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把車停在這樣的地方?”考官問我。
“前面有人過來了。”我答道。
“哪邊都會有人過來,請你不要總停下來!”考官喊了起來。
這是我在駕照考試的路考中和考官的對話。我在路上的車速怎麼也無法超過每小時二十公里,所以駕校的老師們都稱我為“說得快、跑得慢女士”。而且,當考官在沒有信號燈的地方對我說“右拐”的時候,我把頭探出車窗,朝著對面過來的車喊道:
“哦,不好意思,可以讓我過去一下嗎……”
可是對面的車沒有一輛停下來讓我過去,仍然一輛接一輛地飛馳而過。我沒有勇氣硬擠過去,等了一會兒,只好和考官商量道:
“嗯……我可不可以開到下一個有信號燈的路口再拐彎?”
因為這樣,有一次本來應該在目黑和惠比壽之間拐彎,可由於那兒沒有信號燈,結果我一直開到了中目黑才算拐過來。
“像你這樣,只能在有信號燈的地方拐彎,是去不了你想去的地方的。一直開到這裡,這怎麼行?好不容易學會了開車,可本來打算去目黑,結果開到了涉谷或新宿,不是沒用了嗎?”
微胖的考官大叔無可奈何地對我說。
不過,能夠上路開車已經很不容易了,在取得上路的臨時駕照的考試中,也出了不少波折。首先,我到駕校學開車的時候,看到用一枚小小的鑰匙就能讓龐大的車子動起來,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甚至可以說有些害怕。因為我覺得像我這麼沒有力量的人,開動這樣的大傢伙,真的可以嗎?所以,每次我把鑰匙插進去,總是祈禱似的想:
“要是開不起來就好了……”
當引擎開始發動時,我就會想:
“啊,還是動起來了!”
我自己也知道,這種傻里傻氣的想法,是絕對不可以跟別人說的,就算說出來,人家也不會理解。你要是這麼討厭開車,不來考駕照不就行了嗎?可你還要來考,豈不是自相矛盾!反正,我每次都是一邊想著“車不動就好了”,一邊把鑰匙插進去。我自己也覺得,從這一點上看,我是一個“舊式女子”。女人只靠自己那點力量,開動這麼一個不合身份的龐然大物,未免有欠妥當吧?這是機械,所以會發動起來,可如果換成身軀龐大的相撲力士(像現在的小錦力士)或者換成大動物,那就沒法讓他們動起來了。
我心裡偷偷地這麼想。不過話雖如此,在二十五年前,女性考駕照的情形還非常罕見,所以也挺有趣的。
我的運動神經還比較發達,開車的學習順利進行著,終於到了考臨時駕照這一天。
考官先生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裡拿著鋼筆和一個黑色封皮的大筆記本,讓我感到有點不安。考官先生不是那種神采奕奕地說“好,開始啦”的人,但也不算是無精打采,而是平常的、看上去很認真的一位大叔,幾乎不怎麼笑。
我按照考官先生的指示把車開動起來。駕校裡有一個模擬的小鐵道口,考官先生說:
“這是一個鐵道口,請務必在道口前把車停住。”
有點坡度的路上埋了兩根鐵軌,我把車停在道口前面,先生看著我,確認似的問:
“你把車停在這個地方就好了嗎?”
我四下張望,看看前面,又看看旁邊,然後檢查了一下車裡的器械,大聲答道:
“好了!”
先生“啪”地合上筆記本,說:
“請你下來一下。”
我下了車,先生指著鐵軌,說:
“這樣,真的好了嗎?”
我仔細看看先生指的方向,原來我的前車輪有一半壓在了鐵軌上!
“哎呀,哎呀!”
我大叫起來。先生說:
“哎呀,哎呀,是沒有用的。如果這真是鐵軌,你就出大事故了!”
的確如此。
先生打開筆記本,在上面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