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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12

    城隍爺抓來的罪人

    你看過城隍爺出巡的儀式嗎?

    那真是精彩極了!掌管地府的城隍爺在前面威風凜凜地前進,後面跟著一批青面潦牙的小鬼,和背枷戴銬"被打下十八層地獄的惡人"。

    在中國的許多地方,那遊行隊伍中,被邊走邊打的惡人,會愈來愈多。因為一路走,一路有人化裝成罪人加入。

    據說這樣可以作為一種仟悔的方法,也可以消滅一些罪惡。但是據心理學家研究,他們實在是怕自己死了之後下地獄,所以先主動"下地獄"。就好比原始人類怕獅子老虎,反而把獅子老虎畫成壁畫。

    也可以說,面對恐懼時,他們不但沒有采取積極的態度,反而俯首下來,任憑宰割。

    同樣道理。許多人有懼高症,站在高處往下看,就心驚肉跳。你問他有什麼恐懼。他會說"害怕"。你再問"你不是站在很穩的地方嗎,有什麼好怕?"

    他可能說:"我覺得自己隨時會跳下去。"

    逃避與對抗

    不敢面對壓力,或實在無法忍受壓力的時候,就採取消極的逃避。甚至向那壓力去靠攏、屈服。這是多麼可悲的人性啊!

    連小孩子,都會用裝病,或弄傷自己,來博取大人的同情。

    連成人都會因為不敢面對工作壓力,而裝病不上班。

    他們豈知道,如同我們面對大氣壓力,最好的方法,是由體內產生相對的壓力,使它兩相抵消,讓我們突然間,覺得輕鬆無比。

    不信自己辦不到

    最近讀到兩個人的報道,都談到壓力。

    一位是在一九八五年,以十七歲的年紀,勇奪溫布頓網球大賽冠軍的德國網球好手——貝克。

    他居然:"如果時光倒流,我真希望輸掉那場溫布頓賽。"

    因為自從他拿了冠軍,大家對他的要求愈來愈高。只要一場失利,就噓聲四起。貝克感慨萬千他悅:

    "大家好象只記得我是溫布頓的冠軍,卻忘了我還是個青少年。"

    另外一位,是偉大的音樂家伯恩斯但,他曾對一群年輕的音樂家說:

    "你們要想成為偉大的演奏家,不僅在於你多麼勤苦的練習,更要看你走上臺,面對觀眾的強大壓力時,是不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恐懼與猶豫,全摔到一邊。由內心產生一種特殊的力量,一種不信你辦不到的力量。那力量,使你成為大師!"

    我更永遠記得,代表美國參加世界溜冰大賽的克莉絲蒂·山口小姐,當她做完一連串最難的動作時,沒等表演結束,就握緊拳頭,向空中狠狠一揮。

    後來記者問她,那一揮是什麼意思,

    山口一笑,說:

    "是看吧!我終於辦到了!(Gosh!Imadeit!)"——

    別讓配料殺了你的味覺,別在文章里加太多辣椒和味精,更別不合時宜地一味傾吐,讓讀者喝了一大壺冷茶。

    做一桌文章的好菜

    常有讀者寫信來,讚美我的文章寫得好,並請教我寫作的方法。

    對於這一點,我真是愧不敢當,我從不認為自己的文筆好,也沒什麼特別的寫作方法,更不是文學科系的"學院派"出身,我只是隨興寫作,我筆寫我口,我口說我心,有時候,我甚至開玩笑地對朋友說:

    "我筆寫我口,因為我的許多寫作技巧,都是從吃學來的。"

    朋友不信,我則說:

    "你想想,要做一桌萊,就先得買材料,回家切切洗洗,把那不必要的扔掉。再按部就班地想好,哪樣先得爆香,哪樣應該切花,哪樣先得慢火燉爛,哪樣又得大火快炒。結果看來簡簡單單幾道菜,很可能先花了一段時間裡,用了不少時間買,費了許多時間摘,真正聽見刀鏟齊飛,看見火光沖天的時間,不過上桌前短短十幾分鍾。等到端上桌,又一會兒就吃完了。只是菜做得好,真是餘味無窮,讓人吃完了許久,還有得想。"

    朋友都鼓掌。尤其寫作的人,更是心有共鳴。

    寫文章如同做菜,先得辦貨

    寫文章不就如此嗎?哪個寫文章的人能不早早就想"材料"?你只要定下題目,就得想那做法,好好收集材料。而且寫作比"辦桌"更麻煩,一篇文章的材料,常得收集一年半載。寫小說的要到文章中的地點體驗,寫散文的要為寫作的主題找素材。你可以讀一大堆東西,到最後全不用,卻不能不讀。"書到用時方恨少",你很可能發現才讀過的東西,因為當時沒弄清楚,而不敢引用;也可能驚喜到小學唸的故事,居然派上用場。

