堂時,五名護法乞丐已經中毒死了,可徐康清説,七星廟被燒燬後,五名護法乞丐的屍體卻擱在廟門外的空坪裏,而且每人胸上都捅了一刀。
這不僅是襲擊行動,還是明顯的向丐幫公開的挑釁。
如果説這一切是蒙面人所為,那麼蒙面人為什要放走嶽神風,為什麼又不傷害洪小八?
簡直令人費解。
“船!”站在船頭的莊丁高聲發喊,“送鍾爺的船回來了!”
雲玄道長和洪九公同時一怔,送鍾老鵰的船怎麼這麼快就返回了?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意外!
“發信號!”嶽中庭高聲下令,“將船靠過去。”
快舟擺正船頭,朝揚着碧綠山莊旗號的船迎面駛去。
洪小八站在船尾對徐康清低聲道:“無論幫堂發生什麼事情,不管大小都必須先向我報告。”
徐康清為難地道:“可是在幫主面前,我怎麼可以……”
洪小八瞪起眼:“是幫主大,還是我爺爺大?你小子,當心吃不了兜着走。”
“是。”徐康清連緊點頭應喏。
洪小八瞪圓的眼轉向嶽神風:“你人小心眼不小,竟敢騙我説這小泥人像是花五兩銀子,敬神燒符捏成的。”
“弟……子不敢了。”嶽神風顫聲道:“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洪小八彎腰將臉伸到他鼻子前:“幫堂五名護法找誰去討命?”
“弟子罪該萬死。”
“哼,念你跟我多年,去弄五兩銀子來贖罪,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哎唷!”
洪小八身子往前一撲,將嶽神風和徐康清撞倒,三人險些沒掉入水中。
兩船相接,船舷護墊撞在了一起。
一名莊丁頭目從船舷板上躍到快舟船頭:“叩見嶽少莊主、洪幫主、雲玄道長!”
嶽中庭托住莊萬頭目:“鍾爺呢?”
莊丁頭目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怔了怔道:“在西口岸下船了。”
鍾老鵰若回青竹幫,該在營陽下船才對,怎麼會在西口岸就下了船?
洪九公問道:“他説他要去哪兒?”
莊丁頭目搖搖頭道:“鍾爺沒説他要去哪兒,只是賞了我們一錠銀子,吩咐在西口岸靠岸停船,船一到西口岸,他老人家就走了。”
雲玄道長道:“他上岸後是往南還是往北走的?”
“往北。”
嶽中庭問道:“洪幫主、雲玄道長,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洪九公沉吟不語。
雲玄道長想了想道:“現在咱們馬上趕去萬勝鏢局。”
“萬勝鏢局?”洪九公有些不解。
“咱們去萬勝像局幹什麼?”洪小八叫嚷着走過來。
“少多嘴!”洪九公厲聲喝道。
雲玄道長道:“我們應該儘快找到那個姚阿毛。”
不錯,如果能找到那個姚阿毛,解開小泥人像中的秘密,也許一切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快舟掉轉船頭,直指向岳陽城。
萬勝鏢局大門緊閉。
門上貼着一張告示。
告示很簡單,只有四個字:“即日停業。”
鏢局裏沒有一人,連一個守門人也不曾留下,所有的人全都走光了。
洪九公和雲玄道長,只得回到被燒燬的丐幫分舵幫堂七星廟。
在七星廟外的小樹林中,丐幫弟子佈下了明暗雙哨,在三個道口設下了三個打狗陣式。
接到分舵幫堂被燒燬的消息,一天之內已有數百名分堂丐幫弟子,趕到了岳陽城。
丐幫弟子消息傳遞之快,聚集速度之快,足以證明丐幫不愧為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幫!
