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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千里尋醫

    任秋雨僱來馬車,四人立即動身西行。歐陽七為了爭取時間,不住催促車伕快馬加鞭。每到一個市鎮,歐陽七便辭退原先僱的馬車,另僱一輛,以免車伕及馬匹過度疲累,耽誤行程。一路上歐陽七不斷打聽有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出診者眾,可惜一個個都束手無策。雷小龍打趣道:“真不愧是雷霆山莊的少莊主,全天下的大夫都被我難倒了!”他雖然強打起精神,卻越來越虛弱,昏睡的時間日漸加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到了武漢三鎮,四人棄車換船渡長江。雷小龍上船不久,便覺暈得厲害,歐陽七遂將雷小龍帶到船艙外。清風拂面,歐陽七倍覺神清氣爽,雷小龍卻仍忍不住吐了歐陽七一身。歐陽七不嫌不避,反而緊抓著雷小龍雙手。雷小龍吐過之後,靠在歐陽七身上沉沉睡去。

    船到江心,艄公突然慘叫一聲,落入江中。四名黑衣蒙面大漢從江中躍起,一上船便舉劍刺向歐陽七。歐陽七端坐雷小龍身邊,雙手應敵,耳中聽得船艙中傳來薛湘盈的叫聲和刀劍聲,便知有敵人進入船艙與任秋雨交上手。歐陽七朗聲喚道:“任姑娘!”任秋雨道:“你的薛姑娘沒事,好得很!”

    任秋雨話中帶刺,歐陽七也只能苦笑。來人武功極高,攻勢凌厲,歐陽七卻因著要保護雷小龍,不敢擅自挪動,武功便大打折扣。幸虧天帝傳了他一套“禪定掌”,得以應敵。禪定掌是天帝打坐時所悟出來的掌法,一共只有六招,一探、一勾、一回、一拍、一回、再一推,看似平淡無奇,掌法飄逸瀟灑,但威力無窮,敵人明知下一招會如何出掌,卻就是攻不進去。這路掌法如無深厚內力也難以使得稱心如意,最可貴之處,在於可以端坐不動,如老僧入定,隨興揮灑,故名曰“禪定”。歐陽七正可一面應敵,一面保護雷小龍。

    一會兒,猛聽得任秋雨、薛湘盈雙雙慘叫,歐陽七循聲望去,只見任秋雨和薛湘盈從另一頭落入江中。隨後,兩個黑衣人自另一頭襲來,歐陽七心中大為焦急。六個黑衣人將劍分射歐陽七、雷小龍,隨即躍入江中。歐陽七雙手一陣東抓西拿,打落六柄劍,又發現船正漸漸下沉。原來敵人埋伏水中,把船底戳破好幾個洞。歐陽七擔心雷小龍此刻不宜碰水,正在著急,左方正好有一條漁船駛過,只是距離甚遠,輕功再好的高手也不可能跳得過去。歐陽七心中略一盤算,右手抱著雷小龍,左手抓起艄公掉落的長篙,往那漁船的方向飛身而起,勢將盡時,將長篙擲出,身子一落,雙腳恰好在長篙上一點,身子順勢彈起,平平飛向那艘漁船。

    漁夫見歐陽七與雷小龍飛來,大吃一驚,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歐陽七對漁家行個禮,道:“我們的船沉了,我這位朋友又有病在身,打擾之處,還請見諒。”說罷,掏出一錠銀子給漁家。那漁夫見有銀子拿,立時眉開眼笑,道:“沒關係!沒關係!”

    歐陽七道:“能否煩請老丈渡我們過江?”

    漁夫道:“沒問題!我這個人最喜歡幫助人了!”

