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道長和凌雲花躲在花宮樓假石山洞內。
凌雲花哭得像個淚人兒。
她已將那夜花宮樓房密室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雲玄道長。
“傻丫頭,”雲玄道長安慰她道,“這應該是件喜事,你哭啥?”
“可玉……哥,他一直以為是……宋姑娘……他真正喜歡的是她……不是我,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凌雲花哭得更加厲害。
“話不能這麼説,依貧道看來他還是喜歡你的。想那次在泌香酒樓,貧道在屋檐下親眼看到他親你的……”雲玄道長想找話讓這姑娘開心。
“不,不要説啦!”凌雲花大喊一聲,把頭埋進雙手中,低聲地痛苦嗚咽着,神情悲痛萬狀。
雲玄道長一直很喜歡這個調皮任性的小姑娘,一時不知如何勸慰她才好。
“我該怎麼辦……”她的聲音被鳴咽、淚水、悲痛攪亂了,連自己也聽不出在説什麼,只是絕望地斷續地抽噎着。
雲玄道長突然唬起臉:“臭丫頭!哭什麼?去那妖女手中把玉哥奪回來就是了!”
“不……那不行!”
“你那調皮勁兒,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哪裏去了?”
“我不能,不能傷害宋姑娘!”
雲玄道長驚愕地望着凌雲花。幾個月不見,這姑娘已經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
假石山洞外,人影一晃,花布巾、洪一天已閃入洞中。
花布巾晃着手中的酒葫蘆:“原來你們躲在這兒,害得花爺爺好找!”
洪一天一手拎着一隻燒雞,一手拈着額下鬍鬚,沉着臉道:“雲花姑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碧綠山莊自稱是洪小八的爺爺,你是洪小八的爺爺,那我是誰呢?”
若是往日,凌雲花必會舌劍相譏,利言反駁,又是一場熱鬧,但今日凌雲花卻默不作聲,仍在低聲噘位。
“這是怎麼回事?”花布巾問。
雲玄道長便把那夜花宮樓房密室,宋豔紅用迷宮春藥迷住楊玉,然後哄騙凌雲花“捨身”相救的事,説了一遍。
花布巾和洪一天聽完之後,面色陰沉,沒有説話。他們都沒有料到來豔紅居然會這樣做。
宋豔紅可不是個尋常的女子!
花布巾立即猜到了宋豔紅的用意,他意識到這位曾經風靡武林的妖女,將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她消失後,揚玉會怎麼樣?眼前這位雲花姑娘會怎麼樣?
但他此刻無暇去想這些,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正要開口,假石山洞口又出現了兩人。
“雲花!雲花!”來人是凌雲花的爹爹凌志雲和二叔凌志遠。
“花老前輩!洪老前輩!雲玄道長!”凌志雲匆匆與花布巾、洪一天、雲玄道長見過禮,搶到凌雲花身旁。
“雲花,你受苦了。”凌志雲望着凌雲花憔悴發黃的臉,心疼他説,“全怪爹,都是爹不好,當時爹是鬼迷了心竅,要是爹不趕走楊玉,你就……”
要是爹不趕走楊玉,楊玉就不會離開鵝風堡,就不會遇上宋豔紅,就不會被騙走龍鳳斷魂刀,就不會有這場武林大亂,就不會有偷樑換柱的這場密室姻緣……全是爹爹的錯!
凌雲花一念至此,心如刀絞,頓地喝出一聲:“你不是我爹!我沒有你這個爹!”説着,迸出一陣大哭,旋風般衝出假石山洞。
凌志雲驚呆了,木然地站着。怎麼辦?寶貝女兒至今還不原諒他!
凌志遠叫道:“二哥,愣着幹嘛?還不快追!”
“哦……”凌志雲恍若從夢中驚醒,“雲花!雲花!”
凌志雲、凌志遠兄弟二人,追趕凌雲花去了。
雲玄道氏剛剛挪步,準備出洞。
“雲玄道長!”花布中喚住他,“老夫有事與你商量。”
雲玄道長望着花布巾、洪一天陰沉、凝重的臉,不覺心中一震:又出什麼事了?
