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容成四十多歲的長着絡腮鬍須的楊玉,鐵青着臉,一個勁地拍馬揚鞭。
“娘在空然大師處”花布中的活一直在他耳邊迴響。
憑花布巾的身份,決不會説假話,也不會説沒有把握的話。花布巾擁有十餘萬乞丐探子,天下沒有他打聽不到的消息。
娘為什麼會在空然大師那裏?
娘與空然大師究意是什麼關係?
白石玉、肖藍玉、娘、空然大師,他們四人有何瓜葛?
心亂如麻,思潮翻滾。
凌雲花策馬跟在後面,小嘴翹上了天。
楊玉一路上沒和她説一句話,也沒看她一眼,她傷心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剛出發時,花布中又傳授給她的那手改容絕技,使她高興得跳了起來,她現在給楊玉改的容,就是楊玉的親生爹孃,站在楊玉面前貼着鼻子瞧,也準認不出楊玉是誰。
不過那股高興,此時早已被楊玉冷冰冰的面孔,趕到不知哪個爪哇國去了。
“嘎——”一支響箭從山道上空飛過。
快馬聚然一驚,前蹄乍起,楊玉冷不防險些從馬背上甩下。
楊玉穩住身子,直身夾住馬肚,伸手遮住眉沿,注目四望。
空山之間,一騎飛奔。騎者背背一件小包袱,斜插一把鋼刀,是個獨臂人。
於大管家!楊玉眼尖,一眼看出此人就是鵝風堡的大管家於歧鳳。
此時,山道草叢中彈起一根絆馬索。
“哎——”快馬驚嘶,撞到繩索上。怦然倒地。
於歧鳳從馬背上彈起,空中一個翻身,鋼刀己拔在手中。
草叢中四人躍出,四把刀砍向於歧鳳。
獨臂一揮,鋼刀在空中劃出一個玄妙的刀圈,陽光下刀圈閃着眩目的光。
草叢中躍出的四人全被罩在刀圈之內。
楊玉看得很清楚,心中不覺發出一聲讚歎:“好刀法!”
四聲慘叫隨之而起。鮮血在陽光中迸濺。
於歧鳳納刀還鞘,轉身準備去牽摔倒的馬。
“哈哈!”山道上響起一陣狂笑。
狂笑聲中,五法大師、六不禿僧豁然出現在山道中央。
楊玉眼中立即閃出兩道可怕的稜芒,那是憤怒與仇恨,冷酷與殘忍的殺人的光。
鵝風堡的慘景,玉風宮的木牌,閃電似地從腦海中掠過。
山道上。
五法大師輕拍着雙掌,道:“好刀法!有人説鵝風堡於大管家的刀法可列為武林第四位,此話看來一點也不假。
六不禿僧陰惻惻地笑道:“於大管家沒想到我們不在天樂宮等候楊玉,卻在此地恭候大駕吧?”
“
於歧鳳退後一步,臉色由震驚變為陰冷。
他的確未曾料到五法、六不兩個兇僧會在這裏伏擊他。他並不怕死,他關心的只是鵝風堡的安危,散聚在四處的鵝風堡兄弟正在等候着他回去。
他咬咬牙,嗖地拔出了鋼刀,情知不是兩位兇僧的對手,也只有拼死一搏,以求一線生機。
“還想動手?”五法大師笑着説,“三招之內,我就可以送你上西天!這就叫做,人算不如……”
“天算!”山道中憑空飛來一人接過了五法大師的活。
“你是誰?”五法法大師厲聲一喝。
這位四十開外的絡腮鬍須漢,誰也不認識。
楊玉冷聲一笑,沒有回答。
六不禿僧嘿嘿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你這漢子倒是很會找死!”
“唷!我説是誰?原來是五法大師和六不禿僧二位短命鬼!”凌雲花一陣輕風掠過於歧鳳,飄落到楊玉身旁。
於歧鳳又是一怔,這位三十出頭的村姑又是誰?
