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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少林風雲

    兩排燭光,左右四十九束光亮。

    楊玉默運一次六合煉氣大法,兩頰青筋突暴,雙掌猛然一推,“嗨!”一聲大喝,掌風向兩排燭光擊去。

    噗噗噗噗,燭光隨風而滅,最後左右兩排燭光中,只剩下未端的一支比普通蠟燭粗上幾倍的蠟燭燭光沒有熄滅。

    楊玉垂下雙手,通身汗水濕透,他已竭盡了全力,但仍然擊不滅最後的兩支燭光。

    他已經整整練了三個月,尚且如此,今後的功夫怎麼練?

    空然大師説,要將兩排蠟燭全部換上粗號蠟燭,數量增至到一百零八支,揚掌即滅,內氣功才能練成,那時才能練其它武功。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練功難。

    但,他並不氣餒。他天生傲氣,在他眼裏,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他是南俠楊凌風在一生中最傲氣的時刻撒下的種子。

    他並不覺得苦。他在深山狩獵紫貂的七年生活,比這苦多了。

    他感到難,是覺得進展太慢。其實,像他這樣的進展速度,在武林功房中已屬罕見。

    他深吸口氣,雙掌兩次推出,燭光搖曳欲滅又復燃。

    還是沒有成功!

    空然大師突然出現在燭光前。

    楊玉不知道他從何處進入這密室,也從不去問,但他知道每隔三日,空然大師便要來此檢查一次他練功的情況。

    空然大師默然地望着他。

    很明顯,空然大師對他的進展很不滿意。

    楊玉挺胸卓立,對空然大師道:“我已經盡力了。”

    他還是老實人的脾氣,直話直説。

    “是的。你確實已經盡力了。”空然大師望着他,“我看得出來。”

    “還有別的速成法嗎?”楊玉問。

    “有,不過很危險。”

    “危險到什麼程度?”

    “弄不好,輕則殘廢,重則喪命。”空然大師語氣沉重,一字一頓。

    楊玉鐵青起臉:“你説石嘯天借用龍鳳斷魂飛刀,創建樂天行宮,已挑了武林九派十三幫的堂門,是真的嗎?”

    “是真的。”

    “樂天行宮大開殺戒,濫用藥物,欲稱霸武林是真的嗎?”

    “是的。”

    “只有我才能挑此大梁,拯救武林,結束武林這一場腥風血雨?”

    “是的。”

    “為什麼?我哪有這個能耐?”

    “你能。因為你是南俠楊凌風的兒子,因為你有斷魂谷的玉笛,因為你將得到我的幫助。要消滅樂天行宮,拯救武林,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在這個世上唯有你,才有這三個必備的條件。”

    楊玉眼中精芒四射:“那就請大師將速成法在我身上試試吧。”

    空然大師彷彿被楊玉眼中的精芒所攝住,趕緊扭過臉,沉聲道:“坐到蒲團上去!”

    “是!”楊玉應聲走到室房香案前,在蒲團上坐定。

    空然大師走到蒲團旁,盤膝坐下,發令道:“脱去衣褲!”楊玉依言脱去衣褲,僅剩一條褲衩。

    空然大師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打開盒蓋,裏面擱着十幾支長短不一的銀針。

    原來空然大師已有準備。

    空然大師捏着銀針,逼視着楊玉:“孩兒,你難道真不怕死?也許這一針紮下,你就沒命了。”

    楊玉淡淡説:“大師難道忘了佛門有云:人生人死,人死人生,生生死死,無窮輪迴,生死有何區別?”

    江湖上不怕死的漢子,大有人在,但像楊玉這樣把生死看得極淡的人,卻是不多。

    “阿彌陀佛!”空然大師一聲號佛,動手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大師,您……”楊玉驚愕地看着空然大師。

    “多謝楊少俠剛才指點。”空然大師説話問,已脱光衣服,赤身在楊玉身旁坐下。

    “大師,這速成法,您和我一樣的危險?”楊玉眼中猝然湧上一滴淚水。

    見到楊玉眼中閃爍的淚水,空然大師全身一抖,幾乎把持不住。他急忙斂住心神,喝道:“別動!我要下針了,下針後你就運動六合煉氣大法!”

