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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GDP就是這麼統計出來的,陶世傑最後得出結論。大家開心地笑起來,説怪不得桃林GDP水平一直不怎麼高,原來是狗養少了,以後要大力提倡多養狗,早日實現桃林GDP水平的大幅提高。桃寧代表陽縣長也笑着説:“還有領導報告裏的人均收入水平,你們知道是怎麼來的嗎?”大家知道他有説法,催他快介紹寶貴經驗。陽縣長説:“人均收入水平比GDP簡單,至少不用吃狗屎,只要學會乘除法就行。”接着給大家唸了一首打油詩:張家有財一千萬,九個鄰居窮光蛋,平均起來算一算,個個都是張百萬。

    代表們討論得這麼熱烈,喬不羣當然不能光聽不語,笑道:“説起這人均水平的話題,有位朋友也曾貢獻給我一首打油詩,不妨轉贈給大家:皇帝后妃三千多,三百太監莫奈何;試問人均知多少?一人十個俏老婆。”眾人捧腹,樂道:“喬領導做了皇帝,肯定會這麼大方,將自己的妃子均給太監。到時我們都進宮給你做太監去,也分十個老婆玩玩。”

    歡笑聲中,會議不覺到了後半階段,開始醖釀下屆政府班子人選。豈料氣氛忽然有些不對勁起來。也不知怎麼的,代表和委員們手裏無緣無故就多了些來歷不明的材料,都是揭發桃坪龍泉煤礦礦難事件的,由電腦打印而成,清楚地記載着礦難發生的具體時間和詳細經過。還説礦難發生後,郝龍泉專門給孫文明和蔡潤身做過彙報,是得到他倆許可,才將礦難隱瞞了下來。幾乎是同時,代表委員們連續收到關涉此次選舉的手機短信,説人民代表,代表人民,人民代表手上的選票是人民給的,不是市裏某些領導和蔡潤身之流給的,人民代表要對人民認真負責,若將選票投給人民的敗類,那就不是代表人民,而是代表黑惡勢力,公然與人民為敵。甫迪聲自然也收到這樣的材料和短信,不禁大吃一驚,忙給孫文明和蔡潤身打電話,要他們到書記室去一下。此時兩人正在各自代表團裏,手上手機一直沒停過。市煤炭局長莫獻忠,安監局長聶東京,國土局退居二線的周局長,以及甫迪聲夫人也就是國土局黨組書記兼副局長駱怡沙,一個電話才掛掉,另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桃坪縣安監、煤炭和國土等部門的主要領導,還有郝龍泉也沒放過他倆,紛紛打來電話,驚恐萬狀地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幾乎是同時趕到書記室的。甫迪聲將材料和手機扔給他們,黑着臉問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兩人只好胡亂猜測説,一定是縣裏調整班子時,少數想上的人沒上去,對市縣領導懷恨在心,採取報復手段,目的是讓這次市裏換屆選舉無法進行,叫蔡潤身選不上副市長。還分析説,可能與一個人有些關係,那就是喬不羣。甫迪聲説:“喬不羣會嗎?”孫文明説:“省委常委確定桃林人事班子時,個別省領導曾提過喬不羣的名字,可最後沒定他,定了潤身,他也許耿耿於懷,就在背後使陰招。”甫迪聲説:“人心叵測,這種可能性也不好排除。不過可能性到底只是可能性,還得有依據呀。”孫文明説:“依據是可以找得到的。”甫迪聲説:“那你們去給我找找依據,有了依據才好採取相應措施。”

    孫文明回到自己辦公室,拿過電話,撥通公安局汪局長手機,説:“喬不羣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麼,你給我核實一下。”汪局長答應着,不到一個小時就趕往市委,進了秘書長室,説:“這一陣喬不羣還真沒什麼動靜,天天家裏政府,政府家裏,兩點一線,不見有什麼異樣。兩會期間也一直待在會上,沒跟外界接觸。只一個半月前曾有三次外出,一次是晚上逛超市,在裏面待了五十分鐘,出來時提了兩袋東西;另一次是上午去書店,也沒超過一個小時,出門時抱着一捆書;還有一次外地來客人,出面陪喝陪玩了大半個晚上。”

    孫文明撓撓腦袋,説:“購物買書不稀奇嘛,喬不羣知識分子出身,天天離不開吃喝和閲讀兩樣事。陪客人也屬他本職工作,他的政府秘書長還沒正式撤銷,來了客人,他不作陪誰作陪!那他的手機和電話呢,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汪局長説:“喬不羣手機和電話包括他辦公室電話都查了,無論是撥出或打進的號碼,基本上都是政府各部門的,每次時間都不長。家裏電話倒是有個桃坪方向來的IC號碼,不過半分鐘沒到,像個打錯了的電話,真要説些什麼事情,這點時間肯定是不夠的。”

