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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的虛擬

    維摩詰他們顯然不足於我,我只好進入智者的虛擬。虛擬是更深沉的幻境。

    我虛擬,我做了一夢。

    夢到我躺在熱水浴缸裡。

    模特兒跪在浴缸外。

    她穿著黑長褲,白色長袖襯衫,是高中女生制服式的,她捲起長袖,肘部以下,露出瘦瘦的白白的裸臂,擱在浴缸邊上。性感的雙手,洗出了勃起。

    「其實,它長得很可怕。」她輕輕的說。

    「你並不知道它多可怕。它的可怕,要實際被它rape、被它強暴,才知道。」

    「它會rape我嗎?」

    「真的不會,假的會。」

    「你是指『演出』的時候。」

    「你好聰明。」

    「為什麼要『演出』這一項?」

    「因為模特兒太可愛了,可愛得要被rape。這叫rape-prone(易遭受強xx的),所以要『演出』給我看。」

    「羨慕它是你的,是屬於男人的。」

    「那時候,它就是你的。」

    「我擁有了rape我的?」

    「被rape就是一種擁有,擁有了經驗、存在,和回憶。」

    「不愉快的?」

    「如果是『演出』,是愉快的。假裝的淫虐是一種愉快,你被rape時,會呈現另外一種動人、可憐、與哀怨,令人嚮往。」

    「什麼時候會發生這件事?」

    「儘量使它不發生。答案很奇怪吧?」

    「為什麼?」

    「為了能發生卻推遲它,是一種幸福感覺。」

    「有的哲學是及時行樂,並不等待。」

    「太『急色』不是哲學。」

    「不會因為不急而失掉機會嗎?」

    「會。」

    「失掉機會不會遺憾嗎?」

    「『得固欣然,失亦可喜。』失掉也是一種可喜。」

    「可是,它現在已經這種樣子。」

    「我會控制它。」

    「masturbation?」

    「多采多姿的masturbation。比如說,由模特兒用手為它『性服務』。」

    「儘量『性服務』,為它masturbate,為的是避免被rape?」

    「『演出』式的說法,是的。」

    「是你在『演出』masturbation?」

    「不這樣著眼,著眼的是我觀察並記錄模特兒為男人做這種事的神情。主角不是我,是你。你是我的模特兒、『演出』的模特兒,你我都不要忘記。尤其你,不可以迷失。」

    「我試著不迷失。但我正在為它『性服務』。我為你在洗它,它令我迷失。看它的樣子,勃起著,一派要rape模特兒的樣子。」

    「我會控制它。」

    「看它脹得這麼厲害,要我為它流出來嗎?不列入『演出』記錄?純粹只是幫它紓解壓力。」

    「要嗎?你會看到我不像我的一面。我會失掉自制、呈現癱瘓,我不欣賞我的那一面洩漏出來。」

    「所以,你只有自己做。」

    「是的。」

    「有一次機會,就是今天,就是現在,有個十七歲的高中女生,漂亮的,用白細的手,替你masturbate,不要這一機會?」

    「我想我要。」

    夢,就這麼完整的告一段落。

    夢還在繼續。但場景不在浴室,在書房了。

    「做你的模特兒,你要寫我?寫那一面的我?」模特兒問。

    「寫每一面的你。」

    「要那麼面面俱到嗎?」

    「那樣才細膩。中國的『樂府詩集』裡,有佚名者寫的『江南』民歌,是這樣寫的:

    江南可採蓮,

    蓮葉何田田!

    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

    魚戲蓮葉西,

    魚戲蓮葉南,

    魚戲蓮葉北。

    讀了這首詩,你有什麼感想?第一感想就是,它的細膩,是不是?它不止透露給你:魚在蓮葉底下自由自在的遊,並且遊的方位都向你報告了,東西南北,不嫌羅嗦,統統報上來了,多細膩啊!」

    「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字,叫Navajo(納瓦霍),它是指住在美國新墨西哥州、亞利桑那州等地的印地安人,他們有首NightChat(夜吟詩),我背給你聽:

    HappilymayIwalk.

    Mayitbebeautifulbeforeme.

    Mayitbebeautifulbehindme.

    Mayitbebeautifulbelowme.

    Mayitbebeautifulaboveme.

    Mayitbebeautifulallaroundme.

    Inbeautyitisfinished.」

    「多巧啊!」我們同聲驚歎。

    「糟糕!」我冒出了一句。

    「怎麼了?」

    我皺眉,笑了一下。「我有了靈感,我要花一兩分鐘寫出來。我要偷偷寫,你先別看。」於是,我快速寫下了。

    寫完了,我把寫的留在桌上,沒有給她看。

    「對不起,」我說,「它好像不該給十七歲的看。不過,作為我的模特兒,也許可以看。如果你『演出』,你可以看,就給你看。」

    「我想我可以『演出』。」朱侖靜靜的說。

    「那就請你過來。」

    它勃起在前,

    它勃起在後,

    它勃起在左,

    它勃起在右,

    它勃起在上、在下、

    啊、啊,那勃起的四維啊,在screw。

    她看了,嚴肅的臉上為之含笑。禪門講拈花微笑,微笑,太重了,含笑才更好。笑是含的。含的含蓄、是收斂,是笑之慾出,卻又忍俊而禁。

    「可愛的朱侖,你看,它多麼周到啊、多麼面面俱到啊,那『勃起的四維』,它充滿了禪味與玄機。所以呀,這首詩,還可以補上四句。」我寫著:

    它是我要參的禪,

    可是、可是無從參透。

    直到他參與了我,

    我才參悟了宇宙。

    寫好了,我說:「要我完整的朗誦給你聽嗎?

