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樣的校園生活是幸運還是不幸,唐巧無法確定。
笑著撥通一串她從未撥過的號碼,唐巧接通了爺爺的專線。
“爺爺啊,有人準備將你的孫女兒清蒸或是紅燒了吃。現在,您總該對可憐的孫女兒說出要她到深海趟渾水的真正原因吧。”唐巧用的是一貫沒正經的語氣。
隨著唐爺爺講述內容的增多,唐巧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恢復了正常。她平靜地說道:“現在我總算完全明白了。但是,有一件事遲了,我已經是百分之五十的SH,沒有辦法回頭了。”大步向真相偵探社走去,唐巧沒有再看一眼身後明朗的天空和鬱鬱蔥蔥的綠樹。
真相偵探社裡已集齊所有的社員。風翼表情奇異,準確地說是近乎頹廢地將磁盤交給南宮小道,“這是我父親寄給我的磁盤,是半年前他還沒有失蹤時寄的。當時他將磁盤寄給一個正在英國的朋友,結果被耽誤了時間,昨天才送到我手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們自己看吧。”如果知道結局是這樣,風翼就是死也不會贊成好朋友們加入SH行列。
“我先看看,好麼?”唐巧平靜得出奇,平靜得讓風翼產生錯覺,以為唐巧已知道磁盤中的內容。
“一起看吧。有什麼壞事大家一起分擔。”丁咚敏銳地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看完磁盤的內容,沒有人說話。空氣凝重得如同固體,隨時會壓垮屋頂。沒有人動,連指尖也不能動不敢動。因為怕一動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惶惑和絕望。
“違背自然進化法則就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嗎?”丁咚輕聲問。如果有一天自己會變成風教授所說的那種完全SH,她一定會在那之前了結自己的性命。
“進行節奏太快,本能將主導一切。”衣露申冷笑,“最後我們都將變成極具攻擊性的無情冷血的瘋子嗎?”丁咚心中發冷。
“仔細想想,只要賽拉里屹立不倒,深海學院繼續招生,總有人要倒黴。不是承受不了催化劑的破壞力基因鏈崩散,就是如同我們個人一樣徹底異化。為了可愛的學弟學妹們,也要和賽拉里周旋到底。”唐巧笑容可掬,心中有些失落,“拜託各位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羅隼。一定要開心一點,再開心一點,不讓羅隼看出任何破綻。”
風翼握緊手中的杯子,再放開,眼睛明亮地笑著:“忘了告訴大家一件事,我昨天晚上為自己注射了基因催化劑。我想切身感受它對人的基因的作用以及人體的反應。也許可以找到抗拒催化劑的物質。”頓了頓,風翼對所有人笑著說:“現在,我們都坐在生物核彈頭上的人了。”
十一月的天空總是很高,讓人覺得可以無限制地擴張自己的翅膀。
心理醫生羅剎正煮香濃的咖啡,準備要好好享受美好的早晨。另一位心理醫生南宮小雪正用麵包屑喂著鴿子。
“為什麼女孩都喜歡鳥啊狗啊之類的小動物?”羅剎遞給南宮小雪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
“加方糖沒有?”南宮小雪笑問。
“你的我的都加了兩塊。”羅剎回答。
“你不是喜歡喝清咖啡嗎?”南宮小雪又問。
“不知道什麼時候,習慣改變了。”羅剎自然地回答。
“喜歡外出旅行嗎?”羅剎問南宮小雪。前些天看到南宮小雪大翻特翻關於埃及的資料。
“跑了不少地方。”南宮小雪閉眼感受咖啡在唇中的幼滑與香甜。
“下次我帶你去。聽說,要在月球背面修一個世界上最大的遊樂園。2005年已經動工,大概2015年就會完工。到時候,我們去那裡蜜月旅行怎麼樣?”羅剎笑問。
南宮小雪被咖啡嗆住。她臉色緋紅,笑得僵硬:“剛剛你說我們去月球背面的遊樂場幹什麼?”
“度蜜月。”羅剎惜字如金。
“你和我?”南宮小雪小心翼翼地問。
“不然還有誰?”羅剎奇怪地反問。
“六年後,我根本不知道我會在哪裡?怎樣生活?”南宮小雪黯然神傷。
“當然在我身邊和我一起生活。”羅剎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這算求婚嗎?”幸福地微笑,南宮小雪問。
“算是預約。”羅剎說:“去不去散步?”
