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藥能把人全身的精力集中,一次發揮
出來,所以平常人服下它,也能跟高手一搏。
五毒聚功散
少年時代,我很愛看武俠小説,尤其喜歡主角被仇家一掌擊下懸崖,卻僥倖不死,反而發現靈芝仙草的情節。我為什麼喜歡“靈芝仙草”?因為它不但能治療主角的傷,而且可以瞬間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但我更記得一本書中提到的“五毒聚功散”。這種藥能把人全身的精力集中,一次發揮出來。所以平常人眼下它,也能跟高手一搏。
記住!只有一搏。一擊之後,就精氣耗盡,倒地死亡!只是許多武林敗類,居然騙愚笨的部屬,眼下這“五毒聚功散”,再派出去當敢死隊。
多神的藥啊?!多狠的武林敗類啊!可是你知道嗎?
本以為是小説瞎編的東西,現在居然真出現了,而且很容易找到,它就是——
毒品!
你不是説嗎?有些同學夜裏猛K書,一天只睡兩、三小時,居然放學之後還有精神去跳舞,是因為吸了“仙丹”!
我在台灣也聽説,有些娛樂場所,為了使在那兒打工的年輕人能加班工作,誘他們服食安非他命,果然精神百倍。
那所謂“仙丹”和安非他命是什麼?
就是現代的“五毒聚功散”!
那些騙年輕人吸毒、食毒的是什麼?
就是以前的“武林敗類”!
你不是親眼目睹吸毒的同學,從廁所裏興奮地衝出來,撞倒一羣人,又狂奔而去,難以自制的情況嗎?
你也看過他們毒痛發作時,跟在毒販後面乞討的可憐像。
然後他們就漸漸變得齲齪、無恥、現實、孤獨、蒼白、無助、縮小、消失
當有一天你們在街角重逢,你認不出他們,只怕他們也不敢認你了!
昨天下午,鄰居亨利叔叔對我説,他要搬到外州去,而且是自己向公司請調的。
“一定是調升很高的職位吧?”
“不!是降!”
“那麼房子一定很漂亮?”
“不!比現在差!”
“那你為什麼還要請調?”我不解地問。
“為了兒子!把他跟原來那羣壞朋友拉開!”
當我告訴你這個消息時,你笑説早知道了!還講亨利的兒子曾十分得意地拿毒品請你品嚐。但令你不解的是,當他弟弟走過來伸手時,他竟狠狠地給了自己弟弟一拳,説:“你要是敢碰這東西一下,我就宰了你!”
他自己既然揚揚得意,又介紹給你吃,卻為什麼不準才小他一歲的弟弟碰呢?
吸毒的人就是這麼矛盾。他們一方面希望別人也吸,使他們自己不孤獨。一方面又知道吸毒的害處,所以絕不讓自己的親人嘗試。説得明白一點。
他們拖人下水,讓大家都黑,顯得他自己不是獨黑。卻絕不拖親人下水,心想:“我反正無法脱身了!你們不要再陷進來!”
所以你要想想:當有人向你推薦“仙丹”,甚至免費請你吸一口、吃一顆時,那人真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他如果真愛你,應該像亨利兒子捶自己弟弟一樣,狠狠給你一拳!
或許你會説:“試一下嘛!就一次,也不至上痛,這叫體驗人生!”
聽來似乎有道理,但你要知道,站在另一角度的觀察,常比全身投入看得更清楚。
台灣有一位女作家,曾為了寫舞女的情節,下海當舞女,我只知道聞風而去的舞客不少,卻未見她有什麼作品出來,甚至可以説:她消失了!
相反地,香港有位男演員,叫周潤發,演活了黑社會的“小馬哥”,甚至黑社會的人碰到他,都尊稱他一聲“老大”。
周潤發並沒有參加黑社會呀!
同樣的道理,當你想要了解那是什麼感覺時,又真需要冒生命的危險,親自去“嘗試”嗎?
許多朋友在聽我説不喝酒時,都笑問:“畫家、詩人,不喝酒,怎麼能有靈感?”
我則反問他們:“有些人非借酒,不能畫、不能寫,我卻不必喝,就畫不完、寫不盡,請問誰的功力高?”
對方總是辭窮。
於是當別人慫恿你試一下,告訴你那“仙丹”有多靈時,你也就可以這樣答了:
“頂天立地,誰要靠藥來撐着?