    空然大師話音一落,針已紮下,一共九針,封住九個穴位。

    楊玉開始運動六合煉氣大法。

    空然大師在自己身上亦紮下九針,雙掌猛然拍出,粘附在楊玉背穴上。

    楊玉只覺體內氣血翻騰,一股灼熱的熱浪在奔突碰撞。

    “氣沉丹田——”空然大師沉聲一喝。

    楊玉頓覺一股巨大的氣浪,從空然大師手心注入體內,在空然大師內力注入楊玉體內的瞬間,楊玉全身一震,身體幾乎騰空飛起。

    楊玉趕緊依照空然大師所言,運動六合煉氣大法,將體內運動之氣沉向丹田。他感覺到一股無比精純渾厚的內力壓向了丹田,頓時欲飛的身體往下一沉,像塊鑄鐵一樣釘在了蒲團上。

    空然大師暗中吐了口氣。若楊玉剛才身子飛起,楊玉就必定喪命,他也會被自己的內力震斷經脈。

    第一道致命的難關已經度過。

    “氣運氣海——神闕——”

    神闕穴是第一根銀針所扎之處。

    內氣就像奔騰的河水突然遇到了一道截流的閘門,頓時掀起了狂濤駭浪。

    針刺般的疼痛,伴隨着的熾熱浪向楊玉猛襲,“吐——納——吐——吐——吶——”空然大師在教楊玉操縱運氣法。

    每一吐一納,體內的氣浪便有明顯的變化,這種在外力輔助下練習的運氣,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氣運神闕——關元!”

    楊玉第二次吐納運氣過關,比第一次就輕鬆得多了。

    “氣運關元——章門——身柱——風池——百匯——”空然大師頻頻發令,由手心中注入楊玉體內的內力逐漸加強。

    楊玉渾身是汗,全身經脈洞開,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全身發抖,似乎要凌空而去。

    “氣聚百匯——走風池——身柱——左右湧泉——歸腰眼——轉神閥——回丹田——”

    “注意!”空然大師厲聲一喝,“運氣——放!”空然大師雙掌在楊玉背上猛地一拍,兩人霍然躍起。

    嗖!嗖!嗖!兩人身上的十八支銀針,從肌體上迸出,射向四周石壁。

    咚!咚!咚!銀針釘入石壁數寸,針尾不住地搖曳。

    “阿彌陀佛!”空然大師長號一聲,這才穿上衣服。

    楊玉穿上衣服,只覺周身有説不出的舒暢,體內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空然大師雙掌一擊。

    四個小和尚應聲出現在密室。

    “點上天宮燈!”空然大師下令。

    “是!”

    四個小和尚撤下兩邊的四十九支蠟燭,換上了一百零八支粗號大蜡燭點上。

    一百零八支大蜡燭便是大宮燈。

    武林中只有少數武功練到了隨心所欲境界的超高手,才能雙掌拍滅天宮燈。

    “你再試試看。”空然大師對楊玉説。

    “我……”楊玉似感為難。

    空然大師沉臉道:“凡事要有信心,有信心就一定能成。”

    “是!”楊玉沉身運氣,雙掌猛然拍出。

    一陣勁風襲過。一百零八支燭光閃了又閃,終於全部熄滅。

    密室內一片漆黑。

    “我成功啦!空然大師,我成啦!”楊玉躍身叫道。

    燭光再點燃的時候,空然大師已經不見了。

    石壁裏響起了空然大師的聲音:“繼續練,七日後我再來教你輕功。”

    空然大師走出密室。

    密室內是黑夜,室外卻是正午。

    空然大師繞過一座破舊的殘殿,踏上寺廟的青石磚道。

    當!當!當!……樹蔭掩蓋下的大雄寶殿傳來了洪亮、渾重的鐘聲。

    原來這裏就是少林寺!

