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住地從法然方丈嘴裏往外湧,智仁大師使盡了各種止血法,仍不能止住往外湧的血。
智仁大師雖然明明知道這是徒勞無益的舉動,卻仍在盡力而為。
法然方丈周身經脈已被震斷還未斷氣,這本身就是個奇蹟。
大無大師、印明大師、印月大師圍在法然方丈身旁,個個臉色陰暗,心情沉重。
八個小沙彌已退到禪房門外警戒。
楊玉仍痴痴地站着。
剛才眼前的一幕,雖説是並非完全出乎意料,但仍使他震驚萬分,如同被雷電擊中。
他認出了那個襲擊法然方丈的蒙面人,就是空然大師!
空然大師襲擊法然方丈只有兩個原因。
空然大師果有謀圖少林寺方丈寶座的野心,空然大師已經識破了法然方丈的真實面貌。
是前者,還是後者,抑或兩者都有?
但是真正使楊玉震驚的原因,是空然大師對他的態度。
他已經認出了空然大師的真容,看見了空然大師襲擊方丈的犯上行為,但空然大師仍沒有向他出手,而且把已經發出了的無形煞掌竟收了回去,難道空然大師是……
可怕,簡直是太可怕了!
此時,法然方丈從喘動的嘴角里喊出:“玉兒……玉兒……”
“楊玉,方丈喚你。”印明大師扭頭喚楊玉。
楊玉聽到喊聲,全身一抖,如從夢中驚醒,轉身搶到法然方丈身旁,單膝跪下:“方丈,方丈……”
大無大師對法然方丈中了無形煞掌後還能説話,大為驚異,法然方丈的內功修為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知道法然方丈想説什麼,卻又不能阻擋他,心中不覺暗自着急。
法然方丈吃力地:“你知道我……是誰?”聲音雖然細弱,但很清晰。
楊玉眼中滾出兩滴淚水,點頭道:“您是鵝風堡老莊主凌志宏!”
法然方丈憋着氣又説:“你知道空然大師是……誰?”
楊玉眼中精芒閃爍,沉重地搖搖頭。
大無大師向法然方丈示意,不要向楊玉吐出真情。天才知道,楊玉知道實情後會在武林大會上幹出什麼事情來?
法然方丈眼光望着大無大師,嘴裏卻繼續説:“他就是你……爹楊……凌……風……”
“風”字剛出口,頭一歪,已寂然不動。
智仁大師急忙托住法然方丈,抓住他的脈門,片刻,又打開了他的眼皮,法然方丈瞳孔放大,眸光已經黯淡,迷茫的瞳仁證明法然方丈已是斷氣了。
智仁大師放下法然方丈,緩緩地搖搖頭。
法然方丈之死,使情形頓時變得異樣險惡!
智仁大師、印明大師、印月大師六道目光望着大無大師,等候着他的決定。
大無大師先將法然方丈屍體抱到牀上,復又放下帷帳,才對三人説:“貧僧現在明白空然大師假裝負傷的原因了,一是迷惑我們,讓我們失去戒心,二是為他這次謀殺行動作掩護,他身負重傷又在內殿房公開治傷,我們若説法然長老是他所殺,少林寺誰會相信?”
印明大師道:“大無大師的意思是方丈之死暫不發喪?”
“是的。”大無大師點頭道,“眼下若宣佈法然長老被賊殺害或是病逝,都會在少林寺內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此事暫且保密,等與七大派掌門及花布巾、洪一天、於歧鳳等人商議後,再作計較。”
智仁大師道:“大無大師此言極有道理。空然在襲擊法然方丈之時,恰遇楊玉趕到,因此他也不能肯定法然方丈已經斃命,只要法然方丈一息尚存,少林寺就不會有大亂,先瞞住空然一夥人再説。”
印月道:“我贊成,先就這麼辦。”
大無大師對楊玉道:“楊大俠!”
