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期間,天外天出現了內訌。兜率宮和阿修羅宮之間的摩擦日益嚴重,連龍宮和瑤池也被扯進去。起因是無名尊者經常糾纏彩虹仙子,北海巡使看不過去,和無名尊者打了起來。布袋羅漢見有機可乘,偷襲無名尊者。北海巡使的武功原本就高過無名尊者,加上布袋羅漢偷襲,就把無名尊者打成重傷。阿修羅怒氣衝衝上龍宮找林雨樵理論。林雨樵問明原因,知道錯在無名尊者,不願責罰北海巡使。但無名尊者受傷極重,百草羅漢既是兜率宮的人,自然不肯替他醫治,唯有求救於彩虹仙子。彩虹仙子生性高傲,如何肯治!能說服她的,便只林雨樵一人。
林雨樵和無名尊者來到瑤池,彩虹一見無名尊者,心中有氣,礙著林雨樵,不便發火,悶不吭聲。林雨樵道:“他受傷了。”就不再說話,靜靜坐在一旁。過了好半晌,彩虹嘆口氣,道︰“你就是不肯開口求我!男人都是這般臭脾氣嗎?”
彩虹雖治好無名尊者,但阿修羅宮對北海巡使心中已存芥蒂。南海巡使又在此時節外生枝。原來南海巡使自海寧相見之後,對秋若水念念不忘。回到天外天不到一個月,又去了海寧秋水齋,秋若水卻已不知去向。南海巡使尋到黑風寨,曹彬不但不承認劫走秋若水,反而出言相譏。南海巡使盛怒之下,與曹彬大打出手。南海巡使的武功本在曹彬之上,但終究寡不敵眾,落敗而逃。南海巡使心有不甘,又到雷霆山莊鬧事,譏諷雷進是“紙老虎”。雷進這才知道是林雨樵故意將雷霆山莊捲入這件是非。雷進十分不悅,打傷南海巡使,並要他轉告林雨樵:“替天行道的事,雷霆山莊一定會做,但不能被魔教所利用。”
南海巡使回到龍宮,不敢將此事告知林雨樵,私自約齊四大巡使又到黑風寨找曹彬算賬。南海巡使欺騙三巡使道:“大哥曾告訴我,他對秋姑娘頗有好感。我們把秋姑娘救出來,給大哥一個驚喜,他一定很高興。”四大巡使聯手,輕易挑下黑風寨,殺了費稽、褚光、任輝,走脫了曹彬和尤寒江。四大巡使找遍黑風寨,卻仍不見秋若水。
秋若水既不在黑風寨,四大巡使師出無名,曹彬、尤寒江在江湖上到處放風聲,要天外天還他們一個公道。林雨樵大為震怒,在天帝面前卻一肩扛下責任,回到龍宮,大發脾氣,怒責南海巡使。南海巡使道:“我承認我太沖動了,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到秋姑娘。”
東海巡使道:“我們找遍了黑風寨,就是找不到秋姑娘。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林雨樵想了想,道:“人是曹彬劫走的,這一點絕對錯不了。依我推測,黑風寨就是怕雷霆山莊前去要人,所以把秋姑娘藏在別的地方。如果老三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本可暗中跟蹤黑風寨的人,必可查明此事。如今打草驚蛇,這件事就有點難辦了。”
南海巡使道:“難道就此罷休?”
北海巡使抱怨道:“你還說!要不是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林雨樵道:“現在就算我們肯罷休,曹彬也不肯!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江湖中人必然認定錯在龍宮。二弟,派幾個人分頭再到黑風寨和秋水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記住,千萬小心行事,不能和曹彬正面衝突。你們四個跟曹彬會過面,他既然認得你們,你們就暫時不要再露面。”
東海巡使聞言,立即從龍宮弟子中挑了幾個比較機靈的,分別派往海寧和江陰。數日後,派往江陰的弟子回報,曹彬和尤寒江未曾回到黑風寨,雷霆山莊亦曾派人前往調查。派往海寧的弟子則回報秋水齋已封閉,曹彬和尤寒江大破錢塘幫,洪海重傷逃走,下落不明。曹彬、尤寒江仍在海寧徘徊,非抓到洪海不可。林雨樵得報,道:“我們上海寧走一趟。”
南海巡使道:“你認為秋姑娘還在海寧?”