清明澄澈,誰會被敗類欺騙?”
希望當你有一天到女朋友家做客,她媽媽
夾一整隻龍蝦到你盤裏,你能……
龍蝦與龍頭
一夜的傾盆大雨,使我們原本就有些堵塞的天溝更無法承擔,雨水像是瀑布一樣直瀉而下,且有些沿着房檐迴流,訇訇地打在玻璃窗上,使我一夜都沒能好睡。
下午看雨小些,我扛出梯子,又找了一副橡皮手套,把你從樓上叫下來。
“去清天溝!這個工作算你的!你做外面!我管裏面!”
“天溝裏有馬蜂!”很不情願地説。才登上梯子,往天溝裏看一眼,又大叫:“哪裏是樹葉?根本都變成稀泥了!又臭又髒!”
我裝作沒聽見,只是遞給你一個塑膠袋:“把清出來的東西丟進去!”就轉身離開了。卻又不放心,怕你梯子架不正,或泥土地因為連日的豪雨鬆軟,造成梯子歪斜。雖想讓你一個人完成工作。還是不放心地出去幫忙。
我在下面扶着梯子,看你把髒東西抓出來,人遞過水管,用強力的噴水清除屋角夠不到的地方。豈知污黑的泥漿和朽葉飛濺得我們滿身都是,且把房子新漆的外牆也弄髒了,只好再拿着拖把去清理牆壁。不巧地,天上又落下豆大的雨滴,使我們狼狽極了。
只是看到那滾滾的雨水流進天溝,又一下子轉入通地的水管,再也沒有溢出的現象時,我們都笑了!
“奇怪!從來沒覺得流水的聲音這麼好聽!”你説。
“因為它不再只是一條與你無關的天溝,而成為‘你的’天溝!那裏你淋成落湯雞,又弄得一身泥,換來的通暢!”
記得以前有一次我移植韭菜,請你出去幫忙,那時你不敢碰泥土,用兩根手指尖做事,氣得我和了一灘稀泥,命令你把兩隻手都插在泥裏。相信你一定不會忘記吧?!
我當時間:“你每天吃的白飯、麪包、水果,哪樣不是從泥上里長出來的?我們死了之後,也都會變成泥!我們住的、站的、躺的,哪一刻不是以這大地為基礎?你要尊重土地廠我更對你嚴肅地説;“每個人的福分都有一定,小時候太嬌,連泥土也不敢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並不是好事!”
説句實在話,今天有幾個人不是“五穀不分”呢!我這樣悦,只是告訴你,不可有嬌貴的想法。人生不可能都是順境,小時候太嬌,只怕未來難以刻苦,也不容易瞭解別人的疾苦,使你變得孤獨。
最近,我就基於這種想法,常要你做些粗重的活。我教你跟在園丁旁邊,看他工作,並對你説:“以後,由你剪草修花,省下一筆開支,以便繳大學學費!”
在我修補浴室磁磚之後,也留下一大堆清理的工作,教你拿着海綿擦拭溢出來的石膏。
甚至當工人敲打地下室天花板時,我居然叫你去看裏面的管線,弄得你一頭灰!
我更不准你坐車去火車站,而使你走很長的路。
我是一個多麼殘酷的老爺啊!
但是你也要知道,當有一天你在外面遇到水管、龍頭、磁磚、大溝、警鈴、雪窗、剪草機這些問題,別的嬌生慣養的年輕人都束手無策時,你卻能輕鬆地處理啊!
你或要説何必自己動手?可以請專業的人來!但是請問像今天的天溝,你請人,他能立刻到嗎?最重要的是你要了解;這雖是一個專業的時代,卻也是一個人人都得自己動手的時代。
一羣專業工人合作蓋房子,回家之後,泥水匠可能自己修水電;水電工人則自己補牆壁。
他們為什麼不各自到對方家修理呢?
因為工作忙、交通擠、地方大,他們沒時間跑來跑去!也可以説:正因為過度專業,那些專業人才已經只能管大的、不能管小事了!
小事誰管?
自己管!
以不要認為那是大才小用。一個真正成熟的“現代人”,是能屈能伸,並懂得充分自助的!
