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林舞劇院上演的第一幕戲結束了,肯尼迪中心的音樂大廳裡,2500人同時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卡希爾坐在第12排中間的位子,她也和大家一樣,熱烈地鼓掌,然後拿起放在旁邊空座位上的雨衣,隨著人群向外移動,人們都湧向大休息室,州廳和國家廳。觀眾入場時,天就一直下著雨,但在第一幕劇上演時就停了。
她按照佈雷斯林給她的地址,來到那個大平臺,平臺前面就是波托馬克河,一些人中間休息時就來到這裡,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談笑風生,佈雷斯林就站在前面的欄杆邊,卡希爾快步走上前,站在他身後,說:“你好,喬。”
佈雷斯林並沒有轉身,“多麼美妙的夜晚,我就喜歡雨後的天空。”
她走到他身邊,站在欄杆前,靜靜地看著流向國家機場的波托馬克河,一架飛機劃破了靜謐的長空,從他們頭頂上一劃而過,飛機的起落架突出來就好像一隻大鳥伸出爪子,準備停在樹枝上一樣,飛機的發動機聲漸漸弱了下去,這時佈雷斯林問:“喜歡這場表演嗎?”
“非常喜歡,你呢?”
“這並不是我最喜歡的休息方式,但我想有人喜歡。”
她開始對舞蹈的編排、演員等發表自己的感想,但她知道,這並不是他們要談的話題,“我與埃裡克-愛德華見了面。”
“然後呢?”
“我會在週六去英屬維爾京群島和他一起度週末。”
他把頭轉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她,然後,又把目光轉向流淌的河水,“太快了。”沉穩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其實並不難,巴里已經為我鋪平了道路。”她說。
“巴里?”
“我倆與巴里都有關係,我根本不需要去勾引他,就因為巴里,我們成了朋友。”
“我明白了,你會和他待在一起嗎?”
“是的,要麼在他家,要麼在他的遊艇上。”
“很好,你怎麼見到他的?”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邀請我去他住的水門飯店喝點什麼,實際上是我邀請我自己,我告訴他我準備去島上度假,希望他能給我提供一些好的建議。”
“巧妙的策略。”
“我想是如此,不管怎樣,這方法起作用了,現在,下一步做什麼?”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時,你想讓幹什麼?”
佈雷斯林聳聳肩,掏出他的菸斗,“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做些看上去有趣的事情。”
“喬,能不能說清楚些。”
“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看看周圍的人,離他最近的人是兩對夫妻,離他有15碼遠,正站在欄杆前望著河水。佈雷斯林側靠在欄杆上,這樣,他剛好背對著那幾個人,正對著卡希爾。冷不丁地他問卡希爾:“你怎麼還和你以前的男朋友待在一起?”
卡希爾吃了一驚,“弗恩-惠特利?你們怎麼知道他的?”
“我們並不瞭解他,而瞭解你,科列特。”
“我被跟蹤了?”
“有人保護你。”
“保護我什麼?”
“保護你不受傷害。”
“我討厭這麼幹,喬。”
“你應該感激才對,惠特利怎麼樣?”
“他怎麼樣?我們在同一所學校上高中,就這麼多,我回家時,我媽媽給我舉行了一個晚會,他就過來了,他來這兒是因為《散文》雜誌社派他過來出差。”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和他待在一起?”
“因為……老天,喬,這關你什麼事?”
“你說得對,科列特,這不關我的事,這是公司的事。”
“我不那麼想。”
“別添亂了。”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卡希爾說:“弗恩就是告訴我戴維-哈伯勒被殺的那個人。”
“於是,他說服了你離開了飯店,搬到他那兒住,藉口是……是為了你的安全。”
“是的,事實就是如此,”她搖搖頭,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就好像風吹過她的嘴唇,“一個男生,我是一個被保護的女孩,是嗎,喬?你想什麼,竭力讓我不去相信弗恩嗎?不能相信任何人,對嗎?每個人都是一個間諜,或是一個雙料間諜,或……”
佈雷斯林對卡希爾的氣話充耳不聞,平靜地說:“你知道你高中時代的男朋友在打我的主意嗎?”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拳打在她的胸口上,“我一點都不清楚。”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漢克-福克斯的人一直跟蹤你的朋友。”
“然後呢?”
