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三官殿
這樣的破廟,怎麼會有蕭惠仙的芳蹤呢?莫非那個字條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忽然他聽到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人!
此時的鄭毅耳聰目明,立刻聽出是三個人,武功都很高明,腳步落地聲都很輕,而且是朝這破廟而來的。
鄭毅突然想起紙條上寫著:「隱身偷看,不許露面。」他立刻縱身而起,腳不沾塵地上了屋樑,隱身在上面。
這廟已經年久失修,屋樑也腐朽不堪,隨時有坍塌的危險,如何能承受一個人的體重?幸好擲殿因為機緣巧遇,連續與少女合體交媾,而得到非常豐厚的內息基礎,他提氣屏息,就變得身輕如燕了。
他堪堪隱好身形,那三個人就已進入這破廟來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四十六、七歲的漢子,身上穿了一件青綢夾袍,左手提著一個青布長形包袱,一望而知是他的隨身兵刃。
第二個是一位長髮披肩的少女,赫然就是失蹤多日的「修羅教」教主蕭惠仙!
在蕭惠仙身後的,則是一名身穿古銅長袍、腰束玉帶,年約五十出頭,手持一支兩尺多長,鑲著翡翠煙嘴的旱煙管,看上去有些老氣橫秋。
鄭毅心中暗道:「托塔天王判斷劫持蕭惠仙的是兩個人,大概就是這兩個人了?」
蕭惠仙一跨進來,就嬌聲問道:「崔師叔,這是甚麼地方呢?」
走在前面的青衣人道:[這是桃花娘娘廟。」
蕭惠仙又道:[二位師叔把侄女帶到這裏來,到底有甚麼事呢?」
原來這兩人還是她的師叔,擲隊想起蕭惠仙説過,她有兩個師叔,一向與她爹不睦
走在後面的老者含笑道:「賢侄不用怕,這裏平日極少有人來往,師叔只是有幾句話要問你。」説話之間!三人已來至這殘破的廟內。
蕭惠仙又開口道:「陸師叔,您老人家有甚麼話要問侄女呢?」
陸師叔凝望她道:「你爹真的失綜了?」
蕭惠仙道:「是呀,爹是三個月前,有一天晚上失蹤的,當晚我們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早晨,伺候爹的明兒推門進去,才發現爹不在房中」
陸師叔一面聽著二面慢條斯理地裝了一筒旱煙,打著火絨,湊著嘴巴吸了幾口。
也不知那是甚麼煙?只覺得滿室都是濃郁的煙草香甜之味!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憋在肚子裏許久,才從兩個鼻孔中噴了出來,一面品味著姻的香濃,十足一個長煙槍模樣!
他品過了這口煙,才徐徐道:「你説的是真話?」
蕭惠仙道:「侄女説的,自然是真話了,爹失綜之後,侄女都急死了,怎會騙二位師叔呢?」
陸師叔又道:「要你繼任教主,也是你爹的主意麼?」
「不是。」蕭惠仙道:「那是爹失綜之後,錢護法説的,教中不可一日無主,所以要侄女擔任起教主的責任。」
「好個教中不可一日無主!」陸師叔又長長地吸了口煙,才道:「我和崔師弟都是本教的長老,這等重大之事,怎麼不告訴我們?難道我們這長老是白當了麼?」
蕭惠仙道:「本來是要通知二位師叔的,但二位師叔長年遨遊江湖,行蹤不定,找不到人,錢護法説只有等遇上二位師叔,再向師叔稟明便了!」
崔師叔也重重地哼了一聲:「錢貴增是想一手把持修羅教?」
蕭惠仙道:「這是崔師叔多心了,錢護法忠於本教,一向沒有半點私心的!」
陸師叔見她竟如此為錢貴增辯護,冷笑一聲,暫不與她理論,轉變話題道:「我聽説咱們教中的修羅真經也失落了,可有此事?」
蕭惠仙點頭道:「是的,那就是爹走火入魔之後修羅真經就不見了!」
陸師叔大笑道:「這倒真巧,大師兄走火入魔修羅真經也失落,繼之大師兄又神秘失蹤,真是巧得很」
蕭惠仙睜大了眼睛,道:「陸師叔不相信麼?」
「老夫認為這都是你爹事先安排好的!」陸師叔一張瘦狹瞼上,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聲,接著説道:「你老實説,你爹究竟在哪裏?」
蕭惠仙急道:「侄女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爹的下落,我們還會出來找麼?」
陸師叔嘆了口氣,道:「好了,我們兩個老人家把賢侄女請出來這麼多天,三官殿裏的容嬤嬤與錢貴增,也不知道急成甚麼樣子了」
蕭惠仙嘆道:「是呀,只不知道那個鄭毅是不是也會為我著急呢」
鄭毅此刻正在屋樑之上,聽得清楚,心中卻慚愧,暗道:「我真該死,非但沒有為她著急,反而在温柔鄉中風流快活,樂不思蜀呢」
他真想跳下去與蕭惠仙相見,但又想起樹林中那個神秘人留下字條吩咐不可現身,所以只好忍住。
只見陸師叔又用力地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鍋在石階上磕得乾淨,似笑非笑的道:「走,咱們送你回去!」
姓崔的走在前面,蹩近小門,就「砰」地一腳,踢在兩扇木門上。
原來這門只是虛掩著,一下就被踢得豁然大開;只見一個瘦小的紅衣老道匆匆迎了出來,口中陪笑著道:「不知是哪位施主夤夜光臨?那一定是還願來的了,快請」
他念念有詞的迎將出來,姓崔的已經一腳跨進了門,沉聲道:「紅老道,你連我崔浩然都不認識了麼?」
紅老道一抬眼見到是他,頗感意外,連連拱手道:「原來是崔長老,小道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他話還沒説完,瞥見崔浩然身後還跟著一個苗條人影,再定眼一看,竟是蕭惠仙,不禁大喜,嚷道:「是教主回來了!」
接著就回頭大叫道:「月兒,珠兒,是教主回來啦!」
蕭惠仙身後還跟著一個姓陸的,卻沒有人理會他,心頭不是滋味,冷聲哼道:「教主在哪裏?」
裏面容嬤嬤聽到聲音,三腳並著兩步奔了出來,喜道!「教主,真的是你回來了?」
蕭惠仙這些百子裏受到這兩個師叔許多委曲,看到容嬤嬤,好似見到親人,咽聲道:「容嬤嬤」容嬤嬤正好上前
崔浩然伸手一攔,喝道:「站住,別過來!」
容嬤嬤一怔,怒道:「崔浩然,你是甚麼意思?」
姓陸的沉聲一笑,道:「老夫二人,護送回來的只是姓蕭的賢侄女,並非甚麼教主,容嬤嬤你莫要弄錯了?」
容嬤嬤卻對這位姓陸的頗為忌憚,陪著笑臉道:「陸長老、崔長老,二位來的正好,老婆子正要奉告,老教主失蹤許久,教中不可一日無主,才由二位護法與老婆子商量的結果,就請老教主的女公子蕭惠仙,繼承教主職務」
「哈哈,」姓陸的仰首洪聲笑道:「就憑你們三個就推她當教主,她就是教主了麼?本教繼承教主大典何等隆重?你們這樣草率行事,根本就是兒戲!」
説到這裏,目注容嬤嬤,問道:「大師兄在哪裏?」
容嬤嬤嘆道:「老教主失蹤已三個月了,陸長老不是早就知道的麼?」
姓陸的沉哼一聲,敢情他的煙癮又上來了,裝了一筒煙,打著火絨,呼羅羅地吸了兩口,大聲道:「老夫問你大師兄在哪裏?老夫立時就要見他!」
容嬤嬤冷冷道:「老教主失綜已有三月,老婆子怎麼知道他在哪裏?」
姓陸的目光啁啁,逼視著容嬤嬤,沉聲道:「老夫面前你再不説實話,老夫就劈了你!」
容嬤嬤雙手一翻,從腰際撤出一雙鑌鐵枴,口中喋喋尖笑道:「陸友仁,你少在老婆子面前耍威風了,別人怕你,老婆子未必就怕了你;你們兩個與老教主是同門師兄弟,卻以下三濫手段劫持了老教主,現在又來劫持了小教主,有甚麼目的,你當老婆子不知道麼?」她在説話之際,忽然連連咳嗽,但在咳嗽中,一雙鑌鐵枴已經閃電奔似的朝陸友仁疾攻而去!
