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星期二下午3點
“我母親是一位很難取悅的老人。”傑斯達當我們又回到樓下大廳時,若無其事的解釋道。
“她總是對她可愛的孩子們兇巴巴的說話——那,接下來要看哪個地方?”
馬卡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因此,回答的是班斯。
“我想和傭人們見面,聽聽他們的說法,就從史布魯特開始吧!”
這時候,馬卡姆才猛然恢復神志來,點了點頭。於是,傑斯達站起來,拉了一下拱形入口旁那條絹制的叫人鈴下面的繩子,管家立刻就出現了,在走進房間時,以一種看得出是討好的那種恭敬的態度站在那裡。馬卡姆又陷入沉思,對管家的來到沒有什麼反應,因此,問話只好由班斯主持。
“坐下吧!史布魯特,請你把昨晚的事情儘量簡單的告訴我,好嗎?”
史布魯特把視線放低,看著地板慢慢地走出來,走到中央的桌子旁邊時,就一直站在那裡。
“好的!當時我正在房裡讀馬歇爾(瑪魯卡斯-瓦霍留斯-瑪魯西雅斯,羅馬警世詩人,38?~104)。”他膽怯的抬起頭開始說話。
“當時我好像聽到微弱槍聲,但不很確定,那是因為外面來來往往的汽車引擎聲很大的緣故。不過,我想還是巡視一下比較好,那時我已經換了睡衣——我想你瞭解我的意思——所以,我就披了件便衣到樓下。我不知道聲音是從那裡發出的,但當我走到樓梯的一半時,又聽見了槍聲,而這次我覺得聲音好像是在亞達的房間,所以,我立刻跑到那邊。由於門沒上鎖,因此我就跑了進去,發現亞達已經倒在地上——模樣看起來很可憐,於是,我叫傑斯達先生來,我們二人合力把她抬到床上,然後再打電話給豐-布隆醫生。”
班斯一直仔細地注視著管家。
“你很勇敢呀!史布魯特,在那種深夜你居然可以不顧黑暗,去查清楚槍聲的來源。”
“謝謝你!”他恭恭敬敬的回答。接著又說:
“如果是為了格林家的事,我一定會鞠躬盡瘁,因為我在這裡受到他們很多的照顧。”
“這些我知道,史布魯特。”班斯打斷他的話說:
“你打開門時,亞達房裡的燈是不是亮著?”
“是的!”
“那你沒看到任何人或聽到什麼聲音是不是?例如關門聲。”
“是的。”
“當你在大廳時,那個開槍的人應該也在附近才是。”班斯道。
“大概是吧!”
“而且,他也可能向你開槍。”
“是的!”史布魯特對於自己的倖免於難顯得毫不關心。“但這有什麼用呢?——很冒失的說,我年紀已經這麼大了——”
“你在說什麼?你還可以活很久哪——,當然,我不能確定你還能活多久。”
“沒有那回事!”史布魯特茫然地看著前方說。
“沒有任何人知道生死的秘密。”他接著又說。
“嗯!看起來你蠻有哲學思想的。”班斯冷淡的答。
“你打電話給豐-布隆大夫時,他在家嗎?”
“不在!但值夜護士說他應該回來了,等他一回來,會請他馬上來,大概半小時以內會趕來。”史布魯特答道。
“好,我已經問完了,謝謝你!史布魯特——現在,請叫diegnadigeFraukochin(親愛的廚娘——原注)來。”
“好的!”他答道。然後躡手躡腳的從房裡走出去。
班斯一直注視著管家這種特殊的走路方式,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過去。
“他是個很有吸引力的人哪!”班斯喃喃自語。
聽見班斯這麼說,傑斯達撲哧一聲笑出來,說:“那是因為你不必與他同住的關係,不管是用哇倫語或瓦拉標克語,他都只會說:‘是,好的!’他一天24小時都在管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廚娘是一位矮胖而遲鈍的德國女人,年紀大約45歲,叫做格魯特魯德-曼海姆,她一走進來就在門口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班斯以銳利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問道:
“曼海姆太太,你是在這個國家出生的嗎?”