五法大師瞪起雙眼:“你又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罵我們二位和尚爺爺是短命鬼?”
“哎,我説的可是實話啊,信不信倒是由你。”凌雲花秀眉一揚。
“實話?”
“當然羅。你們二位今年多大了?”
“貧僧今年三十五,他嘛,三十一。”
“唁,三十出頭不算大嘛,少年有為,還可以大大作惡。”
“那倒沒錯。”
凌雲花臉色一變:“可惜你們今日就要死了,三十出頭就死,難道不算短命鬼?”
“你媽的!”五法大師氣得哇哇直叫。
六不禿僧卻奸笑一聲,陰不陰,用不陽他説:“你這娘們倒是油嘴滑舌,只可惜年紀大了點,要不貧僧把你送到淫樂宮當個小管事倒是蠻合適。”
凌雲花嘻笑道:“我要是當上淫樂宮的小管事,你就別想進淫樂宮了。”
“為什麼?”六不禿僧眯起眼。
“淫樂宮中的宮女準會説,這個尖嘴猴腮的矮禿驢怎麼上這兒來了?瞧他那模樣只配去耍猴戲兒,老孃踮起腳,一泡尿就能撒到他的禿頭頂上!”
“你孃的!”六不禿僧綠豆大的細眼凸起,兩頰青筋突暴,“這位大嫂,憑你就想打發咱們?”
“打發你們還用老孃動手?憑這個大哥就行了。”凌雲花手朝楊玉一指。
“哈哈……”五法大師大笑道,“看你們模樣也是練過些把式的人,貧僧已經説過,收拾這漢子三招,收拾你這娘們三招,收拾那位於大管家四招,一共十招準叫你們通通上路。”
“差得太遠了!太遠了!”凌雲花尖聲叫道。
“差得太遠了?”五法大師不解。
“這話什麼意思?”六不禿僧困惑。
“我這位大哥收拾你們兩個,根本就用不着十招。”凌雲花神氣十足。
“你説他收拾我倆用不了十招?”五法大師指着楊玉。
“幾招能行?”六不禿僧摸着禿頭。
“一招。”楊玉冷冷地回答。
“哈哈……”五法、六不同時爆出一陣大笑,“你這傻漢好大的口氣!當我們二僧是泥捏的?就是楊玉那小子遇着咱倆,也決不會有你這麼狂!”
“少羅嗦!”楊玉身子微微一側,擺開一個出手的架勢,“準備接招吧!”
他沒有拔出玉笛。他知道這兩個不可一世的兇僧必定會向他下手,他相信自己連拔笛在內,不過一招,定能“超度”這兩個兇僧。
自從經過碧綠山莊的殺戮後,他已變得很自信,心中充滿着勇氣和信心。
五法大師、六不禿僧臉色微變。楊玉充滿着自信的口吻,閃爍着寒芒的眼睛,令他們膽顫心驚。
六不禿僧向五法大師丟了個眼色。“呀——”兩個兇僧,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從左右兩個方向擊向了楊玉。
他們不但搶先出了手,而且使用了從不輕易使用的薄刃短刀。
近身,拔刀,出招,一氣呵成,有如電耀雷擊!二兇僧可一點也不含糊。
“呀——”又是兩聲怪叫。那是五法、六不,將短刀刺入楊玉身體前的喊叫。
叫聲頓止,兩顆一大一小的光頭裹着血柱騰向了空中。
“撲通!”兩聲巨響,兩具一胖一瘦的無頭身軀沉重地摔倒在山道上。
“咚!咚!”人頭墜落在道旁的草叢中。
一切突告寂止。
楊玉笛已入襟,身子保持着原有的姿勢未變。
五法大師、六不禿僧離開天樂宮,一是為了阻截於歧鳳,防止他重興鵝風堡,二是為了躲避楊玉。
在劫難逃,兩兇僧終被楊玉所殺,只是他們至死還不知殺他們的絡腮鬍須漢子就是楊玉。
楊玉轉過身來,望着於歧鳳,眼中閃着温柔感激的光。
於歧鳳在廣賢莊斷臂舍死救他,這份恩情,他永生難忘。
於歧鳳定定地望着楊玉。半晌,他抬起右臂,單膝下跪道:“鵝風堡於歧鳳謝壯士救命之恩!”