樂大行宮總宮營的解散,不到三天便已完成。
解散工作的順利,是由於打消了顧慮之後,行宮所有的人都願意解散。願意的事做起來就自然順利。
第三天,各分宮解散的報告也由快馬分批傳至。
該是“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了,樂天行宮在江湖上將不再出現。
武林各派首領都已離開了白雲山,剩下的只是楊玉、宋豔紅、上蠶老魔君、呂公良等最後一批人。
在這眾人皆大歡喜的熱熱鬧鬧的日子裏,嶽大寶卻是病倒了,病得很厲害,卧牀不起。
楊玉、宋豔紅、呂公良、冷如灰等人都去看過嶽大寶。嶽大寶這病不發燒,不咳嗽,只是昏昏沉沉的一味説胡話,請了幾位頗有名氣的醫生,卻看不出他得的是什麼病。
目前,洪小八到了白雲山,嶽大寶就由他照料着。有洪小八在,大家也就放了心。
花宮樓房,宋豔紅擺了一桌酒筵為楊玉餞行。
楊玉與空然大師有五日之約,急於趕回少林寺。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急於見到娘。他想念她,也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想問她。
他邀宋豔紅同往,卻遭到了宋豔紅的婉言拒絕。行宮各分宮解散工作尚未結束,她將到各分宮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後,再回到白雲山來等候楊玉“明媒正娶”。
這是個無可非議的正當理由,楊玉只能表示同意。
他萬沒想到,宋豔紅擺的卻是訣別酒。
宋豔紅已經決定,從此以後她將永遠再也不與楊玉見面。關於花宮樓密室的事,她已告訴了花布巾,想必在必要的時候,花布巾會將真相告訴楊玉。
“玉哥,請!”宋豔紅端起酒盅,笑啓如花。
她表面上強作歡顏,心卻在發痛淌血。今日舉盅同歡,他日人各天涯,今生今世何處相逢?不覺柔腸寸斷,咽淚無聲。
“你怎麼啦?”楊玉覺得她神色有些不對,柔聲地問。
“沒什麼……可能是酒喝多了點。”她忍住心中痛楚,輕咬櫻唇,慘然一笑。
她心緒激動,不覺呼吸急促,面泛桃紅,突起的胸脯急劇起伏,神態實在動人。
“豔紅!”楊玉想起那一夜密室的情景,不覺情思縫緒。
他挪動座椅,坐到她的身旁,圈出手臂把她輕輕摟到懷中。
她就要與他永訣,不忍拒絕他的這份情意,於是把身子依偎在他的懷裏。
他們又一次沉浸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
他們沒有注意到房外有兩個人在偷看。
一個是玉婉,倒掛在窗檐上。
一個是凌雲花斜依在門縫旁。
“玉哥,”宋豔紅抿嘴淺笑道:“我想將龍鳳斷魂刀還與白石玉。
“好啊,我也將玉笛和銷魂刀還給他,咱們……”
她笑着用兩指壓住他的嘴唇:“可是上哪兒去找白石玉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白石玉在石廟中曾説過,玉笛和銷魂刀是擋不住龍鳳斷魂飛刀的,日後若有為難時,可記住四句詩……”楊玉將嘴唇湊到宋豔紅耳根,説了些什麼。
楊玉説的肯定是白石玉的那首詩。
玉婉沒有聽到那四句詩,因為楊玉聲音太低。
凌雲花在石廟中曾聽過這四句詩,但此刻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事上。她見到他倆親熱的模樣,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樣樣味都有。
她原是準備來找他們的,現在卻凝在了門口,她不願打攏他們。
房內,宋豔紅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宋豔紅聰明絕頂,聽到楊玉吟出的四句詩,便已猜到了白石玉的隱身之處。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找到白石玉問明真情後,不管楊玉是不是她仇人的兒子,她都決心離他而去,永不回頭。
如果楊玉是她仇人的兒子,她已寬恕了他。
如果楊玉不是她仇人的兒子,她已成全了他。
可憐的女人!女人的心在充滿仇恨時最毒最狠,在充滿柔情時最仁最慈。
此刻,她心中充滿無限的柔情。
她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忍不住滾出兩顆的燙的淚珠。
“豔紅……”楊玉一聲輕喚,嘴唇印在她的眼眶上。
凌雲花在門外,全身一顫,淚水籟籟而下。
“玉哥,今後你要好好待雲花姑娘。”
“那當然,我會像待親妹妹那樣待她。”
“我用迷宮春藥對付你,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其實那夜你不用春藥,我也會要你,因為我太愛你了!”