“不!我是在德國巴登出生的。”她用平淡的調子,咕噥的聲音說。
“你看起來不像是一直作廚娘工作的人嘛!”班斯用與對史布魯特說話時完全不同的語調說。
她沉默著沒有回答。過了好一陣子,她才開口說:
“是的!我是在丈夫去世以後才開始做的。”
“那你為什麼會到格林家來呢?”班斯又問。
她又猶豫了一會,然後才說:“因為我見過託拜亞斯-格林先生,他認識我的丈夫。當我丈夫去世以後,由於沒錢維持家庭,於是我想起了託拜亞斯先生,所以,我……”
“原來如此!”班斯停頓了一下,眼睛看著空中說:“那麼,昨晚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是的!”她答。“傑斯達在樓梯口叫我們穿好衣服下來之前,我還不知道。”
班斯站起來,走到那扇可眺望東邊小河的窗口說:
“好了!曼海姆太太,麻煩你叫年紀較大的女傭人——是黑咪吧——到這裡來,好嗎?”
廚娘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一個高個子而臉上表情裝得一本正經,頭髮看起來很亂的女人與她擦肩走進來,也走到同一個地方坐下來。她穿著黑色連身洋裝和低跟小山羊皮製的鞋子,帶著鏡片很厚的眼鏡,使她的臉看起來更顯得嚴肅。
“黑咪,”班斯又走過來坐在壁爐前的位置開始問道:“你昨晚也沒有聽到槍聲嗎?是不是先生叫你,你才知道發生慘劇的呢?”
她用力的點點頭說:
“幸虧我避開了這個危險。”她用沙啞的聲音說,“不過,你所說的慘劇,我知道遲早是會發生的,依我看來,那絕對是上帝乾的。”
“嗯!雖然我們並未向你要求,不過,黑咪,能聽到你的看法,我們很高興——那你的意思是這次槍擊事件是由上帝安排的,是嗎?”
“是的,一定是上帝乾的。”她兩眼瞪著正在一旁笑著的傑斯達說:“萬能的耶和華說:‘我站起來攻他們——毀滅步入歧途者,並使其兒女及外甥們都一起滅亡’——‘我將以滅亡之帝,把這些掃除。’”
班斯感覺有趣的看著女傭人說:
“看起來你似乎把以賽亞書讀錯了,不過,關於耶和華找誰來扮演這個擔任掃帚任務的人,你有沒有得到上帝的啟示呢?”
黑咪咬著嘴唇說:“誰知道呢?”
“他是誰呢?——現在,讓我們降到庸俗的世界來吧!你對昨晚的事,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似的!”
“我對全能的上帝所做的奇妙之事絕不感驚訝!”她說。
班斯嘆了一口氣說:
“好了,你可以回去精讀你的聖經了,黑咪。不過,你在enroute(途中)請到芭頓那裡,告訴她我請她到這裡來。”
黑咪身體僵硬的站起來,就像一支移動的通槍管一樣,從房裡筆直的走出去。
芭頓走進來時,一看就知道她很害怕,不過,那種恐懼的情緒還不至於完全掩蓋了她本能的嬌態。從她看我們那種不安的眼神中能看到一點害臊的樣子,她一雙手不經意的把玩著她那褐色的頭髮,不斷地將它往後擺梳。班斯把單眼鏡重新掛好說:
“你應該穿藍色的衣服,芭頓,”他認真地建議道:“對你這種橄欖色的皮膚,藍色要比粉紅色更能襯托出你的美麗。”
聽了這些話,這位年輕女孩的心稍微緩和些了,但她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班斯。
“剛才這事暫且不談,現在請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格林先生親過你沒?”
“是哪一位格林先生?”她脫口問道。
傑斯達聽到班斯這麼問,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憤慨地想提出抗議,但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只好皺著眉頭看看馬卡姆。
班斯抿了一下嘴唇,很快地說:
“這沒關係!你可以不回答,芭頓。”
“請問你是不是想問我關於昨晚的事?”她問。
“是的,關於那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呢?”