    歐陽七四下張望,不見任秋雨和薛湘盈,也不知她二人是死是活?究竟逃向何方?心中不由得又擔心起來。想到自己一人牽累眾多好友,歐陽七心中百感交集。突然覺得有人碰他的腳,歐陽七猛一轉身,卻見一根釣竿向他刺來。歐陽七頭一偏,堪堪避開,瞥見躺在一旁的雷小龍微睜雙眼。歐陽七霎時明白雷小龍剛醒來,正好發現漁夫偷襲他,雷小龍虛弱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才碰了歐陽七一下,向他示警。

    那漁夫一擊不中,立刻又出第二招,身手迅捷無比,釣竿直刺歐陽七面門。這漁船極小,閃避不易,歐陽七右手一伸,抓住釣竿。江中又冒出兩名黑衣大漢,劍刺歐陽七。歐陽七左手拔出匕首,格開兩劍。那漁夫右手緊抓釣竿不放,左手拍出一掌,歐陽七頭一偏,讓過這一掌,兩黑衣人又挺劍刺來,歐陽七正待接招,那釣竿前端忽然“刷”地突出一截短劍。這一劍來得快又突然,歐陽七反應卻更快,迅速揮動匕首,對著短劍一砍、一挑,但聞“當”的輕脆一響,那截短劍應聲而斷,激射而出,射中其中一黑衣人左肩,那黑衣人吃疼,慘叫一聲,跌落江中。歐陽七分神砍斷短劍,另一黑衣人已一劍劃中歐陽七右臂。漁夫鬆開釣竿,雙掌拍來。歐陽七釣竿一揮,將另一黑衣人打落江中,立刻丟棄釣竿,右掌一拍,一股強大的掌風震得漁夫連退三步。漁夫這一退,退到船尾,腳步沒站穩,也跌入江中。

    這麼一來,漁船卻大為搖晃,隨即翻覆過來。歐陽七落水前及時抓住雷小龍。那漁船雖然翻覆,卻未下沉,在江面上隨著波浪起伏,只是船底略有破損,不堪乘坐。歐陽七遊向船邊,將雷小龍放在船上,自己上半身也靠在船上,就這樣在江上漂流。雷小龍全身發抖,口中斷斷續續道:“好冷!七哥──我──我好──好冷!”大江之上,那裡去找禦寒之物?歐陽七隻能握著雷小龍的手,道:“你忍著點,我們就快到岸邊了。”

    二人在江上漂流了半個多時辰才接近岸邊。歐陽七強打起精神,左臂挾著雷小龍,慢慢遊上岸。雷小龍臉色慘白,嘴唇卻凍得發紫。歐陽七打聽到最近一處大夫家,立即帶著雷小龍上門求診。又多給大夫一些銀子,與他換了兩套乾淨的衣服。那大夫醫治一般傷風倒不成問題,對雷小龍的毒卻也是束手無策,只開了去寒的藥方,免得雷小龍染上風寒,病上加病。

    歐陽七明白這半天的折騰,雷小龍病情必然轉劇,只怕撐不過三十日。他雖然掛心任秋雨和薛湘盈的安危,也不敢盤桓尋人,僱了一輛馬車,即刻趕路。總算一路無事,來到桐柏山下。歐陽七逢人就打聽彩虹仙子的下落,卻無一人知曉。雷小龍昏睡不醒,歐陽七隻得背著他上山。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刻,歐陽七發覺情況有異,走了半天,彷彿只在原地徘徊。歐陽七略一思索,便知必是誤入他人所佈之陣。歐陽七雖然武功高強,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卻全然不懂,空自著急,無可奈何,只盼雷小龍醒來,偏偏雷小龍又陷入昏迷中。

    歐陽七東走西闖,希望能誤打誤撞走出這個陣,如此走了半個時辰,卻是白費力氣。忽聞有人笑道:“你看那個呆子,以為這樣走來走去,就可以走出去。”另一人道:“這就讓他走出去,這個陣豈不是一文不值!”又一人道:“他要是走不出去,這個陣又值幾文錢呢?”第一個人道:“呸!什麼值不值!你們這些人,滿身銅臭味。”第二人道:“你不愛錢?那可好,身上的銀子都給我吧。”第三人道:“不!還是給我吧!”第一人道:“沒出息的東西!要錢不會去找那兩個人拿嗎?”第二人、第三人齊聲道:“說的也是。”