於歧鳳經過細細察看,仍沒有認出楊玉!
楊玉長長地吐了口氣,於大管家都沒能認出他,他這付模樣就可以去闖樂天行宮了!
“哈哈!”凌雲花發出一聲歡叫。她的改容術居然已能騙過於歧鳳了!
聽到凌雲花的笑聲,於歧鳳未等楊玉開口,便急急改口道:“在下於歧鳳拜見莊主!”
楊玉趕緊托起於歧鳳:“於大管家,快起來!快快起來!”
於歧鳳起身後,轉向凌雲花:“雲花小姐,在下已找到你爹和二叔了。”
凌雲花卻翹起嘴唇問:“本姑娘的改容術如何?”
“大有長進。”於歧鳳瞪了凌雲花一眼,又把臉轉向楊玉:“莊主,你怎麼……”
楊玉擺手道:“請大管家今後不要再稱我莊主,我早已不是鵝風堡的莊主了。”
“二莊主凌志雲已知道自己錯了,三莊主凌志遠還特意要我向你賠罪,依在下看來莊主不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凌家的人,與鵝風堡也無血緣關係,鵝風堡的莊主不應該是我,再説我也不願當這個莊主。”
於歧鳳沉吟片刻道:“鵝風堡現在正在危難時刻,散在四方的兄弟都在望着我們,你是老莊主凌志宏遺命指定的莊主,翦滅樂天行宮,重建莊園,是你責無旁貸的責任,至於你願不願當莊主,待恢復了莊園以後再説。”
楊玉沒有説話,眼光盯着地上五法六不的無頭屍體,若有所思。
“玉哥!”凌雲花走到楊玉身旁,“常言道:樹倒猢猻散。我爹為了陷害你的事,已在莊丁中威信掃地,現在你若不出這個頭,鵝風堡便永無重見天日之時了。”
楊玉終於點點頭:“好吧,暫且就這麼辦。”
“謝莊主!”
楊玉、於歧鳳、凌雲花收拾了山道上的屍體,然後一同前往鵝風堡。
一路上,於歧鳳向楊玉講敍了他遇救的經歷和出少林寺後與堡丁聯絡的情況。
於歧鳳什麼話都説了,唯獨隱瞞了少林寺法然長老與他的關係。
楊玉也把自己的事告訴了於歧鳳,並説出了自己欲去闖樂天行宮尋取解藥的計劃。
凌雲花見話插話,搶着敍述了自己的一切,尤其把飛鷹嘴那段廝殺和彈指下藥害得眾人瀉肚的情節,講敍得更是繪聲繪色,格外精彩。
楊玉和凌雲花都隱瞞了斷魂谷門白石玉和老叫花子花布中的事。
楊玉不是有意隱瞞,而是因為與花布巾有約,必須格守諾言。
三人三騎,快馬馳過蜈蚣鎮。
楊玉注意到鎮上店鋪己開門,街上人羣熙攘,氣氛與五日之前已是大不相同。
馬匹轉過山坳口。
鵝風堡躍入眼簾。
堡牆上施旗招展,刀槍如林。陽光下旗紅似火,刀光耀目。
莊內隱隱傳來練武吶喊之聲。
楊玉與於歧鳳互看一眼,滿臉驚愕之色。
凌雲花拍馬揚鞭,徑直奔至莊門前。
堡牆上傳來一陣歡呼聲。
“莊主回來啦!”
“大管家回來啦!”
“小姐回來啦!”
