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下午倫敦下著大霧,在這天出門,心情是不會好的。魯夫斯-馮-阿爾丁在種天氣裡不顧醫生的囑咐,竭力幹著自己的工作。奈頓對此十分高興。百萬富翁這幾天總是不能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當秘書有什麼重要的事向他報告時候,他雖聽著也心不在焉。可是,今天這位美國佬卻加倍地工作著。
但總是覺得有點什麼使他安不下心來。他的秘書偶然間發現了這一點。看來,美國佬好象是聚精會神地聽著秘書的報告,而實際上,他幾乎一個字也沒聽清。他只是機械地點著頭。秘書正要拿另外一個卷宗,主人說道:
“你能不能再同我講一下,奈頓?”
秘書好象沒有完全聽懂是指什麼事。
“您是指這個事情嗎,先生?”他指著一個業務卷宗說道。
“不,不,”馮-阿爾丁說,“我是說,您說過,昨天您曾在巴黎看到露絲的女僕,昨天晚上。這一點我有點不理解。您弄錯了吧?”
“我沒有弄錯,先生,我同她當面談過話。”
“請您再講一下整個見面的過程。”
奈頓倒是很聽話,他說道:“我同巴爾特梅公司會談結束之後就到裡茨去了,到那裡去取一件東西。當時我想吃完晚飯就去北站乘諾依列車回來。在飯店的大廳裡我看到一個女人,馬上就認出了她就是凱特林女士的女僕。我當時還問她凱特林女士是否也在這裡下了車。”
“噢,”馮-阿爾丁說,“然後女僕就告訴您說,露絲繼續乘火車去利維埃拉,把她留在裡茨,等著主人的新指示。”
“對,就是這樣,先生。”
“真奇怪!”馮-阿爾丁說,“真是奇怪得很啊。也許這個女人在火車上的行為不端,使我女兒不願意同她一起旅行。”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奈頓插話說,“那麼凱特林女士就會給她錢讓她回英國了。讓她呆在裡茨飯店,對她可不太合適。”
“可是她並沒有這樣做。”百萬富翁嘟噥了一句。“您說得有理。”
他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他很相信奈頓,但無論如何不能把女兒的私事講給秘書聽。露絲對他隱瞞了一些事情,這早就傷了他的心,這個意外的消息使他更為煩惱。
為什麼露絲把女僕留在了巴黎?有些事是多麼的蹊蹺!露絲當然怎麼也不會想到,同女僕第一個見面的竟是父親的秘書。可是,事情就是這樣湊巧,人們就是這樣搞陰謀的。
他怎麼也擺脫不了這種想法。真會是一種陰謀?他儘可能想獨自找出一個答案來。答案就是阿爾曼特-德-拉-羅歇。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對馮-阿爾丁來說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正是他的女兒被這樣一種人愚弄了。他知道,他的女兒出身高貴,不會象別的女人那樣容易受伯爵的欺騙,但是,她很容易看透一個男人,對女人她卻沒有這種能力。
他想找個藉口來消除秘書的懷疑。“露絲總是這樣,經常改變自己的計劃。”他說道。“為什麼她要突然改變自己的旅行計劃?這一點女僕沒有對您提起過?”
奈頓儘量控制自己說話的聲調,顯得自然一些,他回答說:
“女僕說,凱特林女士偶然遇到了一個熟人。”
“噢,遇到了一個熟人。她是說遇到了一個女熟人?”
“據我所知,她說的是一位先生。”
馮-阿爾丁點了一下頭。他心裡充滿了恐懼。他站起來,如同往常在情緒激動時那樣,在屋裡來回走動。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終於脫口說出:“難道一個女人就是這樣難以理解嗎?人們經常談論著,女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完全是胡說八道。她竟會完全投入這個壞蛋的懷抱。這個惡棍的本事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表演一點騙人的把戲。如果他到我這裡來……”
他收住了話頭。這時有一個小傭人拿來一封電報。馮-阿爾丁看著電報,臉面刷地一下子變得慘白。他扶住了椅子背,免得跌倒在地,向小傭人一揮手,讓他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先生?”
奈頓很關心地看了他的主人一眼。
“露絲!”馮-阿爾丁的嗓子有些噎住了。
“凱特林女士遇到了什麼不幸?”
“死了!”
“太可怕了,是火車出了事?”
馮-阿爾丁搖了一下頭。
“不是,我的孩子被人謀殺了。”
“簡直是天曉得!”
電報從馮-阿爾丁的那隻似乎已經癱瘓的手中飄落到地面上。
“電報是從尼扎警察局打來的,我必須……馬上……”
他沒有告訴奈頓必須幹什麼,可是奈頓卻看了一下手錶說道:
“五點整,從維多利亞火車站發車。”
“好!你陪我去,奈頓,你向下面的人員交待一下,給我整理一下箱子。把急著要辦的事先辦一下;我要到我女兒的房間裡去一趟。”
電話鈴響了,奈頓拿起了聽筒。
“誰啊?”
然後他向馮-阿爾丁說道:
“是戈比,先生。”
“戈比?我現在不想見他。不,等一下,我們還有時間。讓他來吧。”
馮-阿爾丁是個堅強的人,現在他已經鎮靜下來。當他同戈比握手時,他的話音同平時一樣。
“我現在很忙,您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戈比咳嗽了一聲。
“您不是要聽一下關於凱特林先生的情況嗎,先生?”
“是的,怎樣?”
“凱特林先生昨天上午到利維埃拉去了。”
“您說什麼?”
他的聲音幾乎使戈比暈了過去。這個經驗豐富的老滑頭在同對手談話時從不看對方,這次卻斜眼看了看百萬富翁。
“他乘的是哪一次車?”馮-阿爾丁問道。
“‘藍色特快’!“戈比又咳了一聲,望著壁爐上面的掛鐘說道:
“米蕾小姐,就是那位帕泰農的舞女也同車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