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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天早晨,卡希爾與弗恩-惠特利坐在他兄弟的公寓裡,電視里正好放著“美國,你早”,咖啡桌上放著晨報,頭版頭條新聞的標題大得驚人,幾乎都要從報紙裡跳出來:

    華盛頓文稿代理人被害。今年34歲的文稿代理人戴維-哈伯勒被人謀殺在羅斯林的一條小巷裡。哈伯勒是喬治敦城巴里-邁耶聯合公司的職員,羅斯林警察局發言人克萊頓-佩裡警士說,被害人是被兇手用尖利的物體刺穿心臟而死的。這位發言人還說,兇手殺人的動機是搶劫,被害人的錢包不見了,根據屍體口袋裡的名片確定了受害者的身份。

    報道就哈伯勒的大概情況做了描述,文章的最後一段提到了巴里-邁耶的死:“戴維-哈伯勒的死亡是繼該公司的創始人及總裁巴里-邁耶在倫敦因心肌梗塞死亡之後的又一損失。”

    科列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惠特利的上衣,兩眼注視著報紙,惠特利則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真是巧合。”卡希爾的話很平淡,沒有一點兒感情色彩。

    惠特利站在窗前,向外看,手指在窗玻璃上來回滑動。過了一陣兒,他轉過身對巴里說:“科列特,這事兒太沒有道理了,兩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相繼死去?”

    電視的地方新聞播出了這條消息,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電視上,沒什麼新東西,現在只知道殺害哈伯勒——明顯是因為搶劫——的兇器是一把尖利的東西,還沒有關於嫌疑犯的消息。

    科列特關掉電視,兩人整晚都沒睡,先是待在科列特住的賓館裡,凌晨4點又去了公寓,在那兒惠特利煮了咖啡。科列特傷心地哭了,內心裡充滿了對戴維-哈伯勒的同情。同時,心裡也有些害怕,就這樣,科列特一直在哭泣,直到眼裡沒有了淚水,喉嚨也哭啞了,眼睛紅紅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再給我講講你是怎麼發現戴維死了的?”

    “太巧了,那天早晨我去羅斯林警察總局,在我走之前,關於哈伯勒的報告就到了總局,你以前給我講過在你們舉行的宴會上關於他的許多事情,比如那個叫霍特克斯的是如何宣稱他最終將擁有整個公司的,以及對哈伯勒來說這意味著什麼等等,所以我才知道他是誰。”

    “你就剛好到那兒?”卡希爾表示非常懷疑。

    “是的,我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就到飯店來找你。”

    她長長地噓了口氣,把頭髮紮在一起,“太可怕了,弗恩,太可怕了。”

    “正因為你覺得可怕,你才不相信這是巧合。聽著,科列特,你認為你的朋友巴里不是死於心肌梗塞,對嗎?”

    “我從沒那樣說。”

    “你也不必那樣說,你說話時的樣子、方式說明了一切,如果你是對的——如果她是被人殺死的——那哈伯勒的死就非同尋常了,對嗎?”

    “我不知道巴里是怎麼死的,驗屍官說……”

    “什麼驗屍官?誰做的,你說是倫敦的一些醫生?他是誰?這裡面有誰得到了她家人的許可?”

    “沒有,但是……”

    “如果巴里不是死於自然原因,那你認為誰會殺了她?”

    “還要咖啡嗎?”惠特利問,

    “不要了。”

    “我們都理智點,無論誰殺死了哈伯勒都有可能殺死巴里,對嗎?殺人動機肯定與公司、一個客戶、一個出版商和那個叫霍特克斯的人有關,你對他了解有多少?”

    “我知道我不是特別喜歡他,我知道巴里死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和巴里吃飯,我還知道他說他與巴里達成了合夥協議。”

    “他給你看協議了嗎?”

    “沒有。”

    “你知道他住哪兒?他的辦公室在倫敦的哪個地方?”

    “儘管他不在那兒,我還是記下來了,他現在在華盛頓。”

    惠特利的眼睛一亮,“他在這兒?”

    “是的,他電話裡給我留言,說他住在威拉德飯店。”

    “你已經跟他談了?”

    “沒有,我回電話的時候他不在。”

    惠特利又開始在屋裡踱來踱去,最後他站在窗前說:“讓我跟霍特克斯談談。”

    “你怎麼想和他談談?”

