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側面進去,穿過花園就是後宅,那兒是福王的十二金釵的住宅,丫鬟僕婦,一片全是女人,而且個個如花似玉,丁佐雲似乎眼睛都瞧花了。
奇怪的是她們看見丁佐雲抱着喜兒,而喜兒則摟着膝蓋呼痛,眼淚直流,不但沒人上前勸問,反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她在宅子裏很不得人緣。
他們一直來到了一幢繡樓前,小丫頭把他們帶進了一間卧房,才扭頭跑了出去。
丁佐雲看卧室中很乾淨,透着一股甜甜的香氣,陳設倒是頗為富麗,就有點耽心地問道:這是大姊的屋子?
喜兒哼了一聲,道:自然是我的屋子,難道我還能往別的屋子裏去不成?
卻又媚目一拋,道:我年紀絕對不比你大,不許把我叫老了。
丁佐雲伸伸舌頭道:好好,不許叫大姊,就叫你喜兒吧,因為這間屋子太漂亮了,我還以為是王府裏哪位王妃的卧室呢?
喜兒撇撇嘴道:這屋子就算漂亮了?你真是少見多怪,要是你見到那位王妃的屋子,你不瞧花了眼才怪?
丁佐雲把喜兒輕輕地放在牀上,才囁嚅道:要是你不嫌我冒昧的話,我想替你瞧瞧受傷的地方,我那女人的鞋尖上包着鐵,要是傷了骨就麻煩了。
喜兒雖是皺着眉頭,但臉也紅了一紅,嬌聲道:你瞧吧,人都讓你一路抱了進來,還在乎這些?
丁佐雲小心地捲起她那寬寬鬆鬆的褲管,露出了雪白的小腿,一直到膝蓋上,才發現這一腳捱得還真不輕,整個膝蓋都紅腫起來。
丁佐雲一碰上去,喜兒就大叫起來。
丁佐雲道:喜兒,你稍微忍着點,我必須試一下,看裏面的骨頭碎了沒有?要是僅有皮肉之傷,那就不要緊了,要是骨頭碎裂了,那得趕緊治。
他説着話,一隻手卻不老實,在喜兒膝蓋的上下按着、捏着,而且還捏到她的大腿上去了。
喜兒倒是不痛了,被他捏得酸痠麻麻的,十分舒服,忍不住咬牙笑罵道:哎,哎你的手,伸到哪兒了?
丁佐雲這才停止往上移,卻笑道:我是在為你試探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喜兒道:你這是跟誰學的蒙古醫術?
丁佐雲道:你別瞧不起我這點推拿手術,我可是學過正統的過宮療傷手法,舉凡跌打損傷,傷筋動骨,我一次推拿就好一半我那女人,就是曾經從繩子上摔了下來,扭着了腰,讓我給推拿好了,後來才跟了我的。
喜兒又生氣起來了:你那個女人,我遲早會宰了她!
丁佐雲顯出為難的神情道:喜兒,她是個沒知識的婦道人家,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改天我叫她給你陪罪,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喜兒猶自恨聲不絕。
丁佐雲道:我那女人還是有分寸的,這一腳踢在關節眼裏,沒傷到骨,只是軟骨筋絡受了點輕傷,我去拿點藥酒來為你推拿一下,三兩天就會很快痊癒了。
他起身要出去,喜兒問道:甚麼藥酒?
丁佐雲道:普通傷筋活血去風的藥酒都行,我想王府裏一定有這種東西,告訴我一聲該問誰拿就行了。
喜兒道:你別去問人家拿了,我這屋裏就有,在後面的小房間,櫃子裏擱着上有一些療傷的藥,你既是懂得治傷,自己去拿好了。
丁佐雲來到了後間,發現那是女人們更衣方便的地方,也是女人們最隱密的地方。
那裏果然有着一口大櫃子,他打開了櫃門,看見了上層架上堆着一些藥瓶,不僅有各種的治傷藥,居然也有一些春藥?
丁佐雲皺皺眉頭,心想這小丫頭還真有意思。
那些治傷的藥酒和藥散倒是十分珍貴的,丁佐雲找了一兩樣合用的,看見兩個抽屜,信手拉了開來。
喜兒在外面聽見了,連忙叫道:你開抽屜幹甚麼嗎?
丁佐雲眼尖,看見裏面是一本畫冊,都是坊間悄悄賣的春宮活戲圖以及金瓶梅,肉蒲團等書。
丁佐雲仍又把抽屜關上了道:我想找把剪子,剪兩方白絹,回頭好包紮。
喜兒道:不用剪子,用手撕好了,不準亂翻我的東西。
丁佐雲笑笑道:是,喜兒放心好了,我甚麼都沒有看見,也沒翻開來看,很快就關上了。
他拿了東西出來,喜兒已經滿臉通紅地瞪着他: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女人家的東西也亂翻
丁佐雲聳聳肩膀,笑着道:喜兒,其實也沒甚麼,那還算是斯文的,以前我在家中藏的那些才叫精彩呢。
喜兒急了,道:你説你沒翻開看的。
丁佐雲道:我當然沒翻開,不過那些內容我閉看眼睛也可背得出來,你不想想,我在家是個花花公子出身
喜兒道:你不是説你進過學,考上過秀才嗎?