洪九公端坐在草坪的一塊破布上,臉色陰沉。
他身旁坐着雲玄道長、洪小八和兩名六袋弟子、五名五袋弟子。
誰也沒有説話。
空氣異常沉悶。
數百名丐幫弟子的心都是沉甸甸的。
岳陽分舵被燒,事情本就重大,幫主洪九公突然在此現身,更説明問題的嚴重,不由人不惴惴不安。
良久。洪九公緩聲道:“有人夜襲我丐幫公舵,燒燬堂廟,殺死護法弟子,事情十分嚴重。實際上,情況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全場一片肅穆。
連洪小八也不敢妄自吭聲。
洪九公頓了頓,又道:“因為事關重大,現在我還不能將實情告訴你們。弟兄們正在陸續聚集,這很好,傳我命令,分舵各堂弟子十日之日趕到岳陽,聽候命令。”
“是!”洪小八和兩名六袋弟子、五名五袋弟子齊聲回答。
“在本幫主未下令之前,任何人不能尋仇、鬧事,擅自行動,違令者,幫規處置。”
“是。”
洪九公緩緩站起身來:“黃銘志聽令。”
“弟子在。”六袋弟子中站起一人。
“丐幫岳陽分舵暫由你代管,舵中一切事務由你主持。”
“弟子……”黃銘志瞟了洪小八一眼,不敢接令。
“你怕什麼?”洪九公沉聲道。
洪小八瞪圓了眼。
“弟子無能……”
洪九公目光射向洪小八:“洪小八,你瞪什麼眼?”
洪小八霍地跳起:“他掌管岳陽分舵,我幹什麼?”
“你自有重任。”
洪小八眉毛一揚:“謝幫主。”復又對黃銘志道:“你接令吧,洪爺要升職了。”
黃銘志拱手道:“弟子領命。”
洪九公輕咳一聲,道:“洪小八接令。”
洪小八大咧咧地跨前一大步:“洪小八在。”
“免去洪小八分舵主之職,率嶽神風前去尋找姚阿毛,不得有誤。”
“哈欠!”洪小八噴出兩條粉龍,“叫我去尋找姚阿毛?”
“不惜”
“我不幹!”
“你敢抗令?”
洪小八竹棍一墩:“幫主不要忘了,當年我洪小八十六歲當這丐幫岳陽分舵主時,就曾經説過,除我爺爺乞丐王洪一天之外,誰也不能免我這分舵主之職。”
“這麼説,你是隻聽你爺爺的命令了?”洪九公問。
“那當然。”洪小八神氣地揚起頭。
“孫兒聽令。”洪九公手心一翻,亮出了乞丐王竹牌。
“這……”
“見到爺爺還不下跪?”
洪小八膝蓋微微一彎,復又挺直:“誰知道你這乞丐王令牌是真是假?我不接!”
此刻,林口一聲高呼:“丐幫五袋弟子常成全,有緊急要事求見幫主。”
洪九公皺了皺眉:“傳他來見。”
常成全奔進林坪,先向洪九公施過禮,又向雲玄道長問候之後,才説道:“乞丐王洪一天和老叫花花布巾二位前輩已到丐幫總舵,二位前輩叫弟子請幫主速去總舵堂議事。”
洪一天和花布巾已不理幫中之事多年,今日二人同時在總舵公開露面,事情非同小可。
雲直道長臉色異樣凝重。他感覺到,他預料中的可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嗯。”洪九公擺擺手。
常成全垂手退到一旁。
洪九公對洪小八道:“你爺爺已到總舵。你是聽本幫主之命去尋找姚阿毛,還是隨本幫主去總舵見你爺爺,驗證一下這塊乞丐王令牌的真假?”
洪小八哭喪着臉道:“我願領幫主之令,率嶽神風去尋找姚阿毛。”
洪九公點頭道:“找到姚阿毛後,帶他速來總舵。”
洪小人雙手懶懶地一抬,有氣無力地道:“遵命”。
嶽神風聞言,從旁邊乞丐隊伍中急步走出。
洪小八揚手一竹棍敲在嶽神風腦袋上:“幫主有令,你我尋找姚阿毛,還不快走!”
洪小八領着嶽神風走了。
洪九公拱手對雲玄道長道:“洪一天和花布巾到了總舵,一定有什麼重要情況,去青竹幫總堂的事就只好拜託你了。”
雲玄道長道:“好。我先回武當山,將情況稟告石慧掌門,然後立即去青竹幫。”
“保重。”兩人拱手作別。
“立即去鳳陽!”洪九公大聲下令。
沒多時,小樹林中的人已散盡。
林中一片沉寂,一片驚悸。
林坪上緊張、詭譎的氣氛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