“可能他接近你是想獲取情報。”
“我很懷疑這一點。”
“為什麼?”
“因為……”
“我想你應該明白有這種可能性。”
“謝謝。”她並不喜歡她這個唐突的回答,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答案了。
“談談愛德華,他可能就是巴納納奎克島上的洩密者。”
“我聽說了。”
“如果是這樣,他就是一個潛在的危險分子。”
“在哪些方面?”
“身體上。對你,我想還有件事你得知道。”
“當然。”
“他很可能被收買了。”
卡希爾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原以為他只是愛喝酒,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有那些毛病,但我們也不能忽視被收買的因素,如果對此視而不見,那就太不謹慎了。”
“我肯定不會的,你還想讓我知道什麼?”
“很多,你的阿帕德-海迪蓋什去俄國了。”
“他?他們派他去的?”
“是的,走之前,我們見了最後一面,真不容易,除了他的卡希爾小姐,他不願意跟任何人講話,我們力圖讓他相信和其他人談談符合他的利益。”
“他怎麼樣?”
“他很疲憊,很害怕回到他的祖國俄羅斯之後等待他的將是什麼,他幾乎背叛了他的祖國,才投靠我們。”
“他想這麼做。”
“我知道,我與斯坦利又看了一遍會議記錄。他見的那個女人把事情給搞砸了,所以他準備叛變,帶她一起走。”
“他不會的。”
“我們勸阻了他。”
“因為他們需要他。”她沒有再說下去,她不想從她的嘴裡說出些輕蔑的話。
“我們覺得他會好起來的,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陷入了麻煩。”
“那個女人呢?”
“她是一個匈牙利食品加工廠的職員,對我們沒什麼用。”
“我覺得我們再也見不到海迪蓋什了。”
“我們會的,在你走之前,他出人意料他說了一句關於托克爾醫生的話,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走之前我沒有機會跟任何人談這個問題,我覺得那個的文件副本沒有說真話。”
“我們認為托克爾沒問題。”
“為什麼?”
“因為,因為他沒有做任何引起任何人懷疑的事情,而且……”
“而且他是巴里-邁耶的聯絡人,巴里還與埃裡克-愛德華關係密切,那意味著他是我們與巴納納奎克聯繫的橋樑,可能托克爾就是那個洩密者。”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們正在對他進行監視,令我們感興趣的是他與你以前的男朋友惠特利有來往。”
她胸中隱隱作痛,“他們是什麼關係?”她問。
“惠特利一直在設法弄到我們幾年前廢棄的一個計劃,藍鳥計劃知道嗎?Mk-ULTRA計劃?”
“我一無所知。”
“這些都已經包含在你們的的訓練中了,思想控制,藥物試驗。”
“哦,我隱隱約約想起來了點兒,這都已經過去了,弗恩怎麼還對這個有興趣?”
佈雷斯林抖抖肩,讓雨衣貼緊點,免得河裡的涼氣滲到衣服裡,“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或許你們可以……”
“不。”
“為什麼不?他把你當作達到他的目的的情報來源。”
“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
“幫幫忙,科列特,問他些問題,他很危險。”
“為什麼那樣說?”