    楊玉就在少林寺當年被廢除的殘佛殿舊址下的密室裏!

    “大師!”大殿堂四護法之一,悟靈突然出現在青石道上。

    “什麼事?”空然大師沉聲喝道。

    “少林十八寺的代表都到了議事堂,法然方丈派人催大師好幾次了,現在正命人敲鐘請大師去赴會哩。”悟靈忙向空然大師稟告。

    “很好。”空然大師點頭道,“你去稟告方丈,説我馬上就到。”

    “是。”悟靈細小的身軀一閃,剎時已出數丈之外。

    悟靈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極像個女孩。他是個孤兒,從小被空然大師收養,傳授武功,後又親自替他落髮出家,收為大殿堂弟子,不到兩年又提升為大殿堂四大護法,所以悟靈對空然大師十分忠心。

    空然大師望着悟靈幽靈般閃去的身影,臉上掠過一絲深沉古怪的笑。

    少林寺,議事堂。

    二十餘名少林派領袖分兩排在堂側木椅上端坐着。

    堂中一排靠椅上坐着少林寺本寺的九名頭領。

    法然方丈身披金佛尊袈裟,手執少林權杖,當中正襟危坐。

    法然方丈年過八旬,滿頭飛雪,臉色微白,一雙眼睛卻充滿了活力和靈氣,和藹之中顯出沉雄,温雅之中露出剛毅。

    他在少林本寺執杖三十餘年,經歷過少林的三大劫難,是一個經磨歷劫,深遂靈秀的人物,在少林弟子中享有極高的威望。

    法然方丈的左右坐着印明、印月大師。

    印明、印月大師是印佛、印禪大師在廣賢莊遇害後接替大佛堂頭領位置的,他們是法然方丈以德治寺的堅定支持者。

    印明、印月大師的身旁依次坐着定然大師、瞭然大師、修竹大師、修為大師、大無大師。這些人都是少林寺各殿堂和藏經閣的主持大師。

    還有一張靠椅空着,那是大殿堂空然大師的座位。

    堂側兩排木椅上坐着的是,少林派所屬十八寺廟的首領和代表。

    法然方丈瞅了一眼空着的靠椅,雖沒説什麼,但神情已流露出不滿。

    此時,空然大師步入議事堂。

    “法然方丈!諸位大師!”空然大師合掌施禮後説道:“貧僧一步來遲,望諸位見諒。

    貧僧先要告訴諸位一個消息,剛接到武僧快馬傳信,廣濟寺已被樂天行宮的人放火燒了,寺內二十餘名僧生被殺,其餘的已盡數逃散。”

    智仁大師從堂側座位上霍地站起,滿臉怒容,但沒説話,復又緩緩坐下。

    他離開廣濟寺才三天,想不到竟發生瞭如此重大的變故!難道……

    空然大師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天王寺的大懷高僧在堂側座位上,朝空然大師合掌道:“空然大師辛苦了!”

    頓時,側堂座位中超過半數的人都一齊向空然大師合掌:“空然大師辛苦了!”

    空然大師起身合掌回禮道:“保護少林寺廟安危,乃大殿堂武僧職責,貧僧未盡職守,實在羞愧!”

    白馬寺覺圓大師起身道:“這怎能怪大殿堂的武僧?沒有方丈的法旨,誰敢亂動武力?”

    覺圓話語的矛頭已對準了法然方丈,這在少林寺中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印明、印月大師同時起身,喝道:“大膽!覺圓!你竟敢影射方丈麼?”

    覺圓冷哼一聲道:“貧僧説的只是事實,我們一味的忍讓,難道讓少林的弟子就這樣任人宰割不成?”