丁佐雲道:那也不假,告訴你,我還是鄉試會元,第一名的秀才呢,要不是為了不學好,以我這樣聰明才華,早就一榜考上去,進士及第了,何至於流落江湖呢?
喜兒道:真是的,你為甚麼不肯求上進呢?
丁佐雲笑道:求上進?那有甚麼意思?三更燈火五更雞,巴得兩榜及第又怎麼樣,弄個芝麻綠豆官,還不是照樣替人做牛做馬,哪有我浪蕩江湖自由逍遙?
喜兒嘆口氣道: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人。
丁佐雲一笑道:我這樣個人有甚麼不好?從來不缺錢花,經常有女投懷。
喜兒道:算了吧,你那個娘子兇得像頭老虎,還準你偷腥?
丁佐雲道:我當然有辦法,比如説我給人診病時,她就無法跟去了,而我的確也有一手,許多大户人家的姨太太、小姐、少奶奶,經我一治,無不藥到病除。
喜兒道:你就專給女人家治病?
丁佐雲道:我甚麼病都治,但是治女人拿手一點,而且興趣也高一點,尤其是美女反正我也不掛牌,可以挑病人。
喜兒道: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邪?也不怕被人家扭送官裏。
丁佐雲一笑道:不會,我這人很識時務,能夠由我登堂入室的病人,多半是不會出問題的。
他一面説着,一面在為她抹上藥酒,輕輕地揉着傷處
他號稱魔手探花,這雙手果然有無限的魔力,才三兩下,就使得喜兒感覺到十分的舒服。
但是他的另一隻手也並沒有閒着,在喜兒的腿上另外那些不疼的地方輕撫着,慢慢地揉着。
喜兒媚眼如絲,斜睨着他道:你都是這樣給人治病的?難道你不怕吃耳光?
丁佐雲嗤嗤笑道:怎麼會?換做是你,你捨得麼?
喜兒的確捨不得,他這雙手的確很不老實,卻能帶來極大的享受。
丁佐雲疊道:而我這人也很有分寸的,而且也很有耐心,知道甚麼時候適可而止的説着他的手就停了。
反倒是喜兒聲音有些變調了,道:説就説,手別停
丁佐雲的手果然又在繼續,一面道:再説我的按摩手法也真能治病,若是真有那種不開竅的女人,我也有我的説法,只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遇上那種事我説過了,我治病是挑病人的,有些我不能沾的,我乾脆拒絕了。
喜兒聽着多少有點不舒服,忍不住道:左雲,你別以為我藏着那些畫,就把我看成那種很隨便的女人了。
丁佐雲道:那怎麼會呢?這兒是王府,喜兒也不是真正做下人的,我聽王老爺子説你是姨奶奶的表妹,進來幫她忙的,身分高人一等。
喜兒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了,左雲,那些書是那些姨奶奶們拿進來,我只是好奇借來看看,你也是知道,後進全是些女人,怪悶氣的。
丁佐雲道:我知道,以後有機會,我進來陪喜兒消遣消遣只是有一點,我那個女人她沒知識,喜兒多擔待她一點,至於喜兒的一分好處,做兄弟的會記在心裏的。
他的手在她腿上輕輕地捏了一把,將喜兒的骨頭也捏得酥了,忍不住地捉住了他的手,向上移
移上了小腹,移上了胸膛
魔手探花的手絕對不會閒着,何況這個喜兒也是個很美豔的女人,他輕易地就解除了她的衣衫,很快就剝成一頭赤裸羔羊。
貪婪地在她身上撫摸着,那光滑如緞子似的皮膚,那有彈性的肌肉,尤其是那一對高挺如峯的酥胸,更是百玩不膩!
玩得興起,甚至低頭下去,吻吮起來
不多久她就氣息咻咻了,伏在他的懷中,吸入的都是他那強烈的男子特有的體味
她不由自主地掙扎扭動,輾轉哀鳴了。
她找到了他的長槍巨炮,引兵入關
她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語道:你真好
他深埋在她潮濕又柔軟的深處,享受着她那又緊又窄的包圍,道:你也是
她年紀雖幼,卻頗有經驗,她並不急着躁動,只是緊緊地夾住,緩緩地收縮,體會着有陌生客人穿堂入户的滋味,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道:好大
他搓揉着那一對豐滿的乳房,道:受得了麼?
她嗯哼着道:我會試試看
丁佐雲開始揮兵前進,強力攻擊。
喜兒完全沒有迴旋閃躲的餘地,猛地就被他一槍刺中要害。
這不是甚麼武功招式,即便她武功再高,也招架攔格不住,她一陣心慌意亂,不由得驚懼地呻吟一聲。
他卻絕不留情,再接再厲,揮起長槍,乘勝追擊。
她無法閃避,也不肯閃避,她只是全力承受着
丁佐雲勇猛異常,每次都直搗黃龍,刺中要害,使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全身顫抖哀鳴。
她那嬌媚的哀鳴,非但不能叫他心生同情而停止攻擊,簡直就像是在鼓勵他更用力,請求他更深入,直搗花心!
