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卸去易容妝,沐浴更衣後,被帶進了花宮樓房。
玉蓉、玉婉告退出房,順手將房門掩上。
這是一座佈置高雅的閨房。
房內白綾作壁,紫緞作簾,靠壁角處一張檀木雕花梳妝檯,依妝臺一張紅漆木榻,錦帳分鉤,繡被鴛枕,摺疊得十分整齊。
茶几,圓桌,靠椅,古香古色,樸實凝重。
正壁掛著一幀裝裱精美的《行宮暮春圖》。
窗臺上錯落有致地擺著幾盆盆景花卉,整個閨房顯得分外雅緻。
宋豔紅、楊玉隔著圓桌,對面而坐。
楊玉眼光瞟過木榻,鴛鴦枕被高高壘疊。
心中升起第一個疑問:她成親了。
驀地,眼前閃過大廳刀勒她脖頸時,看到的她身內穿著的孝服。
心中升起第二個疑問:她在為誰戴孝?
剎時,他感到心是空洞的,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此時此刻,居然還有這種心緒,他不覺啞然一笑。
她見他笑,也跟著笑了,笑容很甜,心情卻很苦澀。
倆人默然相望,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良久。她開口打破沉默:“你沒有死?”
楊玉肅容沉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窮兇極惡?”
他的目光在窗臺濾進的陽光照耀下,顯得鋒利無比,似乎要戳穿她的心臟。
她覺得他已經成熟了。他的語言、神態更具有男子的無窮的魅力。
她心房一陣狂跳,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但這只是一瞬,便又恢復常態,“為了復仇。”
短短的四個字,浸透著她刻骨的仇恨和令人心悸的殘忍。
“你知道廣賢莊武林各派混戰中,有多少人喪了性命?”他眼中燃燒著一團火、“你知道當年武林中有多少派聯合對付我樂天行宮?”她面中內兩眼灼灼放亮。
“你用藥物毒害了武林多少人?光是為你新藥毒死的就有十二人,難道在樂天行宮人命就賤如狗?難道你就不是爹孃所生?”他渾身裹著一團正氣,字字擲地有聲。
“我……”她被他的氣勢所震懾,支吾看,“我不這樣做怎能恢復樂天行宮?怎能在武林站往腳跟……”
“你冷酷、兇殘、毫無人性!居然對五歲的小玉蓮也下如此的毒手!”
他按著桌沿的手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動。
“……”她刷地摘下臉上的面巾,那張美麗絕倫的臉像紙一樣的慘白。
“你敢說這不是你乾的嗎?我在飛鷹嘴殺高超凡、高不俗、孫倒海、孫騰江時,已問明瞭此事,”他精芒迸射的兩眼,直盯著她的臉,“是你用劍強迫他們強暴了小玉蓮,是你親手將小玉蓮開膛破肚……”
“別說啦!”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
他仍然逼視著她:“你很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美的女人;但你的暴行卻令人膽寒。我也從沒有見過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
他一面在指責她,也一面藉此抗拒著她誘人的魔力。
他見她摘下面巾,以為她又要施展樂天行宮的媚功,所以主動出擊,奮力反抗,他已經感覺到了媚功的魔力。其實這種魔力是來自於他的心底,此刻宋豔紅正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沒有施展媚功,連一絲施展媚功的意念也沒有。
“不錯!我是個狠毒的女人。這一切都是我乾的!”宋豔紅的聲音突然冷下去,如同臘月的冰九,“我已發過誓要對斷魂谷門所有的女人都這麼幹!”
她的坦率使楊玉愣住了。她的恐怖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
“在絲茅村小屋,我曾對你說過一個故事,現在我將故事中隱瞞的一些情節,再告訴你。”她那美麗的臉上痛楚的表情,說明這是一個經過慎重考慮後的決定。
他不知道她將具體說些什麼,但他己意識到,這將是那個悲慘故事中最悲慘的一段情節。
“杭州西子湖畔的樂天行宮和這裡的總宮營一樣,也建有地下迷宮,只是迷宮通道全靠人工修成,不如這宮的天然河道這般宏大。當斷魂谷門的蒙面人殺人行宮後,我娘便帶著我躲進了迷宮密室……”她聲音平靜,兩眼閃著迷茫的光,像是在敘述一個久遠的童年的故事。
楊玉的思維立即被她勾人了故事的畫面。
“一個執著樂天行宮迷宮圖的蒙面人,一腳踢開了密室的門,原來是樂天行宮的大總管歐陽劍出賣了娘,將迷宮圖交給了斷魂谷門令主白石玉……”
“白石玉?”楊玉禁不住輕聲一呼,心中在想,“白石玉的迷宮圖怎麼又會在空然大師和花布巾老叫花手中?”
