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留學和加拿大的資料。高峯佐緒裏準備去加拿大留學吧,不知道相關情況就糟了。”説着,泰輔賊賊一笑。
“嗯,嘛,沒事的。”
“什麼?”
“不需要這些。我會處理好的,沒擔心。”
“你啊,別人特地拿來的東西,你就這種態度?而且,他們家問你留學的問題呢?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曉得,他們會起疑的。要想食譜作戰成功,決不能讓他們起疑。”
“這個我知道。”靜奈機關槍似的一口氣説道,“我會好好處理的。和行成見面也只剩這最後一次。今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不會出紕漏的。”
突如其來的氣勢洶洶讓泰輔頓然辭窮,他一聲不響地站着。沉默過後,靜奈幾不可辨地説了聲:“抱歉。”
“知道最後一秒都不能疏忽大意。抱歉,我會看的,放在那吧。日子定了我再告訴你們。”
“知道了。”泰輔説着轉身走向玄關。
回到門前仲町的大樓,功一已經到家了,他朝着泰輔比劃了OK。
“天衣無縫。警察來問我’户神亭‘了。”哥哥的聲音相當興奮,“雖然還不能馬上把户神政行當作嫌疑人,但是隻要找到佐證就沒問題了。順利的話,可能會找到我們忽略的證據哦。”
“這樣啊……太好了。”
聽到泰輔支支吾吾的口吻,功一不滿地撇着嘴,
“什麼嘛,對我的做法又有怨言?”
“不,不是啦。剛剛從靜那回來,告訴她哥哥的計劃進展順利,必須儘快進行食譜作戰。”
“然後呢?靜説了什麼?”
泰輔搖搖頭。
“那傢伙什麼都沒説。她説會順利辦好的,別擔心。”
“那你為什麼這副表情?還有什麼問題?”
泰輔迷茫了。他遲疑着剛剛注意到的問題該不該告訴功一。然而,他一個人又無法解決。
“喂!”功一焦急地叫了一聲。
“靜她……”泰輔盯着哥哥的雙眼,“動真心了。”
“哈?”功一板着臉,“什麼?”
“那傢伙,動真心了。對户神行成動真心了。不是演戲,她真的愛上他了。”
還未等功一開口,靜奈的表情就有些僵硬。突然被叫過來的瞬間,她似乎隱約有所預感。
功一單刀直入提出了問題。她睜大空洞的雙眼,底下掩藏的吃驚和狼狽沒有逃過功一的視線。下一秒,她呆若木雞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什麼?你在説什麼?不知道你想説些什麼。開玩笑嗎?”
坐在牀上的靜奈來回望着兩個哥哥。泰輔雙手抱在胸前,靠牆站着。
“是我們在問你!靜,老實説。”功一説道。
靜奈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泰哥哥説了些什麼?”她斜了泰輔一眼。
從他沉默的態度,她確信了自己的猜疑,一臉不耐煩地板起臉。
“剛剛口氣有些衝,不過我不是都道歉了嘛。跟功哥哥胡説一通不覺得太過分嗎?”
“你捫心自問,這都是胡謅嗎?”
“難道不是嗎?”
泰輔搖搖頭。
“我必須確認這點,所以告訴哥哥了。”
“我會對行成動真心?別犯傻了。”靜奈別過身子。
望着這樣的靜奈,功一緩緩開口。
“靜,你的心意究竟如何對於我們而言很重要。我們不是在扮家家酒,走錯一步,就不是户神蹲監獄,而是我們!你負責的食譜作戰是這個計劃最重要的環節。高峯佐緒裏的存在非常重要。也就是説,一切都看你了。倘若你對行成產生哪怕一點點好感也好,都是大問題。如何,説説你的真心話吧。”
靜奈緩緩搖頭,望着功一,開口説道:“哥哥,你是怎麼了?那傢伙是殺死爸媽的兇手的兒子啊。為什麼我會喜歡上這樣的傢伙?這種事,太荒謬了。”
功一定睛望着她。
“我們計劃成功的話,户神政行就會被捕。當然’户神亭‘也會受到影響。或許所有的店都會倒閉也不一定。行成肯定會受到牽連。新店就不用説了,他可能一生都受人指指點點。雖然為非做法的不是他,是他爸爸,但現實就是這樣。這樣也沒關係?”