    它勃起在前,

    它勃起在後,

    它勃起在左,

    它勃起在右,

    它勃起在上、在下、

    啊、啊,那勃起的四維啊,在screw。

    它是我要參的禪,

    可是、可是無從參透。

    直到他參與了我,

    我才參悟了宇宙。

    其實,這首詩最後兩句還可以改寫。」我又寫著:

    它勃起在前,

    它勃起在後,

    它勃起在左,

    它勃起在右,

    它勃起在上、在下、

    啊、啊,那勃起的四維啊,在screw。

    它是我要參的禪,

    可是、可是無從參透。

    我是迷惘的、迷人的裸體,

    禪參與我,這才有了宇宙。

    「這首改了的,」朱侖點著頭,「我也喜歡。謝謝你特別寫出了十七歲的裸體。你用『迷惘的』『迷人的』六個字,六個字寫盡一切。修辭學上,這叫什麼?」

    「這叫『無剩義』,指沒有剩下來的意義,都寫光了,就好像都脫光了。現在,你可以繼續『演出』嗎?『演出』你對勃起的看法。」

    「你該驚訝一下十七歲的坦白,告訴你好嗎?我喜歡看它勃起、我喜歡它因我而勃起。如果這是phallism(生殖器崇拜),它對我是雙重的,因為我同時崇拜你。」

    「崇拜包括為它masturbate在內?」

    「當我出現『迷惘的、迷人的裸體』時候,答案才會出現。」

    「你到底怎麼詮釋它呢?」

    突然間,模特兒消逝了。一種聲音響起:

    「問問你也好。你如何詮釋它呢?它顯然不跟你同步,當它勃起,你的一切哲學都變得有點不對盤,是不是?比如十七歲的赤裸,在你面前,你也許能自制,但是,你無法自制到它,它在勃起。它比你坦白真實,它向十七歲彈跳,它喜歡十七歲。莎士比亞(Shakespeare)說所有的哲學家都怕牙疼,你呢?你怕它勃起。你可以寫得在上在下四面八方,還會screw,很輕鬆,但實際上,你很緊張,因為宇宙裡出現了裸體十七,你自己設計了禪機,可是你難以參透,你唯一的解脫是強xx她,但那不是你的勝利,是那顛覆你的xxxx的勝利,但xxxx聲言你對不起它,因為你坐了長年累月的政治犯大牢,xxxx屬於了十七歲,跟十七歲一起勝利。現在,你知道這是誰的聲音了吧,就是你對不起的它,偉大的xxxx——出獄後政治犯的xxxx。要打倒你,你這大師,聯合十七歲打倒你,你這大師……」

    我夢醒了,我快速關閉了我的虛擬系統。虛擬也太可怕了,因為xxxx會插一腳。xxxx是駭客、是亂碼,要打倒xxxx,像打倒蔣介石一樣的打倒xxxx。當然,這對xxxx非常失敗,xxxx啊,對不起,以後保證不把蔣介石跟著你,蔣介石不是蔣介石,「其介如石」的,是你。

    我掙扎逃出了智者的虛擬,彷彿做了一次笨蛋。但是,似乎逃不掉,不但逃不掉,又補上了一大篇理論。

    耶穌定義「淫念」等於「行淫」,這等於說,耶穌否認了「意淫」,耶穌真是該死的走火入魔的唯心論者,他太沒情調了。美國的卡特(Carter)總統比較坦白,他承認他看到Playboy(花花公子)雜誌的裸女圖片時,想入非非,卡特大概不接受耶穌這種意淫犯罪論。另一美國總統克林頓(Clinton)是另一個極端,他在白宮Oval廳中讓女孩子為他Oral,事發後,他否認這是性交,這是耶穌定義以外的克林頓定義,也夠走火入魔的了,連學法律的人,都會笑。

    法律上拘泥的定義,用到實際現象來,倒有它的另一種解讀。法律是從負的性行為來著眼的,它把強xx定義成兩種,一種是「插入說」,以插入為要件;一種是「接觸說」,碰到就算。克林頓的幹法是說,不論插入或接觸,都是女孩子的嘴巴,不是生殖器官。看來耶穌太嚴格了,克林頓太寬大了。

    我不信耶穌的定義,所以早就意淫了朱侖,並且一次又一次,是我一個人對她的「輪姦」式的「輪意淫」;我也不用克林頓的定義來向人解釋,因為與人無干,這是我和朱侖私人的事。但我樂於與朱侖共同解釋、共同「自欺」,我們沒有「插入說」的性關係,至少沒有整根插入。那也是多麼羅曼蒂克的、含「意」深「長」的。的確,沒有到極限就不是完成,我們即使符合了法律上的,也沒有符合程度上的、深度上的、長度上的,不是嗎?不是嗎?完整的性交定義該是「完成論」。一個十七歲的漂亮高中女生知道什麼是極限、什麼是最後的完成。想不到吧?竟是她主動的,是她完成了那一極限的接觸,彷彿是向上最後一頂、彷彿是向下最後一沉。迷茫中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她的男人知道、她知道她的男人知道她知道他知道。最後完成流程的,竟是十七歲的那位純潔的、陌生的、被「略誘」的、被「強暴」的。永遠放棄解讀什麼是最後的,不要試行解讀它,而去感受它,十七歲是不可知的。在自我被摧殘中,她最後「救贖」了xxxx。

    我決定重作一次虛擬,編為智者的虛擬第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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