“娘和蒙面人展開了拼死決鬥,當時我躲在床下,害怕極了……”宋豔紅的聲音禁不住發抖。
憑宋豔紅現在的身手,可知宋豔紅母親宋豔天娘娘的功夫。楊玉可以想象出當時搏鬥的慘烈。
“娘終於不是那蒙面人的對手,被蒙面人一掌打倒在地。蒙面人點住孃的穴道,脫去了孃的衣服……”她眼中又閃射出兇殘的光亮。
楊玉體內的血液在突突奔流。
“我躲在床下全身發抖,我忘不了娘那痛楚的表情和仇恨的眼光,我想從床下爬出來,想去殺那侮辱我孃的蒙面人,但娘用眼光在制止我……”她聲音頓了頓,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說,“突然,娘發出一聲怒叫,身子一挺,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歪倒下去就再不動彈了。
蒙面人從娘身上爬下來,狠狠地望著,原來娘不甘受辱,已咬舌身亡!”
楊玉心中突然迸發出一種對樂天行宮的同情感。他立即意識到了危險,全身一震,把住心神,暗自運氣強行將內氣納入丹田。
“我在床下看到了蒙面人的眼睛,那雙佈滿著血絲的眼裡,閃爍著野獸似的兇光。蒙面人舉起手中的劍,劃開了孃的胸膛、肚腹……”宋豔紅雙手抓住靠椅扶手,呼地站了起來。
楊玉剛納入丹田的內氣,立即迸發,眼中閃出了精芒。
“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蒙面人發現了我,扔下了手中的劍,把我從床下拖了出來……”宋豔紅咬緊了嘴唇,臉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動。
楊玉霍地站起,臉、頸脖被熱血脹得通紅。他已猜到了要發生的事。
“蒙面人把我扔到床上,撕開了我的衣褲。”
“不要說啦!”楊玉發出一聲怒吼。
“蒙面人強暴了我。”宋豔紅聲音不再顫抖,平靜他說,“我才三歲,比小玉蓮還小兩歲。這時,你爹楊凌風蒙著面,也執著一張迷宮圖尋到了迷宮密室。”
“爹爹也有一張迷宮圖?”楊玉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迷宮圖原來有兩張!這兩張迷宮圖現在都在他身上!
宋豔紅沉浸在痛楚中,沒有去想迷宮圖的事,繼續說:“楊大俠趕走了蒙面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楊大俠將我交給百合神教教主後,一位原樂天行宮的在那次殺戮中僥倖逃生的老宮女,向我反覆講敘了那夜發生的事,說也奇怪,當時我才三歲,但那夜的事卻清晰在眼前,像刀一樣時時剮著我的心,我發誓一定要復仇,凡是斷魂谷門的女人,就要對她們施以強暴,然後開膛破肚!”
她說完話,緩緩坐下,眼中的兇焰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是茫然的痛苦。她無力地垂著頭,雙手緊緊抓住椅子,像是怕自己支持不住會倒下去一樣。
她將一個女人最大的隱私和痛苦都告訴了他。他對她將會如何看待呢?
她那一雙澄澈的眸子坦然地望著他。
楊玉心中像刀絞一樣的痛。
他並非為她被強暴失身而感到痛心,那事不能怪她,只能怪那個已經為此罪孽而自殺身亡了的肖藍玉。他痛心的是她破碎的心,而由此引發的變態復仇。
他知道現在只有他才能救她。
他定定地望著她:“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小玉蓮有什麼罪?被你藥物毒死的人有什麼罪?”
她默默元聲,只是胸脯隨著呼吸在急劇地起伏。
“難道你沒有想過,你這樣幹會造下多少罪孽?”