“不是挺好嘛,殺人犯的兒子,受到這種待遇也是活該。”
“這樣,你不會心痛?”
聽到這話,靜奈目含怒火。
“為什麼我會心痛?我打算復仇的哦。行成是靠着户神的錢養大的,還上了大學,稍微受點流言蜚語不是很公平嘛。你們不這麼認為?”
功一伸手製止了聲音越來越大的她。
“別這麼大聲,會被鄰居聽到的。”
“誰讓你們先説了莫名其妙的話……”靜奈咬緊嘴唇。
坐在椅子上來回晃動的功一緊緊盯着她。隨後,他停止晃動,嘆着氣點了下頭。
“知道了。我相信你。就算微不足道的事,我也不想疙瘩在心裏。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問的。”
“太奇怪了。居然懷疑我。”靜奈低下頭。
“並不是懷疑你。只是為了確認。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突然叫你過來抱歉。”
“説完了?”
“嗯。行成的事全看你啦。”
嗯,靜奈點點頭,從牀上站了起來。
目送着靜奈離開的身影,泰輔望向功一,一臉無法釋然。
“你相信她説的?”
功一沒有作答,泰輔焦急地不停撓着頭。
“我相信我的眼睛。我最瞭解她。哥哥也知道,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長。這雙眼睛已經無數次看過那傢伙演戲了。我都這麼説了,絕不會錯的。相信我!”
功一託着腮撐在椅背上。
“誰説我不信你。”
“誒?可是……”
“正如你説的,我也清楚她的性情。她還是第一次對男人這樣。”
“哥哥……”
“現在不可能改變計劃,真糟啊。”功一伸手撐住額頭。
聽完行成的話,貴美子一臉不爽。果不其然啊,望着她眉頭緊蹙的模樣,他想。
“以前也説過,我受過她很多幫助。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讓她參觀一下家裏。”
“雖然如此,那人也太厚顏無恥了吧。”
“哪裏厚顏無恥了?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可是,要來家裏哎,們也必須準備些招待的東西吧。”
行成疲憊不堪地搖搖頭。
“她説了,不用這麼麻煩。參觀一圈後就回家的。”
“再怎麼説,總要倒杯茶吧。”
“茶的話我來倒。不用麻煩媽媽。”行成站在廚房的門口,望着正在洗碗的貴美子,有些強硬地説道。
“在嚷嚷什麼?”推開起居室的門,換好衣服的政行走了進來。他剛剛回來。
貴美子走出廚房。
“行成要帶女孩子回家。”
誒,政行一臉意外:“誰啊?”
“不是來路不明的人,爸爸也認識的,高峯小姐。”
“是她?有什麼事?”
行成簡單解釋了她準備去留學,然後想要參觀一下日西合璧的屋子。
“這樣啊,來家裏看看也無妨。”政行説。
“我也這麼想,媽媽她反對。”
“我也不是反對啦。”
“那是什麼。”正當行成準備如是反詰時,電話鈴響了。貴美子前去接電話。
行成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
“都是因為你以前説了那些奇怪的話。高峯小姐吃過和我們家味道一樣的牛肉丁蓋澆飯。”政行説道。
沒想到父親會提起這個話題,行成一副被忽悠的感覺,回望他。
“是啊。雖然還不知道那家牛肉丁蓋澆飯的店名,不過經營者似乎叫矢崎先生,你有眉目嗎?”
“矢崎……不,不知道。”政行搖搖頭,看上去不像是在裝傻。
貴美子一臉嚴肅地走進,手中拿着電話的子機。
“老公,警察打電話來。”她對政行説。
緊張的神情在政行臉上一晃而過,行成也吞了口口水,心裏琢磨着是哪家店出了問題。
“哪裏的警察?”