    寫文章要有生活的經驗才主動

    我最近看了一本美國黛安艾克曼(DianeBckeman)寫的《感官之旅》(BnaiuralHistoryoftheSenss)真是嚇一跳。這位小姐寫嗅覺、觸覺、味覺、聽覺和視覺,居然洋洋灑灑幾十萬字。句句有出處,不知下了多少考證的功夫。隔不久,又在美國的公共電視,看到她連續四集的報導,把文字的感官之旅變成影像,讓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題材不只是從書本里得來,更有許多"生活"的經驗,怪不得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你會發覺,一個親身感受過的人,寫出的東西,絕不同於紙上談兵的作品。他談的不只是知識、是道理,還會給你一種主動的影像,從文句中跳出來,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

    生動的導入,可以引人入勝

    我寫文章很講究這種影像,妙的是,我最早卻是受到《詩經》的啟發。

    (詩經)裡有所謂"興"的寫作技巧,先談別的事,引起你的興趣,再轉入主題。它寫男女約會,先說"東門之外的白楊樹";它寫男女偷情,先說"野地裡有隻死樟,用白茅草包起來"。讓你正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話題一轉,跳出一對生動的男女。它也用"蟬"的頭來形容寬寬的額角,用飛蛾的"觸鬚"形容彎彎的眉毛,用幼嫩的小草形容纖纖十指,甚至以蛀木頭的小蟲形容女孩白皙的脖子。

    但是,因為那些都是詩人親身接觸的東西,所以寫來不但不俗,而且生動,優雅。

    文章的素材要平時收集

    我常想,寫文章的人如果等見到題目,才出去找題材,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一個人真要左右逢源,順手拈來都"妙造自然",就得平時多讀書、多遊歷、多感觸,好象一位大師傅,把各種五香,乾貨、酒品、罐頭,早早存著。只要捉到"生鮮",立刻就能下鍋。

    什麼是"生鮮"?生鮮是剛捕來的魚蝦,活殺的雞鴨,也是寫作時突然出現的靈感。你可以在翻報紙,看電視的時候,突然觸動靈感,然後衝去書桌,攤開紙,就把靈感發揮出來。那靈感是生鮮,你平日貯存的知識是配料,少一樣都不成。

    寫文章可以快筆單刀直入,也可以慢慢導入

    當然,也不是每道菜都能"快鍋大火"地立刻上桌。有些菜就非"溫火"不成。碰到這類文章,你得慢慢地"煨",把靈感和配料,在腦海裡慢慢調和,讓它們互相作用。好比高湯煨排翅,那滋味是高湯,精華是排翅;排翅無高湯只是"空質",高湯無排翅只是"空鮮",只在兩者相合,才能成第一等的美味。

    我不論寫散文或小說,都愛這高湯排翅的作法。把平常生活中的雜感,慢慢煨煨人生哲理。那哲理因為有生活作背景,所以能感人。至於小說,我則喜歡慢慢的烘焙,把氣氛整個醞釀起來,再把排翅放下去,使高xdx潮能引起讀者更大的共鳴。這慢火的功夫,我是經過幾十年,才稍稍抓到的。

    文章要求精簡

    年輕時寫文章,我喜歡大火炒,而且買到什麼材料,都要下鍋。道理很簡單——我好不容易收集這麼多材料,顯示我功夫深,學問博,怎麼不用?可是有一天,我到朋友家吃"臘八粥",她只用了糯米、紅棗和桂圓,再灑點米酒,卻比我家放了八種材料的好吃得多。

    我突然發覺,湊足了八樣材料的"八寶粥",不見得好過四種材料,而吃東西,重要的是味道,不是虛名,不論做菜,寫文章,存心"掉書袋"、賣才學的,往往作不出最好的東西。那是堆砌,不是豐富;那是虛誇,不是真實。

    文章要平實自然

    說到真實,我認為和我們愈接近的愈真實,而愈接近的應該愈生活,也愈平凡。用生活中最平凡語言寫出的東西,最讓人感動。

    所以我寫文章,儘量用白話,白得小學生都懂。這有什麼錯呢?我們平常說話,不是孩子也聽得懂嗎?如果你能把高深的道理,說得小孩也懂,不是更好嗎?

    我常想起李白的《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哪個中國人不會背這首詩?哪個會這首詩的人到異鄉,能不在心頭浮上這些詩句?