    話剛說完,地上的石頭忽然紛紛飛起,砸向歐陽七和雷小龍。歐陽七背著雷小龍,身手靈活度大打折扣,好幾次差點被石頭砸到。有些石頭沒砸到人,互相碰撞之下,裂了開來,土屑四散,飄進歐陽七眼中。歐陽七眼中進了土屑,十分難受,更加險象環生。忽聞耳邊有一微弱的聲音道:“向北方打一掌,然後向東跨兩步。”歐陽七認出這是雷小龍的聲音,知道雷小龍適時醒來,心中大喜,依言先向北方發出一掌,再向東跨兩步。雷小龍道:“打西邊那棵樹,向南三步。”歐陽七就在雷小龍指示下,輕易躲過石頭攻擊,一面破陣。先前那三人的聲音又響起,第二人道:“咦?他怎麼會破陣?”第三人道:“難道姓雷的那小子醒了?”第一人道:“他會破陣?他碰巧罷了?這個陣我學了三年才學成,今天早上花了兩個時辰才布成。那麼容易破,我豈不是白浪費三年的功夫!你們等著瞧吧!”這三人剛說完話,歐陽七一掌打中中央的一棵大樹,那大樹一陣搖晃,只聽得三聲大叫,就見三人自樹上跌下。那三人狠狠瞪了歐陽七一眼,飛奔逃去。

    雷小龍輕蔑一笑,道:“這種陣要學三年,佈陣要花兩個時辰,他要學到像我這樣,豈不是要等到下下輩子!”

    歐陽七關切雷小龍身子,見佈陣之人既已逃去,他也不追趕,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雷小龍道:“頭有點昏。你先放我下來,我們休息一下。”

    歐陽七把雷小龍放下來,二人坐在一棵樹下休息。歐陽七拿出乾糧,雷小龍只吃了幾口就說吃不下。歐陽七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到達桐柏山,只要找到彩虹仙子,你就得救了。”

    桐柏山這麼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更何況彩虹仙子是不是還在桐柏山,她能不能治好雷小龍的傷,解不解得了七心草之毒,都是未定之數。歐陽七說這話,安慰的意義大,其實毫無把握,雷小龍心知肚明,只是不願說喪氣話,免得歐陽七心裡更難過。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繼續往山上走。來到一條溪邊,那溪約三十尺寬,兩人正要涉水過溪,雷小龍拉住歐陽七,道:“等一等。”在地上拾起一片落葉,丟在溪上,落葉竟迅即沉沒。雷小龍道:“這是弱水陣。”

    歐陽七道:“怎麼一路上老是有人佈陣在等我們?”

    雷小龍道:“不怕!佈陣的人功力有限,這個陣不怎麼高明。”

    歐陽七依雷小龍吩咐,撿了幾根樹枝,將雷小龍背在背上。歐陽七身子躍起,人在半空,將一根樹枝丟在水面,不待樹枝沉沒,雙腳迅速在樹枝上一點,立刻彈起,又丟出一根樹枝。如此三個起落,便過到對岸。雷小龍道:“沒事了。”話剛說完,胸口一緊,又昏了過去。

    歐陽七見雷小龍昏迷,怕前方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陣,不敢貿然前進。正自猶豫不決,半空一把飛劍射來,歐陽七彎身讓過這一劍,又有三把劍射來。這四把劍在空中飛來飛去,竟像是有人用線操控一般。歐陽七的匕首落在武漢江中,赤手空拳,只能閃躲。對方既不露面,歐陽七也無法還擊。過了片刻,卻聽得有人喝道:“還不快收陣!在這裡丟人現眼!”話音剛落,四把劍紛紛墜地。前方林中走出四人,為首一人向歐陽七拱手道:“歐陽公子別來可好?”這人正是雷小龍的師伯,茅山派掌門人無極道人,其餘三人想必就是一路上佈陣之人。

    歐陽七道:“託道長鴻福。不過,小龍性命垂危。”

    無極道人道:“小龍的事我略有耳聞。桐柏山雖然大,有人想在這裡住個十幾二十年,要瞞過我的耳目,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彩虹仙子只怕已經不在桐柏山了。”