“神奈川警察局。”
“神奈川?”政行一臉驚訝地接過貴美子遞過的話筒。
行成在一旁聽着政行講電話,好像對方要前來造訪,電話裏無法説清楚。
“等着大駕光臨。”説着,政行切斷電話。他望着行成問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來?”
“是不是總店出事了?”行成説道。
“這樣的話,總店的夥計會預先通知我。”
説的也是,行成想着,保持了沉默。
大約三十分鐘後,門鈴響了。前去開門的貴美子把訪客帶到會客室,是兩位警察。一位三十過半的樣子,身材相當好;另一位是目光鋭利的瘦削男子,約摸五十歲左右。
年長的那位自我介紹是橫須賀警署的柏原。年輕的那位叫萩村。萩村手裏提着紙袋。
“我們可以坐在一旁嗎?”行成問道。
“嗯,當然沒問題。我們也想向家人確認一下。”柏原笑着答道。
行成和政行面對面坐在兩位警察對面,貴美子正在泡茶。
“首先,想讓你們看看這些。”
柏原説着的同時,身旁的萩村把手伸進紙袋中。他取出裏面的物品放在桌上。套着塑封袋的四方形罐子,看上去有些時候了,鏽跡斑斑的。
“這是什麼?”政行探出身子仔細看着。
“見過嗎?”柏原問道。
政行皺着眉思索着。“看看這個。”柏原對着行成説。
“如何?有沒有在哪裏見過?”接着,他往廚房方向喊道,“夫人,請看一下。”
行成望着塑封袋的裏面。
“看上去像個糖果盒啊。”
“沒錯。大約二十年前的,現在已經停售了。”
貴美子端上了茶,邊在每人面前放上茶碗,邊看着桌上。
“這個嗎?”
柏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定睛望着政行。
“以前在櫻木町住過嗎?”
“嗯,十多年前了。”政行答道。
“搬走後有沒有再回過那裏?”
“沒進去過。倒是途中經過幾次。”
柏原轉向行成,“我也一樣。”他答道,完全弄不清警察的意圖。
“這樣啊,事實上這隻糖果盒是在那個屋子裏找到的。”
行成不明白柏原的意思,政行亦是如此,他神色詫異地望着警察。
“那裏現在是家DVD店。”柏原説,“最近遭竊了,這罐子就是當時被偷的。不可思議的是,現在店裏的人沒見過這罐子。調查後發現它藏在壁櫥的天花板內。於是,我們想問問以前住在那裏的户神先生。”
“天花板裏?哪裏的?”政行問道。
“二樓的壁櫥。檢查口的旁邊。”
政行搖搖頭。
“完全沒印象。我沒動過那地方——是你藏的?”他轉向行成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這東西。”
聽完兒子的話,政行點點頭。
“是不是弄錯了?我覺得應該和我們家無關。”
和剛才一樣,柏原邊説着,萩村邊把手伸進紙袋,取出了塑封袋,這次不止一隻。
錢包、口紅、蓋子、手錶——不管哪一個,都相當古舊。
沒想到貴美子最先伸出手。她取過口紅和蓋子,仔細打量一番後搖搖頭,放回原處。
“不是我的,我沒用過這款。”
“其他的呢?錢包、手錶。”柏原來回望着政行和行成。
“沒見過吶。”行成小聲嘟囔時,政行伸手抓住裝有手錶的塑封袋,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它。
“見過這個?”
警察的眼睛頓時有神了。
“啊,不……”政行搖搖頭,把它放回原處,“一個都沒看到過。”
“這個表很特殊。”柏原説着,“為了慶祝某家新店開張送給店主的禮物。這家店也是洋食屋,店名是’有明‘,您聽説過嗎?”