她那吐氣如蘭的嬌喘,一口口吹在他耳邊,叫他更是心亂如麻,意亂情迷。
他鼓足精力,一陣勇猛的抽挺中,嗅到她那如蘭似麝的喘息,也方寸大亂,只得拼命地揮槍猛攻,絕不停留。
喜兒再也抵擋不住他的攻勢,香汗淋漓,舒暢萬分地喔啊連聲,全身哆嗦不已,狂泄而出。
停留了片刻,他起身穿衣,喜兒卻又勾住他的脖子,道:我還要
丁佐雲道:不行,夫人就快回來了!
喜兒一聽,再也不敢糾纏,趕緊起身穿衣。
丁佐雲道:你的腳,好些了麼?
喜兒一場盡歡,嬌慵無限,伸手搭在他肩上,試着往外走,道:好像好多了
卻聽得門口有人道:左雲,你吊膀子的本事真不小,才來不到一會兒工夫,居然就把我這個表妹給吊上手了,而且還公開地在這兒打情罵俏。
是玉蘅走了進來,喜兒也有點不好意思道:左兄弟在給我療傷。
玉蘅瞧了她的膝蓋笑道:左雲,我不得不佩服你這療傷手法真有一套,半個時辰前還是又紅又腫的,現在居然消了不少?你這是跟誰學的?
丁佐雲低下頭道:回夫人的話,小的不敢虛言,是有一個老師教的,他不是個正經人,聽説這個老師是個白蓮教徒,已經被官府捉去問斬了不過這一套的手法還是非常的靈驗的。
玉蘅臉色一變,道:你一位堂堂的秀才公,居然會學白蓮教的邪術?
丁佐雲道:夫人,在下學的這些手法確為治病之用,並不邪。
玉蘅道:不邪,卻在一個女人身上亂摸?
丁佐雲道:醫者父母心,推拿按摩為治療之必須,只要用心不邪就是。
玉蘅一笑道:你的用心邪不邪呢?
丁佐雲也笑笑道:這種療法講究心到神到,我也不仗着這個賺錢吃飯,完全是為了興趣,邪不邪很難説。
玉蘅道:算了,我也不來追究你這些,只是有一點,我要警告你,你吊吊喜兒的膀子沒關係,只要你娘子不吵,沒有人來管你,但是有些人你可千萬沾不得,尤其是王府中的那幾個姨奶奶,你別昏了頭打她們的主意。
丁佐雲忙道:這個小的怎麼敢呢?小的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做這種不要命的事。
玉蘅道:你知道就好,王爺喜怒無常,最忌諱這種事,所以這後院不準男人進來,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能夠進來,對你的行為,我要向王爺負責所以我先警告你,以後她們找上你,可得規矩點。
喜兒道:他們找上左兄弟做甚麼?
玉蘅道:治病呀,這些騷蹄子,整天都在裝腔做勢,不是這裏痛就是這裏痛,現在來了這麼一位高明大夫,她們還會放過嗎?
喜兒道:她們怎麼知道左兄弟會治病?
玉蘅冷笑道:在這院子裏沒有秘密,甚麼事瞞得了人?何況左雲抱着你一路進來,早成了新聞啦。
丁佐雲心中暗驚!他沒想到自己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監視中。
還好他自己扮演的一個敗家子,好色之徒,並沒有露出破綻,否則要掩藏身分還真不容易。
玉蘅又微微笑道:你那個娘子也很了不起,剛來了不到半天,就已經是大大的名人了。
丁佐雲一急,道:她又闖了甚麼禍了?
玉蘅道:那倒沒有,她在屋裏哭鬧,有幾個傢伙不知道厲害,藉着去安慰她,可能想佔點便宜,叫她一頓拳腳給打了出來。
丁佐雲道:這可怎麼好?哎,我一再關照,叫她們安分些
玉蘅笑道:沒關係,被打的幾個,本就是該打!欺負女人
你那娘子長得好看,要叫人不動歪腦筋,只有拿出真本事來,立一下威名。
丁佐雲道:她哪有甚麼真本事?跑江湖賣藝的
玉蘅道:沒有真功夫?被她打的都是本府的武師。
丁佐雲道:那一定是因為瞧她是個女流好欺負,而且又是在近身,才會吃了她的虧小的那女人雖沒學過甚麼正式功夫,但是手腳快,力氣大,而且在近身之際,她再會攻人的要害,出手沒顧忌。
玉蘅笑道:大概是這樣吧,青面狼胡九被她瞼上一把抓掉五條血肉,撕裂了他一隻眼睛;古老四更慘上腳海底撩月,把是非根踢得縮了進去,就算不做太監,大概這輩子也斷子絕孫了,嘻嘻
丁佐雲在心中暗笑,他知道南宮燕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依她南宮雙煞的性子,這兩個人能留下全屍都難,更別説是留下性命了。
但丁佐雲口中只能道:跑江湖的女子,出手總是辣一點的,因為她們容易受到各種人的欺負,所以她們的防身拳腳也別有一套,與尋常武學不同,有不少武林中的好手也栽在江湖女子手中呢。
喜兒忙道:不錯,你娘子踢我的那一腳,實在叫人不服氣,那根本不成招式的。
丁佐雲笑道:喜兒的身手比她高出幾倍,只是吃虧在跟人動手的經驗不夠,而且把她也當做一個武功高手來對招了,她卻是不照規矩來出手的。
喜兒道:那我該怎麼跟她對招,難道也學她亂打?