就在容嬤嬤咳嗽聲中,左右兩邊同時輕捷地閃出兩條纖巧人影,手中長劍划起兩道寒光,分向崔浩然與陸友仁襲來。
從蕭惠仙三人進門,紅老道始終沒有點上燈火,不點燈火的原因,就是想利用黑暗,才能猝下奇襲,才能救得蕭惠仙;這月兒、珠兒配合容嬤嬤攻擊,那紅老道也不慢,敏捷地身形一晃,向蕭惠仙身邊閃去。
誰知他快,陸友仁更快,搶先一步避開了攻擊,卻閃身搶到蕭惠仙身旁二手按到她的背心,沉聲喝道,「住手,你們誰敢動一動?老夫就先震斷她的心脈!」
容嬤嬤不由大驚,雙枴招式雖然辛辣,但是哪裏還敢遞出?月兒、珠兒也迅速撤劍後退。
陸友仁嘿嘿乾笑道:「還不去把燈點上?點得亮亮的!」
容嬤嬤只得朝月兒吩咐道:「去點燈!」
月兒答應一聲,只得將大殿的燈燭全部點燃起來。
陸友仁冷冷笑著,逼視容嬤嬤與紅老道,沉聲道:「我那大師兄躲在你這三官殿甚麼地方?你們真的不肯説麼?」
容嬤嬤道:「老婆子説破了嘴,兩位長老也是不肯相信的了,那也只有勞二位,自己去搜了!」
陸友仁冷哼道:「你當老夫就不會搜麼?」回頭又道:「崔師弟,去點了這兩個老傢伙的穴道!」
崔浩然應了一聲,正要走去
蕭惠仙道:「崔師叔,慢點!」回身朝陸友仁道:「陸師叔,我爹真的不在這裏,兩位要搜只管去搜,但侄女求求你們,不用點容嬤嬤與紅護法的穴道了!」
陸友仁詭笑道:「賢侄女方才不是見到了麼?!容嬤嬤唆使兩個丫頭向老夫動手,極為可惡。」
蕭惠仙道:「她們只是就心我的安危」
陸友仁道:「好吧,老夫看在你的面子,只點他二人手臂麻穴,仍可行動而不能動武,要是你爹真的不在這裏,老夫自會解他們穴道,拍拍屁股就走,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
崔浩然已不由分説,一掠而至,不但將容嬤嬤、紅老道制住,同時將月兒、珠兒也制住,這樣一來,除了一個至今還沒有露面的錢貴增,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們的胡做非為啦!
陸友仁喝道:「你們四個,每人拿一盞燭燈,在前面引路,老夫要四下搜尋一番!」
這四人只好拿起燭台,走在前面,一行人魚貫往後殿而去。
隱身在暗處的鄭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想:「該不該出手相救呢?」
他覺得這陸友仁、崔浩然卻二人心懷叵測,但是他們卻當真是猜錯了,蕭惠仙説不在,那自然是真的不在的;只要他們搜不到,自會解了他們穴道而離去,自己此時若是出面,似乎又太早了些,不如等到他們真的搜不到,又不肯為四人解穴時,再出手搶救也不遲
他縱身上屋,越過屋脊,隱身暗處,看看他們有些甚麼舉動?後殿又找不到甚麼,旁邊卻有一排三間的廂房,也是甚麼都沒有;左首又有一間空屋,看來也是不經常使用,陸友仁問道:「那間屋是做甚麼用的?」
紅老道回答道:「那是一間練功房。」
陸友仁道:「過去看看!」仍舊逼著月兒、珠兒走在最前面,打開了兩扇大門。
這練功房裏面相當寬大,左邊是一排兵器架,放著刀槍劍戟等,右邊放著練功用的石鎖、千斤擔之類的東西,地上鋪的是黃沙,十分平整。
偌大的一間練功房,空蕩蕩的,一目瞭然。
陸友仁目光朝上一抬,看到右邊橫樑上,還掛著一排九個鐵環高懸,是用兩尺長的長鐵鏈相銜接,每個鐵環相距五尺,離地足有一丈來高。
這自然是練習臂力之用,縱身上去,一手握住鐵環,然後就空中用力騰身前躍,兩手互換,由東而西,再由西而東,練純熟了,兩手快速交換,就像在空中飛一樣。
但這種功夫,只是一般初學武功之人練習,像紅老道這等人,在江湖上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自然用不著再練。
陸友仁冷哼道:「這裏是甚麼人在練功的?」
紅老道陪笑道:「是老道收了幾個徒弟,平常教他們練地粗淺功夫」
陸友仁哼了一聲,回頭道:「崔師弟,你也上去試試九環騰空之術。」
崔浩然一怔,道:「這」
陸友仁冷笑道:「你以為這只是粗淺功夫,就不值得你來練麼?我卻要你拉住鐵環之後,再使千斤墜身法,看看你能不能將這小指般粗細的鐵環拉斷!」
紅老道立時臉色大變!
陸友仁看在眼中,心知他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崔浩然亦看出了蹊蹺,雙足一點,人已騰空而起,右手一把抓住鐵環,立即以千斤墜身法,加重力量,但鐵環鐵鏈都有小指粗細,哪能被他拉斷?
崔浩然右手一放,身子平飛出去左手又已拉住第二個鐵環,暗使千斤墜之力,仍無消息。
當他拉到第三個鐵環時,只覺在他千斤墜身法之下,身子向下一沉,似乎被他拉動了少許,不由心中暗動:「看來這九個鐵環果然有些名堂?」
這就一路下去,雙手交替,抓住鐵環掠了過去;每抓住一個鐵環,就以千斤墜手法用力拉一下。
拉到第七個鐵環時,果然又拉動了一下!
九個鐵環雙手交替,自然很快就拉完了,當他落到地上之時,紅老道、容嬤嬤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就在此時,突然間地底傳來了一陣輕震,接著右首一道牆壁下發出了軋軋輕響,牆壁隨著緩緩移動,牆角間露出了一道門户。
原來這九個鐵環中的「三」「七」兩個鐵環,正是開啓機關的樞鈕,拉動之時,必須施展「千斤墜」身法,方能拉動機關,露出門户來。
陸友仁嘿嘿乾笑道:「紅老道、容嬤嬤,這是怎麼回事?」
紅老道臉色煞白,牙齒咬得緊緊的,兩顆眼珠幾乎噴出火來!
蕭惠仙與月兒、珠兒,一齊睜大了兩眼,驚訝得説不出話來。
牆壁雖已移開,但裏面黑沉沉的,似乎是一道夾牆。
崔浩然得意一笑,道:「大家請吧!」
這回大家都有猶豫,誰也沒有舉步。
崔浩然叱道:「你們兩個丫頭,誰先領頭進去?」
珠兒被逼無奈,只得舉起燈燭,領先進入。
經燈燭這麼一照,才看清這夾牆極窄,僅容一人通行,約莫七、八步,就到了盡頭。
盡頭處有一塊大石板,石板上裝著一個鐵環挽手。
崔浩然緊逼在珠兒後面,喝道:「把石板打開!」
珠兒只得放下燭台,雙手握住鐵環,向左旋了一轉,又向右旋一轉。
崔浩然喝道:「你旋它幹甚麼?」
話聲未落,突覺眼前一黑,耳中聽到一陣輕微的嗤嗤之聲,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忽忙之間,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就提氣往上拔起,但覺左肩一麻,似已被細小的暗器射中,敢情還是淬過毒的!
原來珠兒把鐵環一旋之間,同時一口氣吹熄了燭火,自己迅速往上拔起。
那鐵環旋轉,正是發射毒針的機關!