此刻,他嚴然成了一位長者。
她霍地跳起,爆發了:“我什麼沒想過?誰說我沒想過?”
她“譁”地撕開胸襟,露出半邊酥胸,在那潔白如玉的胸肌上,竟有著一道道刀痕!
楊玉頓時傻了眼。
宋豔紅抿著嘴,指著胸脯上的刀痕道:“每當我想起小玉蓮的屍體,想起我的種種罪孽,便痛楚萬分,悔恨之時,我便用短劍割開胸肌,以血來贖罪!”
她的痛楚的神情和傷感悔恨的言語,深深地震撼著他的心。
這就是雲玄道長所說的她尚未泯滅的天良,也是他用性命押上的賭注。
“石姑娘?”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呼喚。
“石姑娘?”她全身一顫。
他猛然想起她已複名宋豔紅,已不是“石嘯天”了,於是改口道:“豔紅姑娘!”這是一聲發自肺腑的呼喚,格外溫柔。
“我……”兩行淚水從她眼中滾滾而出,“我被南俠楊凌風所救,卻一劍險些將他的兒子刺死,你待我那麼好,那麼誠心,我卻時時刻刻在騙你,欲把你置於死地,我欠你們父子的情實在太多了……”
“別這麼說……”楊玉說著,眼中也猝然湧出兩滴熱淚。
他生性冷傲,但感情卻十分纏綿,其實是個多情種子。
“你不會嫌棄我吧,我曾經……”她眼中淚水還在不斷地流,眼光卻驟然的亮。
“不會的,我決不會!”他截住她的話,語氣十分堅定,“不過,你得聽我的話!”
“你叫我怎麼辦?”她溫柔得就像一頭小羊羔。
“立即解所有中毒武士、宮丁的毒,解散樂天行宮!”他灼亮的目光望著她,等候著她的回答。
這是決定整個武林命運的時刻。
這是決定他與她命運的時刻。
她點點頭,毫不猶豫他說:“行。”
“這事什麼時候可以辦好?”
“十天之內。我立即發令各分官頭領,十天之內趕來總宮聽命,到時具體行動我自有安排。”
“你早有準備?”楊玉眼中閃爍著喜悅之光。
“不錯。”她報以一笑,笑靨如花。
她在引他人房之前就已作好了選擇。
他想不到事情竟會解決得如此迅速,如此完美,要早知如此,當初直接來找她不就行了?
他哪裡知道,這是她剛剛才作出的選擇。報仇雪恨與愛情良知,一直在她心中混戰,分不出勝負。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作出如此的選擇,儘管這種選擇已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他望著床上的被褥:“你成親了?”
她掩好胸襟笑道:“是的。”
他的心一沉:“你丈夫呢?”
“死了。”
“死了?”他眼中流露出一絲為了她而悲傷的眼光。他畢竟是個老實人。
她走過來,拉起他的手:“跟我來!”
他茫然地跟在她身後,走進內房的小密室。
室內,香菸繚繞,紫氣騰騰。
一張神案,案上立著她丈夫的亡靈牌。
靈牌上一行字躍人楊玉眼簾:“亡夫楊玉之靈位”。
楊玉?!
宋豔紅供著的亡夫竟是他自己!
楊玉情不自禁地抓住宋豔紅的小手:“豔紅!我……是你丈夫?”
“怎麼不是?”她仰起那迷人的臉,“你忘了你是第一個揭開我面中的男人,你忘了你在廣濟寺和廣賢莊當眾宣佈過我是你的妻子嗎?”
他想起了他中她媚功時的情景,不覺笑道:“不錯,不錯。”
她亦笑道:“在廣賢莊後,我以為已將你刺死了,一輩子看不到你了,便替你立了這夫君亡靈牌,決心一輩子守著你,終身不嫁!”
他感動地握緊了她的手:“咦,這是什麼?”他眼光觸到了跪在亡靈牌前的小木雕人。
“這是我。”
“是你?你在幹嘛””
“跪著向你請罪。殺夫之罪,大逆不道!”