聽到洋食屋,行成不由自主地轉向身旁。
然而,政行毫無表情。眨了幾下眼後,他冷靜地答道:“不,我不知道。”
萩村仔細觀察着户神政行的反應,發現他並沒有明顯的變化。聽到“有明”這個名字時也面無表情。然而,閲歷頗深的人,尤其是像户神政行這樣處於上流階層的人,受到衝擊的時候也不會在臉上流露真心。這是萩村實際觀察後總結的經驗。更何況,他有些在意他對於洋食屋這個詞毫無反應。反而他兒子行成聽到洋食屋時露出驚訝的表情比較自然。
户神政行伸手拿起金錶,反覆打量它這件事也讓他有些在意。本來,看到這堆東西時,像户神這種年紀的男性最先注意到金錶是再自然也不過的。“GOODSOFT”的老闆也是第一個就拿起金錶。户神的妻子只對口紅和蓋子感興趣也是同樣道理。
“’户神亭‘最早開在櫻木町的時候,知道附近有家’SUNRISE‘咖啡屋嗎?”柏原問道。前來造訪之時,他們就決定由柏原主要負責問話。
“SUNRISE……嗎?誰知道呢。雖然隱隱記得好像有家咖啡屋,不過店名不記得了。”户神答道,臉上依然波瀾不驚。
“聽説當時你們店還會送外賣。”
聽到柏原的提問,户神點點頭。
“正如您所説的,不過,也沒維持太長時間。”
“其中一個外送地點就是那家店哦。當時,那裏叫外賣的人這麼説過。肚子餓的時候,總是叫附近的’户神亭‘送外賣。送外賣到咖啡屋的情況相當罕見,你不會沒印象吧?”
户神政行在胸前抱起雙手,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這時,他的妻子開口了。
“説起來,不就是那家店嘛。”她對丈夫説,“總是在奇怪的時間點單。比如星期天兩點。而且數量龐大,內容又不盡相同,相當辛苦呢。”
聽完她的話,户神點點頭。
“我也剛剛想起來了。”
“店名好像有SUN,電話一直都是我接的。”
總算對上了。萩村望向柏原的側臉。
“那家咖啡屋有哪些客人,您還有印象嗎?”
“咖啡屋的客人嗎?呀,這個……”户神政行苦笑道,“我們只是負責外送的。每次送到店門口,不清楚裏面的客人。”
“客人中有開洋食屋的人。那個人開的店叫’有明‘。”
啊,户神行成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他的視線投向裝着手錶的塑封帶。
“這個手錶的?”
“沒錯。正是這家店的。店主的名字也叫有明先生。有明海的有明。我們覺得他和户神先生有來往。”
然而,户神政行搖搖頭。
“不記得了。正如我説的,我沒有和那家店的客人直接打過照面。裏面有同行,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説。關於這表,我也沒什麼線索。”
“這樣啊,既然您這麼肯定,想必不知道了。”柏原淡淡説着。目前為止,沒有證據支持進行進一步質問。
“那個,這是在調查什麼?”户神問道,“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目的何在?”
萩村沉默不語,柏原笑着回應他。
“您猜得沒錯,的確在調查很久以前的案子。雖然還沒確定,不過這個糖果盒裏面的物品很可能是重要線索,所以,我們正在查清是誰藏在天花板內。”
“什麼案子呢?”户神行成問道。
“這點我們無可奉告。你們知道這個糖果盒的話就另作他論。”
户神政行一臉不服氣地望向身旁的父親。
“我覺得和我家沒關係。”户神政行沉穩地説着,“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東西會藏在那屋子的天花板內,至少不是我們放的。”户神的眼神沒有遲疑,斬釘截鐵地説道。
“知道了,”柏原答道。
“這麼晚還來打攪,實在抱歉。不過,倘若想起些什麼,請事無鉅細詳細告之。這是我的名片,不管打到警署還是我的手機都沒關係。”
走出户神家,萩村邊走邊問道:“你怎麼看?”
“不好説啊。”柏原板着臉説,“那個人第一個拿起手錶。”
“是啊,所以我覺得有些可疑。”
“是嗎?我覺得正相反。”
“為什麼?”
“如果是有眉目的東西,普通人一般不會伸手去拿吧。假設他是那案子的犯人,看到當時偷走的手錶,至少會猶豫一下要不要觸碰吧。”
“户神是無辜的?”