“嗯。”楊玉神情恍惚地答應。
“請不要把法然方丈已死之事告訴任何人。”
“法然方丈已經死了?哦,是,是死了。”楊玉表情十分痛楚,“凌莊主這次確實是真正的死了。大無大師,您老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大無大師沉思片刻,嘆口氣道:“好吧,我告訴你。”
印明大師挑亮了桌上的油燈。閃爍的燈光,映出了五張嚴肅的面孔。
“當年,少林寺法然長老命空然大師與南俠楊凌風合作,緝殺在江湖上挑了數大門派,濫殺了數十條無辜性命的惡魔玉笛狂生肖藍玉。空然大師和楊凌風是生死之交,他們追殺肖藍玉,整整追了半年,才在石門坎找到了這個惡魔。”大無大師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十分沉重。
大無大師話語跳過了石門坎之戰:“空然大師從石門坎回來後,人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當時法然長老以為他是為楊凌風之死而痛心,也未放在心上。後來,法然長老發現空然大師很多性格和處事的態度都與以前大不相同,不覺心中生疑,恰此時鵝風堡莊主凌志宏來到本寺,他與法然長老原是好友,此次前來是將吳玉華避逃到鵝風堡的事告訴法然長老,並將石門坎之戰的真相告訴法然長老。”
“石門坎之戰真相到底是怎樣?”楊玉禁不住發問。
大無大師搖搖頭道:“法然長老和凌志宏莊主都未向貧僧説過,貧僧也不知。知道真相的只有印禪、印佛兩位大師,貧僧只是被法然長老喚到禪房,吩咐注意空然大師行動。當時空然大師已是少林寺武僧首領,擁戴他的人也不少,少林寺中也正在為是否恢復殘殿、修改忌武十規爭吵不休,空然大師又是恢復殘殿、修改寺規的強硬代表人物,法然長老在未找到他真貌的真憑實據之前,不敢輕易處置他。於是凌志宏受了法然長老之託,去尋找已經隱身了的白石玉。”
“他……真是斷魂谷門的人?”楊玉顫聲問。
“此事已經證實過了,他是南王府郡主娘娘送到斷魂谷學藝的。三個月後,凌志宏找到白石玉問明瞭情況,回寺與法然長老商量,當時法然長老已經生病,貧僧不知道他們商量的情況,但商量的結果我和印禪、印佛二位大師是知道的,那就是請來白石玉帶走已扮裝成空然大師的楊凌風回山處置。誰知就在此時,法然長老突然病逝。”
楊玉心中頓時明白了,凌志宏扮裝法然長老的原因。
“情勢非常突然,三日後便是佛堂討論是否修改武規的大事日,空然大師一派強硬派已得知法然方丈病重,會前氣勢是咄咄逼人,為了穩住少林寺僧心,防止內亂和大權落至假空然大師手中,印禪、印佛和貧僧三人決定,請凌志宏暫且易容冒稱法然長老……”説到此時,大無大師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無可奈何的表示。印明、印月大師是在印禪、印佛大師死後,才得知法然長老是凌志宏冒充的,當時心中還總覺得有些過份,此刻聽大無大師一言,結合眼下情景,不覺感觸萬分。當時的情況比現在還要嚴峻,實在也是難為大無大師、印撣、印佛大師和凌志宏了。
“議會的那一天,我們三人真是緊張極了,唯恐凌志宏露出破綻,若是露了餡,那就是弄巧成拙,越發不可收拾,幸喜凌志宏從小一心向佛,對佛法佛規無所不知,甚至對佛學也有頗深的研究,加之他與法然長老甚好,平日也喜歡模仿長老言行舉動,在議會上一舉一動之中沒有露出絲毫破綻,連空然大師也未辨出真假,誤認為法然長老病已好轉。法然長老病好轉的消息在少林寺中引起了一片歡呼,強硬派的氣勢立即被壓了下去,此後凌志宏就只好硬着頭皮幹到底了……”
楊幹心念一動,頓時明白了空然大師組建百合神教大舉進犯鵝風堡的目的,一方面是尋找吳玉華,另一方面是派出四大護法以比武試探凌志宏的真實身份。
凌志宏既已被空然大師懷疑,也就只好裝死脱身,全心扮演法然方丈,與空然大師竭力周旋。
謎結已經解開,謎底己昭然若揭,剩下的就是一個謎團了。
空然大師即楊凌風,他的爹爹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無大師繼續道:“我們原以為此事只待白石玉一出面便能解決,誰知白石玉一隱就是十年。這次白石玉在沙口嘴石廟復現身江湖後,凌志宏曾派人找過他,白石玉一面再次表示要嚴懲叛賊,清理門户,一面説明了隱身十年的原因,原來他為了翦殺這叛賊,十年來一直在秘密習練一指劍氣神功……”
“難道一指劍氣神功比銷魂一指令還要厲害?”印月大師問。
“那倒不是。是因為行使銷魂一指令的玉笛和銷魂刀,已不在白石玉手中。”
楊玉點點頭道,“是啊!當時玉笛在肖藍玉手中,銷魂刀在楊凌風手中。”
大無大師的話己到此説完,一雙深邃的眼睛盯着楊玉。
楊玉目光凝視着破窗外的夜空,寒芒閃爍。
半晌,大無大師問:“你打算怎麼辦?”
