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賣血!"曹原笑道。
施穎一下子笑出聲來:"賣血?你太落伍了吧?你總共有多少血?一次能賣多少?能掙多少錢?你隔多久才能賣一次?更關鍵的是你除了錢沒有任何其他回報,你根本不知道是誰用了你的血。而賣身呢,雖說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還能通過賣身建立廣泛的人脈資源,這是無價的回報,你知道你賣給了誰,你能和她面對面地交流,她不僅可以給你介紹更多的客戶,也許還可以幫你找到投資人讓你再度創業呢……啊!我這都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房間裡忽然沉寂下來,兩個人都不敢正視對方,也不知該說點什麼,手足無措地尷尬著。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施穎首先打破難捱的僵局,嘆一口氣:"其實我和你差不多,好像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出國我已經混了兩年多,錢根本不是問題,成績也不錯,給我offer的學校都算是名校呢,但就是出不去,別人都說就是因為我的條件太出色了、太理想了反而每次去籤都被拒,也許這些早就已經命中註定了,怎麼努力也是徒勞。"她隨即又笑逐顏開,"反正有我爸媽養我,我打算就一直這麼啃老啃一輩子,他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我每天都必須按時回家,不許在外面過夜。"話音到此戛然而止,重又陷入一片無聲無息的境界。
關係處於微妙時刻的男女,很像在花間葉下不期而遇的兩隻螞蟻,要經過一番緊張激烈的交鋒彼此試探摸底,區別僅在於螞蟻舞動的是觸角,而男女間則豐富很多,言語詞句、聲調口吻、姿態動作、表情眼神,傳遞的信息之豐富之細微都是螞蟻輩遙不可及的。兩人表面上看似波瀾不興,內心實則暗濤洶湧,所有的神經細胞都被調動起來,生怕傳錯情、會錯意,一旦漏掉或誤解某個含義與暗示也許就會鑄成莫大的遺憾。
沉默中的僵持也許更為消耗精力,施穎從茶几上拿起被曹原團成一卷的建議書,慢慢地展開,攤在膝蓋上用手撫平,曹原怔怔地說:"我喜歡你。"
施穎的嘴角向上翹起像一道弦月,歪著頭看曹原,又問:"你是喜歡我,還是需要我?"
"我喜歡你,也需要你。"
"你是因為喜歡我而需要我,還是因為需要我而喜歡我?"
曹原已經近乎絕望,令他沮喪的倒不是施穎如此平靜而理性地回應他的表白,卻是施穎每每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把他逼到毫無還手之力的角落。
曹原猛地擰身把施穎連拉帶拽擁進懷裡。施穎並沒有英勇不屈地反抗,只是下意識地把兩隻手抬到胸前,在曹原的耳旁一如平常地問道:"這屬於有預謀的還是突發性的?"
曹原的嘴巴正努力找尋目標根本顧不上答話,施穎用頭抵住曹原的肩膀,曹原只好抽回一隻手托起施穎的下頦想把她的臉轉向自己,另一隻手已經探進夾克隔著襯衣撫摸施穎的脊背。施穎垂著頭一邊閃避一邊說:"本來預謀要更晚一些發生,在今天發生就成了突發,對吧?"曹原的回應只是粗重的呼吸和手上的動作,近乎無賴地繼續耍他那套光練不說的傻把式。施穎忽然有些氣憤,抬起頭直視曹原的眼睛,質問道:"你覺得,如果我不同意,你能成功嗎?"
曹原就像忽然被抽去了周身的筋骨,一下子癱軟下來,雙手垂在身側呆坐片刻,居然透出一股哀怨的神色可憐兮兮地說:"如果你不接受我,我怎麼敢強迫你?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成功。"
女人一旦硬起來,很難有哪個男人可以強行侵入她的內心;而男人一旦軟下來,卻往往可以長驅直入女人已形同虛設的防線。
施穎的目光變得從未有過的柔和,輕輕地說:"其實我問你的問題,如果你反過來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彼此喜歡、彼此需要,都是說不清理由的,也許,本來就不需要什麼理由。"
曹原這架機器就像插上電源重又獲得了動力,他再次把施穎緊緊抱住,兩隻手又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忙碌起來,施穎除了不讓他吻到,別的都還算配合。曹原在緊張勞作之餘聽到施穎喃喃地說:"去床上。"
"床上還不如沙發這兒條件好呢。"曹原氣喘吁吁地說。
"不,去床上。"
曹原沒敢再堅持,很聽話地半抱半扶著把施穎擁進自己的房間。很快,施穎就明白曹原一如既往地沒有騙她,床上的條件確實比沙發上更加簡陋。
接下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其實對於兩情相悅的男女而言,本來就沒什麼不該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