“砰!”凌雲花的頭砸在了房壁板上。
“誰?!”一聲厲喝。
宋豔紅、楊玉從房內搶出。
凌雲花飛身躍過樓欄,落入花庭。
花庭坪中站着凌志雲和凌志遠。
“爹!……”凌雲花哭着撲到凌志雲懷中,“咱們回……鵝風堡。”
樓欄上,楊玉阻住準備追出樓欄的宋豔紅:“不用追啦,由她去吧。”
宋豔紅想了想,輕嘆一聲,返回樓房。
此時,窗檐上的玉婉也離開了花宮樓。
“玉哥,你什麼時候走?”宋豔紅閃着異光的明眸瞧着楊玉。
“我想即刻動身。”
“一路多保重。”
“嗯。”
“凡事要想開點。”
“咽”
“玉哥!”
“豔紅,還有何吩咐?”楊玉笑道。
“玉哥!”宋豔紅撲到楊玉懷中,緊緊抱住他,淚如泉湧。
楊玉不覺怔柱了:她今日是怎麼啦?
生離死別情最濃!
他怎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
嶽大寶迷迷糊糊地躺着。
幾天來,他不吃不喝,只是在想心事。
他發現了一樁極其重大的秘密,可又記不起那是樁什麼樣的秘密。他記得上蠶老魔君告訴了他藏一件重要東西的地方,可又記不起那是什麼地方。
那酒實在是醉得大厲害,醉得他把一切全都忘了!
他若想不起那樁重大秘密,若找不到那件重要東西,有何面目見眾位英雄好漢?
他賭氣不吃不喝,苦苦思索,結果是越想越糊塗,稀裏糊塗,到最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
“寶兒!”上蠶老魔君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你覺得怎麼樣?”
嶽大寶正在氣惱自己什麼也想不清,賭氣不回話。
“唉,你這幾天都不吃不喝的,把爹都急壞了。”上蠶老魔君在嶽大寶牀沿旁坐下,“爹已派人去請山下名醫宋先生去了。宋先生是專治疑難怪症的高手,一定能治好你病的。”
嶽大寶乾脆閉上眼睛,假裝睡着了,腦中仍在思索。
“你好好睡吧,等會爹再來看你。”上蠶老魔君替嶽大寶拉蓋好被子,站起身來。
這時,房門被推開。胡翔雲和玉婉闖了進來。
上蠶老魔君沉下臉:“你們來這兒幹嘛?”
“稟老魔君,玉婉有要緊事向您報告。”胡翔雲道。
上蠶老魔君看了嶽大寶一眼,説道:“説吧,輕聲點。”
玉婉急忙道:“第一件事,玉蓉和胡揚帆已偷服了您老的解藥,領銀解散還鄉了。”
“嗯。”上蠶老魔君點點頭,“由他們去吧。”
“第二件事,楊玉服了迷宮春藥後,和他同房的不是宮主娘娘,而是凌雲花。”
上蠶老魔君臉色頓時充血變得通紅。
“同時,剛才宮主娘娘與楊玉商議準備去找白石玉,歸還龍鳳斷魂飛刀。”
上蠶老魔君急急打斷玉婉的話:“他們動身了沒有?”
“尚不清楚。”玉婉答道。
“你倆速去打探,他們一動身,即來卧室報告,我在那裏等着你們消息。”
“是!”
三人一齊急急離開了嶽大寶卧房。
嶽大寶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起。
不久,房門又被推開。一條人影幽靈般地溜了進來。
那幽靈溜到牀旁,突地一聲大喝:“嗨!”