林雨樵道:“曹彬怎麼會把錢塘幫放在眼裡?他又何必趕盡殺絕?這麼做,分明是障眼法。他留在海寧,除了秋姑娘,不會有第二個原因。”
南海巡使道:“我們還等什麼,快去救人!”
林雨樵一則擔心南海巡使衝動誤事,二來怕北海巡使留在天外天又會和阿修羅宮的人起衝突,遂讓南海、西海二使留守龍宮,他和東海、北海二使去海寧。南海巡使百般不願意,又不敢不遵從林雨樵的命令,人在龍宮,心則跟著去了海寧。林雨樵原以為如此安排再恰當不過,萬萬沒有料到就在這段期間,有心人在南海巡使面前極力挑撥,道是林雨樵為了橫刀奪愛,故意將南海巡使留在龍宮,,自己前去英雄救美,南海巡使竟然信以為真。為此之故,種下日後南海巡使對林雨樵心生嫌隙的禍因。
林雨樵與東海、北海二使到了海寧,卻不進城。三人在北城門外守了兩天,果然見到尤寒江出了海寧,鬼鬼祟祟向北走。東海巡使尾隨在後,跟至荒郊一個小屋。尤寒江進了小屋,喚道:“大當家!”
東海巡使躲在屋外頭,聽見曹彬說道:“藥買了嗎?”
尤寒江道:“買了!在這裡。”
曹彬道:“好極了!這下子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把藥放進茶水裡。”
東海巡使從窗口偷偷看了一眼,只見尤寒江將一包藥粉倒進茶壺中。卻未看到秋若水。東海巡使心中尋思道:“難道秋姑娘真的在這屋子裡?莫非她不肯就範,所以曹彬命尤寒江買了迷藥,放在茶水裡,好給秋姑娘喝?真是卑鄙!”正想衝進去,忽聞曹彬說道:“今晚,就是我們洞房花燭夜!”說罷,哈哈大笑。東海巡使心想,曹彬並非泛泛之輩,又有尤寒江相助,單隻自己貿然衝進去救人,並無十成把握。萬一救人不成,反倒令曹彬有了防備之心。既然曹彬要等晚上才動手,不如先回報林雨樵再做打算。
東海巡使將情況稟告林雨樵。林雨樵道:“曹彬準備了迷藥?那可好!我們就陪他好好玩玩。”
到了黃昏,林雨樵去見曹彬。曹彬一見林雨樵,先是一驚,隨即笑道:“龍王大駕光臨,曹某未曾遠迎,真是失禮。”
林雨樵道:“曹兄言重了!在下今日是特地來向曹兄賠罪的。”
曹彬道:“好說!四大巡使毀了黑風寨,不知道龍王打算給曹某什麼樣的交代呢?”
林雨樵道:“我那幾個兄弟行事的確莽撞。”說著,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又道:“在下借花獻佛,還請曹兄賞臉。”將其中一杯茶遞給曹彬。
茶水中既放了迷藥,這茶曹彬自然不敢喝。曹彬臉色微微一變,接過茶杯,道:“這杯茶就算是賠罪嗎?”
林雨樵道:“既然欠你半斤,就該當還你八兩,絕不叫曹兄吃虧便是。這茶在下先乾為敬。”仰頭一飲而盡。
曹彬見狀大喜,道:“龍王果然豪爽!”
林雨樵道:“曹兄為何不喝?難道不肯接受在下的歉意?”
曹彬道:“歉意可以接受,這茶是不能喝的。”說著,一拍手,尤寒江從裡面走出來。
林雨樵道:“尤兄也在這裡!太好了!今日──”話說到一半,身子微微一晃,又道:“咦?這茶怎麼會醉人呢?”