楊玉轉臉瞧着大無大師,緩緩他説:“在武林大會上,我要親手殺了他!”
智仁大師正要開口説話,楊玉身形一晃,已閃身逾窗而出。
四人相互交換着眼光,誰也沒説話。
良久。印明大師開口道:“楊玉真能在武林大會上大義滅親?”
印明大師接着道:“吳玉華還在楊凌風手中,還有那個妖女聽説是上蠶老魔君的女兒,楊玉在花宮與妖女已有夫妻之情。父於之情、母子之情、夫妻之情,楊玉能可靠嗎?”
大無大師沉着臉道:“凌志宏既然敢把實情告訴楊玉,説明楊玉一定可靠。別忘了楊玉母子在鵝風堡曾住了十八年,凌志宏對楊玉一定很瞭解。”
印明大師、印月大師聽到此言,便把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大無大師望着一直沒有説話的智仁大師道:“你在想什麼?”
智仁大師道:“楊玉的銷魂一指令真能殺得了空然大師?”
三人聞言,心猛地一沉。
楊玉能否殺得了楊凌風?
除了楊玉之上,還有誰能製得了這位少林寺的武僧領袖楊凌風?
空然大師從大雄寶殿脱身後,便直奔殘殿密室。
每天夜裏他都要去看一次吳玉華,替她療一次傷。
儘管他己竭盡全力,但她的病卻毫無起色。她已病入膏盲,就像一盞熬幹了油的燈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他會發枯心掌,但不會治枯心掌之傷。她中此掌已經十八年了,要不是凌志宏按照皇甫神醫之法替她療傷保命,要不是她習武之人根底甚好,早就沒命了。
這不能怪他。當年他這一掌不是打她的,是打肖藍玉的,但她卻替肖藍玉擋了這一掌。
該死的!她替肖藍玉擋了一掌!
每念此事,他便心如刀絞,怒火中燒,恨不得能一掌將她打成肉泥。
他怨她,恨她,罵她,甚至詛咒她,但他十八年來卻一直忘不了她。
他派人四處打聽她的消息,自己也不惜跋山涉水,到荒山野嶺,山崖石洞去尋找她。
他終於找到了她,然而,他卻失去了她的心。人回來了,心卻早已失去。
他在她那雙迷人的眼睛中,看到的已不再是令人心醉的愛的絮語和温柔,而是咬牙切齒的仇恨和惡毒的沮咒。
她之所以還活着,還肯見他的面,還讓他替她療傷,只是為了兒子楊玉。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設法……
他陡然止步,停在殘殿的廢圩坪上。
殘殿廢圩堆中立着一人。
月光勾勒出那人苗條迷人的身姿。
空然大師蒙面中下的眼孔中目芒一閃:“宋姑娘,是你?”
“沒錯。”宋豔紅冷冷他説,“我在此已等候你多時了。”
“等我?”空然大師盯着宋豔紅,頓了頓,“什麼事?”
“討債。”隨着“討債”兩個冰冷的字出口,宋豔紅手中已亮出了玉笛。
“白石玉已將一切都告訴你了?”空然大師故意輕咳一聲,身子微微一抖。
他這一個動作果然很奏效。
宋豔紅在想:“他傷勢果然未愈,應立即下手!”心念一動,玉笛隨手斜揚。
“宋姑娘!慢……動手!”空然大師急急道,“有話好説他在進一步麻痹對方。
“你已惡貫滿盈,還有什麼話好説?”她聲冷如冰,透着森森殺氣。
“宋姑娘,其實那件事……”空然大師聲音顫抖,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他這次倒不是做作。當年他在狂暴的,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強暴了眼前這位女子,當時她還是個幼女,事後他一直後悔莫及。他收養了她十八年,也就是為了懺悔,為了贖罪。
宋豔紅聽到他提及那件事,臉上肌肉一陣痙攣,胸中烈火更熾,一句令歌衝口而出:
“斷魂谷門谷斷魂……”
“銷魂一指令?”空然大師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一半假裝,目的在於迷住對方,以便準確無誤地將對方制住。一半驚訝,白石玉居然會將銷魂一指令授予斷魂谷門之外的人。
“銷魂一指令狂生……”宋豔紅身已騰空而起。
宋豔紅身體在空中盤旋,笛、刀凌空直落而下!
空然大師凝身未動,一雙眸子盯着落下的銷魂刀,心中在計算着距離和出掌的功力大小及時間。
他念着當年與她的“肌膚之情”,同時也想從她口中得知楊玉究竟知道他多少情況,所以他己決定不殺她,也不傷害她,只是將她制服。
但她使的是銷魂一指令絕功,要制服她,而又不傷害她,談何容易!