    這話雖不令人意外,歐陽七聽在耳裡,總有些難受,道:“那小龍豈不是沒救了?”此時,正巧雷小龍醒來,見到無極道人,先是一驚,隨即道:“參見師伯。”歐陽七見雷小龍已醒,就將他放下來,雙手扶著他。

    無極道人道:“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我這幾個不成材的弟子,總是想不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們計較。”雷小龍這才明白原來無極道人的弟子怕他回來搶奪掌門之位,所以想趁他受傷、中毒之際殺他,又怕打不過歐陽七,所以佈下一個又一個的陣,沒想到被雷小龍一一破解。

    雷小龍道:“我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這話說得歐陽七心口一陣疼,握住雷小龍的手,道:“三十日還沒到,不要胡說。”

    無極道人道:“我這裡有一顆九轉回魂丹,能解百毒。不過你的情況特殊,能不能救得了你,我也沒把握。”雷小龍服下九轉回魂丹,無極道人又道:“師伯替你卜一卦,看看可有什麼辦法。”無極道人卜了卦,卻不說話。歐陽七忙問道:“道長,卦上怎麼說?”

    無極道人沉吟半晌,道:“吉方在西南。你們往荊山、巫山去看看,也許會有奇蹟出現。”

    既曰奇蹟,那就是沒有把握。歐陽七心頭一沉,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歐陽七道:“多謝前輩指點,我們這就出發。”

    無極道人反身對其中一弟子道:“元吉,送送你師弟。”

    那喚做元吉的道人心不甘情不願答道:“喔!”

    兩人拜別無極道人,便投荊山而去。雷小龍服下九轉回魂丹,病情並無起色,只是精神好些。在荊山找了三天,沒有任何消息,兩人正想放棄,下得山來,突然聽見一女子喊救命。二人循聲找去,見一男子雙手抱著腹部,哇哇大叫,在地上打滾。旁邊一女子見歐陽七和雷小龍來到,忙道:“我當家的得了急病,能不能麻煩兩位幫忙,帶他去找大夫?”

    歐陽七道:“那裡有大夫?”

    那女子道:“就在附近,有個仙子好厲害啊!”

    歐陽七和雷小龍聽見“仙子”二字,心頭一震。雷小龍道:“這位大夫可是女子?”

    那女子道:“你怎麼知道?聽兩位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歐陽七精神大振,道:“救人要緊,我們走吧。”

    那女子在前引導,歐陽七左手攙著雷小龍,右手扶著那男子,跟在後頭。走了約五里路,果見一屋子,屋外掛一匾,上書“神醫女仙子”。進得屋內,見一女子正替人看病。那女大夫把過脈,交給病人兩顆藥丸,道:“早、晚各服一粒。三兩銀子。”病人付了錢,歡歡喜喜的離去。

    歐陽七和雷小龍聽說看一次病要三兩銀子,頗為驚訝。心想這個病人必是得了什麼疑難雜症,不料接下來幾個病人給的銀子只有多,沒有少,三兩銀子算是便宜的了。好不容易輪到被歐陽七攙來的那男子就診,女大夫把過脈,給了三顆藥丸,道:“五兩銀子。”夫妻倆給了錢、接過藥,千謝萬謝離去。

    此時屋內已無其他病患,那女大夫對歐陽七及雷小龍問道:“你們也是來看病的嗎?”

    歐陽七道:“是!舍弟病了。”

    女大夫把過脈,取出四顆藥丸,道:“早、晚各服一粒。十兩銀子。”

    歐陽七與雷小龍見這女大夫診斷草率,而且不論何種病症,給的藥竟都是一樣,不禁心中起疑。歐陽七道:“請問大夫,舍弟得的是什麼病?”

    女大夫看了歐陽七一眼,道:“什麼病說給你聽,你聽得懂嗎?這藥你到底要不要?”

    雷小龍道:“既然來看病,那有不拿藥的道理。不過我中的是鶴頂紅之毒,據說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你這藥到底靈不靈?”