這原是一瞬之間的事,崔浩然往上拔起,又因用力過猛,夾牆內又不太高,頭頂就「砰」地撞在鐵板上,但覺頂門一陣劇痛,兩眼一黑,砰然一聲,又跌了下來。
大凡武林中人,必然十分機警,聽到「嗤嗤」之聲,勢必往上拔起,安裝這機關之人,早已算準了這一點,故而頂上的鐵板裝得極低,你一躍上去,必然會撞得昏頭轉向,再跌坐下來,因此這機關內發射的飛針,依然連綿不斷的射出來。
崔浩然從上面跌落下來,這一下身上少説也中了十幾針之多!
那麼珠兒呢?她武功絕對不如崔浩然的高強,何況又被點了穴道,怎麼會沒有落下來呢?
原來這也是設計這機關之人,早就安排好的,如果是自己人被迫開啓石板,旋轉鐵環之後,朝上拔起,頭頂上面又有一個鐵環,正好讓你伸手抓住,留在上面,等飛針射完了再下來。
陸友仁正待逼大家都進去,耳中聽到「砰」地一聲異響,接著就聽見崔浩然的悶哼之聲,不禁沉聲喝道:「裏面發生了甚麼事?」
急忙從月兒手中接過燭台,閃身探入夾牆之內張望,立刻就發現崔浩然已經倒卧地上,一動不動,心頭不禁大怒,但他這一瞥之間,也已看到了石板上的鐵環。
他為人深沉,又迅速退出來,一手抓住蕭惠仙的手腕,沉笑道:「賢侄女陪老夫進去!」
他拖了蕭惠仙往裏面行去,容嬤嬤與紅老道亦只好隨後銀入,他們恨不得及時衝開穴道,給她狠狠的一掌!
但是崔浩然點了她們雙臂穴道,豈是一時之間能衝得開的?
珠兒已在此時飄身落地,點燃了燭火。
陸友仁逼著蕭惠仙走來,向珠兒喝道:「去把石板揭開!」
珠兒知他緊緊扣住教主的手腕,自然不敢做怪,只好乖乖伸手拉著鐵環,揭起石板。
蕭惠仙驚異不止,道:「月兒、珠兒,原來你們早知道這裏有一條地道?」
看來這三官殿裏每一個人都知道,只是瞞住了蕭惠仙一人而已。
陸友仁一指戮在珠兒身上,解開了她手臂上封住的穴道,喝道:「抱起崔師叔,下去!」
珠兒不敢違抗,依言抱起崔浩然,朝石板下面的石級走了下去。
陸友仁又道:「賢侄女,現在該你下去了!」
蕭惠仙只好舉步而入,陸友仁緊緊隨在她身後,容嬤嬤、紅老道、月兒等人亦跟入。
石級下去約三丈多深,便已到了盡頭,裏面是一條石砌的地道,各人須得彎腰而行。
這樣又走了片刻,地道漸高,到了一條天然形成的隧道之中,又行了二十來丈,前面已是一個黑黝黝的石洞。
洞窟略呈圓形,因為裏面太黑暗了,看不清洞中的情形。
陸友仁腳步一停,向珠兒喝道,「你先進去!」
珠兒雙手託著崔浩然,手中還要拿著燭燈,這一段路,已經走得有些喘息了!聽了陸友仁的話,只好緩步朝洞窟中走去。
陸友仁仍要蕭惠仙走在前面,自己緊貼在她身後,以防有何不測;目光炯炯地只是打量四周動靜,隨時以防不測
跨入洞窟,才發覺這裏面相當寬敞整潔,誰知在這一瞬間,珠兒手中的燭火突然熄滅!
驀地由明亮陷入黑暗,陸友仁也免不了一驚,驀然感覺有異,前後左右響起極輕微從長劍劃出來的風聲,四道寒光一閃而至,朝陸友仁攻到!
陸友仁手中執著旱煙管,一路早就凝神戒備,尤其在進入這座黝黑的石洞之時,更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把全身精力都提聚了起來。
只是他沒有防到襲擊自己的四支長劍,出手會有這般快速凌厲?自己事前居然會一無所覺,一下子就被四個人欺近身前,圍在了中間。
此時再待出手抓住蕭惠仙,已經來不及了。
珠兒在吹熄燭火時,早已悄悄伸手拉住了蕭惠仙,低喝一聲:「跟我來!」
珠兒全力將蕭惠仙拉得衝出了一步,只這一步,就叫蕭惠仙脱離了陸友仁的控制,而四柄長劍就已乘勢攻入,阻絕了陸友仁的追擊!
這四柄長劍攻勢凌厲又刁鑽,陸友仁須要全力應付,再也無暇顧到蕭惠仙啦。
這陸友仁一身武功,極非等閒,雖被蕭惠仙從手掌中逃脱,但對四支長劍的攻擊,卻可聽風辨位,絲毫不爽,右手旱煙杆揮處,就響起叮叮輕響,四支長劍一齊被他封了開去。
前面一經接觸,後面月兒手中的燭火也「噗」地一聲吹熄了,石窟中沒有一絲火光,立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來根本就甚麼都看不見啦!那四個使劍之人,因為是久處地底,又是久經操練,習慣了在黑暗中聯手攻敵,因此第一招雖被陸友仁的旱煙杆封開,不約而同的劍勢一轉,第二劍又相繼攻到!
陸友仁和他們一招相接,便已試出這四人劍上的功力並不深厚,和自己相差甚遠,他們所仗恃的,只是身在黑暗之中,自己看不到他們。
第二就是他們似乎是訓練成聯手合擊,出劍甚快!
不過陸友仁並不在乎,那是因為他們四人使出來的,卻是「修羅敦」的劍法.!這套劍法用來對付外人,也許稱得上是劍劍勢奇詭凌厲;但這陸友仁卻是「修羅敦」的長老,對這套劍法爛熟於胸,就算閉著眼睛也可以得知他出的是甚麼招?攻的是甚麼部位?後續又有些甚麼變化。
他在這漆黑之中只仗恃著他深厚的修為,聽風辨位,一支旱煙杆不慌不忙,旋身點出,俱都點擊在四支長劍之上,震得他們長劍盪開,陣法大亂。
陸友仁與他們動手才兩三招,心中不覺冷笑,忖道:「看來這四個人並不是大師兄親自調教出來的,他們很可能只是托塔天王錢貴增,或是紅老道之流所訓練出來的,由此可見大師兄的確是走火入魔,不良於行,尚未康復」
他心中忌憚的,只有大師兄一人,這樣想通了,不由得怯意盡去,精神一振,口中大喝道:「無知小輩,你們既是本教子弟,敢對教中長老這麼無禮?老夫非教訓你們不可!」
手中旱煙杆突然一緊,但聽得一陣叮叮輕響,四支長劍一齊被震得飛去,黑暗中有人發出悶哼。
原來陸友仁早已摸清楚了他們的出招,不但將他們的長劍擊得脱手飛出,同時也點住了他們的穴道。
果然之後就再無動靜了,陸友仁呵呵笑道:「好啦,現在可以點起燈火了!」
容嬤嬤接口道:「不錯,月兒、珠兒,陸長老怕黑,你們就點上燈火來吧!」
果然燈火點起,石窟中的景物登時呈現眼前!
襲擊陸友仁的,只是四名面貌清秀,十六、七歲的紫衣少女,年紀與月兒、珠兒差不多!