    “我對他有興趣。”

    “我想我做這些都是為你,”他坐在科列特身邊,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說,“科列持,你就搬出飯店和我住在這兒吧,我哥哥在兩週之內是不會回來的。”

    “我想……”

    “我也想到了,但昨天他從非洲打電話過來,說他雖然完成了拍攝照片的任務,但他還想在那兒打打獵。”

    她仔細思考他的建議,“你似乎認為我可能會遇到危險。”她說。

    他聳聳肩,“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你也與這兩人有關聯,你見過霍特克斯,他知道你和巴里的關係非常好,你也清楚巴里讓哈伯勒來管理整個公司。而我一無所知,科列特,我只是覺得安全總比到時候悲傷好吧。”

    “這太可笑了,弗恩,我應該回到媽媽家。”

    “我想讓你待在這兒。”

    她抬起了頭望著他那瘦削、輪廓鮮明的臉,感覺他是在下命令而不是在提出建議,她站起來,走到窗戶前,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手裡拿著公文包和裝著咖啡的棕色紙袋,操著丹麥語,急匆匆地去上班,看著他們也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一切都很正常,而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卻是個未知數。

    惠特利說:“我得去洗個澡了,今天早晨我約了幾個人見面,你幹什麼?”

    “我還沒有明確的計劃,我得打幾個電話,還有……”

    “還有我們辦理離宿手續,怎麼樣?”

    “好吧,我可以用一下電話嗎?”

    “你想用什麼就用什麼,不過我們現在先講好,你到這兒來住並不意味著你得和我上床。”她忍不住笑了,“你真以為我會那樣想嗎?”她問。

    “我不知道,但我得先說清楚。”

    “明白了,長官。”

    “別當聰明人。”

    “你也別成為一個沙文主義者。”

    “是,夫人,我儘量。”

    弗恩去洗澡了,她拿起客廳的電話,撥通了她母親的電話號碼。

    “科列特,你去哪兒了?我給你住的飯店打了好幾次電話,但……”

    “我很好,媽媽,只是稍微變了一下計劃,等我見到你的時候再跟你詳細談吧。你不舒服嗎?”

    “沒有,福克斯先生打過電話,他是你非常喜歡的一個人,是嗎?”

    “是的,他有什麼事?”

    “他說有要緊事找你,希望你儘快回電話,我答應他把話帶到,可我怎麼也找不著你。”

    “好了,媽媽,今天早晨我會給他打電話的,還有什麼別的事?”

    “沒有,你布魯斯叔叔昨晚上摔了一跤,傷了胳膊。”

    “太糟糕了,他住院了嗎?”

    “他應該住院但他不願意住,這就是他喝酒帶來的後果,他不去醫院是因為他在那兒喝不成酒,醫生把他的胳膊固定好就送他回家了。”

    “我會給他打電話的。”

    “那太好了,除了喝酒,他什麼都好,這是禍根。”

    “媽媽我得走了,今天晚些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順便告訴你,我在弗恩的哥哥家住幾天。”

    “和他?”

    “弗恩?哦……”

    “他哥哥?”

    “哦,不,他到非洲拍照片去了,弗恩在這兒,不過……”

    “小心些。”

    “小心弗恩?”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會小心的。”

    “代我向他問好,他是個好小夥子。”

    “我會的。”她又把這裡的電話告訴了媽媽。

    惠特利從浴室出來,腰上裹了一個又大又軟的浴中,溼溼的頭髮垂到額頭前,“你給誰打電話?”他問。

    “給我媽媽,她想知道我怎麼樣了。”

    “你去洗澡吧?”

    “謝謝。”

    她關上浴室門,把衣服掛在身後,打開水龍頭,裡面有一臺收音機,正放著柔和一點的搖滾樂,好想換個臺就伸手去調,結果發現調頻電臺正在播放由紐約愛樂樂團演奏的塞繆爾-巴伯的曲子。她很喜歡聽這支曲子,就把音量調大,在她前面有一個大鏡子,她伸手把上面的水蒸氣擦掉,仔細端詳起鏡子裡的她。

    “又長胖了,”她說,“怎麼每一件事都失去了控制。”

    令人心酸的音樂繼續著,她又回到淋浴製造的小雨中,水很燙,但她感覺很舒服,沒多久,她就適應了,跳動的水流把她的疲勞一掃而光,此時,她又想起了她的決定,也是他的決定,和他待在一起的決定。或許她不應該,也沒有必要,但她也不生氣。

