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發跡
胡萬有的發跡具有傳奇色彩。
當他在廣東作案時,被當地警方抓了起來,押在一個看守所裏。同牢的難友,是廣州市某區的經委主任。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了當官的和老百姓的區別,過了一段時間,談得相當投機,竟成了朋友。
胡萬有本來就是一個聰明人,高中沒有畢業時,在學校裏就喜歡寫寫畫畫,還往報社投稿,練就了比較紮實的文學功底,可惜他的這些才能,對於考大學毫無幫助,英語和數學嚴重拉了他的成績,複習了兩年也沒有能夠考上大學。回到家裏務農後,娶了一個媳婦,眼看前途無望,看看別人的日子過得好,經常哀嘆社會和命運對他的不公平。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他的盜賊哥兒們拉他當上了盜賊。上了賊船下船難,在他們的團伙中,他有“軍師”的美稱,經他籌劃的幾個案件,屢屢得手。正當他們準備越幹越大的時候,東窗事發,胡萬有流竄到了廣東。到了廣東,也不是隨地可以撿到鈔票,沒有辦法,只得重操舊業,不料東窗事發,又被廣東的警察捉着,丟進了看守所。
他在看守所度日如年的時候,知道了那個同牢難友,竟是一個當過官的人。雖然落架鳳凰不如雞,胡萬有依然對那個人非常恭敬,像一個勤務兵伺候那個人,讓那個人在監獄裏,感到了極大的心理滿足。兩個人逐漸熟絡起來以後,同牢的朋友對他説,你有文化,又很聰明,做小毛賊未免屈才。他向這個人請教出去以後幹什麼,才能發揮自己的長處,那人也説不上來。但經委主任充分信任他以後,悄悄地告訴他,自己還有一筆款子,目前無法弄出來。眼下看來,自己很難很快出去,你胡萬有説不定馬上可以出去。請你出去後,幫我把這個事情辦好,再去找某某,這個人我對他有恩,他一定會給你很大的幫助。
俗話説,盜亦有道。胡萬有出獄後,真的很講義氣,信守諾言,幫助經委主任辦好了那件事兒。經委主任的兒子,帶他去見了某某。某某的確神通廣大,二話沒説,就給胡萬有辦好了出境手續,把他安排到香港一個建築工地打工。香港那邊的工人工資比在內地高十幾倍,胡萬有很快嚐到了甜頭。但他並不滿足,又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他向工頭提出了一個好建議,建設的進度和管理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工頭受到上司的表揚之後,很賞識他,讓他在工地做起了寫寫畫畫的事情。他把在內地學會的宣傳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終於被香港的一家小報社看中,招他到小報社的寫字樓上班,做了一名“狗仔隊”的記者。他知道這份工作得之不易,非常敬業,沒有多久,就以出色的表現,受到報社總編的重用。由於他單身一人在香港做事兒,沒有資本和膽量在香港鬼混,報社總編也是一個恬淡之人,經常帶他到一些酒家喝早茶。
南方人都是夜貓子,一般到了上午時間,沒有正經營生,起得早的人就到酒店裏喝早茶。他們或一羣人,或單個人,沏上一壺烏龍茶,挑幾個小點心,悠閒地享受時光,把時間拉得很長。有一次,他們二人到一家高檔酒店喝早茶的時候,他濃重的內地口音,吸引了旁邊的一個老者,那個老者不動聲色地聽了他們的高談闊論。就在他和報社總編快要離去的時候,這個老者走到他的身後好像無意地捅了他一下。胡萬有福至心靈,起身追逐老者去了洗手間,老者給了他一個名片,讓他有時間按照上面的電話和地址見一面。説完,那個老者就走了。
從洗手間出來,他什麼也沒有對報社總編説。抽空兒,他去見了那個老者,老者詳細地詢問了他的來龍去脈,他一五一十地對老者説明了自己經朋友介紹來到香港的經過。當然,他隱瞞了曾經做過小毛賊的歷史。老者説,我打算在內地投資,很想找一個內地人做經紀人,不知先生願不願意屈就?胡萬有説,不是自己不領老先生的情,只因為自己在報社得到了器重,士為知己者死,現在馬上答覆先生,是一種背信棄義的行為,自己要這樣做,怎麼能夠站得住腳?老者對胡萬有的忠義行為大加讚賞,讓他回去給報社總編説説,估計報社總編一定會讓他來。
胡萬有回到報社,給總編講了這次奇遇。報社總編非常驚喜,他對胡萬有説:“恭喜老弟了,這人是香港有名的大富豪,做的是生產汽車配件的大產業。你能遇上他,是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人往高處走,鳥往旺處飛,報社不能再留你了!日後發了跡,可別忘了我們!”
