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著的是老孫,快意著的卻是參股銀行的庫辛勤。
庫辛勤身為大行長也莫名其妙地以權謀私的一把,他把辦公室的計算機搬到宿舍裡來了。嘴上跟梁主任說是加班方便,可晚上下得班來,一打開計算機卻直接上了網。並且,沒有瀏覽搜狐這類知名網站的內容,上來就直接在其搜索欄目裡打了幾個中文字:“正義佐羅工作室”,不一會兒,娜娜的個人網站就真的出現了!
沒有想到,娜娜網站很熱鬧,每天的瀏覽量竟達一百多人次!
娜娜美麗的頭像放在網頁的左上角,她甜美地笑著,眼睛奕奕有神。只是作為版主的娜娜,在這裡不叫娜娜,而改用了雅號:佐羅!網站除了與銀行業務有關的“金融論壇”、“企業經濟分析”欄目,與銀行業務無關的“救救失學兒童”欄目之外,居然還有“版主作品精選”欄目,收集了娜娜的詩歌、繪畫、攝影作品。
在“救救失學兒童”欄目裡,娜娜介紹了光照市山區十幾名失學兒童貧窮的生活狀況和與他們的聯繫方法,這倒使得庫辛勤又把對娜娜的初始印象,進行了局部矯正和再認識!
庫辛勤莫名其妙地心跳著,端詳了娜娜貼在上面的全部照片,欣賞了娜娜的全部繪畫作品,還閱讀了娜娜的全部文章。那些小豆腐塊文章,雖然稚嫩,但是,文筆清新、秀麗,句句洋溢著善良,字字透著嫉惡如仇的正義感。一首叫《春蜂》的小詩倒的確觸動了庫辛勤,娜娜寫道:
看——遠方的樹林
已是青青
聽——漫天的芬芳
舞得輕盈
我要與百花歡聚
衝出籠一樣的家庭
去四方飛舞
我是一隻春天的蜜蜂
看——遠方的樹林
花草茂盛
聽——金黃的銀杏
要發出衰老的哀鳴
打開籠門
施展我釀蜜的本領
把甜蜜留給世界
我是一隻春天的蜜蜂”
看來,出生在高幹之家、青純、美麗的娜娜並不是一隻沒有思想的花瓶,也不是一個蔑視一切、單純享受生活的女孩,她也是有著幹一番事業的想法的!
在娜娜網頁的留言薄上,有許多男性網友的留言,拐彎抹角表露愛慕之情者,眾矣!
庫辛勤也給自己起了個響亮的網名,叫:“羅賓漢”!庫辛勤雖然自知自己沒有羅賓漢的十分之一的勇猛,但他還是自信,自己肯定像羅賓漢一樣,是充滿正義感之人。終於,他不懷好意地在娜娜的留言薄上,以羅賓漢的筆名,貼出歪詩一首,名字叫《我願作一隻美麗的鳥》:
我願作一隻美麗的鳥
在你的頭頂飛
在你的肩頭跳
輕輕地啄你
柔美的頭髮梢
我願作一隻美麗的鳥
在你的手上站
扇著翅膀叫
把心裡的愛語
唱個沒完沒了
我願作一隻美麗的鳥
清晨貼在你耳邊
當你的小鬧錶
閒暇時總有我
唱得你樂陶陶
沒有多久,版主佐羅就給詩人羅賓漢回信了:“我是佐羅,眼戴黑罩,只顧手持利劍斬兇頑。根本看不見什麼小小鳥!!!”
詩人羅賓漢幾許尷尬、一陣竊喜之後,又不懷好意地貼出第二首歪詩:
笑著一個含情的姑娘
在我面前
亮晶晶的眼睛
秀氣的臉
那一低頭的羞澀
蓮花一般
笑著一個含情的姑娘
在我心頭
走來時
象一枝搖擺的柳條
粉荷花的開放
便是她對我的笑
版主佐羅不久又回覆了:“神經病!!!——這不是佐羅的罵人,只是給了你這個羅賓漢玩笑的一劍!!!”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庫辛勤本想還回到宿舍裡繼續作他的詩人羅賓漢,與版主佐羅談詩鬥劍,可卻接到了吳儂的電話,吳儂甜著嗓子:“庫行長,你要感謝的恩人,我給你聯繫上了!想不想見吶?”
立刻,庫辛勤眼前浮現了那飄起來的白色棉布裙和那乍洩的點點春光,還彷彿看到了一雙似乎睜不開的大眼睛和版主佐羅的幽默,內心不由一喜,可嘴上還沒有答話,便又感覺出幾分不自在和不舒服了。他突然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彷彿被吳儂的小手緊緊地抓住了似的:“代我向她道謝好了!”他只得欲擒故縱。
吳儂嬌嗔道:“我已經聯繫好了桃花樓,我們一起吃飯!”