這四個少女竟以各種姿勢呆立不動,自然是被點了穴道。
再遠之處,容嬤嬤與紅老道的臂上穴道都已被人解開了,能解得開崔浩然點穴手法的!自然也是高人,只是不知是誰。
月兒、容嬤嬤與紅老道三人各持兵刀,一字排開,正好截住了洞口的退路。
石窟內側,有塊巨型屏風般的大石,大石前也站著三個人,那是「托塔天王」錢貴增、蕭惠仙與珠兒三人。
原來解開她們穴道的是這個大護法,他早就進入這石窟等候著了。
陸友仁目光一瞥,嘿嘿冷笑道:「錢貴增,原來你躲在這裏?這四個劍婢,也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了?」
錢貴增道:「老夫哪有心情訓練幾個雌兒?」
容嬤嬤道:「這是老婆子的傑作,你還不解開她們?」
陸友仁道:「解藥拿來,用崔師弟交換你這四個劍婢,便宜你一招!」
這四名劍婢是容嬤嬤親自挑選調教,個個都有十年以上的功力,如此被人廢掉,實在可惜,只得取出毒針的解藥,丟給了陸友仁。
這陸友仁將解藥喂入孟浩然口中,見他果然長長舒出一口氣來,自己動手將身上的毒針拔掉後,立刻就地盤坐調息起來。
原來這解藥也果真有效,陸友仁也不肯賴皮反悔,果真動手將四名劍婢的穴道解開。
四劍婢滿瞼羞愧,各自拾起地上的長劍,退到容嬤嬤身後去。
「托塔天王」錢貴增怒道:「陸長老,你劫持教主,脅迫諸人進入此地,意欲如何?」
陸友仁道:「老夫問你,大師兄可在這裏?」
錢貴增道:「就算在,你又待怎樣?」
陸友仁道:「快帶老夫進去瞧瞧!」
容嬤嬤呷呷大笑,道:「帶你見來可以,你要見老教主,就得由老婆子點了你雙臂穴道,才能進去!」
陸友仁沉聲一笑,道:「你敢對老夫如此説話?」
容嬤嬤道:「你敢劫持老教主,已經犯了本教大罪,老婆子自然敢這樣對你説話!」
「不錯!」陸友仁點點頭,道:「大概你們憑仗著人手多了?」
「你説對了。」容嬤嬤笑道:「到了這裏,老婆子不管你長老不長老?你除了束手就擒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哈哈!」陸友仁大聲一笑道:「容婆子,你還不配和老夫説話,錢貴增,老夫問你,憑你一個人,是不是老夫的對手?」
他的前前後後,除了曾經敗在他手中的四劍婢之外,應該是六個人,卻怎麼説只有一個人?難道除了錢貴增,其餘都不在眼中麼?
錢貴增嘆道:「你是老教主的同門大師弟,如論單打獨鬥,兄弟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陸友仁道:「這就對了,所以你也不必做無謂的抵抗,大師兄在哪裏?乖乖領老夫去便了!」
容嬤嬤怒道:「陸友仁,你根本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麼?若論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聯手出擊,還會拿不下你麼?」
陸友仁詭笑道:「容婆子,你們不會有出手機會的!」
容嬤嬤手中雙枴一揚,喝道:「你可要試試?」
陸友仁沉哼道:「你在老夫手下,未必走得出一招,要試,你就試試看!」
容嬤嬤一身武功,早年更是江湖中聞名喪膽的「神針容三娘」縱然不如陸友仁,也不能被他這麼瞧不起,是可忍孰不可忍,手中雙枴一碰,發出「當」地一聲大響,怒吼道:「陸友仁,你就接老婆子一招試試!」
喝聲出口,雙枴一揚,翻天雙枴四大式出手,一招「左右逢源」拐影划起兩圈疾風,朝陸友仁撲攻過來。
「托塔天王」錢貴增當然也不相信容嬤嬤連一招都接不下來,但他見陸友仁那種有恃無恐的模樣,不禁心頭犯疑?要待喝阻,已是不及。
陸友仁連看都沒有朝容嬤嬤看上一眼,口中冷笑,手上煙桿隨手點出,但聽「篤篤」兩聲,不偏不倚,正點在她的雙枴之上!
容嬤嬤被震得往後連退兩步,正待回身再攻,誰知腿下一絆,身子軟倒,整個人就跌坐了下去。
這一下事出突然,在場之人無不驚怔。
月兒與四劍婢同時搶步而出,護在她的面前。
容嬤嬤瞼如死灰,睜大雙目,厲聲道:「陸友仁,你在老婆子身上下了一招散?」
「一招散」是嶺南温家的獨門迷藥,只要被彈上少許,敵人聞了,了無感覺,但是一身武功暗中遞減,只須使出一招,便會後繼無力,沒有温家的獨門解藥,十二個時辰之內,再也無法和人動手爭勝!
容嬤嬤罵道:「你好卑鄙!」
陸友仁笑道:「你早該知道的,老夫豈會無備而來!」
紅老道臉色亦變,抖聲道:「這麼説,咱們個個都中了你的一招散?」
「不錯!」陸友仁詭笑道:「老夫早就料到,我和崔師弟想要求見大師兄,你們一定會橫生枝節,這些年來,大師兄聽信你們這些身邊的人,不斷的進讒,才會使得咱們師兄弟之間,形同陌路,連大師兄走火入魔,都不讓我們見上一面,居然還擅自另立教主,當真是目無法紀,哪裏還把老夫與崔師弟兩個長老放在眼中?」
蕭惠仙道:「陸師叔,你要見爹爹,爹爹真的在這裏麼?」
陸友仁大笑:「你爹會失綜,都是他們這些人在暗中搞的鬼,難道你還真的不知道麼?」
蕭惠仙道:「錢護法,爹爹真的在這裏?」
錢貴增道:「不錯,老教主就在這裏!那是因為老教主走火入魔,屬下等人怕奸人乘機加害,才請老教主遷移到這裏來的」
蕭惠仙又驚又喜,歡呼了一聲,道:「原來我爹爹沒有失蹤,太好了,快領我去看」
陸友仁卻冷哼一聲道:「説甚麼奸人加害?你把我們看做是奸人?」
「托塔天王」手中一杆一百零八斤的「降魔杵」重重地往地上一頓,怒目瞪視道:「不是奸人,那麼你今天的行為做何解釋?」
陸友仁道:「我和崔師弟聽説大師兄走火入魔,自然是要來探病的!」
錢貴增哼道:「你帶了下三濫的歹毒之藥一招散來,也只是為了探病?」
陸友仁吼道:「挑撥咱們師兄弟的感情,你姓錢的正是為首之人!」
説話間突然欺身而上,旱煙杆一招「問鼎中原」直奔錢貴增的前胸大穴!
錢貴增見他來勢奇快,急快後退一步,手中降魔杵向上撩出。
蕭惠仙大驚道:「錢護法,中了一招散不宜妄動真力,」
錢貴增哈哈大笑道:「教主放心,這奸人還來不及對我施放毒藥,屬下就算拚了一死,也不能讓人進去加害老教主!」
他口中説著,心中卻仍是耽心之極,因為他知道這陸友仁是「修羅敦」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一支旱煙杆精擅點穴打脈、破人氣昱,更何況他又有「一招散」格鬥中還要隨時留意,不要被他乘機施毒!
陸友仁見錢貴增巨無霸似的降魔杵擊來,身形輕輕一旋,旱煙杆「鳳凰點頭」迎著對方鋼杵上點去。
「托塔天王」錢貴增力大無窮,這柄降魔杵被他施展開來,真是呼風嘯雨,威力無窮,招招都是狠拚狠打的杵法!
陸友仁武功上雖然要勝過錢貴增,但是這位號稱「托塔天王」的錢護法,卻是忠心耿耿地了心要阻攔陸友仁進入,拚上了性命啦!
所謂一人拚命,萬夫莫敵;降魔杵開合揮灑,雷霆萬鈞,陸友仁不敢稍攖其鋒,只有忽虛忽實,聲東擊西,施展遊鬥功夫。
這一來,一個身材高大,勇猛如獅,一個煙桿如雨點,出手又準又快;不到一刻工夫,兩人已打到百招左右,依然難分勝負。
觀戰諸人莫不心急如焚,這裏十個人中,只有錢貴增一人沒有中他的[一招散」只有他一人有能力保護老教主的安全,他如果敗落,這後果豈堪設想?
就在這使人窒息的緊張時刻,突然爆出陸友仁的狂笑聲。
「托塔天王」錢貴增也悶哼一聲,一條高大的人影蹬蹬連退,手中百餘斤的降魔杵也當地跌在地上。
原來陸友仁旱煙杆重重地敲在他的「肩並穴」上!
這肩井穴是在肩胛骨與鎖骨之間,神經叢密佈,一經打中,全身如著電一般,肢體軟綿無力,神智卻仍清醒。
陸友仁跨上一步,臉上獰笑,旱煙杆指向他的「百會穴」上,沉聲道:「錢貴增,你可還有話説?」
「托塔天王」眼睛一閉,恨聲道:「技不如人,要殺要剁,任你處置,但是若要污辱於我」
陸友仁冷哼道:「我哪有閒工夫污辱你?我只問你,我大師兄呢?]