無形煞掌功力若使得太大,她不死即傷,若功力使得太小,他必喪生在銷魂刀下,這力度和出手的時間都必須掌握得十分準確,妙到毫顛。
他全神貫注,凝目等待着出手時刻的到來。
他這副呆木專注的神態,卻使宋豔紅誤會了。
宋豔紅看到了他睜大的眼睛,毫無反抗的表情和動作,以為他被銷魂一指令懾住了,或是認罪了,在睜目等死,因此在刀刺人他的腦門的一瞬間,她將功力收回了一半。
他既已領死,又何必讓他腦漿濺地?看在楊玉面上,給他留個全屍吧。
在他心念閃動的瞬間,他的無形煞掌已然擊出!
他出掌的時間,功力的大小,全都掌握得十分準確,但他卻沒料到她會突然收回一半的功力。
“嘭!”一聲悶響,宋豔紅僕身倒地。
“當!”玉笛銷魂刀墜落在碎石上。
宋豔紅瞪着一雙大眼看着空然大師,血從七孔中汨汨流出。
想不到他還有這手絕功?
白石玉不是病發身亡,而是被他這親生兒子擊斃喪命!
他根本就沒有受傷!難道他真是不可戰勝?
空然大師怔怔地看着她。
她為什麼會突然回收一半功力?
難道對他這樣的一個惡人,她還會有憐憫之心?
她雖未喪命,但周身經脈已被煞氣震斷,已是一個廢人了。
良久。空然大師撿起地上的玉笛插入腰間,又挾起了癱軟在廢墟堆上的宋豔紅。
玉笛、銷魂刀已落到了空然大師之手,宋豔紅的誅魔計劃宣告失敗。
她忍受着周身經脈斷裂的痛苦,眼中流着痛楚的淚水。
她並不是為自己的命運而流淚,她是在為楊玉擔心。
楊玉沒有玉笛、銷魂刀,在古井泉怎樣對付上蠶老魔君?
她已被楊玉的爹爹斷了經脈,她的爹爹對楊玉又會怎樣?
楊玉的武功比她高,只要上蠶老魔君不動用龍鳳斷魂飛刀,楊玉就不會有事。
菩薩保佑!上蠶老魔君千萬不要動用龍鳳斷魂飛刀對付楊玉。
上蠶老魔君並沒有動用龍鳳斷魂飛刀對付楊玉,但楊玉的處境卻比宋豔紅要糟糕得多。
冷清的月光,照亮了少林寺後山石壁上的“古井泉”三個大字。
石壁下是一個用長方形石條砌成的方形井,井口內一股泉水潺潺流出。
井口很寬,井底卻很淺。與其説是一個井,倒不如説是一個盆。泉水很清,即在月光下也能清澈見底,盆形的井底石縫中冒出一串串水氣泡。
這石井便是有名的古井泉。
楊玉站在井旁望着石泉,心境既昏昧迷茫,又痛苦緊張。
空然大師是百合神教教主,是南俠楊凌風,是他的親爹爹!
楊凌風為了得到吳玉華,作下種種血案,嫁禍於肖藍玉,然後取得了師父白石玉和師妹吳玉華的信任,娶了吳玉華!
吳玉華髮覺了楊凌風嫁禍肖藍玉的隱情,離開了楊凌風,找到了肖藍玉,楊凌風卻拉攏各派展開了對肖藍玉、吳玉華和斷魂谷門的追殺!
在石門坎,楊凌風用枯心掌打傷了肖藍玉、吳玉華,又殺死了空然大師和少林寺四武僧,假冒空然大師混入了少林寺!
又圍攻鵝風堡,僱殺手截擊吳玉華。
真的!這一切全是真的!
還……還有那……殺宋豔紅母親,強暴宋豔紅,也是他?
心一陣揪痛,撕裂般的劇痛!
他那英俊的面孔扭曲得十分難看。
宋豔紅已經知道了一切?
她向他借用玉笛、銷魂刀,是不是就是去向他尋仇?
他抬頭看看天空。
一片飄來的烏雲遮住了明月,天地間混沌昏暗。
烏雲遮月,不祥之兆!
她約他在此子時相見,現在子時已過,為何還不見她到來?
胸中騰起一團烈火,唇焦口渴。
他彎下腰來,掬起一捧泉水,一飲而盡。
泉水甘甜而涼爽,喝下之後有説不出的舒服。
環眼再顧,黑黝黝的山林,嗟峨的石巖剪影,帶狀的迂迴山道,沒有一個人影。
怎麼還不見她來?難道出事了麼?