尤寒江道:“茶里加了百日醉,當然會醉人囉!”百日醉是西域的迷藥,吃了這種藥,便如喝了極強的烈酒一般,不僅會昏昏欲睡,甚至會亂性。林雨樵有備而來,自然不會傻到真的把酒給喝下去,道聲:“好酒!”便裝模作樣往地上趴下。曹彬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自來。要怪就得怪你自己,管閒事竟管到我曹彬頭上來!我今日就送你上西天!”運起十成功力,一掌往林雨樵頭上拍去。林雨樵突然一個翻身,正好避過這一掌。曹彬、尤寒江大驚,仔細一看,林雨樵緊閉雙眼,不似清醒的模樣。忽聞林雨樵口中喃喃說道:“好酒!好酒!”
曹彬放下心來,道:“死到臨頭,還在做夢!”一掌又要拍下。林雨樵一運勁,將酒噴出來,射向曹彬雙眼。曹彬閃躲不及,叫道:“唉呀!”林雨樵道:“小二!再來一壺酒!”
林雨樵這口酒噴出,力道甚強,曹彬疼得眼睛睜不開來。尤寒江道:“大當家,你怎麼樣?”
曹彬道:“我眼睛很痛,快拿水來讓我洗一洗。”
尤寒江出去取水,過了大半天還不進來,曹彬怒道:“尤老二!你磨蹭什麼?水呢?”原來北海巡使躲在屋外,尤寒江一出去,就被制住。北海巡使點了尤寒江的啞穴,讓他不能出聲,拿起水瓢,撒了一泡尿,端進屋裡,遞給曹彬。曹彬罵道:“怎麼這麼慢?婆娘似的!”接過水瓢,迫不及待洗眼睛。不洗還好,這一洗,尿液混上百日醉,就如烈火般燒得曹彬大叫起來。曹彬將水瓢一扔,罵道:“王八羔子,這什麼東西?”
北海巡使道:“這是大爺賞給王八羔子的好東西!”
林雨樵早已起身,在一旁看了好戲,道:“二弟應該得手了,我們走吧!”
北海巡使道:“姓曹的,這次饒了你。再有下回,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二人走了一段路,仍聽見曹彬叫罵不休。
二人來到約定之處,果然東海巡使已將人救出。秋若水一見林雨樵,萬了個福,道:“三番兩次承蒙公子相救,真是感激不盡。”林雨樵未及回話,北海巡使“咦”了一聲,道:“二哥,你的臉怎麼了?”林雨樵一看,東海巡使右臉頰整個泛紅,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林雨樵道:“曹彬和尤寒江都被我們制住了,是誰這麼有本事,打了你一巴掌?到現在臉還紅著呢!”東海巡使支吾道:“沒什麼!”
北海巡使道:“曹彬真是下流,竟然想用百日醉對付秋姑娘。”
秋若水道:“他要對付的不是我。曹彬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碰我。”這話諱莫如深,曹彬既敢強擄秋若水,又為何不敢碰她?秋若水未明言,眾人一下子不能會意。
林雨樵道:“姑娘日後有什麼打算?”
秋若水道:“我不能再回秋水齋,曹彬不會放過我的。秋家在開封有個遠房親戚,我想上那兒投親。”
東海巡使道:“這不行!依我看,縱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曹彬也找到你。不如你跟我們迴天外天。”
秋若水不是武林中人,從未聽說過天外天,但見林雨樵等人身手了得,隱約猜得到是個江湖門派。秋若水道:“如此恐怕不妥。”
北海巡使道:“有何不妥?秋姑娘如果怕龍宮都是男子,有所不便,可以住在瑤池。”
林雨樵道:“秋姑娘擔心的恐怕不是這個問題!天外天都是練武的人,秋姑娘到了天外天,只怕難以適應。”秋若水朝林雨樵微微一笑,顯是林雨樵說中了她的心意。林雨樵又道:“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姑娘執意到開封投親,若是曹彬尋到開封,豈不是連累那房遠親?姑娘何不暫且委屈一下,上龍宮避一避,等過了這陣風頭再做打算。”
秋若水考慮片刻,心想林雨樵所言也有道理,當下道:“那就叨擾了!”
