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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球指南:那些被盤口預知的結果

    在閻世鐸的“快樂足球,健康聯賽”衝擊下,澳彩經常推遲開盤時間,不惜賽前猶如過山車一般調整盤口,以便迎合地下消息的變化。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越來越覺得有心無力,不得不減少中超聯賽的開盤場次。

    2001年10月7日,球迷奔走,狂歡。經過了首次進軍世界盃的不眠之夜,前一天甲B聯賽的醜劇似乎正在遠去,足球事業第一次嚐到了甜蜜。

    像中國人只為入世而歡呼,絲毫沒意識到這是危機和機遇雙重逼近一樣,韓日世界盃中國收穫的不僅僅是連丟9球,還有隨之而來的大大小小的莊家。

    此時的中國足球,盤口成了毫無爭議的決定力量。錢,盤口。利益就像衝上沙灘的浪頭,將原有的痕跡全部抹平。

    學徒,恩師,隊友,前隊友,上下級,閨蜜……這是原先的中國足球江湖。

    2002年大連隊主場對八一,賽前,大連外圍的地下賭球莊家對開出的主流盤口是:大連實德隊讓一球。

    以當時兩隊的實力比較和實德奪冠的戰略目的來看,讓一球略顯“保守”。遠在南方的一些地下莊家開出實德讓一球半,追捧實德的買家仍然不可勝數。不過,在大連,比賽之前很多莊家都像得到了消息——這直接從大手筆下注者的趨勢都能看出,盤口從一球直接降到了半一。也就是說,不太看好實德贏球。

    90分鐘激戰中,八一隊孫新波與黃勇為本隊各進一球,而實德隊直到全場補時階段才憑藉外援尼古拉斯的一粒進球,爆出了冷門。

    該年聯賽中,實德隊屢屢在和一些弱隊比賽時失手。據悉,每一次都有大量大連擁躉者中招。在比賽中球員並沒有太過離譜的個人表現,但仍然引來了一些猜測:“為什麼盤口總能預知最後的結果?”

    當時被耍的是科薩,人們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外國教練而已。很快,本土“老革命”也連連搖頭,看不懂。

    2002年,戚務生率領的雲南紅塔隊在主場對戰青島海牛隊,賽前大戚信心十足,很少誇下海口的他賽前聊天時說“拿下了”。此時的雲南紅塔在休賽期前排名第一,有主場之利,賽前紅塔讓半一的盤口似乎也驗證大戚的說法十有八九可以實現。

    比賽開始後,雲南紅塔似乎比對手更有高原反應,遲鈍成為紅塔隊後防線最顯著的表現。比賽不到20分鐘,青島隊曲波便利用一次機會射入區楚良把守的大門,但是這個場面對於當年實力並不差且在高原成績相當好的主隊來說,沒有人懷疑紅塔會輸掉這場球。不過,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在丟失了第一個球之後,門將區楚良脫掉了手套,然後憤然摔在地上,準備離場。這個鏡頭讓觀眾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果然,紅塔不僅沒有獲勝,連扳平都沒做到,甚至還丟了第二個球,比賽結果是0比2,從盤口上解釋,青島倒可以讓紅塔半一。

    戚務生因此勃然大怒,關機,離場,並提出辭職。2001年他逮到了幾名主力球員“賣球”的鐵證,想廢掉其中的一名紅塔老臣,但集團負責人並不相信,大戚隨即撥通了公安部治安管理局一位朋友的電話。最終,這位球員2002年初被掛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比賽讓紅塔集團也失去了信心,第二年聯賽結束後,紅塔退出了足壇。

    老江湖顯然不甘心就此離開。2004年後戚務生執教天津,目標是奪冠,但居然七輪未嘗一勝,就此離開。前五輪比賽他憂心如焚,眼看著比賽中創造出那麼多得分機會,但就是拿不下來比賽。在那段時間裡,他幾乎天天晚上都在尋思:到底在什麼環節上出現了問題?他後來終於明白,“再總結技戰術等方面的不足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許有些問題是我無法解決和控制的。”2006年他出任廣藥主教練之前,一位弟子還曾想託人給他帶話,“現在的江湖早已不是原來了,光是業務和人脈不行了。”