    女大夫聞言頗是不悅,道:“原來你懷疑我的醫術?你到附近打聽打聽,有誰不知道我的醫術是一流的?誰說鶴頂紅沒有解藥?那是他們不懂。這種藥專解鶴頂紅之毒。像這種天下奇藥,收你十兩算便宜的了。”

    雷小龍忽然叫道:“糟了!這藥我不能服!”

    女大夫道:“為什麼不能服?”

    雷小龍道:“我想起來了,我中的不是鶴頂紅,是砒霜。”

    女大夫楞了一下,道:“這藥──也可以解砒霜。”

    歐陽七明白雷小龍的意思,故意說道:“不對!明明是斷腸紅。”

    雷小龍道:“是啊!是斷腸紅!”

    女大夫心中起疑,臉色一變,道:“你們是故意來鬧事的嗎?”

    歐陽七道:“不敢!不敢!請問大夫,舍弟究竟中的是什麼毒?”

    女大夫支支吾吾,道:“他中的是──是──中什麼毒,你們自己都不知道嗎?”

    雷小龍厲聲道:“你根本不懂醫術,你用假藥害人,是不是?”

    女大夫怒道:“你胡說什麼?”

    雷小龍道:“你欺我不懂醫術嗎?所有患者,你給的藥都是一樣的。你這種伎倆只好去騙騙那些山野村夫。武林中人可不吃你這一套!七哥,不顯點本事給她瞧瞧,諒她不會說實話。”

    歐陽七會意,笑道:“在下不是有意嚇你,得罪了。”右手食指在桌上輕輕一點,立時戳出一個洞。那女大夫見狀,心中大駭。雷小龍道:“你還不說?”

    歐陽七和雷小龍盯著女大夫,女大夫無奈,只得實話實說。原來十年前有一女子路經此地採藥,正巧被這女大夫撞見,聽那女子說她新配製的一劑新藥方,可以治百病,女大夫假意邀請那女子回家作客,暗中偷了藥方。那女子離去之後,女大夫便掛起招牌行醫,無論什麼病都用這藥醫治,竟然真的活人無數,當地人遂敬為神醫,因此大發其財。其中雖然也有醫不好的,甚或被這女大夫延誤病情者,但她畢竟不是神仙,也無人懷疑她,不料今日被歐陽七和雷小龍識破。

    歐陽七料想那女子必是彩虹仙子,忙道:“你說的那名女子現在人呢?”

    女大夫道:“第二天,她知道我偷了藥方,一怒之下就走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歐陽七聞言大失所望。雷小龍本是江湖子弟,深知生死有命,雖然失望,仍強打起精神道:“這藥雖然神奇,終究不是仙丹。你不會醫術,就別再替人看病。否則耽誤人家求醫,可是天大的罪過。剛才我們要是信以為真,服了你的藥,我這條命豈不是送在你手裡!”

    女大夫顫抖著聲音道:“以後我不敢了。”

    雷小龍道:“今天夜裡,你就搬家,走得越遠越好。”雷小龍知道這女大夫若不走,附近人家仍會來找她看病。女大夫既不可能承認過去是騙人的,只有搬家一途。女大夫當下答應了,便去收拾行囊。

    歐陽七與雷小龍原以為找到彩虹仙子,結果卻是一場空歡喜。兩人無奈,又向巫山出發。到了巫山,仍然沒有彩虹仙子的下落。九轉回魂丹的藥效漸漸消失,雷小龍又開始陷入昏迷狀態,即使清醒時也非常虛弱,站都站不穩。歐陽七道:“荊山那個女大夫雖然是騙人的,不過那副藥倒有些用處,何妨試一試?”

    雷小龍笑道:“這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說得歐陽七一陣尷尬。雷小龍見歐陽七手足無措,覺得過意不去,遂將藥服了,病情仍不見起色。

    到了第二十九天,二人來到山中一個小村落。山間既無客棧,只好借宿民家。那宅子只住著一個砍柴維生的老人,姓王。歐陽七讓雷小龍在床上躺下,便向王老爹問道:“請問老丈,聽說有個醫術很高明的女大夫,名叫彩虹仙子,就住在巫山,你可知道?”