    汪局長走後,孫文明又跑到甫迪聲那裏,給他彙報了喬不羣的情況。甫迪聲説:“喬不羣是個有政治頭腦的人,我也估計他不會與組織對着幹,這個時候做出不理智的事來。看來是潤身在桃坪得罪了人,他們狠了心要攔住他當選副市長。其實這沒什麼奇怪的,哪次換屆選舉不出幾件舉報告狀的事?只要各代表團臨時黨組在我們手裏,黨員代表能跟市委保持高度一致,少數非黨代表還不至於影響到正常選舉。”可甫迪聲還是把事情看得太樂觀了點。見了材料和短信,各代表團再也不可能安寧,不少代表包括黨員代表情緒變得異常激憤,都在互傳龍泉礦難事件,説這事絕對假不了,社會上早就有了不少説法。若事實如此,蔡潤身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礦難問題沒搞清楚,沒個説得過去的交代,他不能離開桃坪,更不應該上市裏來做副市長。還聯名給市委寫信,要求取消蔡潤身副市長候選人資格,另外確定候選人。

    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時省委值班室也打電話過來,説有四五百號桃坪上訪老幹和羣眾,手拿龍泉礦難事件材料,將省委辦公大樓死死堵住,強烈要求龍書記親自接待他們。還拉着寫有“礦難死人,後台升官,桃坪縣人民堅決不答應”的大幅橫幅。甚至有人提着馬燈,説朗朗乾坤黑了天,要龍書記還他們青天白日。

    這下甫迪聲坐不住了,親自給桃林市政府駐省辦事處的人打電話,要他們趕快組織力量,設法把省委大樓前的鬧事者勸走。又訓斥公安局汪局長和交警部門領導:“早囑咐過你們,在各處路口和車站碼頭多佈置警力,不讓任何可疑人員離開桃林地域到上面去上訪告狀,你們怎麼搞的?桃坪四五百號羣體上訪人員又不是地上螞蟻,目標應該不小了,竟然從你們眼皮底下跑掉,趕往省裏,去了省委辦公大樓。”汪局長和交警領導忙做解釋:“市裏警力確實佈置得很充足,估計桃坪上訪鬧事者是以分散形式,繞道外市,悄悄去的省城。”甫迪聲説:“他們是怎麼去的省城,我可管不着,我只找你們,不趕快把桃坪四五百號上訪人員給我弄回來,摘掉你們頭上的烏紗帽!”汪局長和交警領導不敢怠慢,帶着幹警們火速奔往省城。蔡潤身也帶人趕了過去。

    上訪老幹部和羣眾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來軟的不理睬你,來硬的怕弄出人命,駐省辦事處和桃林幹警們拿他們根本沒辦法。他們的態度堅決而又強硬,揚言省裏不撤銷蔡潤身副市長候選人資格,馬上派人下去調查礦難事件,他們就死在省委門口,堅決不散。

    害怕事情擴大化,甫迪聲將兩會交給馮子愚和人大政協領導,匆匆趕往省城。路上打通鮑副書記電話,檢討自己老幹部工作沒做好,給省委添了亂。鮑副書記説:“給省委添亂倒在其次,我擔心的是桃林的選舉工作,這樣下去還怎麼實現省委意圖?”甫迪聲説:“我們會想盡千方百計,儘快扭轉當前局勢,搞好這次選舉。”鮑副書記説:“我相信你,也相信桃林廣大幹部職工。桃林絕大多數幹部職工都是好的和比較好的,政治上靠得住,不然桃林百官共廉工程建設也不可能取得那麼好的成績,在全省乃至全國產生那麼大影響。”

    甫迪聲明白鮑副書記話裏意思,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在桃林弄出個百官共廉工程,樹起一面廉政大旗,影響又那麼廣泛而深遠,他離開桃林時間並不長,又在省裏管着紀檢工作,桃林這面大旗倒了地,不是給他老人家臉上抹黑嗎?甫迪聲説:“正如鮑書記所説,桃林廣大幹部職工特別是領導幹部,廉政方面是非常靠得住的,決不會讓您失望。我就快到省城了,先去向您和龍書記負荊請罪,再把省委樓前的上訪人員請回去,以實現桃林班子平安換屆,兩會成功閉幕。”進省委大院後,甫迪聲沒敢走正門,從側門悄悄進了省委辦公大樓。敲開龍書記辦公室,侯副書記和鮑副書記都在裏面,正緊急研究怎麼處理桃坪羣體上訪事件。龍書記的臉色自然有些不好看,説:“老甫呀,你是怎麼搞的?連退下的老幹部都沒管好,聚眾跑到我門下示威來了。”甫迪聲趕緊做檢討,説:“我這個市委書記沒當好,讓省委操心了。”龍書記説:“現在不是做檢討的時候,還是説説樓下四五百號上訪人員怎麼弄吧?”