楊玉、凌雲花在路上已卸去了易容裝,所以莊丁一眼認出了三人。
歡呼聲中,堡門徐徐打開。
呂公良、尹澤鵬、蘆小珂及蜈蚣鎮杏雨酒店的老闆舒明華,率着一羣莊丁迎出莊門。
楊玉、於歧鳳、凌雲花在眾人簇擁下,跳下馬背,踏入莊內。
短短五天,鵝風堡已是另一番景象。
庭院內碎磚破瓦枯枝雜草都已除盡,道路疏通,地面整潔。
莊廳大堂己用石柱樹木頂起了斷梁,杉木板蓋住了破頂,雖然説不上是修復,這個斷了脊樑的“老頭”總算是撐起了腰。大堂內已收拾乾淨,應用之物也已備齊,隨時可以使用。
三簇羣房都已重新加固,門窗已配備整齊,房內雖無傢什,開了一溜地鋪,己能睡人。
楊玉注意到堡牆上密佈的莊丁,除少數是真人外,其餘的都是用稻草和破布扎的假人。
呂公良一旁道:“後莊荒崗也收拾乾淨了,所有屍體都運到山谷裏埋葬了,山崗上墳坑都已填平,重新植了草皮,幾間房子也用藥物薰洗過了。”
“辛苦呂大俠了!”於歧鳳向呂公良道謝。
“哪裏!這全是嶽大寶的功勞。全莊的整理都是他親自帶着莊丁乾的,堡牆上安置假人也是他的主意……”
“哦,嶽大寶現在哪裏?”楊玉問。
“正在石坪上教新莊丁的武功。”
莊園大堂後石坪上隱隱傳來習武的吆喝聲。
“新莊丁?”楊玉疑惑地問。
“稟莊主,”舒明華説道,“附近山莊鄰里的頭領接到於大管家的信後,聽説莊主已率人回莊,便帶人趕來鵝風堡。這些人大都是樵夫獵户,還有少數農夫和願改邪歸正的山賊,他們人雖勇猛,卻都未接受過武術的訓練。”
於歧鳳道:“我寫信給他們,原想聯合他們共同抵禦樂天行宮,想不到他們竟會帶人來入夥。”
“這樣也好,人多勢大,樂天行宮也就不敢小看鵝風堡了。”
説話之間,一行人已到練武石坪。
石坪上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兩百餘人。嶽大寶威風凜凜地站在石坪台上,正在教他們練使刀的八卦步。
嶽大寶的身旁,站着這幫人的頭領飛天龍蔣翼,神叉劉虎,樵夫伍劍強。
蔣翼等人見到楊玉一行人,便迎上前招呼道:“莊主!於大管家!”
坪上莊丁一陣歡呼,隊伍立亂。
“站住!回來!”嶽大寶運功一聲高叫,如同獅吼。
莊丁立即停止呼喊,迅速歸隊。
嶽大寶對着蔣翼三人又是一喝:“回來!”
蔣翼、劉虎、伍劍強三位剽悍大漢聽到嶽大寶的喝聲,竟應喏連聲,回到他的身旁。
嶽大寶瞧也不瞧楊玉等人,對坪中莊丁厲聲道:“你們正在練武,怎能大聲喧譁,擅自離隊,不遵號令?別説是莊主大管家來了,就是皇帝王母娘娘來了,也不準亂動,只能一心練武,喧譁亂動者一律斬首示眾!”
坪場上一片寂靜,兩百餘人連粗氣也不敢出。
楊玉又發現了嶽大寶這渾人的組織才能,難怪嶽靈生這般器重他。
嶽大寶繼續説:“你們聽説過‘吳宮教陣’的故事嗎?孫武因知兵法被吳王闔閭召見,交百名宮女給他操練陣法,因領隊妃子不遵命令,孫子下令斬首,吳王在台上觀看,急忙下令赦免二位愛姬,孫子卻説:‘臣既已受命為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硬是殺了二妃。現在我就是孫子,你們就是宮女,楊大俠就是吳工,誰敢再不好好操練,我就殺兩個給莊主看看!”