丁佐雲道:那倒不必,武功畢竟是武功,只要守定門户,不急着想制倒她,等地露出空門再進招。
喜兒道:你能打贏她嗎?
丁佐雲道:我們有時也拌嘴打架的,每次我都可以勝她個一招半式,不過,這也不能作準,我們究竟是夫妻,她不會要我的命,也不會找我拼命。
這等於是廢話,但也使人無可辯駁,因為丁佐雲沒有跟娘子打得死去活來的機會,自然無從印證。
玉蘅微微一笑道:左雲,你們這兩口子很有意思,做任何事都能有個解釋,而且聽來都是十分有道理的。
丁佐雲連忙道:小的在外面跑了幾年,見過的各式人都有,因此在閲歷上也比較多一些,而且小的有個毛病,喜歡賣弄,凡事不肯藏拙,難免處處口頭佔上風。
玉蘅沉下臉道:這是個很不好的毛病。
丁佐雲笑道:這倒也不見得,小的喜歡説話,甚麼事都亂髮表意見,因此別人都以為小的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人,對小的就不會起了疑心,假如要小的辦一些真正秘密的事,反而會牢靠得多。
玉蘅道:你以為我會要你辦甚麼秘密的事?
丁佐雲道:小的想一定是如此,否則夫人沒理由會用我這樣的一個人。
玉蘅道:你這麼一説,我倒不敢用你了,我不喜歡用一個太聰明的人。
丁佐雲卻嗤嗤笑道:假如夫人真的是有甚麼機密的事要託人去辦,絕對需要一個真正聰明的人,因為聰明人才懂得如何避重就輕,轉移別人的注意,而保住秘密一個實心的人固然能守口如瓶,不隨便説話,但那樣等於把秘密露在臉上,引人注意了,只要他一引人注意,就藏不住秘密了。
喜兒連忙道:夫人,這話有道理,以前那個小孟,就是這樣出了漏子我看還是左兄弟合適一點。
玉蘅斥責道:你少開口,難道還要你來教我如何辦事不成?
喜兒只好合嘴。
玉蘅又道:左雲,聽你説話,倒很合我的心意,只是能否留你下來借重你,我也是不能做主的。
喜兒一怔道:夫人,怎麼會連你也不能做主呢?王爺不是答應你全權做主,可以用人的嗎?
玉蘅道:以前是如此,但這一次,可能因為舅舅他們出了事,王爺小心起來了他要自己召見了才決定。
喜兒道:怎麼?王爺自己要召見?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嘛!
玉蘅沉思片刻才道:我覺得也很奇怪?他是不久前對我説的
左雲,對你的過去和身世我都沒有窮究,因為我並不重視這些,但是王爺卻不同,他是很細心的,所以你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去見王爺?
丁佐雲道:小的既然要在王府中做事,遲早總要謁見王爺的,倒是召見就不敢當了。
玉蘅道,假如你的身家履歷有問題,你還是悄悄離開的好,若是被王爺查出甚麼不符之處,麻煩就大了。
丁佐雲慨然道:我以一領青矜,淪落江湖,並不是甚麼光彩的事,這還值得隱瞞嗎?我報的三代履歷,在宛平縣衙裏還有底子,那是騙不了人的。
玉蘅道:只要你沒問題,那是最好,既然你不怕查究的話,你現在就跟我去見王爺吧。
丁佐雲整整衣衫,在盆裏洗了手,跟玉蘅出了屋子,直向樓上走去。
□□□□□□□□到了了樓上,又是一間寬敞的廳堂,陳設精美,卻不見一個人影。
丁佐雲道:怎麼沒人呢?
玉蘅道:這是我們姊妹平時談天議事會客的地方,現在大家都回房去了,自然不需要人。
丁佐雲搖頭嘆道:這麼好的廳堂樓閣,大部份的時間都白白閒置着,不是太浪費了些嗎?
玉蘅一笑道:這就是王府的排場,公侯府第中哪一家不是甲第連雲?大部份都是空着的,有些地方一年只用一次,但照樣得每天讓人收拾整理奢侈、浪費,這些詞兒,在王府裏可是用不到的。
丁佐雲嘆了口氣道:朱門綺閣無人住,貧户避漏不成眠,這太不公平了。
玉蘅道:你別急着去替窮人耽心,還是先耽心你自己吧。
丁佐雲道:我又沒甚麼好耽心的?我是應聘到王府來做事的,又不是賣身,合則留,不合則去。
玉蘅輕嘆一聲,經過一重曲廊,終於來到一所華屋前,卻有兩名光頭敞胸的巨型大漢,抱着膀子,凜若門神,兩相對立着。
玉蘅大老遠就低聲吩咐道:這兩個蒙古人是王爺的貼身侍衞,很粗蠻無禮,假如他們對你動手,記得別攻他們上身,他們都有金鐘罩,鐵布衫,一身橫練功夫
丁佐雲道:他們幹嘛要對我動手呢?
玉蘅道:這是他們的毛病,凡是新來的人!他們都要炫弄一下武功還有,入見了王爺,你也不必太謙卑,因為你畢竟是個秀才先生,不是奴才。
她也只能關照到這裏,因為已經到了門前,那兩個蒙古大漢對玉蘅還客氣,躬身打開門簾。
玉蘅進去後,他們卻將門簾放又下來,還粗魯地將丁佐雲一推!