    甫迪聲正要説什麼,侯副書記先開口道:“上訪人員的態度很明朗,一是要求取消蔡潤身同志副市長候選人資格,二是請求派人下去調查龍泉煤礦礦難事件。桃林兩會上出現的舉報材料和短信,也是這麼兩個意思。我雖然沒在桃林工作過,卻看過組織部門有關蔡潤身同志的考察材料,知道他是個很不錯的同志,無論在市政府從事文秘工作,還是下縣任職做主要領導,都非常稱職,政治上過得硬,工作上有一套,是可委之以重任的不可多得的人才,讓他做副市長自然能勝任。至於龍泉煤礦礦難問題,當然要以事實為依據,謠言不可輕信,有礦難沒礦難,暫時不便下結論。憑組織對蔡潤身和孫文明兩位同志的瞭解,應該相信他們的政治覺悟,及對黨和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桃坪境內真出現過礦難,他們不可能隱瞞不報。之所以有人拿桃林選舉和莫須有的礦難説事,肯定是別有用心,想跟省委和桃林市委叫板,一定要予以嚴厲查處。不過現在不是查處的時候,也不是討論蔡潤身同志夠不夠副市長候選人資格,桃坪礦難到底存不存在的時候,而是要把桃林正在召開的兩會開好,成功產生出新一屆市政府班子。”這些話本來應該由鮑副書記和甫迪聲來説的,現在被侯副書記先説了,他們反倒不知説什麼好,只得檢討自己,主動承擔責任。甫迪聲説:“是我工作沒做好,才出現這個被動局面。”鮑副書記也説:“我在桃林工作多年,桃林的事情我也有責任。”

    回到自己辦公室,侯副書記找來省委組織部長和常務副部長袁明清,簡單傳達了龍書記的指示,將蔡潤身臨時調整出桃林副市長人選範圍,另做幾個人的方案上來。兩位二話不説,回部召開部務會,商討蔡潤身調整下來後桃林副市長人選方案。初定了三個人,一是省直單位的,一是桃林市的,一是外市的。桃林市的人選便是喬不羣。袁明清早跟侯副書記取得共識,做方案時才提了喬不羣的名。組織部長知道喬不羣與袁明清的關係,袁明清又是侯副書記的人,也順水推舟,讓喬不羣進了方案。

    晚上常委會上,議到喬不羣名下,侯副書記説:“上次常委會就討論過喬不羣同志,我看可以考慮他。”身為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袁明清列席了會議,也發言説:“我跟喬不羣同志共過事,知道他綜合素質好,工作能力強,又是桃林市政府秘書長,做副市長能夠勝任。”龍書記也認為三個人選裏喬不羣最合適。徵求其他常委意見,大家都沒話説。龍書記和侯副書記傾向於喬不羣,其他常委沒有異議,鮑副書記和甫迪聲再不好説什麼,只得表態認可。龍書記又對侯副書記説:“情況緊急,喬不羣同志的副市長先交代表走選舉程序,組織考察程序過後再走。”侯副書記説:“組織考察程序掌握在組織手裏,先走後走都好辦。

    在幾項要求基本得到滿足後,省委辦公樓下的上訪人員也就撤兵走人了。桃林兩會也變得風平浪靜,各項議程如期進行。代表們覺悟是非常高的,也是肯聽組織招呼的,堅決跟市委保持高度一致,選舉產生了以何德志同志為市長楊國泰同志為常務副市長的新一屆政府班子,成功實現了省委和市委意圖。不用説喬不羣也順利當選為副市長。至於原定副市長候選人蔡潤身,上面要派人下去調查龍泉煤礦礦難事件,怕他干擾調查,不好再在桃坪任書記,暫時安排到市委做了副秘書長。

    桃林人都説喬不羣揀了個落地桃子,不是桃坪四五百號老幹部和羣眾跑到省委上訪告狀,代表們集體提議取消蔡潤身副市長候選人資格,好事哪輪得到他頭上?説喬不羣揀了落地桃子,沒人有意見,這個副市長比原本安排的市委助理巡視員的虛職確實要實在得多。桃林政府班子換屆成功,省委派出的龍泉煤礦礦難專門調查小組也隨即到了下面。

    市裏領導帶頭,陪調查組吃了工作餐,調查組一行人到達桃坪和龍泉煤礦後,下面也不好太鋪張,只能維持市裏接待水平。雖吃的工作餐,可調查組成員對本職工作一點都不放鬆,下礦井,閲檔案,內查外調,工作一絲不苟,兢兢業業,紮紮實實。郝龍泉卻還要不識時務,不怕增加各位工作量,安排人用信封裝了厚厚的彙報材料,給調查組一人送了一袋過去。

