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凱特林直接回到了內格列斯庫飯店的餐廳,買了幾杯酒,以最快的速度喝了下去。然後,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悶悶不樂,感到這些人既無聊透頂又穿戴粗俗,對每件事都毫無興味。可是當他走近一個婦女的時候,他的這種懊惱的心情便立即煙消雲散。她穿著桔黃色和黑色搭配起來的衣服,頭上的小帽遮住了她的臉蛋。凱特林又要了第四杯酒,凝視著海面。正當他望得出神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香水味刺激著他的嗅覺,他發現了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女士,身子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此時他看清了她的面孔。她就是米蕾。女士以挑釁和要挾的眼光看著他嫣然一笑,這是凱特林早就熟悉的笑容。
“德里克,”她輕聲說,“見到我你高興嗎?”
女士靠近他坐下,可是凱特林卻呆呆地站在那裡。
“對我不表示歡迎?”
“真是想象不出的高興!”德里克說,“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倫敦的?”
她聳了一下肩膀。
“兩、三天以前。”
“那麼帕泰農飯店呢?”
“帕泰農飯店把我盜得精光。”
“是嗎?”
“怎麼,你不為我的出現而高興嗎?”
“你期待著的高興嗎?”
米蕾吸了幾口煙說道:
“您是否認為,事情幹得有點匆忙,太早了?”
德里克看著她,然後聳了一下肩膀生硬地問道:
“你在這裡進便餐嗎?”
“當然,同你在一起。”
“非常遺憾。”德里克說,“我有一個特別重要的約會。”
“唉,你們這些男人都是孩子。”舞女說,“是的,你在我的面前象個有病的孩子,從你那天沒好氣地離開我的房間的時候起,你一直象個有病的孩子,真不能忍受!”
“親愛的寶貝,”德里克說,“我真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我們在倫敦的時候已經說過:老鼠將要離開沉沒的船了。的確沒有別的什麼可說的!”
這番話他似乎是無所謂和隨便說說的,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憂慮和緊張。米蕾突然彎下腰來說:“你不要擔心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那樣做的。”
他死盯著她。她在德里克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德里克安靜了些,米蕾點了一下頭。
“你不要怕,我會保持沉默的。你太好了!你表現得很有勇氣。但是,那個想法畢竟是我想出來的。你記得我在倫敦說過的話,可能發生意外的事故。你現在不是很安全嗎?警察不是還沒有懷疑你嗎?”
“見鬼!”
“噓!”她把那帶著寶石戒指的桔黃色的手舉了一下。“我們還是不談這些吧。使人擔心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我們共同生活一定會特別美好,特別美好!”
德里克突然大笑起來——這是一種沙啞和令人不快的笑聲。
“老鼠又回到船上了!兩百萬英鎊很起作用,是嗎?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他大笑起來。“你會幫我把這兩百萬英鎊花光,是嗎,米蕾?你具有一種神話般的天才——能花錢!”
“噓,噓!”舞女低聲噓了起來,“你怎麼了?人們都把我們圍起來了。”
“我怎麼了?我正要對你說:我們的關係要一刀兩斷!米蕾,一刀兩斷!”
米蕾對這番話感到有些意外,她看了德里克一眼,又微微一笑。
“你真是個孩子!你現在很煩惱,你病了,病因是由於我太講究實際。我不是一直對你說嘛,我離開你是活不成的。”她低下頭又繼續說道:
“但是我瞭解你,德里克。看著我!你應該知道,你離開我也不能活。我將使你的生活進入美妙的夢境。你要知道,沒有任何人象米蕾那樣愛你。”
她的雙眼閃閃發光。她看到德里克臉色蒼白,呼吸短促。她的臉上開始現出得意的笑容。她又一次感到自己是個勝利者。
“我們說妥了,是嗎?”她低聲說。“現在怎樣?我們一起用餐吧?”
“不!”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站立起來。
“真抱歉。我已經同你說過,我今天有約會。”
“你和別人吃飯?我不信!”
“我要同對面的那位女士一起吃飯。”
接著他離開桌子,走向那位正走下樓梯的身著白色衣裳的女士。他們寒暄了一陣。
“格蕾小姐,允許我請您吃飯嗎?我們在坦普林女士那裡見過面,當然您還記得。”
卡泰麗娜以一種憂傷而深思的目光注視著他,給人一種特殊的印象。
“非常高興。”她沉默了片刻回答說。“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