四人到了市鎮,投宿在客棧。秋若水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下,在院子裡將舊衣服燒了。林雨樵道:“這衣服好好的,何必要燒呢?”
秋若水道:“這上頭沾滿毒藥,不能要了。”林雨樵這才明白,何以曹彬不敢碰秋若水,心中暗暗佩服。然則曹彬的百日醉是要對付何人,卻又成了謎。
兩人正聊著,忽聞東海巡使說道:“三弟?你怎麼來了?”來到房中一看,除了東海、北海二使,果然南海巡使也在場。南海巡使一見秋若水,大是歡喜,殷勤問候道:“秋姑娘,你沒事吧?”秋若水點點頭,微微一笑。
林雨樵見南海巡使擅離職守,有些不悅,道:“我讓你留守龍宮,你怎麼跑出來了?連我的話你也不聽!”
南海巡使自知理虧,低聲道:“我──我擔心你們。”
北海巡使道:“擔心我們?你是擔心秋姑娘吧?”
林雨樵道:“我答應你救出秋姑娘,說到就一定做到,你急什麼?阿修羅脾氣暴躁,你擅離職守,龍宮只剩四弟一人撐大局,萬一阿修羅到龍宮搗亂,會有什麼後果?”
東海巡使勸道:“大哥你先別生氣,明天一早,我們立刻啟程回龍宮。”
次日天剛亮,五人就急急上路。沒多久,被十數人攔住去路。其中一人道:“你們這幫淫賊,竟敢強搶良家婦女,我們兄弟今天要替天行道!”
東海巡使道:“各位誤會了,我們──”
那人打斷東海巡使的話,道:“少廢話!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承認!”
秋若水道:“你不相信他,總該相信我吧?這幾位公子都是好人。”
那人道:“姑娘!我知道你受他們挾持,不敢說實話。沒關係,我們今天就是來救你的。兄弟們!上!”
林雨樵見對方蠻不講理,也懶得多作解釋。下巴微微一抬,三大巡使會意,三人一出手,三兩下就將對方打得落荒而逃。才打發了這群人,又有一群不怕死的人攔路。林雨樵見來人眼露輕佻之色,便知其意,不待對方開口,撿起一把小石子,隨手一扔,不偏不倚打中對方所有人穴道。認穴之準,手法之巧,三大巡使不由齊聲讚道:“好功夫!”
此後沿途不斷有人藉口尋釁,而且武功越來越高。北海巡使道:“難道曹彬還不死心?”
東海巡使道:“曹彬當然不死心!不過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衝著龍宮來。我看這件事沒那麼單純。”
林雨樵道:“二弟說得不錯。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大門派的高手,就憑曹彬,還請不動這些人。”
秋若水道:“為了若水,連累幾位公子,若水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林雨樵道:“不關你的事!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些人根本存心挑釁,就算不發生這件事,他們也會找別的藉口。無論如何,目前不宜節外生枝,我們先回天外天再說。”
眾人加緊趕路,來到距天外天十里路之處,又有人擋住去路。來人卻是兩名黑衣女子。林雨樵道:“二位姑娘也是來替天行道的嗎?”
其中一女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對東海巡使拱手為禮,道:“前次對公子有所誤會,得罪之處,尚請見諒。芳姑,既是這位公子救了你,還不趕快道謝!”
那喚做芳姑的女子果然向東海巡使萬個福,道:“多謝公子相救。”
東海巡使道:“姑娘不必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武林中人所當為。”
北海巡使笑道:“二哥成了大善人了!”