    材料是郝龍泉的女秘書小吳送到調查組住地的。調查組住在離礦山三公里遠的龍泉煤礦賓館,周圍山青水秀,鳥語花香,説是人間天堂,一點不為過。從外面看去,賓館不怎麼氣派,裏面的裝修卻相當豪華,比城裏五星級賓館差不到哪裏去。還將山後的温泉接過來,直接輸進房間浴池裏。茂林深處還有氣派的網球場,陪練女郎天生麗質,胸豐腰細腿長。這麼好的條件,自然受人惦記,平時市縣領導和有關部門都樂於前來視察調研,順便泡泡温泉,搞搞按摩,搓搓麻將,打打網球,其樂融融。反正郝龍泉什麼都安排得妥妥貼貼,不用你操半點心。

    這天陳組長他們調查了一下午,晚飯後趁林濤在耳,紅霞滿天,在網球場揮拍打了幾十分鐘網球,汗水淋漓回到房裏。舒舒服服泡過温泉後,正準備邀張副組長他們來搓幾把,小吳趁着夜色,敲門進來。小吳很漂亮,説話像林子裏的鳥一樣動聽。她天天鞍前馬後為調查組跑腿服務,很討陳組長歡心,彼此已是親密無間。進屋後寒暄幾句,小吳就掏出包裏紙袋,放到牀上,説:“陳組長這幾天已經夠辛苦了,本不想給您添麻煩的,可為配合調查組工作,儘快把案子辦好,我還是不揣冒昧,將材料送了過來。”

    陳組長開始還有些疑惑,前天跟礦上見面時,該提供的材料都已提供上來了,過兩天就要休兵下山了,怎麼又冒出一把材料?不過陳組長已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很快明白是怎麼回事,對小吳説:“感謝美女秘書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一定認真查閲材料。只要跟案情有關,我們是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的。”

    小吳給陳組長拋個媚眼,拎上包,出門去了張副組長屋裏。陳組長關緊房門,打開紙袋,果然不出所料,裏面是厚厚一疊百元現鈔。陳組長搖搖頭,不出聲道,材料可真豐厚啊!這郝龍泉出手夠大方的,怪不得他的煤礦開得這麼有規模。

    調查組忙了一個多星期,終於調查清楚,龍泉煤礦確實沒發生過任何礦難事件,礦裏各項安全指標全面達標,完全符合安全生產要求。做書面調查結論時,很慎重地把這個權威意見寫了進去。覺得還不夠,趁跟市縣領導交換意見的機會,又提出重要建議,應該給龍泉煤礦授予煤炭安全生產信得過單位稱號。市縣領導覺得這個建議非常好,不僅能給地方煤炭生產企業樹立安全生產榜樣,還能有效促進煤炭安全生產再上新台階,調查組走後,立即督促市縣有關部門,給龍泉煤礦報批了煤炭安全生產信得過單位稱號,並另擇吉日,敲鑼打鼓,禮炮齊鳴,舉行了隆重的授匾儀式。龍泉煤礦不但沒有出過任何礦難,還成為過得硬的煤炭安全生產信得過單位,因謠傳龍泉煤礦出過礦難沒做成副市長的蔡潤身,組織上也得重新考慮他的去向,再擱市委做副秘書長也太委屈他了。只是搞完換屆沒多久,沒有多餘位置,甫迪聲覺得市委常委裏頭多個把名額無關緊要,便給蔡潤身掛了個專職常委。

    桃林市實行房改後,政府大院的集資建房儘管比外面遲了半拍,終於還是啓動起來,逐漸形成趨勢。喬不羣原來住在局級樓裏,喬不羣成為黨內副市長後,政府辦給他改辦了市級樓的房產證。

    喬不羣一家搬進市級樓後,局級樓的房子也就空在那裏。只是還有些書籍和雜物沒來得及清理搬走,故鑰匙仍在手上,沒交給行政處。大概你是副市長,柴副主任不好直接要你退房,才藉口有人想搬進你原來的房子,來試你的口氣。喬不羣故作沒聽懂柴副主任意思的樣子,説:“誰那麼有眼光,看中我住過的房子,想着搬進去?”柴副主任説:“好幾個人都想去住您的房子呢,比如李副主任他們。”

    李副主任就是李雨潺,也是這次政府換屆後,水漲船高升上來的。喬不羣説:“我住過的房子有什麼好,有人那麼惦記?”柴副主任説:“他們都説您住過的房子位置好,是出大領導的搖籃。”

    説得喬不羣哈哈大笑起來。柴副主任説:“喬市長您還別笑,他們也是實話實説,您自從住進局級樓那套房子後,便官運亨通,從紀檢組長一路做到副主任,再到秘書長,直到現在的副市長。”喬不羣説:“好好好,我趕快把房裏的東西清理好搬走,再交鑰匙給你,讓他們哪位儘快搬進領導的搖籃裏,好時來運轉,青雲直上。”