我希望當你有一天到女朋友家做客,她媽媽夾一整隻龍蝦到你盤裏,你能毫不猶豫,準確地動手吃。按部就班,吃得乾乾淨淨,使對方知道你“見過場面!有經驗!”
而當她們的龍頭漏水時,你又能立刻拿起扳手,扭開螺絲,換上橡皮圈!讓人知道你並非嬌生慣養,而是對家庭有責任、有擔當的青年!
好妻子、好丈夫或能守能攻的現代人,都要從小學起!從家做起!自助助人!
他沒有説話,只是緩緩轉過臉來赫然呈現的,是一個扭曲的內塊,和上面小小的眼洞。
再看他一次!
“半邊身體都用布包着,好可憐!看起來像個木乃伊,恐怕得在醫院躺三個月!”一個月前,你從醫院探視受燙傷的同學回來,滿臉同情地對我説,
但是當我今天問你“有沒有去探望你那受傷的同學”時,你先一怔,然後疑惑地説:
“他剛出事的時候,我不是看過他了嗎?你知道的啊!”
那麼讓我説個故事給你聽吧!
當我做電視記者時,曾去醫院採訪一位被火嚴重的傷的人。他已經在醫院躺了半年,連續做過多次植皮的手術。剛進病房的時候,我只看到他受傷較輕的半邊臉,於是高興地對他説:“不錯嘛!你已經幾乎完全恢復了!”
他沒有説話,只是緩緩轉過臉來。我頓時震驚了!攝影記者也不自覺地放下肩上的攝影機,因為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扭曲的肉塊,和上面小小的眼洞。
那天我沒有做任何訪問,但他説的幾句話,卻烙在我的心中:
‘毀容的人;常比癌症患者更可憐。後者面對的是死亡,前者面對的是生命、是人羣!”他的意思是説被毀容的人,所需要的是更大的勇氣,來面對以後的人生,和人們奇異的眼光。
他對我説:
“金錢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友情。幫助我、告訴我:你們在以後還會接納像我這樣一個可怕的人……”從他那個黑洞似的眼睛中,我看到了閃亮的淚水。我低聲問:“有沒有很多朋友來看你呢?”
“……”起初有,現在就很少了!一般朋友聽説,總會來看看,但是隻有真正的朋友,會來第二次。第一次是人情,不得不來。第二次才是友情,是他真正關心。只是友情太少了!”
聽了這段真實故事,你該瞭解我為什麼明明知道你去過,還要再問一次!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貞,患難見真交!我們愈是在困苦的時刻,愈需要朋友,也愈會記得朋友的幫助。
你知道我到今天最深深感謝的人之一,是你的四姨婆嗎?因為當我高中動盲腸手術的時候,你祖母被擋在門外,四姨婆是護士,所以獲准進入。那次手術原以為半個小時就能完成,卻因為黏住了腹腔,足足動了兩個鐘頭,後來不得不加打麻藥。半身麻醉的我,幸虧有她從頭到尾拉着我的手、安慰我,甚至善意地欺騙我:“看!馬上就好了!”
所以今天她如果需要我,我會毫不猶豫地為她赴湯蹈火。
為什麼?因為她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向我伸出雙手!
記得有位政界的朋友對我説:“知道嗎?如果你動手術切攝護腺,門外的訪客會排隊排到電梯口;可是如果你肺癌開刀,門外也會排到電梯口,但不是訪客,是花籃!”
跟着,他説:“可是我就抓住人們現實的這一點,表現得不現實!我專去看那些已經失勢或重病的長官。結果當他們有一天東山再起的時候,對我最刮目相看!所以朋友不在於平常多麼熱呼,而在於需要的時候,是否能及時出現!”
可不是嗎!去年我有一位在台視工作的高中同學,突然患重病,雖然跟他幾年難得見面,當我知道之後,還是在返美前的一片忙亂之間,到醫院去看他兩次,並從紐約訂了幾回電話,寄些醫學資料給他。
不久之後,接到他送來的傳真,説已經動完手術,一切順利……
而那竟是在他經過開腦大手術,剛剛清醒之後躺在牀上親筆寫的信。
我真感動得落下淚來,一方面慶幸這位高中老友勝利歸來,一方面激動於這份情誼。
真正的朋友,是你想去探望他,一次!兩次!三次!當他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出現!
真正的朋友,是在死難歸來之後,立刻就想到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