嶽大寶瞪圓的兩眼望着房頂毫無反應。
“媽的!”那幽靈罵道,“老子洪小八活了十多年,還從未見過他媽的這種鬼見愁的鳥病!”
這幽靈就是嶽大寶的好友,丐幫岳陽分舵舵主洪小八。
洪小八抬起一隻腳踏在牀沿上:“喂,渾小子!好些了麼?”
嶽大寶沒回答。
洪小八揮起衣袖揩去兩條鼻孔下的長龍,説道:“老子已派人去搶京都神醫皇甫石英去了,要是那神醫説你這渾小子是裝病哄老子,老子就夠你瞧的!”
“小叫花子!老子這病還能有假?”嶽大寶説話了。
“什麼病?不發燒,不咳嗽,不抽筋,不打擺子,卵病!”
“老子這是心病!”
“心病?有什麼心事?想女人啦?”
“你才想哩!我有件秘密記不起來了。”
“你的秘密記不起來,我是更摸不着門道,渾小子,你是死定了!”
嶽大寶突然眼珠一轉:“我有件重要東西藏起來了,你猜猜看,能藏哪兒?”
洪小八拍拍腦袋:“這是容易的事,地窖裏?”
“不對。”
“壁洞裏?”
“不對。”
“屋樑檐洞,牀板木柱中?”
“不對。”
“密室暗房?”
“對一半。”
“媽的!什麼對一半?”
“我記得密室不錯,暗房卻錯了。”
“密室頂板裏?”
“不對。”
“密室暗壁,暗洞,暗窖,暗道,暗槽,暗板裏?”
“不對。”
“不對?老子猜不着了!難道會在暗櫃暗夾板暗……”
嶽大寶彈身而起,發出一聲欣喜的歡叫:“對啦!在密室暗櫃的底層夾板裏!”
洪小八瞪着眼:“什麼東西?”
“解藥!快跟我來!”嶽大寶拖起洪小八就跑。
醉酒一幕中的秘密,嶽大寶都記起來了!
落日半隱山下,餘霞散綺,白雲山峯燃燒一片紅火。
宋豔紅、楊玉並肩徐行,踏至山腰林坪。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該分手了。
兩人停住腳步,默然相望。
山坳裏,不知是哪位農家女子,或是哪位遣散離宮的宮女在唱歌。
山風吹來,歌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幽怨的歌聲,使宋豔紅那破碎的心靈更加傷感和孤寂,離別楊玉之後,不知明年風拂楊柳之時,又是一番何等景象。
她傷感之餘,眼中又湧出兩串淚花。
楊玉望着她:“跟我走吧。各分宮解散的事有各派的人監督,為什麼不跟我走呢?”
她緩緩地搖搖頭,苦澀地笑笑。
“豔紅,我看……”他還企圖説服她。
“你去吧,一路保重!”她向他揮揮手,表示到此結束。
他知道她的性格,於是笑笑:“好。我一定儘快地來接你,一定!”
楊玉抬頭看看天空,時間已經不早,他必須立即下山。呂公良、尹澤鵬、蘆小珂還在山腳下等着他哩。
“保重!”無限深情,千言萬語,都在這二字之中。
楊玉轉身就走,步履堅定,沒有半點猶豫。他是真正的無畏的男人。
“哈哈!”樹林中傳出一陣大笑。
隨着笑聲,上蠶老魔君出現在林坪,攔住了楊玉的去路。
“上蠶老魔君!你要幹什麼?”宋豔紅身影一幻,已搶至楊玉身旁。”
“宋姑娘!這不干你的事,退到一旁去!”上蠶老魔君沉聲—喝。
宋豔紅正待説話,楊玉卻將宋豔紅推到一旁:“讓我來。”
宋豔紅依言退到一旁,暗中抓住了腰問龍鳳斷魂飛刀的刀柄。
她要看看楊玉能不能降住上蠶老魔君。
她握着龍鳳斷魂飛刀為楊玉掠陣,以確保楊玉萬無一失。
她至今不知道,腰間的龍鳳斷魂飛刀己被兩位宮女掉包了。
楊玉冷傲地望着上蠶老魔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在懷疑上蠶老魔君搞什麼陰謀,難道阻攔他下山也是陰謀的一部份?