“為什麼不去?”南宮小雪反問。
正當羅剎和南宮小雪手挽著手要出門時,南宮小道走了進來,“你們——”他的視線落在姐姐和羅剎互挽著的手臂上,“你們!”
“姐姐,不要和這個傢伙在一起!”南宮小道氣急敗壞地說:“這個人是全深海學院性格最惡劣,眼神最囂張,人格最低劣的傢伙!”
“聽說你手受傷了。”南宮小道抬頭問。
“沒事。我可以用左手拿筷子吃飯。”丁咚笑不出來。
“走,”南宮小道拉丁咚的手,“我請你吃飯。”這世上可以不用筷子吃的小吃是什麼?南宮小道的答案是魚丸。
香噴噴的魚丸是可以讓人的靈魂都溶化掉的。垂涎欲滴的迫不及待地伸手拿魚丸串。熟悉的聲音讓他停止了動作。
羅剎正坐在他對面很有禮貌地對丁咚打招呼,“小丫頭,魚丸好吃嗎?”他坐在小攤上,氣質卻顯然和這裡格格不入。
“大叔,你應該在高級餐廳吃牛排吧。到這裡來湊什麼熱鬧?你不怕被桌子弄髒了衣服?”南宮小道出言不遜。
“我很窮的。因為要買名牌衣服,所以只能省吃簡用。”羅剎正用他那“名牌衣服”的一角擦桌子,“現在,桌子乾淨了。”
丁咚大笑出聲,用左手拍著羅剎的肩,“你具有喜劇演員的天分。”
“其實,我來這裡是想對小道說一句話。”羅剎認真地看著南宮小道的雙眼,“我是真心喜歡你姐姐的,請把她交給我。”
南宮小道的喉嚨被魚丸卡住。心中卻湧出一絲感動,不過,羅剎的後一句話徹底打消了他才對羅剎產生的一絲好感。
“你反對也是無效的。”羅剎笑著說。如同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諸如此類無關痛癢的話。
“你……”南宮小道想殺掉羅剎。
“啊,丁咚,你父親叫我祝你生日快樂。”羅剎笑著感嘆,“你才出生時,我還抱過你呢。沒想到你已經到了可以談戀愛的年齡了。”
抱……抱過?南宮小道瞪大了雙眼,有在雲中漫步的眩暈感。
“你到底是誰?”丁咚迷惑地問。
牽起丁咚的右手,羅剎面帶微笑說,“我就是你父親告訴過你的S叔叔。”
丁咚臉上似悲似喜。S叔叔?她信任地任由羅剎輕拍她受傷的右臂。奇異的暖流平復了細胞們的痛楚,骨頭似乎在迅速地生長。
輕輕放開丁咚的手,羅剎望著氣得咬牙切齒的南宮小道,“我不會和小鬼搶小女生的。”
“羅剎叔叔,我找到了,不,小道找到你要找的羅姨了。”丁咚急切地告訴羅剎。
羅剎臉色驟變,露出狂喜的神情,“她……”他聲音顫抖,“她還活著?”猛地抓住南宮小道的手,“告訴我,她在哪裡?”
“羅姨好象……好象只剩下一個活著的大腦。”丁咚輕聲說。
“我知道。”羅剎努力平息湧上心頭的激動,“小鬼,你是不是有夢行者的能力?”
“我現在突然好餓。我想吃魚丸。”南宮小道得意洋洋地左顧而言它。
“慢慢吃,不要急。”羅剎假笑,看著一戀神氣的南宮小道。
南宮小道慢悠悠地往嘴裡放第三顆魚丸。
羅剎突然撲過去將南宮小道按翻在地上。兩個人小孩一般打成一團。不約而同地都沒有使用超能力。
混戰十分鐘後,雙方停火。羅剎狼狽地站起來,衣服上全是泥土和油漬,下巴上青了一塊。
隨後,南宮小道也站了起來,比羅剎更為狼狽,左眼圈烏黑。
“……你要找那個羅姨就跟我來。”南宮小道說。
“去就去,誰怕誰。”羅剎跟了過去。
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丁咚咬牙切齒地說:“什麼意思嘛?我是病人呀。”抬手,才發現手已活動自如。
老闆叫丁咚:“請您賠償桌椅損壞費,還有,請付帳。”
臉色鐵青地付錢,丁咚心中思忖:是把這兩個人打暈了送到貓狗收容所還是……
“一直在找這個面具,找了十六年。”羅剎撫摸著面具,心中是甜蜜往事和悲傷回憶。
“那個女人,那個叫羅姨的女人是你的……”南宮小道問。難道說,羅剎是羅姨的情人?不對,不對,她和他都姓羅,是親人吧?