“我今天忙不開呀!”庫辛勤故意推脫。
“什麼事情也得推了!”吳儂倒像個銀行的一把手一樣嚷嚷著,這就是美女的優勢,對男人總可以保持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錢市長的千金,出來一趟不容易,你一定要給面子!”
水泥股份必然是優質客戶,吳儂也必然是自稱“嫂子”的女人,庫辛勤只好順勢應承:“好好!聽你吳主任安排!”
“下樓吧,我就在樓下等你!”吳儂不容分辯地說。
車上吳儂問:“娜娜的網站辦得怎麼樣?”
庫辛勤老實道來:“不錯!挺好玩的!!”
“與娜娜聊上了?”
庫辛勤撒了謊:“沒有!她是個大俠,每天都考慮著殺富濟貧的大事業,那裡能夠跟我這等俗人聊天呀!”
吳儂笑了:“娜娜就是這樣!神神叨叨的,總像個假小子!!”
桃花樓賓館的中餐雅間很有特色,是環繞著大大的餐廳,建起了廊橋一般的十幾個竹子間,屋頂和牆壁全是竹子的,雅間之間也是用竹子間隔的,只是這間隔是用翠竹花插著搭設的,像個古色古香屏風,從自己的雅間還可以隱約看到隔壁,倒顯得有意境,也顯得挺有文化。
此次請庫辛勤來桃花樓賓館的,只有吳儂自己,兩人在幽雅的單間對坐之後,庫辛勤詫異道:“路總和錢娜娜呢?”
“咱們是私人聚會,老路自然沒有必要來,娜娜自然不會提前到!”
庫辛勤玩笑道:“幸虧一會兒還要來一個錢娜娜,要不,我還怕你家路總多心呢!”
吳儂婉爾一笑:“庫行長身邊美女如雲,我這麼一個有夫之婦,你應該叫‘嫂子’的人,在你面前,還不是跟在保險櫃裡鎖著一般安全!他才不會吃這份醋呢!”說罷,就開始要茶點菜了。
“錢娜娜什麼時候來?”庫辛勤見隔壁也來了幾個客人便問。每一提到娜娜的名字,他的心裡便會莫名其妙地甜滋滋的!
“怎麼?等不及了!”吳儂逗弄道,“那麼美的大小姐赴約,晚半個小時是正常的!這就叫氣派!”
庫辛勤急忙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一點點隱情:“感謝她一下就是,何必還見面吃飯呢?”
吳儂笑了,嗔怪道:“庫行長,你怎麼總不把‘嫂子’當朋友呀?”
庫辛勤立刻紅了臉:“沒有!沒有!”
吳儂舉起茶杯,與庫辛勤的杯子碰了一下,本想直截了當地挖苦庫辛勤:“什麼叫一見鍾情?什麼叫暗送秋波?我們還用查字典?我這是給你當紅娘呢!”但見庫大行長一副放不開的樣子,便臨時改口,“我現在是成人之美!幫助你搞金融競爭!娜娜是錢副市長的女兒,以後銀行競爭業務,直接找錢副市長不好說,通過娜娜迂迴找他爹不就行了嘛!”
吳儂這麼一說,庫辛勤才找到了臺階,心情才放鬆了。看看錶,發現距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她是不是有點高傲?”
吳儂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只見一個腰繫佈滿油垢圍裙的大師傅,雙手很費力地提拉上來一個大怪物,站在了隔壁的門口。
那怪物的外形,像一隻大海龜,有著海龜一樣的外殼,有著海龜一樣的鱗片,只是比海龜多了一個也長著鱗片的粗粗的大尾巴。由於大師傅提拉著它的尾巴,看不到它的頭,那顆不知什麼模樣的腦袋,大概是縮在硬殼裡面去了。這個怪物為了掙脫人類的束縛,動作十分緩慢地把身體捲成一團,像一個大蝸牛;但是,無論怎樣捲縮也無法掙脫大師傅的粗手,它眼見自己的掙扎沒有什麼效果,於是,又開始了一輪更猛烈的掙扎,它又把身體伸直,而後再突然地捲縮起來??