錢貴增睜眼道:「要我説出來是可以,只是你使的一招散」
陸友仁道:「一招散不是老夫使的,解藥也在崔師弟身上!」
他走過去往崔浩然身上一拍,道:「既然針毒已解,還賴著不起來麼?」
崔浩然笑道:「針毒雖解,小弟卻周身乏力,想乘機多調息一下」
説著從懷中摸出「一招散」的解藥,扔給紅老道:「鼻子上聞一下就行啦!」
轉過豎立如屏的大石,裏面又是一間石室,但地方比前洞要小得多。
大約不過三丈見方,中間放著一張石牀,鋪著厚厚的獸皮,端坐著一位花白頭髮的老人,面貌清瘦,年約六旬,雙目微合,狀若入定。
蕭惠仙一眼看見老父,驚喜叫道:「爹!」
她正要朝老人奔去,容嬤嬤及時將她拉住,道:「你爹玄功尚未恢復,不可驚擾!」
這老人正是「修羅教」的教主,蕭惠仙的父親蕭清和,他聞聲緩緩張開了眼睛,深情地瞧了女兒一眼,欲言又止,再望望其他諸人,頗有感慨,道:[二師弟、三師弟,你們終於來了」
陸友仁與崔浩然見到大師兄,卻也不敢失禮,一齊躬身抱拳道:「小弟見過大師兄。」
蕭清和含笑道:「好,你們來了就好,愚兄也盼望你們能來一趟呢!」
他又向女兒道:「惠仙,為父和兩位師叔有機密之事要談,你先出去一會兒,待會兒為父也有話要跟你説!」
蕭惠仙不知道父親要跟兩位師叔説甚麼,只得答應一聲,回身退了出去。
月兒、珠兒立刻陪了蕭惠仙退出,容嬤嬤也與四劍婢一起退出。
這室內就只留下了兩位護法,與他們師兄弟三人。
蕭清和長嘆一聲,打開僵局,道:「愚兄三年前走火入魔,一直盼望二位師弟前來一晤,可惜二位師弟一直嘯傲江湖,行綜不定」
陸友仁不知大師兄這話有甚麼意思?抱拳道:「小弟和崔師弟各處一方,平日也很少來往,兄弟三年前去了一趟關外,剛回來不久,一個月前才和崔師弟相遇,也得知了大師兄走火入魔的消息,輾轉詢問,才知賢侄女及兩位護法都在這裏,才找來的!」
蕭清和似乎並不在意他到底交代了些甚麼行蹤?只是徐徐道:[二位師弟都知道的,惠仙的娘生下她不久就與老夫賭氣,不辭而別」
陸友仁更不知他提起這一段是甚麼意思引只得隨口應道:「是,小弟知道。」
蕭清和又道:[三個月前,她忽然出現,要愚兄交出修羅真經」
崔浩然急急喊道:「不行,不能交給她!」
蕭清和道:「我沒有交給她,那天愚兄正在牀上打坐運功,她是聽説愚兄已經走火入魔才找來的,還以為愚兄功力全失,故敢對愚兄出言脅迫。但她怎知愚兄只是運氣入闢,雙足不良於行,終於被愚兄一記修羅刀驚退」
他嘆了口氣:「幸好當時並未驚動惠仙這孩子,從小就對她説她母親是病故身亡,如若讓她知道實情,對她打擊就太大了,這才由兩位護法向愚兄建議,移居此處,對外就説愚兄失綜了」
他這樣解釋假失綜,真躲藏的理由,似乎太過勉強,但是陸友仁並不追究,也不插嘴,只是靜靜聽著。
蕭清和續道:「教中不可一日無主,因此愚兄授意二位護法,立惠仙為教主,暫攝教務,愚兄也深盼二位師弟能盡釋前嫌」
陸友仁仍是不肯開口説話,蕭清和開口道:「咱們師兄弟昔年的芥蒂頗深,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楚的,但是本教極需團結,不可再意氣用事,一意孤行,所以愚兄為了向二位師弟表示誠意,以教主身份,打破以往祖師慣例禁忌,特准二位師弟修習修羅真經不知二位師弟意下如何?」
陸友仁、崔浩然心中一驚!喜出望外,他二人千方百計要找到大師兄,其志原也在這本「修羅真經」。
原以為大師兄走火入魔,武功全失,只要找到大師兄,脅迫他交出,並非難事;誰知聽大師兄這樣説來,他只是不良於行,一身功力非但未失,反而練成了「修羅刀」的無上神功,只怕自己兩師兄弟也無法接得下來!
如今他既以教主身份特准,自然大為驚喜,立時躬身道:「大師兄吩咐,小弟不敢不遵命,今後小弟自當全力輔佐賢侄女,絕不有負大師兄的期望!」
「如此最好錢護法過來。」
錢貴增上前,躬身道:「屬下在。」
蕭清和道:「你抱我向後一尺!」
錢貴增不明何故?但也只好遵命,抱起老教主,往後挪動了一尺。
蕭清和雙腿三年來不能動,已經漸漸萎縮,只剩下枯骨如柴,但是他兩隻手卻仍是能夠活動自如的;只見他伸手掀開坐處的獸皮,露出石牀來。
那石牀處,竟有一處凹穴,上面墊著厚厚的布毯,蕭清和揭開布毯,取出上下兩冊「修羅真經」來。
蕭清和點點頭道:「兩位護法可以退下了!」
錢貴增與紅老道立刻恭身而退,蕭清和麪色轉為嚴肅,朗聲道:「長老陸友仁,崔浩然,過來跪下!」
他們知道教主要傳授真經,心中一片激動,依言上前,在他面前跪下。
蕭清和臉上微有笑容,徐徐説道:「本人以教主身份,特將本教無上神功秘岌,賜予教中長老陸友仁,崔浩然二人修習!」説著將這兩冊真經,分別遞給他們。
二人慌忙伸手接過,口中説道!「弟子陸友仁,崔浩然,叩謝祖師洪恩,叩謝教主特准賜經之恩。」
蕭清和道:「二位師弟可以起來了。」
二人這才起身,躬立一旁,蕭清和又道:「陸師弟打開真經來,修習本教真經內之上乘武功,歷代相傳,只有心法口訣,光看經上文字,是無法練成的,你且翻閲真經第六章,瞧仔細了,愚兄才能傳你口訣!」
陸友仁大喜過望,急忙打開書頁,這本黃綾精婊,但卻已非常古舊的手繕冊子,正是「修羅教」世代相傳的「修羅真經」!
蕭清和道:「翻到第六章沒有?」
陸友仁道:「翻到了。」
蕭清和道:「你要仔細研讀經文和每一句下面的小字註解,如有不懂,可以發問」
陸友仁應了聲「是」開始仔細閲讀起來。
蕭清和又向崔浩然道:「真經上冊,都是你們修習過的功夫,雖然較為淺近,但是你從前只是先師口授,從未看過原文;本教上乘武功,尤其全已包含在入門基本功夫之內,温故而知新,也不妨再看上一遍」
崔浩然一直懷疑師父是否少教了甚麼?能翻翻上冊,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口中應著,一且即開始翻閲起來。
陸友仁看的是第六章「修羅真訣」那是一篇練功口訣,字句古樸艱澀,每一句話,似通非通,簡直無法解釋?
再看句下小字註解,也注得甚是玄奧;每一行上面空白處,又有蠅頭小字註解,上字又有眉批,縫隙中還有補註
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看得頭暈眼花,不知所云?