丁佐雲連退了幾十步,咕咚一聲坐在地下。
兩個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丁佐雲憤然起立道:你們這是甚麼意思,為甚麼動手推人?
一個大漢咧着嘴笑道:王爺在裏面,閒人不得擅入。
丁佐雲道:是王爺要召見我。
那大漢道:我們可不知道,就算王爺召見,你也應該等在門外,等候王爺傳令後,才可以進去。
丁佐雲道:王爺要玉蘅夫人帶來口諭,我又是由玉蘅夫人帶來的。
那大漢不懷好意她笑道:任何人要見王爺,都需要經過我們轉達,誰帶來都沒有用。
丁佐雲道:很好,你們給我進去通報一聲,就説新聘的左先生已經來了,被兩個該死的奴才擋在門回進不去。
兩個大漢一聽,變了顏色!一個衝了過來,惡狠狠地質問道:混賬東西,你剛才説甚麼?
丁佐雲啪的一聲,就是一個耳光,同時罵道:大膽奴才,竟然敢侮辱斯文?該給你們一點教訓。
他猝然出手,得手就跳開了,所以這一掌是打的十分清脆。
那大漢鐵塔似的身材挨這一下自然不在乎,可是被打得丟了面子,因此他虎吼一聲,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撲了過來。
丁佐雲一閃躲開了,卻趁機在他的背後踢了一腳。
這一腳恰好踢在大漢的腿彎上,大漢的橫練功夫了得,卻練不到關節處,膝蓋一屈,單腿跪了下去。
丁佐雲身子縱了起來,一個飛燕投林,雙腳又蹬在他的後腦上,把他朝前這一送,又跌了個狗吃屎,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但接着虎吼一聲,兩道鐵箍圍上了他的腰,那是另一個大漢伸手抱住了他腰。
丁佐雲並沒有十分吃驚,他早已知道了,只不過他現在的身分是左雲,不應該有那麼好的警覺性,所以才聽任對方抱住自己。
丁佐雲自然也試圖掙了掙,才發現這個莽漢的臂力還真驚人,光靠勇力是無法掙脱的。
好在丁佐雲早已有了脱身之計,故而身子不住地扭動,等待機會而已。
對方的個子比他高出一個頭,這下子攔腰抱起,使他的雙腳離地尺許,好像更為無奈了。
另一個被他踢倒的大漢也起來了,見他被同伴制住,臉上立刻現出了擰笑,走他面前,厲聲道:王八蛋,你居然敢打老子?好了,這下要加倍領回去!一拳搗過去。
因為丁佐雲已經被抱住,他心中以為可以十拿九穩,再者可能也因為福王有過口諭,雖不禁止他們出手,卻不准他們殺傷人命。
所以這一拳稍有分寸,打得並不太重,正因為不重,速度也就不會太快,給丁佐雲一個從容應付的機會。
只不過他所表現的還是慌亂中的自然反應,將腰朝前一彎,由於那大漢抱他時並沒有將他的雙臂也約束在內,所以他的雙手是活動的。
他彎腰閃開,那一拳就打在後面大漢的胸膛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這一拳並不重,但把那大漢打得一怔。
這大漢見擊中了同伴,也怔了一怔!但接着兩個人都像殺豬般地叫了起來,那是丁佐雲使的毒手。
若他是魔手探花丁佐雲,這種手法無論如何都不屑使用的,但他是浪子左雲時,也只有使用這種下流手法才能解困脱身。
他彎下腰去,雙手剛好一邊一個,抓住了兩個人胯下的腎囊。
不管這兩個人的橫練功夫多到家,這卻是練不到的所在,而且也是全身最軟弱,容易致命的要害。
丁佐雲稍微用了點力,那兩個人已經受不了,而且一痛連心,半點力氣都使不出,抱住他的那個,已經鬆了手。
跟着屋中飛快地掠出一條人影喝道:快鬆手!
玉蘅也跟着出來喝道:左雲,王爺叫你停手了。
丁佐雲倒是遵言放開了手,可是兩名大漢都已倒在地下,兩眼翻白,動都不能動了。
大概是丁佐雲的手太重,捏傷了他們的蛋黃。
一箇中年錦服漢子上前檢視了一下兩名漢子,然後朝丁佐雲沉聲道:我已經叫你鬆手了,你怎麼還要下此毒手?
丁佐雲翻眼看着玉蘅,玉蘅道:左雲,這就是王爺。説着對他微示眼色,表示嘉許。
丁佐雲這才拱手作揖道:學生左雲參見王爺,請王爺恕學生放肆,學生奉命來拜謁王爺,是他們攔住了學生,而且也是他們先動的手。
福王已經恢復了鎮定,看住了丁佐雲道:那不怪你,我在裏面聽得很清楚,是他們對你太過無禮,可是你對他們也太狠毒了。
丁佐雲道:王爺明鑑,不是學生狠毒,那個時候,學生身體受制,非此無以自救。
福王微露笑意道:你別謙虛,我看得出你那一招自救很漂亮,恐怕還是成竹在胸吧,因為你彎腰下去,立刻出手攻擊,不像是臨時起意。
丁佐雲心中微驚!這個福王明光還真厲害,倒是要小心應付才行。
於是丁佐雲稍裝出一絲惶色,道:王爺法眼如電,學生被人抱住了,正準備用這個方法脱身,學生不斷地掙扎,不是想脱身,只是要掙到一個利於彎腰的位置。
只聽福王哦了一聲,丁佐雲又道:學生的本意,只是對付一個人,至於另外一個,是他自己剛好揍上來,適逢其會而已。
福王點點頭道:這就是了,你這一招很有點意思,是哪一家的功夫?