“她是我姐姐。”羅剎溫柔地笑著。最心愛的姐姐,“你告訴她,我已幫她找到她的小兒子羅隼。”
“什麼?羅隼?”南宮小道驚呼。
“又見到你了。你的朋友還好吧?”羅姨在古老森林中漫步,南宮小道就這麼從一朵“想”中冒出。綠色森林裡有花草樹木的清新氣息。
“這次帶來許多有震撼力的消息。”南宮小道扯扯頭髮:“您的弟弟和兩個兒子都找到了。”四周的景物瞬間變幻,現在,南宮小道和羅姨並肩坐在火山口上的一個熱氣球裡。
南宮小道低下頭偷笑。其實,羅姨和唐巧真的很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上次來找到你的那個女孩是您小兒子羅隼喜歡的人哦。”南宮小道出賣羅隼隱私。
“是嗎?小隼?小隼已經開始喜歡女孩子?”羅姨彷彿看到嬰兒時代的羅隼。
“不過,情形好象有點不妙。”南宮小道苦笑:“音好象瘋子一樣要創造新人類,而隼是平凡的高中升,至於那個女孩唐巧則好象是音用來盛裝羅姨您的思維的容器。”說到最後,南宮小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才說請救救我的兒子。”羅姨看著像蜂蜜一樣紅瑩瑩淌著的岩漿,“龍族衰敗。小音一直認為是小隼的錯。所以他一直想到小隼,然後殺掉他。”
“為什麼?”南宮小道問。龍族真是詭異,哥哥要殺弟弟?
“因為……”
南宮小道被彈出羅姨的夢境。每次都是關鍵時刻就能量不足。
好想知道理由。
丁咚和羅剎在南宮小道家中過得逍遙快活似神仙。因為,南宮小雪正充分發揮“賢妻良母”的偽裝角色為二人端茶送水做水果餐。
羅剎對於南宮小雪的苯手苯腳看不下去了,捲起衣袖走進廚房。一刻鐘後,羅大廚師捧著奶油比薩餅走出廚房。
丁咚一邊搶著吃比薩一邊提出要求:“羅剎,幫我們搞定武道。”
“什麼?!”羅剎把比薩餅丟回盤子,他深呼吸強忍住罵人的衝;“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丁咚原原本本將計劃講出。
難以忍受地扶眼鏡,羅剎近乎於痛苦地呻吟:“唐家小丫頭比她爺爺還要難纏。倔強、固執,極具行動力,膽大妄為不要命。”他的頭裡面好象有人用鋸子在慢慢地鋸。
突然一笑,羅剎讚道:“你們這幫小鬼以後一定是很不錯的精英分子。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膽大妄為。高中畢業後全部來報到,我有很多有意思的案子給你們玩。一邊讀大學一邊做特別警察不是很有趣嗎?”
“砰”地一聲從南宮小道臥室方向傳來,一分鐘後,南宮小道鑽出房門移駕至沙發上。
“羅剎,為什麼音要殺掉小隼?”南宮小道問。
“因為音一直不能原諒姐姐拋棄了他和羅隼的父親,一直不能原諒羅隼能獨佔姐姐。更何況,要回到龍族,他必須殺掉混有外族血統的羅隼。”羅剎嘆息。當年,他獨闖龍族想帶走龍音卻沒有成功。後來,龍音在龍族失蹤,再出現時已是深海集團的新總裁。在龍音消失的這段時間裡,他到底有怎樣的遭遇?
羅隼輕敲唐巧所在教室的門。空蕩蕩的教室裡,唐巧疲倦地坐在座位上。黃昏溫柔的日光斜斜地浸在她的臉上,使她整個人顯得孤獨而軟弱。
空洞的敲門聲驚醒了深思中的唐巧。唐巧抬頭,一看是羅隼,就振作地微笑。
“有什麼事找我嗎?”唐巧問。
“你最近怎麼了?避我就像避瘟神一樣。”羅隼心疼地看著日漸憔悴的唐巧,“你有心事?”
“沒有啊。”唐巧“純純”地笑著,“只是我們都大了許多,不可能像小時侯一樣無話不談。不是嗎?”
