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刻並不像它應該那樣令人歡欣鼓舞,首先,湯米囊中羞澀。最後,車費總算付了,塔彭絲又找出一枚普通的兩便土。出租車司機聲音嘶啞地問,這位先生以什麼付車費,他手中拿著各種不同的硬幣已想離去。
“我想你給他的錢太多了,湯米,”塔彭絲說,“我以為他要退回一些。”
也許因為這句話使得司機開車走了。
“昭,”貝雷斯福德先生說,他終於能心情輕鬆了,“究竟為什麼你想乘出租車?”
“恐怕我可能會遲到讓你久等,”塔彭絲溫和地說。
“恐怕——你——可能——遲到!啊,上帝,我放棄這種事!”貝雷斯福德說。
“真正的,確實的,”塔彭絲往下說,兩眼睜得大大的,“我沒有比五英磅小的鈔票。”
“這件事有的地方你扮演得真出色,老朋友,但都一樣,小夥子不曾上當受騙——一刻也沒有!”
“不,”塔彭絲沉思地說,“他不相信這件事。那是對實話實說奇怪的看法。沒人會相信的。我今天早晨把此事查明。
現在我們去吃中飯。到薩伏依飯店怎麼樣?”
湯米咧開嘴笑。
“裡茨飯店怎麼樣?”
“再一想,我更喜歡皮卡迪利。它更近,我們無需乘另一輛出租車。快。”
“這是種新的特有的幽默嗎?或是你的精神錯亂?”湯米問道。
“你後一種猜測是對的。我得到錢了,而且太讓我吃驚!
為了對付那種精神病的特別的表現形式,一位名醫推薦大量的horsdoetlvre、①美國龍蝦、麵包夾雞肉以及pecheMelba!②讓我們去享用吧!”
①法語:小吃.拼盤,冷盤。——譯註。
②法語:冰激凌糖水桃子。——譯註。
“塔彭絲,大姐,是什麼東西真正地支配了你?”
“啊,不相信人的東西!”塔彭絲猛地一下打開手提包,“注意,這兒,這兒,還有這兒2”“我的朋友,別那麼高高地揮動一疊英鎊鈔票2”“它們不是一英鎊的鈔票。
它們比一英鎊值錢五倍,這一張值十倍!”
湯米發出哼哼聲。
“我肯定是一直喝得不醒人事了:我是在做夢嗎,塔彭絲,或是我真正地看見有人以危險的時髦方式在揮舞許許多多五英鎊的鈔票?”
“雖然如此,啊,上帝!現在,你願意去吃中飯了嗎?”
“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不過,你一直在幹些什麼?搶銀行?”
“一切都很及時。皮卡迪利廣場是個多糟糕的地方。有一輛大公共汽車向我們開來了。要是它把五英鎊的鈔票給毀了,那太可怕了:“當他們安全走到對面的人行道時,湯米問:“燒烤店嗎?”
“另一家更昂貴。”塔彭絲表示異議。
“那只是大肆揮霍,肆元忌憚的奢侈。快,往下走。”
“你有把握我在那兒能得到我想吃的所有東西嗎?”
“你剛才粗略列出的那份極有害健康的菜單嗎?當然,你能——或者,不管怎樣,對你來說,要多好有多好。”
當他們在餐桌邊坐下,四周都是塔彭絲夢想的各種horsdoeuvre,①真是一派豪華、奢侈。
①法語:小吃。拼盤.冷盤。——譯註。
“現在告訴我。”湯米再也不能控制住他抑制著的好奇心。
考利小姐告訴他。
“整個事情奇怪的是,”她說,“我真正的沒有杜撰出簡?芬恩的名字!由於我可憐的父親,我也不想講出我自己的姓名一——以防萬一我和一些靠不住的事情攪在一起。”
“或許情況就是如此,”湯米慢吞吞地說,“不過你沒有杜撰這個名字。”
“什麼?”
“你沒有。是我告訴你的。你難道記不起來,昨天我說過,我偶然聽見兩個人談論有關一個叫簡?芬恩的女人嗎?
這使你對這個名字記得如此牢固。”
“你告訴過我,我現在記起來了。多麼離奇——”塔彭絲的聲音逐漸減弱乃至沉默下來。突然,她激動起來。
“怎麼啦?”
“他們長得像什麼樣子?你過路見到的那兩個人?”
湯米皺起眉頭,儘量回憶。
“一個是大塊頭的胖子。鬍子颳得光光的。我想——他皮膚黝黑。”
“就是他,”塔彭絲不同尋常地尖叫起來,“那是惠廷頓!
另一個人長相怎樣?”
“我記不起來。我沒有特別留心去注意他。正是那稀奇古怪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人們說巧合不會發生!”塔彭絲高興地開始吃她的pecheMelba。①①法語。意為:冰激凌糖水桃子。——譯註。
不過場米變得嚴肅起來。
“注意,塔彭絲,大姐,這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
“更多的錢,”他的搭檔回答。
“我知道是那麼回事。你頭腦裡就只有那麼一個主意。
我的意思是,下一步怎麼辦?你打算如何把這場遊戲玩下去?”
“啊!”塔彭絲擱下湯匙,“你是對的,湯米,這是個有點讓人為難的問題。”
“畢竟,你知道,你不能永遠吹牛,用假象蒙他。你遲早會露餡的。而且,無論如何我對這件事是不是會提起訴訟則完全沒有把握——敲詐,你知道。”
“亂彈琴。敲詐是指直到你得到錢時才說明情況。現在沒有任何情況我要說明,因為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嗯,”湯米疑惑地說,“嗯,無論如何,我們打算做什麼?