丁佐雲道:王爺,這是走江湖者自行研創的防身功夫,還有甚麼家數?學生是跟娘子學的,至於她跟誰學的,則已難考了,江湖上的很多手法都是輾轉相傳,沒有淵源的,且也不入流。
福王有點不高興地道:我這兩名衞士雖非一代名家,可是在京師各大府邸中也罕有對手,你居然用些不入流的功夫就把他們打得倒地不起了。
王爺明鑑,學生説的是真話,像學生施展的那一手,只有在那等情形下有用,也只有走江湖的女子,常有被人攔腰抱住調戲的機會,用得上那一手,這種手法豈堪入流不過王爺也別太小看了這些招式,跑江湖的人,長年在外闖蕩,各等人物都有機會碰上,他們鑽研出的一些自救攻人的手法,又陰又毒,出人不意,也能叫人家陰溝裏翻船!
玉蘅笑道:這話有道理,喜兒那個妮子也是因為太託大,叫他的渾家一腳踢在膝蓋上,躺在屋裏窮吼,人家只不過一個照面,所以,王爺,咱們以後倒是要把這些江湖招式研究一下,裏面頗有一些精招呢。
丁佐雲忙道:夫人,那可不值研究,江湖人所用的手法不足取,那都是臨危拼命時,萬不得已的自救之舉,硬要套用這些,過於危險,自救不成反而白賠上一條命!
玉蘅笑道:我們需要的就是這些招式。
丁佐雲一怔道:夫人王府富貴顯赫,王爺又是京師第一位大英雄,哪裏還用得着去與人動手拚命?
福王的臉上現出了微微一絲笑容,卻又一現即隱,沉了臉下來,道:左雲,這兩個人對你留難,固然是他們不對,但也是我要他們試試你的身手
丁佐雲道:這個學生實在難以相信,學生進入王府是擔任西席,又不是做教拳師父,何需相試?學生想這是他們平時欺負人慣了
福王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平時喜歡欺負人?
丁佐雲道:學生帶了女人走南到北,也混了有幾年了,像這種豪門爪牙的嘴臉也看多了,一望而知。
福王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還精於相人術,好,就算他們不對吧,你也制住他們了,我出來叫你鬆手,你還加了一把勁,將之重傷,又是甚麼意思?
玉蘅道:王爺,左雲雖然有一些特殊的手法,但是卻沒有經過真正的苦練,控制不住勁道,並非故意傷人。
福王哈哈大笑,道:玉蘅,你可太小看江湖人了,他們投在正統武學上下工夫,但是對控制下手分寸,對比一般人都要準,因為許多玩意兒,全仗一股巧勁兒,把力氣用得恰到好處,左雲在得手時還沒有施太大的勁兒,等我叫他鬆手時,他才加了一把陰勁。
丁佐雲道:王爺法眼高明,學生只好承認了,學生在放手之前,確是暗中加了把勁,否則他們不會傷得如此重!
福王道:你終於承認了,你説這是甚麼意思?
丁佐雲道:學生是為了日後安寧,今天已經得罪他們了,剛好有機會放倒他們,豈能放過?否則他們日後懷恨報復起來,學生可打不過他們。
福王道:胡説!有我在,豈能容他們如此胡闖?
丁佐雲道:王爺,在您的心目中把他們看得太重了,所以他們才如此跋扈無狀的,王爺若是真的有心制止他們,早在學生被制住時,就會出來喝止了。
福王道:你是説我故意容不得你,故意整你了?
丁佐雲道:學生倒不敢如此看重自己,學生不過一介落拓窮儒,淪落到賣藝江湖,王爺若是看學生不順眼,只要一個眼色,學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何需如此費事?
福王一笑道:不錯,你倒是明白人,那你説下去,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丁佐雲道:只因為王爺太縱容他們,聽見他們在外面為難學生也不加干涉,後來因為學生的言詞強硬,得罪了他們,王爺更不便干涉了,總想叫學生受點罪,讓他們消了氣後,再行制止他們
玉蘅忙道:王爺,您是這個意思嗎?
福王有點訕然,道:這要怪左雲的話太犀利,他們是蒙古國師金輪法王的門下弟子,在蒙古也是貴族,撥給我做侍衞是面子,怎麼能叫他們奴才呢?我那時若出言干涉,日後對金輪法王也難以交代了。
丁佐雲道:原來這兩位的來頭還不小?那學生就認為更該重重地得罪他們一下了,若是他們僅受輕傷,日後要找起學生麻煩來,恐怕王爺也壓不住了。
福王的臉色微微一變!這句話畢竟太傷他的尊嚴。
丁佐雲善解人意,連忙道:當然,王爺若真要壓制他們,他們是不敢不聽的,但王爺不會認真的,至少不會為了我這個沒沒無聞的小人物去開罪金輪法王。
福王的臉色稍稍開朗了一點,笑笑道:左雲,玉蘅説你是個很精朗的人,現在看來果然不錯好了,現在那些題外話都不説了,這兩個人傷得如何?