“看看哈伯勒先生。”
卡希爾不願再聽下去,轉身從欄杆旁邊走開,期舞劇院走去,佈雷斯林急忙叫住她,“科列特,過來。”
她站住了,門口的燈一閃一閃,告訴人們第二幕就要開始了。她轉過身,手插進顏色鮮豔的衣服口袋裡,頭朝上,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屑一顧。
佈雷斯林笑了笑,用食指示意她過來,她猶豫不決地看著地上一個大水坑,然後又看看他,終於決定走過去,恰好此時一架飛機從國家機場起飛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她走到佈雷斯林身邊,佈雷斯林對他說:“戴維-哈伯勒到羅斯林來是因為有人說能夠提供一些關於我們的內幕的材料。”她剛要說話,佈雷斯林就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示意她保持沉默,“他準備和一個人在一個街角會面,恰好在那個街角有我們一個人,這個不知名的男子跟他說想賣些內幕,這些內幕無疑可以形成一本書,而且肯定會是本暢銷書。”
卡希爾什麼都沒說,一直盯著他看,有時眨眨眼。
“這個監視的人是漢克-福克斯的人。”
卡希爾又眨了一下眼,問他:“戴維就被那個想賣給他內幕的人殺死了?”
“戴維被……我們也不知道。”
“不是搶劫案?”
“不像。”
“被我們殺了?被我們的一個人殺了。”
“我也不知道。你朋友弗恩-惠特利在事件發生時剛好就在那兒。”
“他與羅斯林警方一起,尋找關於華盛頓的一個故事的線索。並且……”
“他就在那兒。”他的聲音非常堅定。
“天哪,喬,你不是說弗恩與戴維的被謀殺有關係吧?”
“我很早就不下肯定的判斷了,科列特,我只是分析這些事情的各種可能性。”
“你就會這個。”
“謝謝。順便說一句,巴里-邁耶的一個客戶,就是佐爾坦-雷蒂過來看我們了。”他笑了笑,“談談別的吧,他在一個晚會上和來自文化交流協會的魯斯-拉扎爾說他想和某個人談談,我們安排了這個見面。”
“他說什麼?”
“他說他確信他被派到倫敦去參加一個會,因為他們知道在巴里到達布達佩斯時,他應該要和巴里見面。”
“什麼意思?”
“意思是很明顯的,蘇聯人不僅知道她隨身帶著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而且知道他們想幹掉她的出頭人。”
“你認為是蘇聯人殺了她?”
“不知道。”
“喬?”
“怎麼了?”
“巴里帶的東西是什麼?”
“就我所知,她什麼也沒帶。”
“沒什麼?”
“沒什麼。”
“她就白白地被殺死了。”
“好像是。”
“太好了,這才是她生命的真正價值。”
他又點燃了菸斗。
“我們得進去了,戲又開始了。”卡希爾說。
“好,再說一件事,記住這些事,第一,選擇你去巴納納奎克查出洩秘的人並不是一個草率的決定。你有充分的理由問他問題,而且現在你已經接到了我們的首要人物的邀請,你已經見了托克爾,別放棄,要和他保持聯繫。你周圍的人都是些嗅覺靈敏的人,總想打聽我們的事,這說明你有和他們一樣多的機會和他們接近。科列特,要成為專業特工,就要丟掉所有的個人情緒,好好幹工作,你會得到回報的。”
“什麼樣的回報?”
他咕噥著說:“想成為名人嗎?”
“不,我只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是在安全房裡見匈牙利的叛徒嗎?”
“現在我就像一個從早上9點工作到下午5點的電話總機的接線員。”
“好好幹,你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他們這樣對我說的。”
“誰?”
“智囊團。”
“喬?”
“什麼?”
“我不瞭解你。”
“你當然不瞭解我,等這個事完全結束了,生活又會和從前一樣,在貢德爾、米尼亞特吃晚飯,聽那難聽的小提琴曲。相信我。”
“在洛杉磯時,他們那樣說。”
“相信我,我可是那音樂的愛好者。”
“我會盡力的。”
卡希爾沒看第三幕劇就回到了公寓。弗恩-惠特利正在等她,他穿著短褲,手裡拿著一聽啤酒,把光腳放在咖啡桌上,“你去哪兒了?”他問。
“肯尼迪中心。”
“是嗎?音樂會很棒?”
“是舞蹈表演。”
“沒有進去跳舞。”
“弗恩?”
“什麼事?”
“我們得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