    只是,我也想,會不會惟有在大唐,那個萬邦來朝、文風鼎盛的時代,人們才能由奇麗、詭橘、險怪,迴歸到最接近心靈的"平淡人妙"?如果把《靜夜思》放到今天的"詩社"裡評選,恐怕會被當作"打油詩",不但得不了獎,連入選都辦不到。

    文章要淺白易解,直指人心

    最近看英美大思想家羅素(BetrtrandRussell)的《羅素回憶集》,其中一段話,很引起我的共鳴。他說:

    "我總是使用平易近人的英文寫作,雖然如大家所知,我也能用晦澀難解的數學邏輯。我也是經過多年的努力,才能寫出老嫗能解的文章,它給我一種自由的感覺……"

    羅素還建議寫作的人:"如果用一個簡單的字就能表達出來,千萬別用複雜的字。"

    他使我想起十幾年前,第一次看作家老舍的《駱駝樣子》時,看到老舍形容雪天、雪地,簡簡單單幾句活,好象把那雪景活生生的搬到眼前,比我用一大堆"晶瑩"、"剔透"、"白皚皚"、"粉飾銀裝"所形容的更直接、更生動。

    也使我想起《史記》裡描述荊柯刺秦王。"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恐,劍堅,故不可立拔。"那一段都用短句,但是正可以描繪千鈞一髮的畫面。

    辭藻不可喧賓奪主

    我開始領悟,味道好,不但作料不能放得太多,而且要用得恰到好處。不能早放、不能久擱。最重要的是把"主味"烘托出來,而不能喧賓奪主。所以作雞,要有雞味;作牛,要有牛味。如果只知作料味,卻失去雞和牛本身的鮮味,就好比用一大堆形容詞,寫"刺秦王"的一瞬,和描述"一眼看到的雪景",那瞬間最真實的感受,反而全不見了。

    文章不可偏離主題

    想起有一次和林玉山老師吃"生魚片",他看我在醬油裡放了許多"芥未",笑道:"你是吃生魚片,還是芥未?放太多、太辣,反吃不出生魚片的好滋味了。"

    想起大學時代在師大旁邊的龍泉街,吃辣牛肉麵,一群人對著碗掉眼淚,一邊哭,一邊吃。有人問:"好吃嗎"吃者答:"過癮,辣極了!"只是後來想想,到底吃到牛肉味道了嗎?

    文章不可不合時宜

    也想起有一次跟黃君壁老師吃飯,他的茶杯一空、我就為他倒滿。老師居然把手掩著杯子說:"咱們是自己人,我就直說,為了我好,不要隨時為我添茶,免得我沒立刻喝,反而後來喝的全是冷茶。"

    多有道理啊!別讓配料殺了你的味覺。別在文章里加太多辣椒和味精。更別不合時宜地一味傾吐,讓讀者喝了一大壺冷茶。

    綜合結論

    說了這許多,你可許真以為我在教烹飪了。那麼講實在一點,我的結論是——要想文章寫得好,你必須平時收集材料,不但看萬卷書、也行萬里路,使自己下筆能真實而生動。

    寫作時,你可以單刀直人地"破題"寫來,也可以用生動的材料將"主題引入"。然後適時、適量地加入自己的論點和經驗。那必須是你深恩之後豁然貫通的想法,而非生吞活剝的堆砌。那最好是平實自然的描述,而非艱深辭語的賣弄。

    最重要的是,你無論怎麼寫,總不能偏離本題。而且只有出於真誠的文章能夠感人,只有感人的文章可以流傳——

    在冰寒的天氣,一群人端正地坐著,稍不用心,就被戒尺狠狠地抽在背上……

    在熙來攘往的街頭,一個人直挺挺地站著,不管人們奇異的眼光,大聲呼喊……

    你準備好發怒了嗎?

    以前看過幾次成人在街頭打架,印象最深刻的是——

    兩個人剛動手,就聽見有東西在地上滾的聲音,循聲望去,原來是兩隻斷了錶帶的手錶。

    也碰過人們在餐館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妙的是,這個狠狠給那個一拳,那人倒在椅子上,椅子卡嚓一聲,就斷成了三截。

    後來我常盯著自己的手錶和椅子想:

    看起來這錶帶挺結實,我丟球、作體操,它都不會掉。還有這椅子,兩百磅的大胖子坐上去,也不會垮,為什麼打架的時候,那麼不經用呢?

    我想出的答案是:

    它們都是為理性的人做的。理性時再結實的東西,碰到不理性的動作,都變得脆弱無比。

    無傷害的發怒

    問題是,人畢竟是人,是人就有情緒,有情緒就可能發怒。

    去年秋天,我到挪威首都的"維格蘭雕刻公園"去。數百尊雄偉壯觀的雕塑,仁立在中央走道的兩側。公園的中心點,則是聳入天際的名作——"生命之柱"。

    奇怪的是,居然有一大群旅客,圍在一個不過三尺高的小銅像前。

    那是一個跺腳捶胸、嚎陶大哭的娃娃,公園裡最著名的"怒嬰像"。

    高舉著雙手,提起一隻腳,彷彿正要狠狠踢下去。雖然只是個銅像,卻生動得好象能聽到他的聲音、感覺他的顫抖。

    他是在發怒啊!為什麼還這麼可愛呢?