那女子又道:“江湖中人講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份情,我們記住了。他日公子若有需要我們師姊妹效勞之處,儘管上夢幻宮來,左冷楓、劉芳姑必報此恩。”眾人這才知道這兩名女子是夢幻宮之人,一喚左冷楓,一喚劉芳姑。左冷楓雖說是來道謝的,卻語調冷峻,面若冰霜。林雨樵心想,這女子喚作左冷楓,倒是人如其名。
東海巡使道:“你不用謝我,這件事是我大哥一手策畫的。再說,我們本意是要救秋姑娘,事先並不知道令師妹也被曹彬挾持。”聽了這話,林雨樵又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曹彬使用百日醉是要對付劉芳姑,正巧東海巡使搭救秋若水,連劉芳姑也救走了。想必是當日左冷楓也前去營救,誤以為東海巡使與曹彬是一夥的,二人起了小小的衝突,事後經劉芳姑解釋,知道錯怪好人,故而趕來致歉並道謝。當時東海巡使臉上略微紅腫,箇中原因不言可喻。
左冷楓道:“有心也好,無意也罷,你救了芳姑,這是事實。請教各位尊姓大名。”
東海巡使道:“在下龍宮東海巡使,我大哥就是龍王林雨樵。”
左冷楓、劉芳姑臉色一變,道:“你們是魔教中人?”
東海巡使聞言頗為不悅,道:“什麼魔教不魔教!我們救了劉姑娘,原不指望回報,兩位說我們是魔教,未免有失厚道。”
左冷楓道:“本是魔教!你救我師妹有什麼企圖?”劉芳姑一扯左冷楓的衣袖,道:“師姊,別這樣!”
東海巡使道:“在下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要救的是秋姑娘,不是劉姑娘!”
左冷楓道:“我不信!魔教中俱是奸邪之徒,怎麼會好心好意去救人?你們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休想離開這裡。”
東海巡使道:“豈有此理!你簡直是個瘋婆子。”
左冷楓道:“瘋婆子怎地?”一拔劍,刺向東海巡使。劉芳姑道:“師姊,你別傷了他!”北海巡使道:“憑她也傷得了我二哥?”東海巡使武功在左冷楓之上,只是他救了劉芳姑在先,不願傷了左冷楓在後,無端結一個仇家,出手多所相讓。林雨樵見左冷楓個性極強,今日若不能叫她心服口服,就算一時擊敗她,日後仍會糾纏不休,當下喝道:“住手!”
東海巡使聞言,立即退開。林雨樵道:“左姑娘敢不敢和在下打個賭?”
左冷楓道:“天底下還沒有左冷楓不敢做的事。”
林雨樵道:“在下就站在這裡,雙腳絕不離地。姑娘若能在我手底下走過五招,我與二弟任憑姑娘處置。如果五招之內姑娘敗了,今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位不須報恩,也別再來糾纏我們。”
秋若水雖然不懂武功,但依常理推斷,一個人雙腳不動,還想在五招之內打敗對手,就算林雨樵武功再高,也是不可能的事,不禁懷疑林雨樵另有打算。左冷楓久聞龍王盛名,但如此賭約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裡,實在太狂妄,不由怒道:“林雨樵!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別說五招,十五招之內你能勝得了我,我掉頭就走,將來碰上你龍宮任何蝦兵蟹卒,我只當沒瞧見!”
林雨樵道:“說好五招,就是五招,絕不佔姑娘便宜。請!”林雨樵既然不移動,自然要由左冷楓先進招。左冷楓左手捏個劍訣,右手長劍刺出,劍尖在林雨樵胸前劃了一道弧線,一送、一抽、再一送,一招三式,一式三變,連點林雨樵身上九個穴位。林雨樵讚道:“好一個白雲蒼狗!”