這些當然都是本教歷代祖師所加的心得,和闡發真訣精微的創見,也不能不看。
但註釋也好,眉批也好,依然看得一頭霧水,似懂非懂,一無所獲。
蕭清和麪含微笑,道.!「二師弟,你得到了真經,看得懂麼?」
陸友仁抬頭之際,和大師兄目光一接,發覺他目光之中,似有嘲弄之色?心頭不由一凜!暗道:「聽大師兄口氣,似乎就算自己得到了真經,仍然無法看得懂的了!」
他深深地吸口氣,又忖道:「不錯,本教這部真經,文句艱澀而晦,敢情必須由師父另傳心法,才能修習。那麼大師兄只是故意讓自己看看真經,過過乾癮,並非真的要傳授給我了」
不覺心頭暗暗怒惱,口中説道:「大師兄不是説要傳小弟口訣的麼?」
「不錯,」蕭清和含笑道:「不過本教有一項規定,教主雖有權把真經上某一項武學傳給長老以上的人,但必須替本教建立一件大功,二位師弟如能立一件功,愚兄立即可以口訣相傳。」
陸友仁道:「看來大師兄並沒有傳我們口訣的誠意了。」
他合上書冊,回頭朝崔浩然道,「三師弟,不用看了,咱們走吧!」
崔浩然看的是上冊,果然發現書有許許多多功夫,是自己不曾練過的。
以前練過的,看來還有似曾相識之感,不曾練過的功夫,看了許久,依然茫然無頭緒!
他聽陸友仁説走,不覺笑道:「大師兄既然賜閲真經,那就暫借一閲,過幾天再送還大師兄不遲。」
説完也合上書冊,往懷中一塞,疾速往後躍退。
蕭清和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做聲。
陸友仁也朗笑一聲,疾速後退,一面道:「三師弟説得甚是」
蕭清和眼見他二人此舉,不禁長嘆道:「二位師弟,果然志在真經,可惜」
陸友仁毫不客氣地把真經塞入懷中,再眼看大師兄毫無舉動,膽子大了許多,忖道:「原來他所謂練成了修羅刀只是唬唬人的罷了,真要是練成了,又豈能輕易放過我二人?」
這兩個師兄弟竟然心意相同,互望了一眼。
陸友仁停下腳步,不再後退,口中卻説:「崔師弟,大師兄縱然以真經見賜,咱們也無法看得懂,就算將來仔細推敲,也是曠日廢時,事倍功半」
崔浩然知他必有下文,便道:「那該如何?」
陸友仁道:「有現成的大師兄在這裏,怎不直接向大師兄請教呢?」
他在暗示崔浩然,大師兄任我們取走真經,都未採取任何行動,定然是真的走火入魔,全身武功皆廢,豈不是正好逼他説出心法口訣麼!
崔浩然與他二人,一丘之貉,狼狽為奸,自然聽得懂他的意思,立即點頭道:「二師兄説得有理,放著大師兄不去請教,還要捧著真經去瞎子摸象,豈不笨死」
説著二人又回身朝石牀走去。
簫清和嘆氣道:「數十年來,你二人果然貪念不改,先師昔日要愚兄對你們多加防範」
崔浩然怒道:「原來老鬼早就存了偏心!」
簫清和臉色一沉,喝道:「你説甚麼?」
「難道我説錯了?」崔浩然欺他走火入魔,武功全失,口中怒哼道:「咱們同是他老鬼的門下,為甚麼要厚此薄彼?老鬼若是不死,這話我姓崔的也敢當面問他!」
簫清和長嘆道:「看來你們真是不可救藥了」
陸友仁道:[這些話多説無益,這真經的口訣,你到底説是不説?」
蕭清和堅持道:「我已破格答應傳授你二人,豈能不識好歹」
陸友仁踏上一步,詭笑道:「大師兄堅持不説,不知若是中了小弟的五陰截脈手你説還是不説?」
他提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緩緩逼向簫清和胸下的「血阻」「血崩」二穴,做勢欲點下去
誰知蕭清和非旦不怕,反而目注他這兩根手指,冷笑道:「這樣的手指,還能五陰截穴麼?」
陸處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住自己手指上一瞧,頓時臉色大變!身軀顫抖口中驚怖的「啊」了一聲。
剎那之間,腳下往後疾退,同時伸出兩隻手掌,驚懼地瞧著,口中嘶叫道:「大師兄,是你下了毒?」
原來他不但兩隻手指變成了綠色,此刻就連兩隻手掌也變成了綠色!
就像在綠色的染缸裏浸過一樣,色呈青綠,令人看了驚心動魄!!
崔浩然嚇了一跳,突然想起自己,急忙低頭往自己雙手瞧去,也發出驚懼恐怖的大叫,原來他的雙手也變成了青綠色!
那種驚心動魄的恐懼大叫,就連守候在石窟前面的蕭惠仙也嚇了一跳。
她不知二位師叔發生了甚麼事,正想奔入察看「托塔天王」錢貴增卻將她攔住,道:「不要去,你爹沒有問題!」
他似乎與爹溝通過要如何對付這兩個心懷鬼胎的師叔,甚至連月兒、珠兒、容嬤嬤等人,都早已計劃好,除了她自己。
她不知道整個事件的發展會怎麼樣?倒也沒有關係,只要聽到「你爹沒有問題」這句話就夠了,她本可以安心地等著,但是轉頭一看他們,卻個個在臉上掛著耽心與不安。
廉慮仙不禁、心驚膽跳,回頭向錢貴增道:「怎麼回事?你不是説爹沒有問題的麼?」
紅老道插嘴道:「你爹本來是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他心地太善良,個性太耿直」
錢貴增喝阻道:「夠了,老教主心地善良、個性耿直,正是他做人成功的地方,豈容我等在此妄加批評?」
蕭惠仙卻立刻體會到紅老道的話;那兩個師叔太貪心、太陰險、太可怕了,不知道何時會對爹爹做出可怕的事來!
想到這裏,蕭惠仙開始坐立不安了,立刻又要往內室衝過去。
錢貴增又將她攔住,道:「你現在闖進去,非但不能幫他,反而會害了他!」
蕭惠仙一驚,立刻止步不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害了爹爹
而事實上她爹爹沒有危險,有危險的是陸友仁與崔浩然二人。
就只這一瞬之間,他就瞧見二師兄不但瞼色慘綠可怕,連頭髮鬍子,都變成綠色了!
綠草如茵,綠楊垂柳,綠葉紅花
綠色象徵和平,也代表活潑,生機盎然,這是多麼可愛的顏色!但是人的臉孔卻絕對綠不得,這一綠,就變成了鬼怪,青面撩牙,目光慘綠,多麼怕人!
陸友仁現在嘴裏雖然還沒有長出撩牙來,眼中卻閃現出綠陰陰的光芒,比鬼怪還要猙獰可怕!
崔浩然也在發抖,二師兄已經變成這個樣子,自己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想到這裏,不由雙膝一屈,突然跪了下去,哀聲道:「大師兄,小弟知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蕭清和緩緩地説道:「你們誤會了,愚兄從不用毒,也沒有在你們身上用毒!」
陸友仁身軀一陣劇顫,怪聲叫道:「我身上,中的毒,會不是你下的」
顫抖好像會傳染一般,陸友仁連牙齒都在格格做響,連話都説不清楚了。崔浩然的身軀也在顫抖,牙齒也在打架
他們除了顫抖,五臟六腑也都在沸騰,像是浸在澆滾了的開水之中;愈沸愈厲害,身軀也抖動得更厲害。
陸友仁先前還強自忍耐,到了現在,除了張口喘息,已經無法説出話來了,斷斷續續地嘶喊道:「大師兄,饒命」
蕭清和嘆道:「何必求我饒命?你們總該記得,當年先師在宣佈由我繼任本教主之日起,有三天的時間,是在密室裏度過,那又是為了甚麼?」
陸友仁、崔浩然此刻毒性發作,痛苦不堪,誰還有心去聽他談這些陳年往事?
蕭清和卻繼續道:「那是因為愚兄也和你們此刻一樣,中了書冊上的修羅奇毒!」
陸友仁駭然道:「書上有毒?]
「不錯!」蕭清和道:[這兩冊真經上的文字,是用毒汁寫成的,這種毒汁,毒性甚烈,歷久不減;這有兩種好處,一是不虞有人盜竊真經,不會使本教的武功,流落到外人之手;第二是這種毒藥,在人體內無孔不入,有徹底的洗骨伐髓之功,把人體內不需要的廢物,悉數化除,經過三天這樣的翻騰,再服用本教的化毒靈丹,瀉清體內廢物。」
陸友仁痛苦之極,嘶聲道:「為甚麼要這麼做?]