今天上午惠廷頓匆匆忙忙打發你走,但是接著他在給錢之前,又想知道更多的情況以及你從哪兒得到的情報,還有許多你不能應付的其它事情。你對此有何打算?”
塔彭絲雙眉緊鎖。
“我們必須思考。點一些土耳其咖啡,湯米。刺激一下大腦。哎呀,我已吃得太多了!”
“你把自己變成一個十分貪吃的人!就此而言我也一樣,不過我自以為,我點的菜比你點的要美味。兩杯咖啡(這是對侍者說的。)一杯土耳其咖啡,一杯法式的。”
塔彭絲以深思的神態呷著咖啡,湯米對她說話時她也不理睬。
“安靜。我在思考。”
“佩爾曼記憶訓練法①的陰影,”湯米說。然後緘默不語。
①佩爾曼記憶訓練法由英國佩爾曼研究院設計。——譯註。
“好了,”塔彭絲終於說,“我有個計劃。顯然,我們要做的事是查明此事的來龍去脈。”
湯米拍起手來。
“別取笑。我們只能通過惠廷頓查清楚。我們必須找到他住在那兒,他幹什麼——事實上是對他偵查!眼下,我不能辦這件事,因為他認識我,但是他在萊昂飯店僅僅只看到你一會兒。他不可能認出你。畢竟,一個年輕人看上去很像另一個年輕人。”
“我徹底否認這種說法。我確信,我端正的五官和高雅的外表會使我引人注目。”
“我的計劃是這樣,”塔彭絲繼續冷靜地說,“明天我一個人去。我會像今天做的這樣再次敷衍他。不能馬上搞到錢也無關緊要。五十英鎊夠我們維持好幾天。”
“或許還要多幾天。”
“你在外面等著。我走出來,不和你說話以防他在監視。
不過我會在附近什麼地方站下來,他走出大樓時,我丟下條手絹或其它什麼的,那你就出發!”
“我出發到哪兒?”
“跟蹤他,當然哪,真蠢!你覺得這個主意怎樣?”
“人們在書中讀到的那種事情。不知怎地,我感到在現實生活裡,一個人站在街上幾個鐘頭又無所事事,他會覺得真有點蠢。人們會納悶,我在搞什麼名堂。”
“在城市可不會這樣。每個人都來去匆匆。很可能壓根兒不會有人注意到你。”
“這是你第二次發表這種言論。沒關係,我原諒你。不管怎樣,這件事真像鬧著玩似的。今天下午你做什麼?”
“嗯,”塔彭絲其思苦想地說,“我還曾想起帽子!或者長絲襪!或者也許——”
“等一等,”湯米發出忠告,“五十英鎊終有盡頭。但是不管怎麼說,讓我們吃好晚餐,今晚看場戲。”
“當然。”
這一天過得很愉快。晚上更令人心曠神怡。五英鎊票面的鈔票中有兩張就這樣花出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第二天早晨,他們按約定碰頭,接著向市裡走去。塔彭絲快步走進大樓時,湯米留在街道的對面。
湯米慢悠悠地走到街的盡頭然後返回。就在他走到大樓對面時,塔彭絲穿過街道急急衝衝地跑過來。
“湯米!”
“嗯,出什麼事啦?”
“這地方關門了。我叫門沒人應。”
“那真有點蹊蹺。”
“不是嗎?跟我一塊來,讓我們再試一試。”
湯米跟著她。在他們走過三樓樓梯平臺時,一位年輕的辦事員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他猶豫了一會,然後對塔彭絲說:“你們是想見埃索尼亞玻璃製品公司的人嗎?”
“是的,勞駕。”
“它已關門了。從昨天下午起。人們說,公司停業了。並非我本人聽到公司什麼,而是辦公室現在出租了。”
“謝——謝你,”塔彭絲含糊不清地咕嚕了幾聲,“我想你不知道惠廷頓先生的地址吧?”
“恐怕不知道。他們走得相當突然。”
“非常謝謝,”湯米說,“快走,塔彭絲。”
他們走下樓來到街道上時,面面相域,一片茫然。
“完蛋了。”湯米終於開口了。
“我從來不曾懷疑過。”塔彭絲哭喊著。
“振作起來吧,老朋友,這種事無法避免。”
“是無法避免,但是可以想辦法!”塔彭絲小巧的下巴挑戰似的突然向前伸出,“你認為這是結束嗎?如果是這樣,那你就錯了。這只是開始!”
“什麼東西的開始?”
“我們冒險的開始:湯米,難道你不明白,如果他們害怕得像這樣溜之大吉,這表明這樁簡?芬恩的事情一定有名堂!嗯,我們會對這件事尋根究底。我們會查找出他們!
我們會認真地偵查!”
“是的,然而公司裡沒人留下受到偵查。”
“不,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得從頭開始的原因。借鉛筆給我!謝謝。等一分鐘——別打岔。你瞧!”塔彭絲把鉛筆遞回去,以滿意的眼光審定她寫好的一張紙。
“那是什麼?”
“廣告。”
“你畢竟不打算提出那件事吧?”
“不,這是一份不同的廣告。”她把小紙條遞給他。
湯米大聲讀紙條上的內容:“徵求,任何有關簡?芬恩的信息。回信給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