大師傅揮起粗胳膊,把手中的怪物掄得圓圓的,狠命砸在了地上。那怪物隨著“啪”的一聲墜地,在地上無聲而劇烈地抽搐起來。大師傅繼續掄動著粗胳膊一下比一下兇狠地摔著,直到那怪物,一動不動了,才罷了手。
隔壁一個京腔的人問:“別怪我人老見識短,這是個什麼東西?”說話的,是老孫。
“穿山甲嘛!我不相信你孫組長沒有吃過這個東西!”一個女人的聲音,是薛美。
“看來,我們孫組長在總行一直廉政地很呦!”鄭革新意味深長地恭維道,他始終很關切地坐在老孫的旁邊,沒有一點往日領導的架子。現在,他開始對老孫不大放心了,因為,在他眼裡整個一個廢人的老孫,似乎還真的看出了什麼。他從每日房間裡的電話錄音裡,已經感覺出來了。
“這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這裡可以公開吃?”老孫詫異道。
薛美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坦然地說,“在鄭行長的地盤,吃什麼不可以?等把核銷呆帳的事情辦完了,走之前,我還要請你吃娃娃魚呢!也是國家保護動物嘛。”
鄭革新補充了一句:“我再請你們吃鮮熊掌,更是國家保護動物!”
吳儂聽了隔壁的對話,暗暗叫苦:“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就跟薛美這老婆子碰到一起了呢!”她猶豫著想換地方,但又怕得罪了娜娜。
庫辛勤似乎看明白了什麼,問:“你認識隔壁這幫人?”
吳儂點點頭,沒有回答。
庫辛勤再問:“聽話茬,也是銀行的行長!”
吳儂再點點頭,回答:“國商銀行的行長,那個瘸子倒不認識,聽話茬,也許是總行的!”
庫辛勤喜上眉梢,立刻站起了身:“我過去會會!”
吳儂也馬上起身,想勸阻庫辛勤,可話沒有來得及說,手更來不及伸,那庫辛勤已經笑呵呵地過去了!吳儂想跟過去,又怕見到薛美,弄得彼此都不好看,可巧,娜娜打電話過來了,她只得重新坐下來。
庫辛勤望著身高馬大、正用京腔說話的鄭革新和瘸腿斜眼的老孫,主動上前問道:“您們也是北京來的?”
鄭革新和薛美只是聽說過庫辛勤,而並不認識他,見庫辛勤莫名其妙地走上來,一時都不知所措了。
老孫似是而非的支吾:“我是總行的……您?”
庫辛勤一聽,笑了,上前就與老孫握手:“咱們雖然是競爭關係,但在許多問題上,也需要多多合作!”
薛美對庫辛勤發難道:“你是哪裡的?你想幹什麼?”
鄭革新也問:“你是……”
庫辛勤見大家一副如林大敵的樣子,不覺輕鬆地笑了:“我是參股銀行的,叫庫辛勤,也是從北京來任職的!”
薛美又是率先反映過來,心裡一沉:“噢,聽說過,您就是庫行長!”
庫辛勤從上衣兜裡拿出名片,一邊發一邊說:“庫辛勤!以後還要你們國商銀行多多關照我這小銀行呦!”
老孫端詳著庫辛勤的名片,也有點喜出望外:“你也是從總行過來任職?太好了,這下咱們可以一起多交流交流!”老孫說著就找自己的包,並要找包裡的名片。
鄭革新提醒道:“孫組長,你今天沒有帶包!名片也沒有帶呀!”鄭革新不但不希望庫辛勤和老孫勾搭上,而且害怕他們之間的交流。這樣一來,水泥集團的呆帳核銷和水泥股份的繁榮上市攪和到一起,那老孫不是更要多幾個問號了嗎!尤其是現在這老孫,還沒有完全收服在自己帳下,他們之間的瞎攪和,甚至還會有洩密的危險!
老孫拍拍瘦白的臉,醒悟了:“我倒忘了,寫了幾天材料,皮包一直沒有用了!”
庫辛勤熱情未減:“沒有關係,改日我登門拜訪!”庫辛勤話音未落,吳儂在隔壁叫上了:“庫行長!咱們走!”
老孫見庫辛勤有女人招呼,遠遠地一望,似乎是個美女,便挺豔羨地客氣道:“您先忙著,咱們改日再聊!我還要在光照市呆幾天呢!”
鄭革新對老孫說:“孫組長,你那名片,我幫你拿著,別丟了!”接過庫辛勤的名片,趕緊塞到自己的包裡。
薛美聽到隔壁女人的叫聲,隔著竹壁,望著那站起來的秀麗身影,斷定是吳儂,便在心裡暗暗罵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定沒有按什麼好心!”
此時,吳儂已經離開了雅間,站在大廳等庫辛勤,見了庫辛勤便說:“娜娜打電話過來,說她發燒了,來不了了!改日再見吧!”
庫辛勤詫異了,有幾許不快地說:“不來就不來,可咱們應該把飯吃完了!”
吳儂做出哭音:“我不希望看到這幫子人!”
庫辛勤不解了:“為什麼?”
吳儂沉吟片刻,嗓子有些沙啞:“姓薛那老婆娘在隔壁,沒有過來吃掉我已經算幸運了!”
見庫辛勤依然大惑不解的樣子,吳儂繼續解釋:“路總的前妻恨得我要死。明天肯定會造謠說我跟你如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