蕭清和道:「徹底改善體質,再練本教內功心法,可以事半功倍!]
崔浩然道:「大師兄有化毒毒靈丹麼?」
蕭清和道:「當然有,但是你們應該忍受這奇毒三天熬練,那就可以研練本教上乘武功或者是無法忍耐,要立時解去身上的奇毒?」
這陸友仁成名太早,已經養尊處優,已經無法再受磨練了,立刻大聲道:「解藥,小弟不想,學高深武功,只要趕快解毒」
蕭清和嘆了口氣,再望向崔浩然,不料他也一樣不能吃苦耐勞,大聲哀求道:「是,是的,小弟也也也要解藥!」
兩人這一瞬間,連流出的汗水都是綠的,衣衫盡濕,説甚麼幾十年的高深武功修為,到了現在都已脆弱得萎頓在地,扭曲彎形。
蕭清和見他二人放棄習得上乘武功的機會,只得從本來放置兩冊真經的石牀凹洞處,再取出兩粒碧綠的丹九來,道:「你二人既不想修煉真經,還是還來的好!」
二人不敢違拗,只得將真經取出,放回几上。
蕭清和將藥丸分別投入他二人口中,道:「到右邊石窟中去,那邊是一處地底流泉,等穢物瀉盡,再來見我!」
右邊石窟中,有一道裂縫,是一條狹長山溝,有一股清泉,從壁間流出,經過溝中,又流向另一凹穴中,突地消失不見,流得不知去向
陸友仁與崔浩然突然間肚子大疼,趕快解開褲子,蹲在溝上,劈哩啪拉的一陣大瀉!
這山溝又恰巧是天然茅房,正是得其所哉!
直到拉完瀉盡,全身大爽,這才用山泉潔淨之水洗了手臉,重整衣衫,相互慶賀重生。
再回到石室來,向大師兄拜謝救命之恩,蕭清和頷首笑道:「從現在起,二位師弟要在這裏陪我住上三十天,方得出去。」
陸友仁道:「為甚麼?」
蕭清和道:「我們三人是同門師兄弟,修持的內功心法完全相同,但要修習真經上的上乘武學,還須要更上層樓!」
陸友仁暗道:「看來大師兄真的要傳我們真經上的心法啦」
蕭清和道:「你二人的藥物提早瀉去,體質未能徹底改變,所以要多費時日,至少要三十天了」
陸友仁嘆道:「如此曠日費時,不學也罷」
蕭清和卻道:「可是,咱們師兄弟必須同心合力,團結一致,才能挽救咱們修羅教!」
陸友仁一怔:「甚麼?」
蕭清和道:「因為本教目前已瀕臨危急存亡之秋,需要二位師弟合力匡助,方能度過危難。」
陸友仁道:「有這麼嚴重?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蕭清和道:「你們當愚兄是如何才走火入魔的?」
陸友仁道:「大師兄請説。」
「事情是這樣的。」蕭清和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敍説道:「三年前有一天晚上,在愚兄的書房裏,突然來了一位神秘訪客,此人一身黑衣,連頭臉也用黑布包住,只露出了兩個眼睛之孔,他第一句話就問愚兄,修羅武功中,是否有一種掌力叫做修羅刀的?」
陸友仁心中一驚,大聲道:「當然有,他問這個幹甚麼?」
蕭清和道:「不錯,當時我也是這樣回答他,他又問修羅刀是不是能破解九轉掌?」
崔浩然一怔:「甚麼是九轉掌?」
蕭清和道:「愚兄當時便道,從未聽過九轉掌也不知破不破得了,誰知他冷笑一聲,舉掌輕輕一轉,手勢有如舞蹈,美妙至極,卻當胸朝愚兄胸前拍來」
崔浩然見他敍説的雖是往事,神情卻仍是驚懼,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啊」了一聲
蕭清和繼續道:「這種手法,愚兄是第一次見到,卻已驚覺他這一掌之中,藴含了奇奧無比的變化殺著;咱們修羅教的武功頗雜頗精,尤其是修羅散手也算得是掌法中的高妙之作,但卻沒有任何一招可以化解」
他口氣微頓,繼續道,「當時愚兄心頭大為驚駭,因為此人剛才問過有關九轉掌心念一動,也就只好以修羅刀一試了!」
陸友仁心中亦駭,他心中在想:大師兄果然已練成「修羅教」的至上絕學「修羅刀」啦!
只聽蕭清和又道:「愚兄這一使出修羅刀來,一道勁急的無形掌力,果然立時把對方不住轉動的掌力,嘶地一聲,剖了開來,那人疾退數步,口中冷冷一哼,就穿窗而去。」
崔浩然嘆道:「大師兄果然破了他的九轉掌啦!」
蕭清和點點頭,道:「説來慚愧,愚兄那時修羅刀未練成,只不過六成火候,但對方那一記掌刀,卻有十成功力,他只能説是被愚兄的修羅刀驚走而已!試想以六成火候去抗人家十成功力,如何能是敵手?把他驚走之後,立時發覺不妙,胸口受到劇震,傷及足少陰經,急忙運氣行功,卻已有幾處穴道的血氣難以貫通,三日之後,雙足已無法舉步啦!」
陸友仁問道:「此人是男是女?」
蕭清和道:「三年來,愚兄天天在想這個問題,此人個子不高,黑布矇頭蓋臉,又故意逼住嗓子,改變聲音,就連伸出的一雙手也故意用油墨塗黑,顯然是故意要隱藏他的性別」
陸友仁又道:「大師兄認為此人對本教會構成很大的威脅?」
蕭清和道:「他一出手就是十成功力,被我六成火候的修羅刀嚇走,你想他會就此甘心,就此讓他的九轉掌永受愚兄修羅刀的威脅?」
他嘆息道:[這三年來,愚兄本可用本們心法,打通窒滯的穴道,修復走火入魔之軀,但是怕他隨時找來廝打,所以只是日夜苦練修羅刀而任由這雙腿萎縮下去」
沒待他二人開口,蕭清和又道:「三個月前,惠仙她娘又突然出現,逼著愚兄交出修羅真經也可能與此人有關,因此愚兄覺得形勢日危,才避居此地,現在二位師弟來了,愚兄決定傳你們修羅刀法共禦外侮;你們有一個月時間,先修習真經心法,內功可以增強一倍,再練修羅刀法就可以事半功倍,而這一個月的時間,可助愚兄衝開經穴,到時就不怕任何人來尋仇了!」
陸友仁心想:「大概以你一人之力,不易衝開經穴,咱們是同門師兄弟,所修習的心法相同,才要籍助咱們之力,來助你修復玄功!」
但是這的確是個好機會,是斷斷不可放棄的。
只聽崔浩然大聲道:「大師兄請吩咐,小弟自當全力以赴」
突然外面一聲巨響,把他三人都嚇了一跳!
接著就傳來叱喝打鬥之聲。
蕭清和一怔,道:「會是甚麼人?」話聲未落,外面又傳來幾聲極輕的悶哼!
接著但聽一陣雜沓而輕快的腳步聲傳了進來,當先闖入的,是一名威嚴的紅臉大漢,竟是那日在長安城外螢橋茶座上,與鄭毅起了爭執,打鬥甚久的「無影槍」赫連強。
在他身後緊隨跟著一個臉色蒼白、自命風流的白衣青年,就是那天酒後鬧事,被盲女曉仿牌一下子點中穴道,倒地不起的「劣徒」巴天石。
他的身後又有四名手抱撲刀的彪形大漢。
蕭清和望著他們,驚奇的道:「諸位是甚麼人?」
赫連強哈哈大笑,道:「閣下自然不識在下,直是我對你這位修羅敦教主,卻是久仰得很!」
蕭清和道:「閣下如何稱呼?進入蕭某地底靜室,又有甚麼見教?」
赫連強倨傲冷笑:「在下無影槍赫連強,忝為傲仙宮七大護法之一,聽説蕭教主在此靜修,特來拜會」
蕭清和抱拳道:「不敢當,請上致傲仙宮主人,蕭某微恙,不足掛齒!」
原來這「傲仙宮」是江湖上一個極為神秘又極厲害的組織,徒眾遍佈天下,江湖上包括少林、武當等等大門派,亦都對他頗為忌憚,武林中黑白兩道,俱都受他節制指揮!