“豔紅!”楊玉伸手輕輕挽住宋豔紅的肩頭。
宋豔紅溫柔地將頭依偎在楊玉懷中。從鐵與血,仇與恨中滾過來的兩顆心,咚咚咚碰撞在一起。
兩人依偎著,開始商量發放解藥,解散行宮的大事。
“在分宮頭領離官後,我們就派人暗中將解藥送去……”
“先替花宮衛隊解毒,然後……?”
“可火速派人去鵝風堡送信,請呂公良等人前來總宮營……”
楊玉突然想起什麼,對宋豔紅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玉蓉、玉婉知道,那天……”
樂天行宮的局勢發生了激變。然而,這種激變卻仍在空然大師的意料之中。
這就是空然大師為什麼對楊玉說,玉笛、銷魂刀能抵擋龍鳳斷魂飛刀的原因。
但是,事情的變化往往有出乎意料的時候,即使是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一一預料。
二宮營密室。
玉蓉、玉婉垂手侍立在上蠶老魔君身前,兩雙眼睛勾勾地盯著上蠶老魔君。
上蠶老魔君輕輕地揉弄著手中藥丸:“花宮衛隊總隊長莫易就是楊玉?”
“是的。”玉蓉答道。
“奇怪?這小子怎能過服藥關?”上蠶老魔君皺起了眉頭。
“在下不知。在下親眼看見宮主點了他的九大穴位,然後將藥丸喂下肚,他就是未曾中毒。”玉蓉也覺奇怪。
玉婉道:“這小子是不是預先服下了解藥?”
“傻丫頭!”上蠶老魔君道,“他若有解藥,就不會易容來闖總宮營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玉婉眯起秀眼,困惑地問。
“這件事咱們暫且不用去管它。”上蠶老魔君心中卻己是猜著了八、九分,“現在楊玉在哪兒?”
“正在宮主樓房。”
“他們談得怎樣?”
“不知道,宮主房中沒得到允許,可不準人隨便人內,在下不敢妄自偷聽,萬一被宮主發現事情就麻煩了。”
“有理!有理!”上蠶老魔君連連點頭道,“還是你們這些丫頭聰明。”
“不過,宮主對這小子看來還是一片痴情,熱乎得很。”玉蓉道。
玉婉接著說:“宮主樓房的密室裡一直供著那小子的亡靈牌,稱他為亡夫哩。”
“嘿嘿。”上蠶老魔君得意地笑了笑,“很好。你們過來……”
玉蓉、玉婉近前,上蠶老魔君在她們耳旁輕聲說了一陣話,玉蓉詫異地望著上蠶老魔君:“你老原來想做他們的月下老人?”
玉婉也是滿臉疑雲:“你老這是……要是他倆結合,樂天行宮豈不是完了?”
“哈哈!”上蠶老魔君發出一陣大笑,“你們就照著我說的去辦吧。”
“是。”
“我吩咐的那件大事辦好了沒有?”上蠶老魔君沉下臉說道。
“已經辦妥了。”
“哦。”上蠶老魔君臉上閃過一道異彩,“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老沒問嘛。”玉蓉瞧著上蠶老魔君手中的藥丸,兩眼發直。
“快拿出來!”上蠶老魔君一邊喝令,一邊把手中兩粒藥丸扔給了玉蓉、玉婉。
王蓉、玉婉接過藥九,急急塞入口中,長長地吁了口氣。
原來這兩位宮女已被上蠶老魔君的藥物所制住,不得不為其效命。
玉蓉、玉婉各解開腰帶,取出一個長方形的小布包放到桌卜上蠶老魔君解開小布包看過,放聲狂笑。
笑聲震得兩宮女耳膜發痛,身子搖曳不住。
笑聲頓止。上蠶老魔君拍著小布包道:“有了它,何愁大功不成?!”若成大功,你二人便是樂天行宮宮主!”
“謝上蠶老魔君!”玉蓉、玉婉同時恭身回答。
上蠶老魔君又從懷中摸出兩粒藥丸拋給玉蓉、玉婉:“下一次的藥丸一併給你們。”
這算是對她倆送來小布包的獎賞。
“謝……謝魔君!”