場上莊丁個個屏息斂氣,噤若寒蟬。
嶽大寶好生得意,悄悄膘了凌雲花一眼:“你們不要以為我這故事是瞎編的,這故事有根有據,來源於《亂世英雄傳》。”
凌雲花噗地一笑:“是《史記·孫子吳起列傳》。”
“放肆!”嶽大寶又是一喝,“本將軍説話,意敢插嘴發笑,擾亂軍心!本當斬首,本將軍念你初犯,姑且饒過這次,下次定斬不赦!”未等凌雲花再開口,嶽大寶運功一吼:
‘嗨!”腳下橫跨出一步。
“嗨!”坪上吼聲雷動,兩百餘隻腳一齊橫跨一步。
凌雲花心中發笑,嘴裏卻再也沒説什麼。
莊廳大堂,燭光明亮。
這是幾個月來,鵝風堡第一次夜裏有了光亮。
冷風從大堂頂板縫隙中滲入,燭光搖曳,火苗竄跳。
儘管如此,大堂裏的人仍然很興奮。
鵝風堡公開重樹旗幟,意味着和樂天行宮對抗的時刻已經到來。
誰也沒料到這種局面會來得這麼快。可以説這種局面的出現,完全是由於嶽大寶的熱情,而引發出的鵝風堡莊丁的熱情所致。
這對鵝風堡將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鵝風堡目前還無力量與樂天行宮進行全面對抗。
楊玉、於歧鳳、呂公良等一行人在大堂商議對策。
楊玉已將自己決定改容闖入樂天行宮總宮營盜取解藥的計劃,向大夥説了一遍。
這是一個基於正義和人道的減少殺戮無辜的計劃,獲得一致贊成。
呂公良提出了一個眾人關心的問題:“樂天行宮的人大都認識楊大俠,而且宮內也有不少易容高手,倘若被宋豔紅認破真相,如何是好?”
於歧鳳代替楊玉回答了這個問題:“在下已見過凌姑娘的易容術了,不會有問題。”
“於大管家這麼説,老夫就放心了。”
話題轉到鵝風堡眼下的形勢。
舒明華説:“玉風宮實際上是個空宮,隸屬於樂天行宮的天樂宮管轄。現在天樂宮的首領五法六不已被莊主殺了,天樂宮也就無力來攻打鵝風堡,即使是能派人來,我想咱們也能對付。”
“舒頭領話雖不錯,但是咱們決不能掉以輕心。”於歧鳳道,“不要忘了,樂天行宮有三十六分宮,還有上蠶老魔君、八大神王、張陽晉、黑白魔煞和被他們用藥物控制的一大批高手。”
“其中張陽晉最難對付,他性情怪癖,爭強好勝,最近又打出‘天下第一劍’的旗號,把樂天行宮的勢力擴大到了太湖。”如果能把張陽晉給擺平了,樂天行宮的囂張氣焰就會大大收斂。”
“能對付張陽晉血虹劍的人,只有他的師兄青虹神劍張陽光,可是到哪裏能找到這位青衫怪客呢?”
“只有聯絡各派英雄不斷地對樂天行宮進行攻擊,牽制住樂天行宮的力量,這樣才能掩護莊主潛入樂天行宮總宮營,才能使樂天行宮沒有力量對鵝風堡進行攻擊。”
“以攻代守,以進為退。”
“很好。”楊玉説話了,堂內剎時一片靜寂。
“張陽晉曾約我六月六日到血宮約會,現在離約會時間還有九天,我就先去挑了血宮,斷樂天行宮一臂!”楊玉兩眼光芒耀目,字字擲地有聲,充滿着無比堅定的信心。
楊玉堅定的神態和必勝的信念,像是給在坐的人打了一針興奮劑。頓時,大夥信心百倍,羣情激昂。
呂公良、尹澤鵬、蘆小珂站起身道:“我等一齊前往血宮!”