    剛好這個週末事情少,喬不羣説話算話,讓秘書小白幫忙,將局級樓房子裏的東西簡單清理一下,搬到新入住的市長樓裏。柴副主任拿到鑰匙後,想着李雨潺跟喬不羣關係好,就將房子安排給了她。還跑到喬不羣這裏來邀功,説:“李副主任在政府工作多年,過去沒要過大院裏的房子,喬市長住過的革命搖籃安排給她,也是應該的。”喬不羣説:“如果李雨潺以後不能及時進步,看她找不找你麻煩。”柴副主任笑嘻嘻道:“我敢保證,都已住進革命搖籃,她以後絕對進步飛快,否則我這個副主任不做了,甘願降為處級幹部。”

    李雨潺只將房子簡單修飾一下,就從父母那裏搬過來,住了進去。一日三餐還在父母那邊吃,只是高興時,偶爾在這邊做上一頓。這天父母上城外青雲寺燒香去了,到外面去吃,又嫌油膩,吃着不舒服,只好自己在家裏做飯。想起一個人吃飯沒胃口,打電話給喬不羣説:“想不想回你的老巢看看?”喬不羣丹田一熱,激動地説:“怎麼不想?今晚就過去。”李雨潺説:“那你早點來,我做幾個菜給你嚐嚐。”

    喬不羣不由得浮想聯翩起來,整個下午都沒法集中注意力做事。乾脆關上辦公室,躲在裏面出神發呆,滿腦袋都是李雨潺的種種妙處。

    良久才回過神來,用手機給史宇寒打了個電話,説已在去省城的路上,要給省領導彙報工作,晚上不一定趕得回來。其實史宇寒也沒在家,跟她説一聲,也顯得你心裏有她。又通知小左,今天不出去了,乾脆將新換的奧迪入庫,政府院裏進出車子多,別佔着泊位。

    捱到天斷黑,喬不羣才出門,下樓去了局級樓。來到住了好幾年的過去的房門前,正要按門鈴,見防盜門還是原來的,便縮了手,拿出鑰匙往鎖眼裏插去。柴副主任來要鑰匙時,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喬不羣竟留着一手,還有一枚沒交出去。也許下意識裏就盼着這房子能安排給李雨潺,李雨潺若沒另裝防盜門,這樣再進這道門時就方便了。

    開門進屋,喬不羣又吃一驚,原來屋裏的擺設和佈置,竟跟自己住在這裏時一模一樣,毫無二致。喬不羣想起那次史宇寒沒在家,李雨潺到這屋裏跟他度了一個週末,她就説過做這屋裏的家庭主婦,現在她正好搬進這個屋子,竟然把自己的家佈置得跟原來的家一樣,這應該不僅僅是巧合吧?

    李雨潺正在廚房裏忙碌,聽到開門聲,知道喬不羣已到,説:“想聽音樂還是看電視,自己動手吧。”喬不羣這才注意到,音響和電視也在原來的位置,連牌子都跟過去自己的一樣。他沒開音響,也沒開電視,走進廚房,從背後摟住李雨潺,用下巴在她肩上摩挲着,喃喃道:“雨潺你真好,讓我一進屋,就感覺進了自己家一樣。”

    正在炒菜的李雨潺停下手上動作,回頭在喬不羣額上吻吻,説:“你去客廳待着吧,一會兒就可以了。”喬不羣鬆了手,説:“我也幫忙做點什麼吧?”

    李雨潺説:“兩個人的飯簡簡單單,哪用得着勞駕你大領導?”喬不羣説:“行行行,男主外,女主內,我正好回來享享清福。”李雨潺説:“你臭美吧你。”吃飯的時候,喬不羣説:“感覺怎麼樣?”李雨潺説:“什麼感覺怎麼樣?”喬不羣説:“住在這個屋子裏的感覺唄。”李雨潺説:“還用説嗎?這是革命搖籃,是出大領導的地方。”喬不羣説:“是柴副主任跟你説的吧。”李雨潺説:“不是他還是誰?我本來不想住這個房子的,他左動員右遊説,説是好多人都夢想着這座革命搖籃,不是看我面子,還不安排給我呢。”喬不羣説:“這傢伙還挺會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不過這也正好滿足了你的夙願。”

    知道喬不羣愛吃黃燜魚,李雨潺夾一塊擱他碗裏,明知故問道:“我有什麼夙願?”喬不羣説:“還有什麼夙願?那一年你到這裏住了兩天,就唸着做我的家庭主婦。如今你終於搬了進來,不是如願以償了麼?”李雨潺嘆道:“這個家庭主婦有什麼意思?連家庭主男都沒有。”喬不羣説:“我不是家庭主男麼?”李雨潺説:“你是史宇寒的家庭主男,我怎麼好橫刀奪愛?”