上蠶老魔君確實在搞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但阻攔楊玉下山卻不是陰謀的一部份,或許這樣做還會使整個陰謀暴露甚至失敗,然而,他卻不得不這麼幹,他已別無選擇!
楊玉沒有和宋豔紅行夫妻之實,宋豔紅已決定悄然隱去,他在江湖上已失去了楊玉這塊攔箭牌。
因為實際上他是宋豔紅的父親,宋豔紅是他和當年樂天行宮宋豔天娘娘的女兒,他擁有宋豔紅當年出生的證明,這就是他命玉蓉、玉婉慫恿宋豔紅用迷宮春藥與楊玉結合的原因。
楊玉和宋豔紅即將去見白石玉,白石玉發現宋豔紅手中的假龍鳳斷魂飛刀後,定會傳授給執有玉笛、銷魂刀的楊玉以銷魂一指令。銷魂一指令是龍鳳斷魂飛刀的唯一克星。
奪過楊玉手中的玉笛和銷魂刀,他便將無敵於天下!縱是白石玉親自出馬也奈何他不得。
他剛剛證實,楊凌風就是當年假借肖藍玉名義,火燒樂天行宮,殺宋豔天,強暴宋豔紅的兇手。楊玉也就是他仇人的兒子
基於上述理由,他已起心意,決定殺掉楊玉。
上蠶老魔君冷笑一聲道:“沒別的意思。聞得楊大俠在少林寺習得銷魂刀法,特來向楊大俠討教兩招。”
“行。”楊玉倒是爽快,衣襟一撩,玉笛己持在手中。
他也很想領教一下上蠶老魔君的九輪火魔掌。
宋豔紅緊握着刀柄,臉上充滿着關注之情。楊玉能敵得過上蠶老魔君的移形幻影大法和九輪火魔掌?
上蠶老魔君很有信心,自信能在三招之內取楊玉性命。三招,用三招對付一個小後輩,上蠶老魔君已是很看得起楊玉了。
楊玉斜揚玉笛,心中感到很踏實。此刻,他才意識到,空然大師在少林寺塔林,夜間授他的輕功,及破移形幻影的步法。原來是為了對付上蠶老魔君。
難道空然大師早就料到了,他和上蠶老魔君的這一仗?
“楊大俠,老夫要出手了!”上蠶老魔君發出了警告。
上蠶老魔君只在自己有絕對把握取勝的時候,才向對方發出要出手的警告。
“來吧,你自己留神點!”這是蔑視對方的表現。
上蠶老魔君冷哼一聲,身形一幻,頓時不見,再現時已搶至楊玉左側,現消逝,又在楊玉右側出現。
楊玉斜揚玉笛,姿勢不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上蠶老魔君已經利用移形幻影大法換了三個不同的位置,居然找不到出手的方向,不由心中大駭。無論從哪個方向出手攻擊,都在玉笛的反擊範圍圈內。
這是楊玉的無招式。無招勝有招。
上蠶老魔君還在尋找戰機,楊玉卻清叱一聲出手了。
一道短暫的閃電,在晚霞的光暉中掠過,一閃而沒。
楊玉在瞬間已幻變了五個位置,速度快得連在一旁掠陣的宋豔紅,也未看清他變幻位置的方向。
楊玉卓然而立,玉笛已納入腰中。
上蠶老魔君身上五處刀傷,鮮血淋淋。他在五次幻身中捱了五刀,那刀不是在背後追他,而是在顯身處截他,所以刀傷全在胸部。
“哈哈……”上蠶老魔君發出一陣大笑,“好刀法!好身手!若不是楊大俠手下留情,老夫恐怕早就到枉死城去了!”