胡萬有離開報社,在大亨那裏接受了一定劑量的培訓。他心眼靈巧,很快掌握了做生意的基本知識。那大亨就派他隨同夫人到內地辦理業務。大亨這才告訴胡萬有,説他的公司準備到淮水市徵一百畝地,辦一個像樣的大企業。正是聽到他的淮水市一帶的口音,談吐又頗有見地,需要他這樣的人才,好同內地人打交道。大亨要求胡萬有同夫人一道,先到廣州去,辦一些事情,熟悉一下業務,然後再回到淮水市辦大事兒。
大亨的夫人三十七八歲年紀,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漂亮可人,風騷得厲害。處在這個年齡段的女人,與老頭子過日子,相當難熬,可想而知。到了廣州,就開始勾引比她小了好幾歲的胡萬有。開始,胡萬有根本不敢往那處想,最怕是大亨的試探,在夫人面前躲躲閃閃的。但他畢竟獨居久了,耐不住心裏的騷動,在這麼一個美貌的夫人面前,當不了聖人柳下惠。終於在一天晚上酒後,橫下一條心,想到大不了被大亨開除,還幹自己的營生,瘋狂地上了這個浪娘兒們。夫人一試痛快,當即給他了一筆錢,用心地包裝了他,並且道出了嫁給大亨以後的痛苦心情,他這才明白,大亨的夫人與他苟合,確實是真心實意。那夫人知道他在內地還有老婆,與他約定,只要到了內地,他必須伺候自己,其他時間任他自由支配。他爽快地答應了這個不難辦到的要求。
在以後的幾個月裏,那夫人和他時不時地回廣州辦理業務,夫人在大亨面前對他的能力給予了肯定。大亨對他非常信任,遂決定讓他二人到淮水市開展業務,辦理買地手續。
那時候,內地正處於招商引資熱的階段,夫人和胡萬有受到了淮水市領導的熱情歡迎、隆重接待。市裏提供了最優惠的政策,唯恐財神飛走了。抓招商引資的副市長全程陪同,天天開宴會,帶他們選址建廠。住在夫人認為很差勁兒的高級賓館裏,這女人陶醉在性愛之中,沉浸在幸福之內,竟像一個依人的小鳥,按照大亨事先交代好的底線,一切交給胡萬有辦理。
此時的胡萬有,已經適應了各種應酬,加上熟悉內地的情況,很快和當地官員打成了一片,辦什麼事情都得心應手。他們終於在淮水市的東南角,臨近公路要道,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之處,選到了風水寶地,以每畝地十萬元的價格簽訂了協議。夫人讓胡萬有把照片、價格等資料傳真給了香港方面。香港大亨對他們的辦事效率、效果非常滿意。因為大亨的底線是,每畝地三十萬元就行,結果只掏到十萬元,比較在香港買地,這一百畝地等於白撿的。馬上開了董事會,答應立即劃撥款子,把事情固定下來。到了晚上,夫人總躺在胡萬有的胳膊彎裏,在胡萬有温柔的撫摸下,給老頭子打發嗲的電話,説想念“大令”想得厲害。要不是使命在身,早就急着飛回香港了。
就在香港的匯票到手的時候,胡萬有對夫人提出,自己還可以再把地價壓下來一些,壓下來的錢和夫人平分。夫人説,我不稀罕什麼錢,你待我好就夠了,壓下來的錢全部歸你。
胡萬有在最後即將辦理手續之前,忽然對前來陪同他們的市長提出,每畝地必須再降低地價兩萬元,不然,其他市也在爭取這個項目。市長在肚子裏暗暗罵這個香港的奸商,又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況且每畝地八萬元,已經是當時內地最高的價格,就在友好的碰杯換盞中痛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胡萬有一翻手,就淨掙到了二百多萬元,那些辦理手續的官員,得到豐厚的打點費用,都是香港方面應有的公關開支。
夫人和他在淮水市以種種理由又磨蹭了幾天,才從淮水市飛回了廣州。在廣州逗留的短暫時間裏,夫人帶他去看了一棟別墅,這是夫人早就準備好的。夫人把鑰匙交給了他,作為他們的幽會之所。
等他們回到香港後,大亨對他十分冷淡,客氣地給他了一筆錢,炒了他的魷魚。他已經羽毛豐滿,深刻地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道理,他在人家的眼中和企業裏,是個廢物,沒有任何用處,當然不敢有任何怨言,衷心地感謝了大亨的提攜之恩,回到了廣州。捎信兒把老婆叫來,當上了寓公,順便尋找發展的機會。香港夫人並沒有跟他斷線,第一次來這套別墅時,甩手給他老婆了十萬塊錢。在金錢面前,人格是非常脆弱的,胡萬有的老婆一點也不吃醋,並且像一個殷勤的保姆,恭恭敬敬地伺候他們,讓他們縱情狂歡。
等胡萬有回到我們縣時,是一派衣錦還鄉的景象,前呼後擁,光彩照人,他的過去,彷彿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他自己沒有絲毫的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