    喬不羣扒口飯,説:“什麼奪愛不奪愛的?人都是飲食男女,我跟她既沒飲食,也就沒男女了。”李雨潺説:“還不至於吧?”喬不羣説:“怎麼不至於?我現在不是跟你吃着飯,做着令人羨慕的‘飲食男女’啊。”李雨潺笑道:“你説得也太誇張了點。”

    吃過飯,李雨潺又端出電熱鍋,煲上米粥,這才走進客廳,靠在喬不羣肩上,看起電視來。喬不羣説:“看你連防盜門都不換,不怕我進來偷你屋裏的東西?”李雨潺説:“我整個人都被你偷了去,還怕你偷東西?”喬不羣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看來什麼都是偷來的好。我這輩子沒做成什麼大事,卻偷到一件寶貝,挺有成就感的。”李雨潺説:“你真視我如寶貝,就勇敢點,拿回家去好好保管起來。”喬不羣説:“這難道不是我的家嗎?”李雨潺説:“這就是你們男人的德性,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要知道做領導的,副職想着提正職,我們做女人的,難道就不想轉正,甘心老給人做副職和配角?”

    也是不想觸及這個過於嚴肅的話題,喬不羣説:“甫迪聲同志不是提倡文化立市嗎?我給你説個有點文化品位的小故事。”李雨潺沒吱聲,任他瞎説。喬不羣説:“街上有兩家相連一起的藥鋪,一家是個女老闆,姓陳;一家是個男老闆,姓龍。都説同行生嫉妒,這陳龍兩家老闆也許是各為男女,倒也談得來,生意上還能彼此照顧,可謂男女搭配,工作不累。一搭一配,兩位老闆越搭越攏,越配越緊,最後難分彼此,再也扯不開了。也是為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兩人將兩家藥鋪合二為一,進行資產重組,強強聯合。重組後的大藥鋪面臨開張,兩人商量在藥鋪門口貼副對聯,一來增加些彩氣,二來也好吸引顧客眼球。懂中藥的人都有點文化,乾脆根據藥鋪特點,自己來出對聯。由陳姓女老闆出上聯:陳皮兩片,去痰消腫還解渴。龍姓男老闆對下聯:龍骨一根,退燒止癢又生津。”

    李雨潺哧地笑出聲來,罵喬不羣道:“我就知道你會轉着彎子説痞話。”喬不羣説:“這哪是痞話,這是文化。”李雨潺説:“要説是文化,也是痞文化。我也給你説個文化痞話。唐朝有個叫李冶的道姑,多才美貌,經常跟茶聖陸羽、詩僧皎然以及劉長卿、劉禹錫等名家往來唱和。劉長卿身患疝氣,李冶便用陶淵明的詩句奚落他,説是山氣日夕佳。劉長卿不甘示弱,也拿陶淵明的詩來回應:眾鳥欣有託。”

    “這個文化痞話還真有意思。只是劉長卿太狠毒了點,把人家冰清玉潔的李冶道姑説成人皆可夫的妓女了。”喬不羣笑道,將李雨潺抱進大卧室,寬衣解帶,撲到她身上,“還是我喬某人福氣好,一鳥欣有託。”

    一番撥雲弄雨,兩人揮發完身上洶湧的激情,又靜靜地貼在一起,彼此享受着對方的温柔。一時不忍睡去,又你一言我一語閒聊了好久。喬不羣説:“我在這屋裏住了幾年,早已習慣,還真有些不想搬出去。”李雨潺説:“你都是市領導了,就得有個市領導的樣子,不搬到市級樓去,成何體統?”喬不羣説:“市領導的樣子是個什麼樣子?”李雨潺説:“你可以攬鏡自照呀。”喬不羣説:“就這麼攬鏡自照?一絲不掛的,還不是個流氓樣子?”

    李雨潺笑道:“你不是流氓又是什麼?”又説:“記得小時候父親老教我,做人要識得好歹,懂得進退。當時不是很理解,現在想來,這兩句話聽上去平常,包含的人生道理卻不平常。尤其是進退二字,就把整個人生全部概括在裏面了。比如你幾年前住進這個屋子,幾年後你從這個屋裏搬出去,這就是進退。再看每人的求學階段,先進小學讀書,畢業出來進入中學,中學畢業進入大學,大學畢業進入機關或別的地方,直到某天下崗或退休,這些都沒離開過進退二字。”喬不羣説:“説得是呀,有進必有退,誰也逃不脱這個鐵律。進入學校,最後會從學校退出。進入某個領域,最後也會從那個領域退出。進入官場,最後同樣會從官場引身而退。就是你有能耐,能進入白宮,四年或最多八年後,還是會從裏面退出來,不可能永做白宮主人。黨政部門為什麼叫局?什麼財政局税務局建設局國土局教育局公安局之類,也許裏面就暗含着這麼一層意思,人生進而入局,也會退而出局。不是嗎?今天你進入某局,做上科長處長局長,謀了位,掌了權,可你位再高,權再重,終有一天會從局裏乖乖退出去,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李雨潺説:“推而廣之,人出生來到世上,在天地間忽忽悠悠轉上一圈,幾十年後又將不聲不響從這世上退出去。就像徐志摩説的,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就是我們腳下的地球,不知生成有多少億萬年了,有一天還是會悄然從宇宙間退出去的。”