    大概因為他是個小娃娃吧!被激動了本能;點燃了人類最原始的怒火。

    誰能說自己絕不會發怒?只是誰在發怒的時候,能像這個娃娃,既宣洩了自己的情緒,又不造成傷害?

    有原則的發怒

    最近看了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和張藝謀導演的《活著》。兩部電影都好極了,但是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卻都是發怒的情節。

    在《霸王別姬》裡,兩個不成名的徒弟去看師父,師父很客氣地招呼。但是當二人請師父教誨的時候,那原來笑容滿面的老先生,居然立刻發怒,拿出"家法",好好修理了兩個聽話的徒弟。

    "在《活著》這部電影中,當葛優飾演的敗家子,把家產輸光,債主找上門,要葛優的老父簽字,把房子讓出來抵債時。

    老先生很冷靜地看著借據說"本來嘛!欠債還錢。"然後冷靜地簽了字,把偌大的產業讓給了債主。事情辦完,一轉身,臉色突然變了,渾身顫抖地:追打自己的不肖子。

    兩部電影裡表現的老人,都發了怒。但都是在該發怒的時候動怒,也沒有對外人發怒。那種剋制與冷靜;讓人感覺到"劇力萬鈞"。

    只是,這世上有幾人,能把發怒的原則、對象和時間,分得如此清楚呢?

    有理性的發怒

    記得小時候,常聽大人說,在聯合國會議裡,蘇俄的赫魯曉夫,會用皮鞋敲桌子。

    後來,我跟精幹外交的一位朋友談到。他一笑,說:"有沒有脫鞋,我是不知道。只知道作外交雖然可以發怒,但一定是先想好,決定發怒,再發怒。也可以發表憤怒的文告,但是哪一篇文告不是在冷靜的情況下寫成的呢?所以辦外交,正如古人所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君子有所怒,有所不怒。"

    這倒使我想起,一篇有關本世紀最偉大指揮家托斯卡尼尼的報道。

    托斯卡尼尼脾氣非常大,經常為一點點小毛病,而暴跳咆哮,甚至把樂譜丟進垃圾桶。

    但是,報道中說,有一次他指揮樂團演奏一位意大利作曲家的新作,樂隊表現不好。托斯卡尼尼氣得暴跳如雷,臉孔脹成豬肝色,舉起樂譜要扔出去。

    只是,手舉起,又放下了。他知道那是全美國唯一的一份"總譜",如果毀損,麻煩就大了。托斯卡尼尼居然把樂譜好好地放回譜架,再繼續咆哮。

    請問,托斯卡尼尼真在發怒嗎?還是以"理性的怒"作了"表示"?

    學習發怒與不發怒

    想起一位剛自軍中退伍的學生,對我說的笑話。

    一位團長滿面通紅地對臉色發白的營長髮脾氣;營長回去,又滿面通紅地對臉色發白的連長冒火;連長回到連上,再滿臉通紅地對臉色發白的排長訓話……

    說到這兒,學生一笑:"我不知道他們的怒火,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也是假的;當怒則怒,當服則服。"我說。

    每次想到他說的畫面,也讓我想起電視上對日本企業的報道:

    職員們進入公司之後,不論才氣多高,都由基層做起,也先學習服從上面的領導。當公司出了大庇漏,一層層訓下來,正像是軍中一樣。

    報導中,也有企業界人士冬天去"打禪七",和"在街頭呼喊"的畫面。在冰寒的天氣,一群人端正的坐著,稍不用心,就被戒尺狠狠抽在背上。

    在熙來攘往的街頭,一個人直挺挺地站著,不管人們奇異的眼光,大聲呼喊各種"老師"規定的句子。

    他們在學習忍耐,忍耐清苦與干擾,把個性磨平,將臉皮磨厚,然後——

    他們在可發怒的時候,以嚴厲的聲音訓部屬,也以不斷鞠躬的方式聽訓話。怪不得美國人常說:

    "在談判桌上,你無法激怒他們,所以很難佔日本人的便宜。"

    既會發怒,又難以被激怒。適時發怒,又適可而止。這發怒的學問有多大!最重要的是,在學習用發怒表示立場之前,先應該學會,在人人都認為我們會發怒的時候,能穩住自己,不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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