「傲仙宮」主人神秘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只由手下七大護法行使號令,如今這位「無影槍」赫連強居然闖入,絕對不是件好事。
果然聽這赫連強哈哈狂笑道:「本座來此拜會,更有重要任務在身」
蕭清和道:「可有需要效勞之處」
赫連強道:「效勞倒是不必,不過舉手之勞,只怕你蕭教主不肯!」
蕭清和道:「傲仙宮有令修羅教全體上下,莫不願效犬馬之勞,但請吩咐!」
赫連強哈哈大笑:「那麼,就請蕭教主,把几上的兩冊修羅真經遞過來!」
陸友仁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傲仙宮」竟能探知他們有這「修羅真經」而且還知道是上、下二冊!
只聽蕭清和呵呵一笑道:「大護法此言差矣,須知江湖上每一門派,無論大小強弱,總有每一派的秘密。敝教真經,不傳外人,恕難從命!」
赫連強瞪眼大怒,吼道:「怎麼?你敢違抗傲仙宮?」
蕭清和不亢不卑,冷靜道:「就算是領袖武林的傲仙宮也不至於強奪各門派的武功秘笈,他若要取,請他自己來吧!」
赫連強冷笑道:「江湖盛傳傲仙宮失綜已久的至上神功同心劍法就收錄在你這修羅真經之內,所以主人才要拿回去檢查一下」
蕭清和道:「江湖傳言,不足為憑,如要檢查也不能隨便就交給你帶回去,還是請主人自己來吧!」
他轉向陸友仁,道:「送客!」這是下逐客令了!
赫連強雙目暴瞪,怒聲道:「蕭教主可是要老夫回報説修羅教抗拒傲仙宮同心劍據為己有?」
蕭清和冷笑道:「閣下如要到主人面前添油加醬,搬弄是非,蕭某自然無法阻止,但是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赫連強冷哼道:「主人日理萬機,哪有聞工夫理你這小事?今日不帶你修羅真經回去,如何向主人交差?」説完舉步跨上,他這一步,卻跨了足足八尺來遠。一下搶到石牀之旁,正待伸手朝石几上去抓那兩冊真經。
石几在石牀右側,簫清和雙足不良於行,正盤坐在石牀中央,待要把真經搶回,自然沒有赫連強的行動快捷。
陸友仁與崔浩然立時沉喝一聲,各自搶出,待要阻攔,誰知蕭清和叫喝道:[二位師弟退下!」右手一招,石几上的兩冊真經忽然似被一根無形的細線牽引「嗤」地一聲,朝他飛去,左手同時豎掌如刀,朝赫連強筆直推出!
赫連強身為「傲仙宮」七大護法之了自然是久經大敵之人,目睹石几上的「修羅真經」被蕭清和一招渡仙橋大法,接引過去,這份功力,自是非同小可。
又見他這左掌推來,不帶絲毫風聲,心知厲害,右手一圈,急忙一吸真氣,身形往後疾退。
他來得怏,退得更快;但是就在他右手外圈,身形疾退之際,突覺一股宛如刀鋒般鋭利的無形掌風,急襲過來,自己右手向外圈出,竟然未能封擋得住。
急切問,只得在疾退之際,再來一個輕旋,硬生生把身子向左構移了三尺。
但覺一股疾風從右肩劈過,發出裂帛一聲輕響,自己貫注真力向外揮出的右手衣袖,已被簫清和鋭利如刀的掌力,切了一大片下來!
這一下大出赫連強的意料之外,不覺怵然一驚,又急急後退了三步,望望地上的一截衣袖,沉笑道:「好一招犀利的修羅刀蕭教主果然名下無虛!」
這一招陸友仁與崔浩然也全看到了,那「渡仙橋」大法已經駭人聽聞,而「修羅刀」的威力更使他二人大大震驚!
他二人不約而同朝石牀前跨近,一左一右的守護在大師兄兩側,以防赫連強再次進攻。
陸友仁冷哼道:「好不要臉的傲仙宮你想乘人之危,搶奪真經,只怕未必如願!」
崔浩然接口道:「你們此刻速即退出此地,免傷兩家和氣,否則你們會後悔莫及!」
赫連強哈哈大笑道:「既然來了,豈能虎頭蛇尾,空手而回?蕭教主,你真要兄弟動手麼?」
蕭清和平靜的回答道:「貴我兩教,素無怨隙,李堂主率人而來,乘蕭某走火入魔,妄想恃強劫奪敝教真經,如非動手不可,蕭某説不得,只好以死相拚了!」
赫連強道:「好個以死相拚本人有一個交換條件,不知蕭教主肯不肯接納?」
蕭清和斷然道:「本教真經,沒有任何條件可以交換!」
「那可説不定!」赫連強回頭喝道:「你們去把修羅教新任教主押進來!」
蕭清和大吃一驚,他最耽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石室外面諸人,包括「托塔天王」錢貴增等人,真的被敵人制住了!
不多一會兒,只見兩名大漢,押著蕭惠仙進入。
蕭惠仙也正在耽心老父的安危,一見蕭清和仍然安坐在牀上,不覺心頭一寬,嬌聲叫道:「爹」
她本要奔過去,那白臉漢子巴天石卻一把將她拉住。
赫連強大笑道:「蕭教主,她是你的親生骨肉,拿她來交換修羅真經不知道夠不夠份量?」
蕭清和冷哼道:「蕭某説過,本教修羅真經是本教至寶」
赫連強道:「那就是説,蕭教主只重視修羅真經而不重視女兒性命?」
蕭清和清瘦的臉上微微抽搐,冷然道:「天底下誰無父母,誰無兒女?,我蕭清和只此一女,平日愛如掌珠,但這只是我蕭清和一傢俬事修羅教創立迄今已有數百年,真經歷代相傳,實為至寶,絕不能落入外人之手,蕭某為了保護真經,區區生命尚且不惜以死相拚,自然不能為了蕭某一個女兒,使蕭某愧對本教歷祖歷宗。小女落在你手中,放開她,蕭某固然感激不盡,殺了她,她為修羅教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他長吸口氣,悲憤至極地狂笑起來:「你威脅不了我蕭某人,姓蕭的也絕不受人威脅!」
陸友仁與崔浩然眼看大師兄寧願犧牲女兒,也不肯交出真經,這份凜然大義,使兩人心中不期而然,升起了無限愧疚,以及由衷的敬意!
誰知蕭惠仙也大聲道:「不錯,爹,您千萬不要受他威脅,女兒有您這樣的父親,實在值得驕傲,女兒就是做鬼,也是抬頭挺胸,光榮得很!」
赫連強哈哈大笑道:「不要演戲啦,等一下利刃臨身,就沒有這麼瀟灑啦?」
他臉孔一板,大聲道:「兄弟我是奉命行事,今天非把修羅真經帶回去不可,你既然堅持不肯交換,那就怪不得兄弟了!」
他回頭吩咐道:「把這個漂亮妞兒給砍了,讓蕭教主看看!」
那名白瞼漢子巴天石卻道:「師父慢點,這蕭教主是英雄好漢,殺人流血的事他見得多了,就算在他面前殺了他的女兒他也不會在乎的,依徒兒看,要他屈服,只有一個辦法」
赫連強道:「甚麼辦法?」
巴天石回身,伸手抓住蕭惠仙衣襟,用力一扯「嗤」地一聲,衣衫撕裂!
蕭惠仙嚇得尖叫,但是她已被點了麻穴,又被兩名壯漢從左右分別捉住雙手,掙扎不得。
巴天石哈哈大笑道:「蕭教主的女兒,美如天仙,如果在這裏當眾出醜」
蕭惠仙大罵道!「畜生,禽獸,豬狗不如的東西,」
巴天石卻一把又抓住她的胸衣,邪笑著向蕭清和道:「如果我這樣用力向下一拉,你猜猜她會怎樣?」
蕭清和驚急大怒:「你敢?」
巴天石大笑:「誰説我不敢?哎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