“不,也不好説。我不覺得有明幸博在外送地方會是樁巧合。”
“這點,我也同感。”
根據有明功一的回憶,萩村他們猜想前去賭博組織的活動場所送外賣的是“户神亭”。接着,問了幾個前去“SUNRISE”的客人,雖然他們似乎都不願回憶起那段經歷,一臉厭煩的表情,但是打聽送外賣的店名也並非難事。除去忘記店名和本來就不知道店名的人外,所有人一致答道“户神亭”。
然而,他們也就記得這點。問到誰來送外賣時,沒有一個人作答。當然,他們更不可能知道他和有明幸博的關係。
總之,為了進一步調查地點上的巧合,他們今晚前來造訪户神家。
“但是,怎麼想都覺得詭異。”柏原説。
“什麼?”
“那個糖果盒啊。為什麼會藏在天花板內呢?如果是證物的話,馬上處理掉比較好吧。如果有留下它的理由,為什麼會忘在那裏?”
“本打算事後處理它,結果忘記了。犯糊塗了吧?”
“沒錯,很糊塗。看到户神政行後,我覺得這人不是會忘記這種事的糊塗蛋。”
萩村陷入了沉默,他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無法反駁。
“糟了糟了,該怎麼向上級報告呢?頭痛啊。”柏原撓着混雜着白髮的腦袋。
約好見面的地方是在距離青山大道有段距離的某家咖啡屋。店內用了不少木頭,坐在凝聚的燈光下覺得暖烘烘的。靜奈第一次來這裏,她心想果然是行成喜歡的氛圍。座位並不是整齊地擺放着,考慮到不和同排的顧客對上眼的尷尬。她想起行成談到“户神亭”在櫻木町時的那段記憶。相當多的柱子給顧客們帶去安心感。行成不管何時總是能設身處地地為他人着想,靜奈深信這點是天生的秉性,並不是後天的養成。
破天荒,行成掐着約定的時間才到達。他一臉抱歉地小跑過來。
“抱歉,要調查些事,比想象中還要費事哎……”
“沒事,別放心上。和料理有關嗎?”
“不,不是的……”
服務員來了,行成中斷了談話,點了杯冰咖。
稍後,他們要去麻布十番店的“户神亭”。終於,新的牛肉丁蓋澆飯研製成功了,他想讓靜奈試吃。
“高峯小姐,以前你在橫須賀住過吧。”
聽到行成的提問,靜奈嚇了一跳。她心懷戒備地笑道。
“我説過這個?”
“你不是提到過朋友的事嘛。洋食屋的女兒。名字應該是叫矢崎靜奈小姐吧。那家店在橫須賀對吧,所以,我想高峯小姐當時也住在橫須賀。”
從行成口中聽到自己的真名,靜奈覺得心跳一陣加速。這種感覺,並沒有讓她不快。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小時候在橫須賀住過。”
“這樣啊。我雖然在橫濱出生,不過沒去過橫須賀呢。對了,想得起朋友的洋食屋的地址嗎?”
聽到這個問題,靜奈神經緊繃。不知道他為何又舊事重提,必須要小心應對。
“抱歉,過了太久……這家店怎麼了?”
“不,其實想要調查的是某家洋食屋,那家店也在橫須賀。因為某個意外,店主和夫人都過世了。沒記錯的話,你朋友矢崎小姐的雙親也過世了。有太多共同點了,所以我想核對一下店名。”
聽着行成緩緩道來,靜奈感覺到自己心裏壓着的石頭越來越大,連呼吸都覺得艱難,她拼命忍耐着,維持着臉上的笑容。
“在調查的洋食屋叫什麼名字?”
“’有明‘。片假名寫的’有明‘,朋友的店叫這個嗎?”