丁佐雲道:他們可以躺上十天就行動,但是要跟人鬥狠拚命,卻是三五年以後的事了。
福王道:甚麼?傷得有這麼嚴重?
丁佐雲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學生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下此重手。
那兩個漢子雖然躺在地上,但仍然能聽得見談話的,聽説他們三五年內無法與人動手,不禁臉色慘變
福王皺眉道:左雲,聽説你的醫術不錯。
丁佐雲道:這個學生卻不敢吹噓了,內科診脈,學生只會個皮毛,倒是跌打損傷外科,靠着幾味秘方,勉強還能治治。
福王道:這兩個人你能不能治?
丁佐雲想了一下道:能,只是學生不敢盡心,治好了他們,這不是給我自己找麻煩嗎?
福王道:那你給他們治好,我敢保證他們不會再給你麻煩,而且會對你十分恭敬了,我用得着他們兩個,因此他們可不能生病,左雲,你説他們一個月內能否康復如初嗎?
丁佐雲道:學生立刻着手,半個月就能恢復,再拖上半個時辰,兩個月都好不了,若是另外找大夫,三年五載,學生都不敢擔保好得了。
福王道:這麼説你倒是當世神醫了?
丁佐雲道:這倒不是,學生説的是醫理,這種傷就怕拖,拖久病根愈深學生自己下的手,自然知道病根何在,另外找個大夫,等他慢慢望聞問切,找出病根,時間耽誤了,再高明的醫術都無法着手回春了。
福王笑道:好,左雲,你這個人很有意思,看來以後大可借重你先替他們動手治一下,回頭再來,我們好好地聊一下。
丁佐雲道:王爺吩咐,學生敢不遵命。
玉蘅大聲召喚,樓下立刻來了幾個下人,玉蘅吩咐了一些事,把二名蒙古力士抬了下去。
丁佐雲也跟着下去,這次他卻不像來時受人輕慢了,每個人都對他很客氣恭敬,包括被他打傷的蒙古戰士在內。
□□□□□□□□丁佐雲果然盡心盡力地治療了那兩個蒙古力士,折騰了兩個時辰,才回到自己小偏院的屋子裏。
南宮燕等不及地問道:到哪兒去鬼混了這麼大半天,那些姨奶奶都很美吧?
咦?聽這口氣,完全像個吃醋的妻子!
這時屋子裏已沒有別人,他們也不必再偽裝了,她的醋意實在沒來由。
丁佐雲本想開兩句玩笑的,但一看到她臉上的神情,連忙把到口的話硬嚥了下去,他知道,這時候任何玩笑,南宮燕都受不了的,只好苦笑一聲,道:這都是你的好抬舉,先把那個喜兒給踢傷,害我給她推拿了半天。
南宮燕道:這不是正好可以給你們親近親近呀?口氣還是酸溜溜的。
丁佐雲只有苦笑一聲:可是後來的遭遇就苦了,還虧了從你那兒學來的絕招,今兒差點就把命博在裏面。
南宮燕道一驚道:是怎麼回事?
丁佐雲耳中已聽到一點細微的聲息,知道又落在人家的監視中了,一面打手勢暗示,一面把剛才的情形,繪聲繪影地説了一遍,又道:娘子,説來慚愧,我這堂堂秀才會元,滿肚子學問,結果還是靠着從你那兒學來的兩手絕活兒,才獲得王爺的重視。
南宮燕也會意,眼角瞄向屋脊上,口中卻道:左雲,你給那兩個傢伙治了沒有呢?
丁佐雲道:那還能不治?王爺説他們的後台很硬,不宜開罪,而且這兩個人對王爺還很有用。
南宮燕道:有甚麼用?聽説王爺是天下第一技擊名家,難道還要靠他們來保護不成?他們可是連你都打不過呀!
丁佐雲嘆了一聲,道:娘子,這兩個人一身橫練,武功的確很了不起,他們之所以會栽在我手裏,是因為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一時大意所致,認真動起手來,三拳兩腳就能把我揍得趴下的。
南宮燕道:那倒不見得,老孃若是豁出性命去,就算打不過他們,臨死也得拖個墊背的。
丁佐雲笑道:沒有必要了,他們受的傷他沒有如此嚴重,我最後還使了一手壞,但最多也只能是叫他們多躺幾天而已王爺是故意當着他們的面問我,要我説得嚴重些,然後又要我替他們治好,叫那兩個傢伙心存感激。
南宮燕笑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説你怎麼神通廣大起來了,手下居然能控制分寸?想把人傷到甚麼程度就甚麼程度了。
丁佐雲道:我要有這麼大的本事,早就闖出字號來了。
南宮燕道:左雲,那兩個傢伙對你還懷恨嗎?
丁佐雲道:沒有了,他們感激我得很,他們的傷若是不妙,被趕回家去就慘了,不但師門不齒,連族人也會看不起他們,蒙古人尚武好勝,最看不起失敗者,戰敗受傷無力再戰的人,活着生不如死!