楊玉點點頭:“行。”
凌雲花站起身來,對於歧鳳道:“莊中的事就拜託於大管家了。”
在整個議事過程中,凌雲花破天荒地沒説一句話。她一直陰沉着臉,在想心事。
於歧鳳望着楊玉。楊玉不願傷凌雲花的心,猶豫片刻,點點頭。
於歧鳳這才道:“請莊主、小姐放心。莊中的事我自會料理,同時再過幾日二莊主和三莊主也就會回莊來了。”
楊玉答應帶凌雲花去闖血宮,但凌雲花臉上的陰雲仍未散開。
楊玉心想:“這小丫頭,又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玉從大堂出來,徑直來到後坪荒崗。
於歧鳳隨後趕到。
“莊主有何吩咐?”於歧鳳站在楊玉身後垂着獨臂説。
“凌志宏為什麼要詐死?”楊玉沉聲問,沒有回身。
於歧鳳臉色頓變,良久,他才回答:“為了避免一場浩劫。”
“他現在哪兒?”
“莊主心中明白。”
楊玉心中一動。於歧鳳等於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緩緩轉過身來,與於歧鳳四目相視,此刻,兩人都未開口,卻已是心照不宣。
半晌。楊玉又問:“我娘是否真的殺了我爹?”
“望莊主恕罪,此事外面都是這麼説,可我確不知實情。”
“凌志宏知道實情?”
“也許。”
也許,這是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我娘現在哪裏?”
“不知道。”
像於歧鳳這種人,如果説不知道,你就別想再問出點什麼東西。
楊玉只好問:“我娘詐死後曾經去了哪兒?”
“去了黃山石窟。”
楊玉心猛地一蹦:“去找肖藍玉?”
“是的,聽老莊主説,她是去取一件銷魂谷的東西,當時她不知道肖藍玉已死。”
“哦!”楊玉只覺腦子嗡嗡地發響。
於歧鳳又説:“她在黃山石窟找那件東西時,遭到了百合神教的襲擊,被百合神教教主劫走,從此便失蹤了。”
於歧鳳將他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已向楊玉和盤托出。
“謝……謝謝您。”楊玉從內心感謝這位忠實的大管家。
“請莊主多多保重。”於歧鳳説完,便轉身離開了荒崗。
他知道楊玉需要單獨安靜一會。
娘在空然大師處?
娘在黃山石窟被百合神教教主劫走?
百合神教教主在廣賢莊救了自己?
百合神教教主已被宋豔紅所殺?
空然大師就是百合神教教主?!
楊玉抬頭望了望夜空,他混亂的心緒就像現在的夜空一樣,空落而迷茫。
“誰?”荒崗旁傳來了嶽大寶的厲喝聲。
“嘭!”兩掌相擊。
一條黑線逝過荒崗,一物電射到楊玉手中。
“好功夫!”嶽大寶,一面大叫,一面追入荒崗。
楊玉阻住他:“嶽大俠,不用追了。”
“莊……楊大俠,你沒事吧?”嶽大寶近身詢問。
“沒事。你回去睡吧。”
“你沒睡,我怎能睡?凌姑娘已吩咐我當你的侍衞,你要是有一點點差錯,我嶽大寶,碧綠山莊的面於,豈不就丟盡了?”
論忠於職守,天下沒有比嶽大寶更認真的人。
楊玉只得道:“好吧,我們都去睡覺。”
“這就對啦,明日我們還要趕路哩。”嶽大寶恭身做了個讓路的姿勢。
“趕路?你也要去血宮?”
“那當然羅!我爹叫我跟着你,那就是説你上哪兒,我就上哪兒,再説那血宮是個大賭宮,非賭不入門,我嶽某祖傳賭搏秘技,天下從未逢過對手!”
楊玉悄悄打開手中紙條,一行字跡躍入眼簾:“子時,蜈蚣鎮外城隍廟後院見。空然大師。”
空然大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