    少林派下屬寺廟,在議事會上公開頂撞本寺,也是第一次。

    印明、印月大師還要説什麼,法然方丈阻住他倆,手中禪杖在地上輕輕一蹾:“阿彌陀佛——肅靜!”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印明、印月、覺圓各自分別坐下。

    法然方丈道:“本寺召集諸位至此,乃有兩件大事相商。第上一商議如何對付樂天行宮,……”説着,話語一頓,眼光轉向了大無大師。

    大無大師是藏經閣的主持,為人篤厚,品德高尚,深受少林寺人的愛戴。

    大無大師接過法然方丈的話:“樂天行宮本是江湖邪教,專以媚術茶毒武林,後被斷魂谷門鏟滅。此次樂天行宮借百合神教重現武林,妖女宋豔紅倚仗龍鳳斷魂刀,網絡了血宮張陽晉、上蠶老魔君、八大神王、少林敗類五法、六不禿僧,挑了九派十三幫大堂,燒我少林寺廟,殺我少林弟子,實是罪大惡極。樂天行宮的目的在於統治整個武林,我們決不能讓其陰謀得逞!”

    這番話理應是由空然大師來説的,因為這本是大殿堂武僧份內的事,現在法然方丈安排大無大師來説這番話,顯然是在有意提高大無大師的地位。

    空然大師傲然挺坐,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心中卻是甚為不滿。

    大無大師又説道:“對樂天行宮採取什麼手段,請諸位大師商議。”

    大無大師的話音剛落,瞭然大師便道:“這有什麼商議的?殺!聯合各派力量鏟滅樂天行宮,殺他個雞犬不留!”

    瞭然大師是少林寺強硬派中的激進者。

    大無大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瞭然大師忘了當年斷魂谷門戮殺樂天行官的慘景嗎?”

    “那也未必不對,須知除惡務盡!”瞭然大師振振有詞。

    “殺人便是罪惡,佛門豈能濫開殺戒?”

    “以殺止殺,殺人只不過是一種手段,只要目的正確,就不算是罪惡。”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為什麼只有殺人才是手段?”

    “匡扶正義,除暴安良,這‘除’字不就是‘殺’麼?””

    “‘除’字並非指殺,是指除去惡念改從善心,須知人之初性本善。”

    “大無大師想是必定知道‘貓被虎傷’、‘東郭與狼’的故事……”

    “不用爭啦!”法然方丈磕磕禪杖道,“宋豔紅和上蠶老魔君用藥物迷住了不少江湖上的武士,逼他們為樂天行宮效命,如金光寺大慧法師、無情刀客魏景文,閩山怪客周鬱牛、泰山神仙羅逍遙、華山劍客周亞平等人就是如此,因此老衲認為必須派人先潛入樂天行宮找到解藥,解救被宋豔紅用藥物迷住的武士,這些人被解救了,樂天行宮就會不攻自破。”

    “方丈慧眼神明!”議事堂內除了空然、瞭然、大懷、覺圓四人外,其餘的人一齊應聲,表示贊同法然方丈的意見。

    “至於宋豔紅、上蠶老魔君幾個魔頭,老衲深信佛門因果箴言,惡有惡報,武林自有收拾他們的人。”

    “方丈言之有理!”又是一片贊同聲。

    空然大師冷漠的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卻是惱怒已極。

    “召集諸位至此,就是商議派誰去完成這項使命?”法然方丈目顧全場。

    空然大師緩緩起身道:“我去。”

    法然方丈犀利的目光盯着空然大師,似乎要看透他,看到他內心深處的心思。

    印明大師道:“空然大師,你願意去取解藥解救那些樂天行宮的人?”

    空然大師根本不理睬印明大師的話,卻對視着法然方丈道:“方丈不相信貧僧麼?”

    厲害的一擊!方丈怎能不相信自己寺殿的武僧首領?

    法然方丈道:“哪裏,老衲只是想知道大師將派誰去完成這項使命?這可是關係到少林和整個武林的命運。”

    空然大師緩緩地從口中吐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萬分的名字:“南俠楊凌鳳的兒子飛竹神魔楊玉!”