    王老爹想了想,道:“彩虹仙子?這倒沒聽說過──啊!我想起來了!好像山上是住過一個女的,會一點醫術,是不是叫彩虹我不知道。”

    歐陽七喜道:“她住在那裡?”

    王老爹道:“聽說已經死了,死了好幾年了。”

    歐陽七聞言,彷如被當頭打了一記悶棍,呆立當場,說不出話來。忽聞雷小龍慘叫一聲,歐陽七趕緊進房,只見雷小龍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臉上流露出極痛苦的表情。歐陽七知他毒性發作,全身疼痛難當,偏偏彩虹仙子又已去世,這世上再無人能救得了雷小龍。歐陽七心疼這個情逾手足的義弟,當真是心如刀割,將雷小龍摟進懷裡,安慰他道:“別怕!我一定會找到彩虹仙子的。”

    雷小龍痛得流下淚來,吃不住疼,又昏了過去。歐陽七守在旁邊,見雷小龍滿頭大汗,用袖子替他擦拭。忽聞王老爹喚他:“歐陽公子!你出來一下。”

    歐陽七來到屋外,王老爹指著地上一捆柴,道:“這附近有個水姑娘,這捆柴是她要的,我剛才不小心扭了腳,能不能麻煩你替我送過去?”

    歐陽七心想,既來叨擾人家,替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當下就答應了。問清楚水姑娘的住處,背起柴,道:“我義弟還請老丈代為照顧一下。”

    王老爹道:“我會的。”

    水姑娘住處離王老爹之處倒也不遠,只是七彎八拐,又加上山路難行,歐陽七心想要是王老爹親自送柴過去,倒也真難為他了。約莫一刻鐘後,經過一處懸崖,見一白衣女子蹲在崖邊,左手挽著一個竹籃子,右手往崖下探,似乎要摘什麼東西,一不小心,人往下滾,那女子不由驚叫一聲。歐陽七撲到崖邊,及時抓住那女子左腳,用力一帶,將女子救了上來,籃子卻掉下崖去。那女子驚魂未定,喘口氣,道:“糟了!我的籃子!”轉過身,看看歐陽七,又道:“你幹什麼抓我的腳?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啊?”

    歐陽七好心沒好報,雖然無趣,他心想這姑娘怕是嚇昏頭了,也就不跟她計較,賠了個禮,道:“為了救人,這也是權宜之計,在下給姑娘賠禮。”

    白衣女子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抬起頭看了歐陽七一眼,轉身離去。

    歐陽七按著王老爹指示的路徑又走了沒多久,來到一片竹林。根據王老爹的說法,穿過竹林,就可以見到水姑娘的家。不料歐陽七剛踏進竹林兩步,迎面兩支箭射來,歐陽七剛閃過這兩支箭,左、右各有一支長矛射來。歐陽七向前一滑,讓開長矛,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七步,又有三支箭射來。歐陽七騰空躍起,跳上一竿竹子上端,那竹子突然一分為二,從中間裂開,射出四支箭。歐陽七半空一個翻身,剛要落地,地上卻射出無數利箭,歐陽七雙腳在竹子上一點,立即彈起,半空中連三翻,這才輕輕巧巧落下。

    歐陽七已明白這竹林根本就是個機關陷阱,只不明白王老爹為何要害他。如果王老爹與一路上追殺他的人是一路的,那雷小龍豈不是命在旦夕!歐陽七心中一凜,正想回頭,又有三支箭當胸射來,歐陽七往右側身讓過,冷不防右邊一竿竹子竟射出兩支箭。歐陽七堪堪避過,其中一箭的箭頭仍在他右臂上擦過,劃破一道血痕。又走了兩步,四面八方各有許多箭射來,歐陽七抓了兩支當武器,一路走,一路揮,將其他的箭打掉。好不容易走出竹林,眼前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小橋流水當中一爿竹廬,門楣上掛著一塊竹匾,上書“雨過居”。歐陽七心想這或許就是水姑娘住處。正想上前問個清楚,突然,眼前一黑,一陣暈眩,人便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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