    一度被認為是“人脈之王”的戚務生,2006年在廣藥也未能實現衝超目的,掛印而去。而更驚悚的是,不少人傳說,在這些戚務生與假球的鬥爭中,他並沒有那麼高尚。他只不過是一個與其他勢力的鬥法者,甚至在他的摯友、武漢經紀人楊巍被抓後,有圈內說法直指戚務生也參與到其中。但沒有證據,沒有證人。

    2003年聯賽10月30日,申花主場打青島,當時青島是上一年足協盃冠軍,申花主場讓球從半球飆升到臨場的兩球半,比賽直到60分鐘仍為0比0。不過走地盤口依然堅挺在申花讓兩球半,也就是說在剩下的30分鐘,押注申花的只有淨勝三球才可以勝出,如果這個是一場五大聯賽的比賽,一般押注上盤的沒有可能勝出了,但隨後,擁有國奧門將楊君的青島隊突然鬆勁,連丟三球,申花贏球贏盤。

    貴為“十冠王”的遼寧隊,在職業聯賽之後從未染指頂級聯賽冠軍,而他們在盤口時代的表現卻是影帝級的,其劇本也可以直接入圍最佳驚悚片提名。

    閻世鐸經常提到的中超聯賽的特色是“快樂足球”,而中超在2004年到來時,確實讓我們感到很快樂——經常有驚奇,肯定是快樂的。

    中超元年,第二輪聯賽,深圳健力寶主場對遼寧中譽,盤口變化之大令人心驚,比賽開始受注時的盤口是深圳讓半一,但到了比賽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左右,盤口開始猛升,一球、一球/球半、球半,在賽前半小時左右,最高點竟然衝高到球半/兩球。而比賽的結果當然不會出乎意料,比賽中遼寧隊一直“唾面自乾”,讓深圳隊肆意狂攻,比賽成了一邊倒的攻防演練,最終0比3告負,剛好讓對方贏盤。期間澳彩數度停盤、封盤,但是最終還是為這個瘋狂的賽果買單。

    也是在這一年,遼寧在主場迎來了山東隊。以雙方當時的實力和主客場對比,比賽前一天中午遼寧中譽硬噹噹地讓了半球。從當天晚上開始,不知發生了什麼,遼寧隊讓半球降成平半、平手,越過平手這個陰陽界後,他們又勇敢地受讓平半、受讓半球、受讓半一、受讓一球到受讓一球/球半,一共跨躍了8個區。我們可以欣慰地告訴大家,最後遼寧隊雖然2比3輸了球,但以最後下注的受讓一球/球半盤口而論,買遼寧的人還可以贏錢。這就是傳說中經常在聯賽中很多記者賽後頻頻響動的腹語:恭喜你,某指導,輸球贏盤!

    這一年遼寧隊主教練是馬林。不是老革命,是少帥。歷史書上,上一個遼寧的少帥,活了一百多歲,人們都還記得他“不抵抗”。

    2004年的確是個神奇的年頭,有通靈能力的球隊還很多,而遼寧隊也不會永遠做輸球的黴鬼。

    第13輪,尚在爭冠行列的申花,賽前讓遼寧半球,不過莊家好似神仙一般預感不妙,盤口劇烈震盪,倒變成遼寧讓申花,這還不算,只見遼甯越讓越多,溫良恭儉讓,最後一直讓到了球半(贏兩球才贏)。比賽的過程說明,莊家果然“通靈”,他們開賽5分鐘就丟球,隨之被打成了篩子,輸成了2比5。

    2004中超第19輪申花對天津,賽前大小球盤口分界線在兩球半(雙方總進球達3個算大),最終盤口四個半(5球為大),開賽後雙方進球如拾草芥,以4比4收場。

    光看比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當年連京滬9比1也正常。不過這個被“預告”了的2比5,2008年再次又被提上了檯面。當時兩隊再次在遼寧主場聚首,遼寧隊先丟4球,好歹扳回一個時,東方衛視解說員還在一廂情願地YY,“申花再還遼寧一個5比2。”5比2沒有等來,最後是4比4。順便告訴大家,當時的申花隊賽前喜歡集體看電影,這場比賽看的是《過界》。

    《過界》反映的是都市人心理重壓之下尋求釋放和解脫的電影,先進4球后丟4球,酣暢淋漓,夠解脫。此時的盤口已經流行到大家都不喜歡說的地步,覺得一提盤口就特庸俗。所以申花老闆朱駿也只好什麼也不說。