“沒有,我怎麼會知道呢?”她否定的說:“那時候,我在睡覺——”
“對啊!那我現在就不需要麻煩你了。”班斯很高興的讓她走了。
“真是豈有此理,我要提出抗議。”芭頓一走出去,傑斯達立刻大聲喊叫起來,“我認為——這位紳士那種隨口說的俏皮話一點也不幽默——這點我不能不說。”
馬卡姆對班斯傾向輕率的詢問方式也覺得困惑。
“問那些無聊事,不會有用處的。”他儘量抑制不滿的情緒說道。
“那是因為你現在仍堅持是強盜闖進來的那種說法。”班斯這麼回答。又接著說:
“若真如傑斯達先生所言,昨晚發生的慘劇可能另有其他原因,那我們對這家人目前情況的瞭解是很重要的。此外,不要引起傭人們無謂的懷疑也很重要,所以,表面上我說的那些離譜的話,是為了想要了解我要開始應付的各種人為因素。事實上,事情進行得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目前我已產生了兩三個非常有趣的想法。”
馬卡姆正要說話時,史布魯特從門口走過去,打開玄關的門,好像在跟什麼人說話。傑斯達聽見了,就立刻走到大廳去。
“喔!是醫生。”我們聽到傑斯達說。
“我正想著你也應該來了,檢察官和他那些entourage(跟班的)都在,聽說他們要和亞達談話,所以,我已經告訴他們,今天下午醫生也許可以答應讓他們去問話。”
“這要先看亞達的傷勢如何才能決定。”醫生回答。然後,我們聽到快步穿過大廳走上樓梯的腳聲。
“是豐-布隆醫生來了。”傑斯達回到客廳時說。
“不用多久,他就會告訴我們亞達的情形了。”他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這使我感到非常奇怪。
“你和豐-布隆醫生是從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這個——”傑斯達嚇了一跳,然後說:
“是從我一出生就認識了,一直到現在,我和他一起上古老的力克曼小學,他的父親——就是微雷納斯-豐-布隆老醫生——格林家所有的孩子都是他父親接生的,他不但是我們的家庭醫生,也是心理及其他任何問題的顧問,很早以前就這樣了。老豐-布隆死後,我們理所當然的接納了他的兒子,他這個兒子也很能幹,他不但在配藥方面與他父親同樣出色,此外,他還曾到德國讀大學醫科。”
班斯表示這種事是無所謂的點點頭說:
“在等待豐-布隆醫生的這段時間,我想和希貝拉及雷格斯談話,先請雷格斯來如何?”
傑斯達以徵求同意似的眼光看著馬卡姆,然後叫史布魯特去請雷格斯。
雷格斯很快就來了。
“有什麼事嗎?”他神經兮兮的看著我們的臉,聲音焦慮地說。
他那種埋怨的語氣,令人不覺想起格林夫人那種起伏不定的情緒和怨天尤人的樣子。
“哦!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班斯哄著他說:“我們只是想要是你能幫忙的話,那就太好了。”
“我能幫忙什麼呢?”雷克斯懶洋洋地回答。他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用嘲弄的眼神看著他哥哥說:
“因為那天晚上,我們家唯一還沒睡覺的只有傑斯達一個人。”
雷格斯是個矮個子,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窄肩、駝背,卻有一個巨大的頭,連接著一個又瘦又弱的脖子。散亂的直髮披垂在額頭上,這使他養成了甩頭髮的習慣,在他的玳瑁制眼鏡後面藏著一對小而精明的眼睛,眼珠不停的轉動著。薄薄的嘴唇好像患了ticdouloureux(臉部神經痛)似的不斷抽搐。下巴短而尖,由於他把下巴縮得很緊,所以,看起來好像沒有下巴似的,整個人看起來令人很不愉快。不過,他有些——可能是過度的好學心——而與人一種潛藏著不尋常能力的印象。我曾經看過一個頭部及臉的形狀與他類似而較年輕的一個下西洋棋的天才。
班斯沉思著。不過,我知道他是在仔細觀察雷格斯的容貌。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手裡的香菸,用懶洋洋的目光看著桌上的燈。說道:
“你剛才說昨晚發生命案的時候,你一直在睡覺,然而兇手開第二槍時是在你隔壁的房間,但你卻沒聽到,實在令人驚訝!這件事你如何解釋呢?”
雷格斯把身體移到椅子末端,把臉轉到另一邊,小心地避開我們的視線說:
“我不想作任何解釋,”他憤慨的回答。而立刻又改變了主意,補充說:“因為房間的牆壁相當厚,馬路那邊也很吵鬧,而且,那時候我可能蒙著頭。”
“你若聽到槍聲,當然會把頭蒙起來呀!”傑斯達毫不掩飾他對雷格斯的輕蔑如此說道。
雷格斯回過頭正想開口反擊時,班斯立刻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雷格斯先生,關於這件命案你有什麼想法?所有的詳細情形你都知道了。”
“我想,警方是認為這事是闖進來的強盜乾的,”雷格斯狡猾的兩眼注視著西斯說:“你們的結論不是這樣嗎?”