    “楊玉?!”

    “楊少俠!”

    “他還沒有死?!”

    廣賢莊慘案後,短短的四個多月內,宋豔紅倚仗着龍鳳斷魂刀恢復了樂天行宮,在上蠶老魔君、張陽晉、五法、六不的幫助下,樂天行宮橫掃武林,到處建立了行宮,武林中除了少林派和丐幫尚有一些與樂天行宮抗衡的力量外,其它各派均已被龍鳳斷魂刀、九輪火魔掌、血虹劍所征服。

    楊玉被宋豔紅所殺的事已傳遍武林。

    宋豔紅公開承認楊玉所作的所謂“五大血案”都是原教主命她與常潤香所為,真相已經大白於天下。

    楊玉的真實身分——南俠楊凌風的兒子,在武林中已人人盡曉。

    楊玉還沒有死?

    在廣賢莊劫走楊玉屍體的灰袍人就是空然大師?

    全場的人包括法然方丈在內,都是驚愕萬分。

    法然方丈犀利的眼光,看不透空然大師的心思。

    他在想,空然大師把楊玉拋出來,其用意何在?

    他和其它人一樣,喃哺道:“楊玉沒……沒有死?”

    空然大師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光亮,一線異樣的光亮,那是法然方丈不應該有的光亮!

    空然大師道:“沒錯。楊玉沒有死,眼下他就在大殿堂內養傷。”

    印明大師道:“在廣賢莊救走楊玉的灰袍人就是你?”

    “難道南俠楊凌風的兒子不該救?”空然大師冷聲反詰。

    楊凌風在江湖上的聲謄,就連法然方丈也無法與其相比,江南各地都立有他的石碑、石亭和神廟。

    印明大師頓時語塞。

    空然大師冷哼一聲,又道:“不過,楊玉並不是我救的,是一位南俠的朋友救出楊玉後,送來我處請我替他料傷,當時楊玉就要斷氣了,宋豔紅那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離心臟只差一寸。”

    全場一片寂靜,連呼吸之聲也清晰可辨。

    空然大師語氣突然一沉:“方丈有命,不準貧僧進入廣賢莊,貧僧縱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進莊去救楊玉,若不是……”

    堂中的空氣突然變得很冷、很詭秘。

    法然方丈打斷空然大師的話:“楊玉何時可以行動?”

    “貧僧已與楊玉談過了,楊玉願傷好之後出寺,擔起剪滅樂天行宮,拯救武林的重任。

    根據楊玉目前的情況,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月,便可行動。”

    “行動前帶楊玉到大佛神殿前來見我一面。”

    “遵命。”空然大師答過話後,在靠椅上落座。

    法然方丈沉吟片刻道:“現在請大家議第二件事。”

    印明大師道:“在廣賢莊,天王寺大懷高僧居然敢率武僧圍攻印佛、印禪大師,視金佛尊袈裟如不見,更有武僧竟然出手相助五法、六不惡僧殺害印佛、印禪大師,以上圖謀反叛者,該當何罪?”

    話音剛落,覺圓立即嚷道:“印明大師之言差矣!天玉寺大德高僧和四位護法被殺,大懷高僧及眾武僧自是心中憤怒,印佛、印禪大師不但不體諒弟子心情,反而以金佛尊袈裟強壓弟子不準動手,弟子們自然不服,因而發生變亂,其責任應在印佛、印禪大師身上才是!”

    瞭然大師隨即道:“空然大師聞廣賢莊有人圖謀不軌,特繞道大汶河口,趕走八大神王,驅逐五法、六不惡僧,並請求印佛、印禪大師,允許同入莊中保護,印佛、印禪不但不允,還用金佛尊袈裟喝退空然大師。若空然大師能隨同入莊,印佛、印禪大師肯定不會喪命。”

    大懷高僧跟着道:“當時見到四大護法人頭,誰不想動手?當全場一片混亂,有人用刀砍到我們頭上的時候,印佛、印禪大師還在嚷:‘不準動手!’難道我們這些少林寺的武僧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練武強身,練強了身子就送給別人去宰?!”