    她實在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惠特利對此事這麼感興趣?當然,沒有立刻意識到這一點也夠愚蠢了,裡面肯定有什麼事情,可能事情還不小。他想來接近她,或許是因為她知道哈伯勒和邁耶的一些事情。毫無疑問,他可以利用她瞭解他們死亡得更多的細節,他可能會利用這一點。但她不會因為她可能被利用而生氣,事實上,這還使她很安心。

    她從一個白色架子上拿了一瓶香波,倒了點在她手上,然後開始洗頭髮,她感到很放鬆,好像已經做好了迎接新的一天的準備。她會打電話給漢克-福克斯,然後去巴里的公司,從她的同事那裡瞭解儘可能多的情況,還要給馬克-霍特克斯和埃裡克-愛德華打電話。今天要做的事還真不少,但她高興這樣。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一直在犯錯誤,常常在掛念悲傷的朋友和非正式的調查人這雙重身份之間舉棋不定。現在到了把所有因素綜合起來加以考慮、達到她的目的時候了,她要充分利用這難得的假期,然後返回布達佩斯,不管那兒有多少陰謀,可總還有秩序與組織。

    浴室門被打開了,起初只有一英寸,後來越來越大,她對此毫無察覺,只見惠特利把腦袋伸進浴室,輕聲他說:“科列特。”

    水聲、音樂聲沒能讓她聽見惠特利的聲音。

    “科列特。”他又叫了一聲,聲音比上次大,她還是沒有聽見,只是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叫她,就回頭朝浴室的玻璃門望去,看見他就站在那兒。她吃了一驚,嘴巴張得大大的,熱水立即灌進了她的喉嚨裡,這讓她有些噁心。“科列特,我有乾淨的運動短褲,如果你要穿的話,我可以拿給你,還有襪子。”

    “什麼?短褲?”

    “對,不好意思就這樣闖了進來。”他把頭伸出去,關上門。

    她趕緊洗完澡,走出來,一動不動地站著,她的心砰砰直跳,嘴唇也在不停地顫抖,“短褲,運動短褲。”她嘴裡喃喃說道,她開始平靜下來,然後一邊吹乾頭髮,一邊發笑,他給她拿出來了一條幹淨的運動短褲和一雙白色的運動襪,放在一個籃子裡,她穿上短褲和襪子,又套上前天晚上穿的衣服,走進了了臥室。他已經穿好牛仔褲,套頭高領毛線衫和燈芯絨茄克,在等著她。

    “感謝你的短褲和襪子,雖然他們與衣服不大相配,但我會一直穿著直到我返回飯店。”她說。

    “我們現在就走吧,希望我沒嚇壞你。”

    “嚇壞我?當然沒有,我還以為你在走動。”

    “記得我的誓言嗎?”

    她又想起了賈森-托克爾類似的話,她努力把穿著厚厚的襪子的腳套進輕便鞋裡,可怎麼也套不進去,她只好罷休,把襪子脫下來,光著腳穿鞋,“用不著這些了。”說完,就把襪子扔到了床上,兩人駕著科列特租來的車回到了飯店,辦理了離宿手續,一個小時後又回到了公寓,“我得走了,”惠特利說,“這兒還有一把鑰匙,過會兒再拿嗎?”

    “好的。”

    “今天你要見誰?”

    “我要去巴里的公司。”

    “好主意,順便問一句,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

    “只是我家的一個朋友,是個醫生。”

    “哦,我們今晚一起吃晚飯好嗎?”

    “好的。”

    “小心點,可能我多疑些。但我有些不放心。別冒險。”

    “我不會的。”

    “不值得那樣做,畢竟謀殺不是你的事,你只是幫助走散了的遊客。對嗎?”

    “對。”惠特利說話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戲謔和不信任,這令她很反感,他走了之後,她就拿起電話給漢克-福克斯打了電話。

    “彆著急。”

    “我剛剛才知道你找我,我媽媽昨晚沒找到我。”

    “是那些晚上的一個?”

    “根本不是,打電話有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談,現在有空嗎?”

    “哦,我……”

    “有空,這很重要,有車嗎?”

    “有。”

    “好的,一個小時後,我們在羅斯福橋附近,離喬治-華盛頓大道比較遠的一個觀景臺碰面,知道這個地方嗎?”

    “不知道,但我會找到的。”

    “一個小時後。”

    “我會到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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