剛服下的藥丸加上手中的藥丸,一個月之內,她倆不必再受藥物毒力的折磨。
“有情況隨時前來稟報。”
“是。”
“你們去吧,不要讓宮主發覺了。”
“是。”
玉蓉、玉婉剛走到密室暗門旁,還未扭動機關,暗門突然打開,一人撲入室內,正和她倆撞個滿懷。
滿室的人皆大吃一驚。
上蠶老魔君想: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擅闖魔君密室?
玉蓉、玉婉想:來者慌慌張張入室,難道花宮出了事?
來人嶽大寶想:媽的!老傢伙怎麼會在密室裡?
上蠶老魔君看清來人是嶽大寶,心猛地一沉,厲聲道:“寶兒,你來作甚麼?你是怎麼進來的?”
還未等上蠶老魔君把話問完,嶽大寶已先發制人,撲了過來:“好啊!你又瞞著娘,把女人藏在暗室裡,我替娘揍你!”
“嘭!”一拳擊向上蠶老魔君。
“有話好說……”上蠶老魔君搖頭避開嶽大寶擊來的拳頭,對玉蓉、玉婉道:“快走!”
玉蓉、玉婉搶出密室,暗門自動關閉。
“老傢伙!還敢放走兩個騷婆娘!看拳!看掌!看腳!”嶽大寶一陣亂叫,拳腳齊揮,一副拼命的模樣。
“渾小子,敢胡來!”上蠶老魔君綻喝一聲,“嘭”地一掌將嶽大寶擊退,接著跟身閃進,幻影疊現,指點如飛,剎時襲遍嶽大寶全身十三大穴道。
嶽大寶功夫雖然不弱,但怎是上蠶老魔君的對手?立時,委頓於地。
上蠶老魔君瞧著倒在地上的嶽大寶道:“你小子,好大……”
嶽大寶一聲猛喝:“她們是誰?從實招來!”
上蠶老魔君凝視嶽大寶片刻,嘆口氣道:“她們是花宮樓的兩個宮女。”
“唷!你年紀雖老,本領倒是不小,花宮樓的宮女也讓你弄到這兒來了!”嶽大寶高聲叫道。
“別胡說。爹是找她們來商議行宮大事的。”
“花言巧語!我不信,娘也不會信。”
“我說的可是實話,可以對天發誓。”
“什麼大事?”嶽大寶瞪眼問。
上蠶老魔君想了想說:“楊玉現在已進了花宮樓,若爹猜得不錯,宋豔紅即日之內便會發放解藥,解散樂天行宮。”
“這是真的?”嶽大寶兩個眼珠彷彿要從眼眶內蹦出。這消息實在令他吃驚。
“當然。”其實上蠶老魔君也吃不準,因為這全是空然大師的猜測,誰知道是真是假?
“那,爹,咱們怎麼辦?”
上蠶老魔君盯著嶽大寶。嶽大寶一臉為他們父子命運焦慮的神態。
有人說,傻子扮戲最為逼真,看來此話不虛。
上蠶老魔君道:“爹己想好應付辦法,借解散樂天行宮召集武林大會之機,爭當武抹盟主,智奪武林天下!”
“天下武林高手如林,爹爹的名聲又臭,當武林盟主,談何容易?”
“孩兒的名聲很好,這武林盟主就讓孩兒當,如何?”上蠶老魔君那模樣,就好像武林盟主的牌子已捏在他手中一樣。
“孩兒的聲譽也不行,武林中誰會擁護咱?咱們憑什麼能使武林各派信服?”嶽大寶仍是滿臉“憂慮”。
上蠶老魔君拍拍桌上的小布包,陰惻惻地笑道:“就憑它和七大派掌門、幫主的擁護。”
“它?它是什麼傢伙?”嶽大寶竭力想抬起頭。
上蠶老魔君抓起小布包,解開布卷,高高舉起,猩臉變得赤紅。
嶽大寶禁不住一聲驚呼:“龍鳳斷魂刀?”
“不錯,就是它?”
上蠶老魔君手中高擎的,是斷魂谷門的那對龍鳳斷魂飛刀!