左冷楓這一招正是“飄雲劍法”中極為著名的一招“白雲蒼狗”,變化繁複,十分難學,夢幻宮年輕一輩弟子中也只左冷楓一人練得到家。左冷楓一出手就使絕招,原是想給林雨樵一個下馬威,不料林雨樵不但識得,還好整以暇微笑讚歎,右手食指輕輕一彈,恰好彈在劍尖上。林雨樵右手挪動極快,左冷楓劍尖點到何處,他的手指就跟到何處,旁人但聞“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左冷楓迅如閃電的九變,竟被林雨樵一一彈開。
左冷楓一擊不中,心道:“龍王果非泛泛之輩!”第二招刺向林雨樵左肩。劍走輕靈,卻隱隱帶著風聲,柔中帶剛,最是難防。林雨樵道:“好!萬里清風。”左肩向後微微一讓,右手食指在劍背上又是一彈。左冷楓第三招刺出,林雨樵道:“采衣若英!”此招典出“九歌”中“華采衣兮若英”,原是形容天神“雲中君”的五色彩衣,劍招以此為名,果然繁麗無比,左冷楓這一劍劃出數道劍光,令人眼花撩亂。林雨樵雙眼一閉,耳聞劍聲,認準之後又是一彈。左冷楓第四招再出,林雨樵又道:“翼若垂雲!”這一招的名稱典出“莊子”“逍遙遊”,鯤化為大鵬,其背不知幾千裡,怒飛沖天,展翼有若垂天之雲,是飄雲劍法中最剛實之招。劍招霍霍,直刺林雨樵腹部。林雨樵一個下腰,上身向後一仰,左冷楓這一劍就在林雨樵腰上不及一寸之處劃過。林雨樵隨即一挺,起身之際,右手順勢一彈,又將左冷楓這力道極強的一劍彈開。
連續四招,林雨樵都是隻守不攻。左冷楓劍法好,林雨樵守得更妙。第五招既是決勝之招,左冷楓心想,只要攻敵所必救,讓林雨樵只能守,不能攻,就算是贏了。手中劍連劃五個圈,一圈比一圈大,卻一圈比一圈圓,將林雨樵全身籠罩在一片劍光之中。林雨樵讚道:“霞光滿天!”認準圓心,右手一伸,食指戳向左冷楓右腕,左冷楓但覺右手一麻,出招便失了力道。林雨樵右掌一扣,抓住左冷楓右手手臂,往前一帶,左冷楓向前跌了一步,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右臂被林雨樵反手扣住,劍也到了林雨樵左手,架在左冷楓頸上。三大巡使齊聲叫好,秋若水先前見一片劍光,暗暗為林雨樵擔心,不料一眨眼的工夫勝負易位,林雨樵如何制服左冷楓,秋若水連看也沒看清楚。
林雨樵鬆開左冷楓,道:“得罪了!”將劍還給左冷楓。
左冷楓道:“你不用得意,我一時大意,才著了你的道。”
林雨樵道:“姑娘既然不服氣,那就再比過。”
左冷楓道:“好!”話未出口,劍已刺出。她出招快,林雨樵更快,右手一點,又戳中左冷楓手腕。左冷楓手一麻,長劍落地。林雨樵也不進逼。左冷楓迅速抄起地上的劍,連進三招,落劍三次。左冷楓心中大為折服,只是要面子,不肯認輸,心想,林雨樵既然言明腳不離地,唯有攻他下盤方能取勝。主意既定,將劍拾起,屏氣凝神,道:“你能接下這一招,我就服你!”
“服”字方出,不待林雨樵答話,攻勢已到。林雨樵笑道:“好!雲回九垓!”這一招正是飄雲劍法第五招雲回九垓,起手時,舉劍齊腰,出招後,劍勢向上斜挑,挽兩個平花,陡然向下刺出,攻敵不意。林雨樵雖能識破劍招,但雙腳不能動,這一劍無論如何避不過。既然避不過,索性不避。林雨樵不理會左冷楓來劍,出指在左冷楓右臂輕輕一彈,左冷楓知道林雨樵指力奇佳,不敢大意,連忙將手一縮。不料林雨樵這一彈卻只是虛招,左冷楓剛撤招,林雨樵手指向下一挪,已點中左冷楓腰際穴道。
左冷楓急道:“你想做什麼?快放了我!”劉芳姑亦道:“林公子!你放了我師姊吧!”
林雨樵道:“劉姑娘不會解穴嗎?”原來林雨樵無意傷害左冷楓,點穴之時並未下重手。劉芳姑聞言,上前在左冷楓腰際一拍,果然解了穴道。
左冷楓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今日本姑娘輸在你手裡,往後就──懶得理你!”說到後來,語氣已不似先前嚴峻,轉身對劉芳姑一招手,道:“我們走!”
兩人走了幾步,不約而同回頭一望,只是一個看著林雨樵,一個卻看著東海巡使。東海巡使心頭一震,也朝劉芳姑一笑。左冷楓和劉芳姑離去後,林雨樵道:“我們快點趕路。但願龍宮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