    全堂頓起一陣騷亂,叫嚷聲頓起。

    這是印明、印月大師所沒料到的。他們原以為印佛、印禪大師的死,一定能喚起大家的悲哀和佛性,誰知反應卻是恰恰相反。

    “當時,定然大師已經帶傷,武憎已經激變,五法和六不惡僧圍攻印佛、印禪大師時,印佛、印撣大師又不肯開殺戒,所以才造成這種結局,這怎能怪天王寺的武僧?”

    一直沒有開口的定然大師站起了身:“法然方丈,這事怪不得大懷高僧和眾武僧。若不是大懷高僧和眾武僧奮力奪回金佛尊袈裟,少林寺的臉面恐怕就要丟盡了。”

    修竹、修為大師也起身道:“事出有因,望法然方丈明察。”

    法然方丈沒料到定然、修竹、修為幾位大師也會這麼説話,他心中明白,自廣賢莊事後,空然大師在寺中的勢力和地位已大大加強了。

    大無大師和智仁大師相互望了一眼,沒有説話。

    法然方丈沉吟片刻道:“此事就不予追究了。”

    “謝法然方丈!”堂側座上的人除智仁大師外,一齊合掌齊呼。

    此時,空然大師又從位上站起:“廣賢莊之事,既不能責怪印佛、印禪大師,也不能怪罪天王寺武僧,要怪就要怪少林寺定下忌武的清規戒律!”

    堂內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空然大師代表少林寺強硬派,在議事會上公開向法然方丈提出了挑戰!

    法然方丈沉聲道:“空然大師,你説這話用意何在?”

    “大殿堂請求方丈修改少林‘忌武十規’!”空然大師今日出會的目的就在此。

    “少林寺規自玄德大師修改以來,持寺已逾百年,怎能隨便修改?”法然方丈肅容正色。

    “貧僧見過玄德大師寺規法本,在法本附言第二款中,玄德大師教海,寺規法本每五年之後若覺不妥之處,可在方丈、各寺堂主持商議下修改。”空然大師據理力爭,“貧僧故此請求方丈修改寺規,重振少林!”

    大懷、覺圓帶頭嚷道:“修改寺規,重振少林!”

    剎時,堂內響起一片“修改寺規,重振少林”的喊叫聲。

    和廣賢莊的混戰一樣,議事堂的“逼宮表演”,都經過了周密的計劃。

    法然方丈霍然起身,持起禪杖:“肅靜!”

    全場喊叫聲頓止。

    法然方丈卓然挺立,不怒而威,神儀莊嚴。

    “眼下大敵當前,修改寺規事宜,以後再議!”法然方丈正要揮杖散會。

    空然大師昂然望着法然方丈道:“貧僧立下軍令狀,半年之內消滅樂大行宮羣魔,請方丈也立個修改寺規的日期。”

    空然大師語氣咄咄逼人,己全然不把方丈放在眼裏。

    法然方丈鋭利的目光和空然大師冷森的目光,在空中迸起了一串無形的火花!

    法然方丈手中禪杖毅然一揮:“明年三月三,少林寺大忌之日!散堂!”

    空然大師第一個走出議事堂。

    他冷傲的臉上露出一抹兇殘。

    不管這個法然方丈是真方丈,還是假方丈,都必須迅速地解決。

    不除掉法然方丈,他永遠控制不了少林寺,永遠不能登上方丈的主座!

    他不能等待法然方丈圓寂。自從十年前,法然方丈從病魔手中死而復生之後,他就發現這方丈與病前的方丈似有不同,今天他在提到楊玉時,又在這方丈的眼光中發現了不同。

    他意識到,他不殺法然方丈,法然方丈就永遠不會死。

    這事很溪蹺,但必須這麼做,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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