“以前是的,現在也一樣。”一直很無聊而沉默不語的組長開口說了,“但現在站在那邊的令兄卻以為還有其他原因。”
“哦!傑斯達是認為還有其他的原因啊!”雷格斯明顯的用厭惡的表情看著傑斯達說:“他一定什麼都知道。”
“令兄已經將他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訴我們了,現在我們只想聽聽你所知道的。”班斯說。
班斯那種嚴峻的態度,使雷格斯在椅子上畏縮了一下,嘴唇猛烈地痙攣,粗而短的手指無意識地玩弄著上衣的鈕釦,這時我才知道他患的是佝僂病。
“你的確沒聽見槍聲嗎?”班斯又問。
“我不是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嗎?沒有!”雷格斯雙手握緊椅子的扶手,聲音提高而尖銳的回答。
“鎮靜一點吧!雷格斯。”傑斯達提醒他說:“否則,你又要發作了。”
“你在說什麼!”他咆哮著,然後說:“我究竟要說幾次‘我不知道’才行呢?”
“我們只是要把所有事情都一再的確定而已。”班斯哄著他說:“而且,你也不願意看到由於我們努力不夠而無法替你已故的姊姊報仇吧!”
雷格斯這時才緩和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
“當然!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我一定全部告訴你。”他舔舔乾燥的嘴唇又說:“在這個家裡,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來責備我;然而,我對替朱麗亞報仇的事,還不及我想幹掉那個可惡的暴徒的興趣來得大,因為亞達在這個家過得很辛苦,遭遇了許多不幸,我母親簡直把她當女傭人看待,整天不讓她離開家裡一步。”
班斯表示瞭解的點點頭,很同情似的把手放在雷格斯的肩膀。他這種異於平常的舉止,把我嚇了一跳,因為,班斯雖是一個真正的人道主義者,但他總是抑制著內心的感情,不輕易將它表現出來。
“雷格斯先生,請不要為了這件慘劇太難過了。”班斯安慰著他說。
“向亞達開槍的人,我們會盡快找出來,讓他接受應得的懲罰,請你放心——,我們不會再打擾你了。”
雷格斯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說:“沒關係!”然後,故意以得意洋洋的樣子看了看傑斯達。
“雷格斯是個怪人,”傑斯達沉默了一下說:“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研究算術、天文學那一類困難的問題,有一次他說要在屋頂的天窗上裝上望遠鏡,這件事他非常熱衷,結果由於母親的一句話,整個計劃就泡湯了。此外,他的身體也很不健康,我總是告訴他需要更多新鮮的空氣。不過,他對我的態度,你們剛剛也看見了。而且,由於我打高爾夫球的關係,所以,他一直認為我是個低能的人。”
“剛才你說的發作是怎麼回事?”班斯問。“看起來你弟弟好像患了癲癇?”
“不!不是的!不是那種病,他只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才會有痙攣的現象,並不是癲病。他非常容易衝動且無法控制。豐-布隆醫生說他是神經衰弱,一旦興奮或激動,臉色就會變得蒼白而發生痙攣,然後脫口說出一些事後會後悔的話來。不過,並無任何大礙,他需要的只是運動,只要把他那些無聊的書、量角器及T形R全部扔掉,到農場去休養一年就會好的。”
“依我看來,令堂好像比較喜歡他。”班斯說。
聽了班斯這句話,我突然想起雷格斯在談話時的那種神態與他母親有許多極為相似的地方。
“大致說來,”傑斯達覺得無趣似的說,“如果我母親對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有好感的話,那大概就是他吧!總之,母親從未像罵我們那般的罵過他。”
班斯走到窗口眺望外面,突然回過頭說:
“傑斯達先生,手槍找到了沒有?”