    兩人討論着,喬不羣猛然想起,李雨潺拿進退兩字説事,是不是有什麼用意?莫非她是在暗示你,你貿然進入她的生活,可總有一天會退出去,不可能永遠跟她廝守在一起?其實這是不言而喻的,你是有婦之夫,人家是未婚女子,你不可能老佔着人家,總得讓人家另找歸宿。也就是説自從你進入李雨潺的生活開始,就註定你總有一天會退出去。

    喬不羣悲從中來,傷感至極。可他又不願讓李雨潺感覺到自己的脆弱,開玩笑道:“還有一個地方也是有進必有退。”李雨潺問:“什麼地方?”喬不羣伸手往她下面探去,歪笑道:“你這個地方。每次我進去後,總想賴在裏面不走,但最後還是不得不退了出來。”李雨潺咯咯咯笑起來,拿開喬不羣的手,説:“就你想象力豐富。”

    可笑着笑着,李雨潺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滲了出來。她也怕喬不羣發現自己的憂傷,趕緊頭一低,深深埋進他懷裏。

    在馮子愚的提議下,甫迪聲召集常委會議,專門聽取了政府關於參博工作的彙報。會後喬不羣便帶着陶世傑及招商處包處長等工作人員,提前趕往省城國際會展中心,佈置桃林展區,落實桃林代表和客商食宿參觀諸事項。陶世傑已將包處長的副調報告送交組織部門,包處長心裏樂呵,工作熱情高漲。喬不羣也比較關心這事,在楊國泰那裏説過話,包處長感恩戴德,對喬不羣的起居飲食照顧得又細緻又周到。

    各項籌備工作基本就緒,博覽會開幕之日也悄然來臨,桃林代表團成員三百餘人在團長甫迪聲和副團長馮子愚的帶領下,於這天上午八時八分八秒自市委出發,浩浩蕩蕩趕往省城,入住在預先訂好的賓館裏。與此同時,各處準備上展區簽約的客商們也帶着產品和項目,從容趕到。

    看過賓館住房,拿好代表證,甫迪聲和馮子愚顧不得休息,立即趕往會展中心,視察桃林展區情況。喬不羣和陶世傑都在,正與工作人員一道忙碌着。展區佈置得既合理,又大方氣派,有精美的文字和圖片,有漂亮的實物和樣品,將桃林的特色和優勢體現得淋漓盡致,讓整個展區充滿了勃勃生機和向上的力量。最顯眼的還是那幅寬大的綠色展牆,以隱隱的藍天白雲和山岡河流為底案,上面是桃林狀如桃花瓣的行政區劃圖輪廓,兩邊標着電腦製作出來的兩句話:打造兩立工程,建設和諧桃林。

    還有立於展區中心位置的四位高鼻藍眼洋人,不用説正是陶世傑通過楊國泰,花高價從高校請來的外籍老師,當做歐美外商裝點門面的。就像演出之前的彩排,陶世傑提前將他們請到現場,教他們模仿真正的外商,擺出各種架勢。還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稿子,讓他們背誦台詞,到時好應對領導和媒體。好在這些老外漢語底子不錯,理解起工作人員的意圖來沒什麼困難,加上又拿了豐厚的佣金,還算賣力,彩排效果挺理想的。

    對桃林展區的佈置,甫迪聲還比較滿意,説了幾句肯定的話,鼓勵大家繼續努力,將參展工作搞得更出色,為桃林人民的建設事業爭做貢獻。馮子愚也配合甫迪聲講了話,並説桃林展區的外商隊伍一定會成為此次博覽會的亮點,受到領導和媒體的青睞。

    視察完畢,兩位領導説幾句各位辛苦的客氣話,便離開了展區。可沒兩分鐘,馮子愚又踱回來,瞧瞧四位老外,將喬不羣拉到一邊,説:“請的外商都在這裏了?”喬不羣説:“都在這裏了。莫非還有什麼破綻?”馮子愚説:“破綻倒沒破綻。”喬不羣説:“是不是四個太少,出不了效果?”馮子愚沉吟片刻,説:“照理有四個已經足夠,其他地市的展區還不會有這個數呢。問題是四這個數字不好,不吉利。”