    朱駿不言不語,沒準是想起了這一年年初,青島主場對上海的比賽。

    當時申花隊前三輪場場都是硬仗,並且都贏得漂亮。從實力上看,主場作戰的青島隊幾乎無法阻止申花隊連勝。莊家因此開出申花客場讓半一的看口,比賽開始後,這個盤口還在,但只堅挺了10分鐘就降為半球盤,如此短時間內大幅度的降盤確屬罕見,而半球盤開始就是上海讓高水,到下半場比賽後盤口已經降為平半,盤口降得過快,可見莊家已經不看好上海贏球。這時的莊家對中超比賽結果把握之準,令人咂舌。

    在申花隊強大的攻擊力面前,青島隊疲於招架,但每當出現險情的時候,總是有裁判出來“幫忙”,吹掉申花隊的很多好球。最終雙方0比0戰平。申花隊不可能贏得比賽,不僅有青島隊的阻擊,還有裁判等諸多場外因素“力保”一場平局。

    2004年末,徐明、羅寧等人準備G7起事,此時荒謬的一幕出現,有線人給他們電話報告——在遼寧對冠城的比賽現場,有一個人在體育場現場報比分。在手機裡他不停地說:“現在還要一個!還要一個!”場上隨之進球頻頻,四川冠城6比3大勝。賽前莊家開出的盤口是主隊讓半球,即看好主隊小勝,水位卻始終很低,只有左右,也就是說如果你押了100元賭遼寧隊負於四川隊,回報只有30多塊。秘密在於大球賠率,一直在走低,水位不低於,在前面15場比賽只打進14球的四川隊六破遼寧隊大門,讓很多追捧大球的神秘人物贏得盆滿缽滿。

    中超愛自由,這一年的足協盃也未能免俗。

    當年的足協盃有川渝德比,重慶隊實力明顯處於下風,加上準備放棄足協盃,因此輸球不是新聞,關鍵是這樣的比賽大球開到了球,3比0後,對於無力攻破對手大門的重慶隊球員來說,似乎在等待什麼,果然,終場前川隊打進了第4個球,電視直播看到的是重慶隊後衛歡快地跑進自家球門撿球!

    這場比賽讓重慶隊大為光火,因為賽前傳出了有人接觸俱樂部買球,被拒絕。但這些人又轉而對球員進行“利誘”,所以這場比賽讓球開到了天下無敵的四川讓3球!同級別球隊比賽開出如此懸殊的盤口,最後居然不多不少,0比4。這讓力帆老闆尹明善氣沖牛斗。一年之後,他才開除了張宇等3名大連球員,不知道這算不算遲來的處罰。

    一位中超球員對此毫不避諱,“有時候上場隊員都搞不清楚,教練又能怎麼樣?”他說,在一些球隊裡,首發11人上去後,“先踢十分鐘看,看誰和誰是一夥的。”相對於澳門博彩,很多小莊家非常膽大,他們早早開出盤口。

    2004年深圳和冠城因為場地問題,提前數月就宣佈對調主客場。這一信息很多小莊家居然不知道,仍然照樣開出盤口,遭受損失後宣佈“無效”,結果招來了下注者的聲討。

    在閻世鐸的“快樂足球,健康聯賽”衝擊下,澳彩經常推遲開盤時間,不惜賽前猶如過山車一般調整盤口,以便迎合地下消息的變化。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越來越覺得有心無力,不得不減少中超聯賽的開盤場次。一度,澳彩甚至暫停對中超開盤。“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澳彩對中超的品質不認可。”亂象頻出,足球行業等於在自殺。

    2005年川渝對抗賽,重慶隊連主教練也沒有來,兩隊盡遣替補,觀眾寥寥。據悉,這場比賽的勝方獎金僅有3萬元。

    4年前,商家不惜用2001克黃金鑄成“雄起杯”。此時有人電話問原四川隊總經理許勇,雄起杯安在?許勇不語。他只是不想說出這個沮喪的事實,本來被炒作為兩座城市足球最高榮譽的雄起杯早就被重新回爐,變成了戒指、項鍊,在解放碑或春熙路上和新主人來來往往。

    用黑澤明的一部作品名來形容此時的中國足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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