他陷入沉思的那種氣氛已經不見了,口氣完全與剛才不同。
傑斯達被嚇了一跳,很快的掃了西斯一眼。西斯組長這時也用心的聽著。
“不!很遺憾的,到現在還沒找到,”傑斯達用手摸了一下口袋中的煙盒一邊說:“那支手槍實在很奇怪,本來都是放在我桌子的抽屜裡——,關於這一點,當他談到這件事時我就說過了。”傑斯達說到這裡,用菸斗指了指西斯又說:“我有好幾年沒看到這把手槍了,它究竟跑到那裡去了呢?真奇怪!家裡應該沒有人會去碰它才是呀!即使女傭人們去打掃房間,她們也不會打開抽屜的,因為,她們打掃時若是能把床鋪好,抹掉傢俱上的灰塵,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這把手槍究竟是怎麼了,真奇怪!”
“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嗎?今天有沒有好好的找過呢?”西斯挑戰似的說。
我覺得組長的看法既然認為是強盜乾的,似乎並不需要用這種態度,但西斯這個人,一旦遇到任何懷疑的地方就會立刻產生挑戰性的態度,或調查有了漏洞時,也會非常焦慮。
“當然找過了。”傑斯達很不高興而驕傲的回答。“整個房間的每一個櫥櫃、抽屜都查過了,一點影子也沒有,……大概是年終大掃除時不小心丟掉了。”
“也許是吧!”班斯表示同意的說。
“那是什麼型的手槍呢?”
“是舊的三二口徑史密斯威盛型。”傑斯達努力地回想著說,“手槍的把手是用珍珠貝做的,槍管有些漩渦式的雕刻花樣——不過。我不能十分肯定——,在15年——或更早以前,有一年夏天,我到亞第羅達克斯露營時買的,當時我是買來練習射擊用的,後來膩了,就把它丟到抽屜裡和一大堆作廢的支票在一起。”
“那時候,手槍還能用嗎?”
“據我所知,已經不能用了,老實說,我買進來時。由於扳機用起來有點不靈活,所以,我用挫刀磨光過,後來扳機就變得非常靈敏了,只要稍微一碰,子彈就立刻發射,不過,這種情形,只有在打靶時效果很好。”
“你把它收起來時,裡面還有沒有子彈。你還記得嗎?”
“忘記了,或許有,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把手槍的彈藥筒有沒有在裡面呢?”
“這一點我倒可以肯定,那裡面連一個空彈藥筒也沒有。”
班斯回到座位上又說:“那麼,傑斯達,若找到手槍,你會通知馬卡姆或組長吧!”
“那當然,我會很高興的通知他。”傑斯達滿臉不快的回答。
班斯看了一眼手錶,說:“看樣子,豐-布隆醫生暫時還不能離開病人,我是否趁這段時間與希貝拉見面呢?”
傑斯達站起來,臉上明顯的表現出由於手槍事件解決,鬆了一口氣的愉快神色。他走到拉叫人鈴的那條絹繩下面,當他正要拉繩時,手舉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來。
“我去叫她來好了。”說著,便快步走出房間,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班斯微笑道:
“你說手槍不會出現的預言,暫時是猜對了。”
“扳機靈敏又摩登的手槍大概不會出現了吧——至少在這件慘案沒解決之前。”班斯以少有的認真口吻說。
過了一會兒,他揚起眉頭挪揄似的用嘲弄的眼神看著西斯道:“說不定是組長所說的,第一次做這種事的強盜殺了人,拿走手槍跑掉的——他大概是喜歡那種漩渦式的雕刻花紋或珍珠貝做的把手吧!”
“手槍也許正如傑斯達所說的,是遺失了。”馬卡姆說,“我想你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那是當然的,馬卡姆先生,”西斯不服氣地說,“而且,這樣與他們家人爭論也沒有任何用處。為了開槍那件事,我已經在昨天晚上都調查清楚了,只有亞達小姐,我想和她見面,或許她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因為如果強盜走進房間時,電燈是開著的,或許她已清楚的看見了兇手。”
“組長,”班斯好像可憐似的搖搖頭說,“你可能是被那個神出鬼沒的強盜弄昏頭了。”
馬卡姆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雪茄末端,然後說:
“不!班斯,我的看法與組長一樣,我覺得被病態的幻想迷惑的是你,我親自來調查這件案子,是由於你的引誘,現在,我要退到後面,把這裡讓給你,只剩下亞達那邊了。”
“哎!你太容易相信了。”班斯嘆了一口氣,好像很忙碌似的重新坐好,“我們這位有心靈感應的傑斯達先生去帶希貝拉來,怎麼去了那麼久呢?”
這時,從大理石樓梯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大約過了兩三秒,希貝拉由傑斯達陪同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