    喬不羣覺得好笑,又不便笑出來,説:“四有什麼不好?四季發財,四海昇平,四方之志,都是好詞。”陶世傑也説:“另有四通八達,四平八穩,四時八節,都沒離開一個四字。”

    馮子愚説:“那還有四腳朝天,四面楚歌,四大皆空哩。好啦好啦,我不是跟你們來背成語的,是另有考慮。剛才我又跟龍書記通過電話,他答應明天一定到咱們展區來看看。你不知道,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四字。你想你展區裏立着這麼四個人高馬大的洋人,那麼搶眼,誰上來第一眼不是去瞧他們?若因為這四個洋人,讓龍書記想起那個他最不喜歡的四字,豈不敗了他老人家的興致?”喬不羣本想問龍書記幹嘛不喜歡四字,卻不好多嘴,只説:“那乾脆把四個洋人拿掉算了?”馮子愚搖着頭説:“那怎麼行?這是咱們展區的亮點,怎麼能拿掉呢?是不是再加一個,一共湊成五個?龍書記他老人家特別喜歡五這個數字。”喬不羣説:“明天上午就要開展了,現在都快下午六點,到哪裏去找這個洋人呢?怕是來不及了。”馮子愚説:“我知道你喬不羣麻子數星星,點子多,有的是辦法。”

    馮子愚有要求,喬不羣不好一口拒絕,只得答應試試。跟陶世傑商量,他説:“這不是屎到了屁眼尖才挖茅坑麼?那四個洋人都是咱們費了好多周折才弄到手的,這個時候再到哪裏去變一個出來?”喬不羣説:“平時街頭巷尾偶爾碰得着老外,去攔一個來?”陶世傑説:“要攔得着,又何樂而不為?”喬不羣説:“咱們還是給大學的老師和同學打打電話,看能不能逮住一個。”

    兩人於是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打了不知多少人,打得手機都沒了電,依然沒什麼結果。兩人都沒轍了,晚飯都沒吃好,回到房裏便一頭栽倒在牀上,發起呆來。

    偏偏馮子愚又來催促,説他剛才見過龍書記的面了,明天主持完開幕式,他老人家最先去的就是桃林展區。兩人更加着急,完不成任務,惹得龍書記不快,豈不前功盡棄?

    這人也是被逼出來的,喬不羣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説:“有了有了。”陶世傑説:“有什麼了?”喬不羣説:“有老外了。”給手機換塊新電池,按了李雨潺的名字。

    見是喬不羣的號碼,李雨潺説:“你不是到省裏參加博覽會去了嗎?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喬不羣説:“特意打個電話,想請你過來指導指導工作。”李雨潺説:“能指導你市長大人的工作,我還待在桃林賣苦力幹什麼?”喬不羣説:“説起賣苦力,今晚恐怕還真得勞駕你一下,給我賣回苦力。”李雨潺説:“有什麼事就説吧,別拐彎抹角的。”喬不羣説:“你馬上把韋達理給我叫到省城來。”

    李雨潺有些發懵,説:“什麼韋達理韋小理?你到底要找誰?”喬不羣説:“一個叫韋達理的洋人。”李雨潺説:“叫韋達理的洋人?我哪認識什麼洋人?一輩子都在跟黃種人打交道。”喬不羣説:“怎麼不認識?你天天都碰得到的。”李雨潺説:“桃林市政府裏的幹部職工都是炎黃子孫,黑眼睛,黃皮膚,你幾時見過洋人來着?”喬不羣説:“你怎麼就忘了呢,黎振球黎老市長的寶貝兒子黎大偉,不是洋人是什麼人?”

    前面交代過,黎振球的兒子黎大偉長得像洋人,膚紅髮赤,一臉橫肉,加上父母遺傳的高鼻樑,跟洋人幾乎沒有區別。李雨潺咯咯笑起來,説:“虧你想得出來。你找他幹什麼?”喬不羣説:“為給咱們桃林展區撐門面。我們已請了四位洋人外教充當歐美外商,有關領導覺得四個洋人少了點,建議我們再加請一位。明天上午就要開展了,在省城找洋人,沒有線索,上歐洲美國或加拿大去,先別提簽證,光飛機來回都得幾十個小時,也來不及了。只好就地取材,讓黎大偉做回洋商人。”

    李雨潺笑道:“於是你就將黎大偉三個字倒過來,叫成韋達理?”喬不羣説:“你不覺得韋達理更像洋鬼子的名字?”李雨潺説:“還真有點洋名的味道。”喬不羣説:“我思來想去,要請動黎大偉,必須徵得黎振球的同意。黎振球這個人,誰都不會買賬,他會聽你這個老幹部的貼心人的。”李雨潺嘆道:“有什麼辦法呢?領導命令如山倒,你大市長髮了話,我只得找黎老市長商量商量,把洋人韋達理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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