胸火再起,口渴難熬,他又彎下腰來一連喝了幾捧泉水。
心中不覺犯疑,這是怎麼回事?
“哈哈!”一陣狂笑掠過古井泉。
上蠶老魔君?楊玉心中悚然一驚。
上蠶老魔君幻身在古井泉數丈遠的山道中央。
“楊大俠別來無恙?”上蠶老魔君笑吟吟地道。
“哼!”楊玉冷哼一聲,眼前頓時閃過了嶽大寶人頭飛空的情景,“惡魔!”
“惡魔?”上蠶老魔君又是一陣大笑,“難道我比那把女人開膛破肚,強暴女娃的人還要兇惡?”
楊玉咬緊了牙關,臉上的肌肉縱橫拉起了一條條刻痕。一個冷冰般的念頭掠過腦際。
宋豔紅已經知道自己是仇人的兒子,故意偷起了玉笛、銷魂刀,然後引他到此,讓上蠶老魔君用龍鳳斷魂飛刀來殺他……
他臉色鐵青,顫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女兒約你今夜子時在此地相會,我怎會不知道?”
“果然是她……”
上蠶老魔君打斷他的話:“你這臭小子可別冤枉咱女兒,那丫頭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她為了你,連爹都想騙。她為你,解散了樂天行宮,她知道你是仇人的兒子後,不僅沒加害你,還用迷宮春藥成全了你和凌雲花……”
宛如頭頂響開一個炸雷,楊玉全身一抖:“你説什麼?在花宮樓密室是凌雲花,不是宋姑娘?”
“唷!”上蠶老魔君嚷道,“你這渾小子還不知道?”
上蠶老魔君有些後悔了,若早知是這樣,他就不會以實情相告,用女兒拴住這小子也是一着妙棋。
“不,不……怎麼會是凌雲花?你在騙我!”楊玉喃喃道。
“我騙你?你自己去問她吧。”上蠶老魔君道。
“她在哪兒?為什麼還沒有來?”楊玉兩眼迷茫地望着四周。
空然大師是他的親爹楊凌風,在花宮樓密室與他結合的是凌雲花,不是宋豔紅,這連續的打擊,簡直把他擊懵了!
上蠶老魔君的眼光掃過四周,臉色一沉:“奇怪,她怎麼還沒有來?難道她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下手的機會?”楊王身子又是一抖,急聲問,“她去找空然大師報仇了?”
“她學了白石玉的銷魂一指令,又借走了你的玉笛、銷魂刀,你説她能去哪兒?”上蠶老魔君反問道。
“糟糕!”楊玉脱口呼出,“空然大師已練成了無形煞掌!”
“無形煞掌?!”上蠶老魔君驚叫一聲,“豔紅功力有限,縱有銷魂一指令,怎是無形煞掌的對手!”
楊玉因掛念宋豔紅安危,也不與上蠶老魔君再多言,奮力一躍,意欲入寺去尋找宋豔紅。
不料,他剛躍起一丈多高,忽覺一陣心慌氣促,一口真氣提不上來,“撲通!”一聲,竟跌落路邊。
這是怎麼回事?他頓時傻了眼。
上蠶老魔君瞧着跌倒在地的楊玉,陰側側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丫頭一定是約你今夜在此歸還玉笛、銷魂刀吧。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明白她的意思了!”
楊玉還沒弄清自己是怎麼回事。
上蠶老魔君又傷感萬分他説:“她想惜你的玉笛、銷魂刀先殺了空然大師這個惡魔,然後在這裏將玉笛、銷魂刀歸還給你,又讓你殺了我這個惡魔……”
楊玉剎時想起了在無果崖隱身廟,宋豔紅對他説的話:“難道你要我親手殺親爹嗎?”
這句話實際上是針對他們兩人説的。
“哈哈……”上蠶老魔君又迸出一陣狂笑道,“我在無記店餵給你解藥中下了一粒慢性毒九,三日後毒氣發作,胸火如燒,渴不可耐,隨後真氣渙散,無法聚集。現在這毒丸在你體內發作了!”
楊玉咬着牙,兩眼睜睜冒火:“惡魔!”
上蠶老魔君身形一動,己搶至楊玉身旁。他提起楊玉,挾在脅下,兇狠狠他説:“豔紅肯定己落在了空然大師,也就是你爹楊凌風的手中。我已經失去了寶兒,再也不能失去女兒了。若你爹敢傷害豔紅一根毫毛,我就絕饒不了你!”
冷冷的月光下,上蠶老魔君陰森森的猩紅的臉,閃着斑駁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