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愣了,他像不認識我一樣盯了我很久,說:“這不像楊一說的話,你丫不從來都是自大狂嗎?”
然後他突然嘔吐起來,剛剛吃的羊肉吐得滿桌子白花花一片,狗子和小剛笑著說:“現在怎麼這麼不能喝啊,一瓶小二就打趴下了。”我冷冷地說:“那是HI的,天天HI的人酒量就會變小。”
蘇陽喝了口水,說他沒事,就是有點頭暈,然後我們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分頭行動的計劃,各自回房。那幾個機師還在帳篷外檢查著油路,蘇陽經過時低頭看了看,突然捂住腦袋又開始嘔吐起來,然後跌坐在地下,人們趕緊把他扶起來,狗子還在開著玩笑說是不是又想HI藥了,我大喝一聲:“你他媽給我住嘴,他有點不對!”
我的心中剎那間湧上一個不祥的預感。蘇陽坐在地下,脖子軟軟地耷拉在肩上,嘴角盡是白沫,我翻開他的眼睛,發現瞳孔放大。我大聲問他有什麼感覺,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困難地分辨出他的意思:噁心。我把狗子和小剛全部叫來,讓大家小心地抬著他以維持平衡,我輕輕地平託著他的頸部以免他窒息。
最害怕的事情出現了:蘇陽很可能是在下午那一撞之下,頸椎已撞出一處裂紋,當時並無異狀,但經過之後的折騰,再加上剛才他低頭去看維修,頸椎完全斷開。
這是越野賽中潛伏著的最陰險的殺手。作為車手其實不怕來自前方的大力撞擊,因為專業越野車的保護設置相當高級;但最怕在不繫安全帶的情況下突然被來自後面的力量襲擊,特別是在睡著時,身體完全鬆弛,那股“寸勁”速度極快,殺傷力極大,人體最脆弱的頸椎“啪”地一下出現裂隙。當時並無異狀,或者以為是輕微腦震盪,但幾個小時後卻因為裂隙逐漸擴大,竟至斷裂,整條脊樑就廢了。由於供血不足,最後,大腦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樣,迅速乾枯死去。
頭暈、噁心、嘔吐、瞳孔放大、頸部癱軟、四肢完全失力,一切症狀符合頸椎斷裂。我突然很擔心蘇陽會死,我走出房間,考慮下一步行動。
寒冷的空氣刺激著我的肺葉,我無名疼痛。突然聽到狗子在營地外的一頂帳篷後和誰悄悄說話……我很奇怪,他已有一段時間不在房間了。躡足走去,聽到狗子對著手機那邊說:“確實是意外,我也沒有估計到,但你不能不講道理啊,你讓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了,車隊至少半年恢復不了元氣,現在蘇陽出多大的事兒誰心裡也沒底,所以下個月的比賽肯定沒戲了,那錢你明天無論如何得給我打到卡里了……”
我被電擊,我嚐到嘴裡有一股血腥味,狗子一臉驚恐地回頭看著我,掛掉電話並準備刪除通話記錄,我一拳放倒他,搶過電話,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
我抽出腰間的皮帶,用金屬頭抽打著狗子,這時房間裡傳來一陣喧譁,我知道蘇陽出事了,這種頸椎斷裂,每過一個小時,痛苦會幾何級增長……
也許有奇蹟,如果能在斷裂八個小時之內送回醫院搶救接合斷裂的頸椎,存活率百分之十五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