南宮燕道:那也罷了,王爺要你做甚麼?
丁佐雲道:不知道,看樣子好像對我很滿意,以後會重用我。
南宮燕想了一下道:左雲,依我説,咱們還是回到江湖上去吧,這兒的人和事都是詭詭詐詐的,我過不慣。
丁佐雲道:別傻了,娘子,你以前不是勸我説江湖上混不出個名堂的,要我重新拾起書本去謀出頭嗎?怎麼又變了卦呢?
南宮燕道:我説的是求個正正經經的出身,可不是這種。
丁佐雲道:唉,娘子你不懂,仕途求發展,講究的是身家清白,行止無虧,我走過江湖,賣過藝,會被譏為有辱斯文的,別説考途多難了,就是真考上了,有人在吏部告我一狀,就能叫我永劫不復,因此,我只能在偏途求發展。
南宮燕道:相公,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
丁佐雲道:娘子,別説傻話了,這是我自己不學好,在認識你之前,我已經在江湖上混了,有些地方,我還落了底案,罪雖不重,但已經註定我做不成官了,不如在這王府中混混看,也許能撈個前程!
他們都已用過了飯,此時更鼓已三擊,但監視者卻還沒離開。
丁佐雲道:好了,睡吧,有話慢慢説
他上前去摟住她的腰,色眯眯她:娘子,你好久沒有給我那個啦主
南宮燕其實也好想,但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屋脊上一眼,一顆熾熱的心又冷了下來,開始抗拒着,道:有人
丁佐雲立刻吻住了她的嘴,道:有人受不了啦,求求你好麼?
南宮燕沒有再推拒,卻一口吹熄了燈,房內變成一片漆黑,她以極低的聲音道:他敢偷看,我一定挖掉他的眼睛!
丁佐雲低聲道:放心,他絕對看不到的。
説着相擁倒在牀上,順手拉過被單,連頭帶腳一起蓋往。
然後就是一陣糾纏
一件又一件的衣物丟了出來。
牀兒輕搖,帳鋪輕響,喘息,嬌吟,肉與肉的拍擊,潮濕的抽唧聲
這一切,對一個有經驗的人來説,這是絕對假不了的。
直到南宮燕再也忍不住地大聲呻吟着,顫抖着,痙攣着,大泄特泄之後,連呼吸聲音都微弱了,屋上的監視者才悄然離去。
□□□□□□□□第二天一清早,南宮燕就起來了。
但伺候她們的人卻比她更早,她才在院子裏走動,院門外已經有人輕聲地喊着:娘子,請開門,給您送洗面湯水來了。
南宮燕去開了門,卻是兩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頭,長得十分清秀,一個提了桶熱水,一個捧了梳洗用具,屈行禮,腿道:娘子,我叫小桃,這是小梅,都是蘅夫人屋裏的,奉了蘅夫人的吩咐,來伺候您跟左先生。
啊,不敢當,蘅夫人是哪一位呀?
就是十二姨奶奶玉蘅夫人嘛,不過她是最得王爺的寵,在各位夫人中,也是她領頭的。
哦,請兩位妹子回上玉蘅夫人,我們就是兩個人,自己做慣了,用不着人幫忙。
小桃笑道:蘅夫人知道二位愛清靜,不喜歡人打擾,所以特別指定我們過來,早上送洗臉水,打掃屋子,然後到廚房去端早飯,平時我們不來打擾,娘子有甚麼吩咐,只要通知一下外院輪值的婆子,我們就會趕來伺候的。
她倒是很能幹,幾句話,把她們的職務以及服務的範圍都説清楚了,南宮燕倒是無從挑剔。
事實上南宮燕乍住進這兒來,甚麼都不熟,也的確要人幫忙指點。
她們進來後,動作很俐落,一個把水注入臉盆中,伺候南宮燕梳洗,一個則整理屋子裏。
沒多久丁佐雲也起來了,她們招呼後,又去整理卧室。
然後小桃問道:二位要吃甚麼早點?吩咐下來,婢子好到廚房去端。
丁佐雲道:難道還可以由着我們點來吃嗎?
小桃問道:是的,除了很特別的,要提早一天通知廚房準備,普通一點的南北點心麪食,廚房都是準備齊全的。
丁佐雲道:我想吃一碗燉得爛爛的蹄花面,還要五、六個南方的蟹殼黃酥餅,娘子,你要甚麼?
南宮燕道:我隨便來碗麪條就行了,我説相公,你也別找麻煩了。
小桃道:不會麻煩,這些都是現成的,立刻就有,府裏有四、五百人開火,一半的人都是吃小灶的,三班大師傅,每班二十個人,各種南北口味俱全
丁佐雲咋舌道:這是幹甚麼呀?
小梅笑道:這就是王府的排場,尤其是我家王爺,特別好客,家裏經常有許多江湖豪傑來做客,這些大爺們對吃很講究,王爺為了不使他們委曲,才不惜重金,請了三班大師傅,其中還有名廚,別的府在請客的時候,還到咱們府中來借廚子呢!
丁佐雲聽了這些話,朝南宮燕又看了一眼,他們都有個感覺,這座福王府的確是問題重重的。
福王養了很多江湖人,又不惜耗費鉅資去討好他們,究竟為了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