上蠶老魔君此話不假,楊玉剛才果是手下留情。他一來不願隨便殺生,二來想查清上蠶老魔君究竟在搞什麼陰謀。
宋豔紅對楊玉的武功大為驚訝,心中又驚又喜,想不到楊玉的武功進展居然如此神速,連上蠶老魔君在他面前也沒有還手的能力。
她驚訝之餘,不覺感嘆萬分。
此時,上蠶老魔君抖抖衣袖,整整被刀削破了的衣袍,上前數步,拱手道:“楊大俠真是神功!老夫心悦誠服,特此向楊大俠請罪!”説着,竟然雙膝一折“撲通”跪倒在地。
楊玉見狀,跨前一步,伸出雙手去扶上蠶老魔君,不管上蠶老魔君安的什麼心,先扶他起來再説話。
楊玉忠厚老實,哪裏料到上蠶老魔君跪在地上,正在暗中運動魔掌功力,準備對他進行突襲。
“玉哥,當心!”宋豔紅髮出一聲厲叫,手中的雙刀已然出鞘。
她已發現了上蠶老魔君在暗中運功,便急聲向楊玉發出了警告,心一急就亂了方寸,龍鳳斷魂飛刀也雙刀出了鞘。決不能讓上蠶老魔君傷着了楊玉!
這刀不出鞘猶可,一出鞘頓時把宋豔紅驚得目瞪口呆……
刀鞘仍是龍鳳斷魂飛刀的刀鞘,鞘內的刀卻已不是龍鳳斷魂飛刀!
她手中執着的只是兩把普普通通的短刀!
她望着手中的短刀發愣,忘了周圍的一切。
此時,上蠶老魔君綻出一聲大喝,雙掌挾着腥風拍向了楊玉。
幸喜楊玉得到了宋豔紅的警告,雙手及時收回,同時身子已應聲躍起,騰向空中。
“嘭!嘭!”兩掌擊空,一股腥風颳過林坪。
楊玉空中轉體,眨眼已至十丈開外。
楊玉身手之快,實出上蠶老魔君意料之外。九輪火魔掌偷襲,也未能擊中楊玉!
必置楊玉於死地,否則後患無窮。只剩下最後一招了,那就是龍鳳斷魂飛刀!
上蠶老魔君牙關一咬,雙手從貼背處拔出暗藏的龍鳳斷魂飛刀,呼地拋向了楊玉。
“龍鳳斷魂飛刀!”宋豔紅髮出一聲驚呼,執刀撲向了上蠶老魔君。
上蠶老魔君“咚!”一掌擊向宋豔紅,身形一幻,欺身而進,又將龍鳳斷魂飛刀的刀鞘搶到手中。
無論是論身手還是武功,宋豔紅自不是上蠶老魔君的對手。
“玉哥!快跑!”宋豔紅髮出了一聲撕人肺腑的呼叫。
楊玉立身在坪沿,拔出玉笛,彈出了銷魂刀,遙指着在空中盤旋的龍鳳斷魂飛刀。
他希望玉笛、銷魂刀能阻住龍鳳斷魂飛刀。
飛刀在空中盤旋着愈來愈近。
他凝視着飛刀,找不到擊落飛刀的出擊點,無論從哪個方向出擊,他都在飛刀的刀圈之中。
又是一個無招式!白石玉、花布巾沒説錯,玉笛、銷魂刀抵擋不住龍鳳斷魂飛刀!
飛刀的規律是,你逃得愈快,飛刀落下的速度則愈快,你逃得愈慢,飛刀落下的速度也就愈慢。
楊玉凝身不動,玉笛遙指,飛刀自然就落得慢。雖然是慢,但飛刀仍然在往下落,刀圈已漸漸落至楊玉頭頂。
“嗨!”空中突然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喝。
嶽大寶從空中飛入林坪,撲向了刀圈。
“寶兒!”上蠶老魔君發出了一聲惶急的厲叫,急欲收回龍鳳斷魂飛刀,卻已是來不及了。
“楊大俠!”嶽大寶撲入刀圈的同時,手一揚,一物飛向了楊玉。
楊玉大叫一聲:“嶽大俠!”伸手接住了飛來之物,原來是個小紙包。
“寶哥——”坪外洪小八尖叫着,飛身躍入林坪。
龍鳳斷魂飛刀刀光一斂,空中迸出了一腔熱血。
殷紅的熱血在霞光中,像紅花一樣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