玉蓉、玉婉借在花宮大廳以飛刀脅逼楊玉之際,用早已準備好了的假刀,掉包換了宋豔紅的龍鳳斷魂飛力。
“七大派掌門,幫主為何會擁護咱們?”嶽大寶又問。
“這事以後再說吧。”上蠶老魔君將龍鳳斷魂飛刀,藏入了桌面中央的密櫃中,然後蹲身到嶽大寶身旁,“爹已如實招供,現在輪到你招供了。若有半句假話,爹手下絕不留情。”
“爹,別說這樣絕情的話行不行?”嶽大寶道,“我和八大神王兄弟在玩捉迷藏的遊戲,他們八人來捉我,孩兒抵不過他們移形幻影大法,就往爹的臥室裡跑。孩兒想他們是不敢進爹臥室的,誰知他們竟嚷要砸門入室,孩兒一急,在壁櫃上一頓亂拍,這壁門就開了,所以……”
“你這話當真?”上蠶老魔君頁容嚴肅。
嶽大寶嚷道:“難道還會有假?”
嶽大寶的話真假相雜。他發覺上蠶老魔君給七派首領吃的藥丸與宮中藥丸不同,又覺察到上蠶老魔君臥室內有間密室,便一心想找到藥丸解藥和揭開密室秘密,所以他找來八大神王,故意下賭玩捉迷藏的遊戲,趁機搜索了上蠶老魔君的臥室,並闖進密室,不料恰遇上蠶老魔君和兩宮女在密室之中。
此刻,八大神王正在上蠶老魔君臥室中大鬧夭宮,嶽大寶自是理直氣壯。
“好!老子出去一問便知。”上蠶老魔君說著,拂袖解開了嶽大寶的穴道。
嶽大寶彈身躍起:“哼!老子還怕你老子去問?”
“彆嘴硬,出去瞧!”上蠶老魔君扭開了暗門。
一陣嘻笑聲雜夾著女人的尖叫傳進密室。
上蠶老魔君微微一怔,隨即搶出暗門。
嶽大寶微微一笑,隨後跟出。
臥室內,一片凌亂。
所有的衣箱壁櫃全被打開,衣服雜物扔得滿地都是。
有一半是嶽大寶翻尋解藥,尋找密室的結果。
有一半是八大神王翻箱倒櫃,搜尋嶽大寶遺留下來的戰場。
八大神王此刻分成兩個隊。
上膽、上大、上包、上天為一隊,把玉蓉按在床上,已扒開了衣服。
上無、上惡、上不、上作為一隊,把玉婉按在地板上,正在扒衣服。
淫笑狂吼之聲,玉蓉、玉婉的惶急尖叫之聲,在臥室內震盪。
“住手!”一聲厲喝自上蠶老魔君口中迸出。
八大神王聽到喝聲,一齊像觸電似的從床上地上彈身而起。
玉蓉、玉婉慌忙掩好衣襟:“上蠶老魔君,他們……”
上蠶老魔君揮揮手:“你倆到前宮整好衣裝,速回花宮吧。”
“謝上蠶老魔君。”她們心有餘悸,聲音猶自顫抖。
嶽大寶從壁櫃內鑽出,這次他看準了這兩個宮女的臉。她們雖已改妝,卻正是宋豔紅身旁的貼身官女玉蓉、玉婉。
玉蓉、玉婉倉惶退出臥室。
上蠶老魔君目光掃過全室,拈著頦下紅須的手微微顫抖。
“爹爹恕罪!”八大神王一齊跪下,齊聲請罪。
他們知道上蠶老魔君此刻正在震怒之中。
“哼!”上蠶老魔君冷聲一哼。
上膽急忙道:“爹!我等兄弟正在與大寶哥玩捉迷藏的遊戲,因追得急,大寶哥竄進了這臥室,我們……”
上大接口道:“我們追進臥室不見了大寶哥,就四處搜索,誰知這一搜竟從壁櫃中搜出了兩個女人。
“住口!”上蠶老魔君又是一喝,“這回算啦。下次你們八人若敢再胡鬧,我就抽了你們的蹄筋!”
“孩兒不敢!”
“滾!”
八大神王連滾帶爬,一陣風退出臥室。
上蠶老魔君轉向嶽大寶,滿臉是笑:“寶兒!你沒說假話,爹信得過你,好大狗!”
嶽大寶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老傢伙,真夠笨!咱大寶哪點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