靜奈微微覺得有些暈眩,但是,她不能流露心底的狼狽。思索片刻後,她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名字。更加西式一點……好像是洋文。”
“這樣啊,那只是單純的巧合了。嘛,那家’有明‘的店主名字好像也叫有明,想起是我想多了。”
“橫須賀的洋食屋挺多的呢。”靜奈伸手拿起茶杯,努力剋制眼看就要顫抖的手。
據功一説,警察已經盯上“户神亭”了。這樣的話,警察可能已經找過户神政行。否則,行成怎麼會調查“有明”呢。
靜奈切膚地感受到一切正都朝着目標全速前進。想起這點,她內心深處隱隱作痛。當然,她察覺到了自己的真心。
“啊,對了,上次那事我跟父母提過了。請不要拘束過來吧。”
一瞬間,靜奈不知道他在説什麼。意識到是指參觀户神家這件事時,身體彷彿通過一股電流,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覺得我很厚臉皮吧。”
“沒這回事。不過,沒什麼可招待的,別覺得有刺啊。”行成露出了惡作劇的表情。
靜奈心情百般交集。一方面,她很高興有機會實施功一的計劃,另一方面,距離最後的見面越來越近,她感到莫名的焦慮。同時,可以造訪他家的喜悦感也孕育而生。
“我們走吧。”行成拿起賬單站了起來。
望着走向櫃枱的他的背影,靜奈回想起功一他們的責問。“你是不是真心愛上户神行成了?”功一的質問一針見血。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哥哥畢竟是哥哥啊。就連靜奈自己也是最近才察覺自己的心意。不,應該説早就察覺到了但是一直逃避着。
雖然保證過會完美處理好這事,但是功一他們顯然沒有完全放心。或許,他們現在仍在擔心着,究竟靜會不會像個專業演員,摒除自己的心情,按計劃行動。
她不想背叛他們的信任。從小時候起,他們三人就發誓要為父母報仇。怎麼能因為一時的意亂心迷導致全盤皆輸呢?
這個男人——望着行成的背影,靜奈告訴自己:
這個男人是殺死自己父母的殺人犯的兒子。
從咖啡屋走出,行成攔了輛出租車。高峯佐緒裏先行乘坐上去,行成隨後也坐了進去。車子駛向麻布十番。
“很期待新店的牛肉丁蓋澆飯哦。究竟會是什麼味道呢?”車子發動時,佐緒裏問道。
“這點請親自確認一下,我挺有自信。”
“不過,讓我這種外行試吃也説不出有用的感想,幫不了户神先生你們的。”
行成笑着搖搖頭。
“吃到真好還是沒吃就好了,聽到這些就夠了。請不要多慮,客套話才是我最不樂意聽到的。”
“這麼一説,壓力好大啊。”
“嘛,不要有壓力,放鬆點,吶。”
嗯,她點點頭,隨後,表情嚴肅地望向窗外。似乎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行成隱隱覺得今天的她有些反常。表情比平常僵硬,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最初並非如此,途中才突然變成這副樣子。就是從行成提起“有明”洋食屋後。
或許,沒有提及店主夫妻雙亡的事比較好吧,他想到。這些話也許觸及佐緒裏想起朋友的父母雙亡的傷心往事了吧。他不斷懊喪着自己太神經大條。
行成開始調查“有明”的契機是前天警察的突然造訪。他們沒有交代搜查的目的,讓他心裏有些疙瘩。
在櫻木町的家裏找到的那古舊的糖果盒,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裏面放着“有明”洋食屋店主的手錶這件事如此重要呢?一心想要弄清這些,行成便試着開始調查。他輸入“有明”和“洋食屋”,試着在網上檢索新聞報道。
結果馬上出來了。十四年前的報道。
讀完內容,他啞口無言。上面記載着強盜殺人事件這樣過激的事。
他終於明白警察為何咬着糖果盒不放,不,應該説咬着金錶不放。他們懷疑那罐子是從現場偷出的。也就是説,他們覺得把罐子藏在天花板內的人就是兇手。
對於警察而言,這麼考慮似乎合情合理,但是,行成覺得他們完全沒有理由懷疑政行。政行沒有襲擊橫須賀的洋食屋的動機。而且,最關鍵的是他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即使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行成連一分一秒也無法忍受父親被當作嫌犯。
“那個……怎麼了?”
行成陷入沉思時,佐緒裏一臉擔心地問道。
“啊,抱歉。”他扯出笑容,“稍微在想些事。”
“有什麼麻煩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