羅隼明顯地被唐巧冷漠的語氣刺傷。他一言不發,猛地拉起唐巧,直往教室外拖。拉著唐巧的手,羅隼穿過校園,徑直出校門拐入風之火舞咖啡館。
望望悶聲不響的羅隼,唐巧選擇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羅隼動作嫻熟地煮咖啡,接著將一杯香氣撲鼻的咖啡放在唐巧面前。
“喝。”羅隼面無表情地說。
“好。”唐巧端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咖啡出奇地醇香,包括了羅隼所有說不出的深情與溫柔。
眼神變得柔和的羅隼問唐巧:“你還記得春天在海邊尋找月光戒指的事嗎?”
“記得。”唐巧回答。
“在海中的浮游物是細胞大量增殖的人,衣露申所愛的人。”羅隼揭開最開始的謎,“他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戀人,一心想要將月光戒指還給衣露申,請她尋找能給她幸福的人。即使死掉也沒關係,只是希望衣露申幸福。”
“那麼……”唐巧望著羅隼。
“那麼,我希望能幫你,希望你能時時微笑。我喜歡看你意氣風發的樣子。”羅隼笑著,“我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你覺得我對你沒用,不能讓你快樂,請告訴我。不要,不理我。”
“這個世界上,讓我最快樂的一直是你。”唐巧含著滿滿的笑意。她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羅隼已變成她最重要的人。也許是在細碎的生活片段中,也許是在羅隼傻傻的微笑中,也許是在曾沾滿她淚水的羅隼的懷中,她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你一直是我的熊貓王子,不是嗎?”唐巧毫不意外地發現羅隼的臉變得緋紅。
“喂,你在害羞嗎?”唐巧問。
不自在地撇過頭,羅隼不說話。
“喂,我是在向你表白呀,給點面子,反應一下。”唐巧說。
“你是這個意思?”羅隼懷疑地看唐巧。
“我就是這個意思。”唐巧笑答。
“告訴我,你最近為什麼不快樂?”羅隼固執地要求。
心情沉重地嘆氣,唐巧說:“小隼,你很會煞風景。”小隼知道一定會不開心的。
“告訴我。”羅隼說。
“我聽說,成為完全SH後,人會喪失掉理性和情感,依靠本能生存。”唐巧在笑,眼中卻是痛苦的顏色,“半調子SH的我似乎無法回頭。”
“……”羅隼沉默。
“所以,我和小道他們彼此約定:若真有異變為完全SH的那一天,我們會彼此動手結束對方的生命。”
“一定有辦法解決的。”羅隼開口說話,“如果沒有解決的辦法,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像小時侯你陪在我身邊一樣。”
“不要再說這種煽情的話,我會忍不住大笑的。”唐巧眼中有淚。
“對了,你能不能收回你的表白,或者就當你從來沒表白過一樣?”羅隼問。
“啪”地一拍桌子,唐巧兇巴巴地逼問羅隼,“為什麼?”
“因為我想對你表白。”羅隼回答。
“武道,我想對你坦白一件事。”羅剎對武道說。他和武道坐在本市最好的酒吧裡品嚐著各式美酒。
“什麼事?”武道側過頭問。
“三年前我和你的那場對決中,我並沒有傾盡全力。”羅剎笑著看武道,“我想和你再對決一次。”
“哦?”武道站起身來,“該選個好地方。”他穿過人群,走出酒吧。
已是午夜時分,街上只有街燈和車燈在亮。武道和羅剎站在摩天大樓的頂部,任夜晚的冷風吹打。
“我一直奇怪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為我解答?”羅剎衣訣翻飛。
“說。”武道身是爽快。
“為什麼你會這麼忠誠地跟著龍音?”羅剎問。
“因為,”武道回味無窮地笑著,“你知道龍音是怎麼得到深海集團總裁的位置嗎?”他古怪地笑,眼中是崇敬與讚歎,“他和老總裁對決,然後親手幹掉了老總裁,咂咂,你不知道他當時冰冷的表情有多棒。他殺掉的是養育了他八年的人。”
羅剎心中一痛,他終於明白音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一切全拜那老傢伙的瘋狂所賜。
“是老總裁提出這種別緻的繼承方式的麼?”羅剎求證。
“就是他。”武道回答。
“很好。”羅剎緩緩點都,“武道,你知道什麼叫做名牌與次品的區別嗎?那就是我與你的區別。”傳承至龍族的血液已經在沸騰。
“你……!”武道驚恐地睜大眼睛。眼眸如電的羅剎如同發怒的龍。
武道驚訝地發現自己手腳沉重,發不出任何力量。警車已停在大廈下面。和警車一起趕來的還有與警方關係特殊的南宮小道。
“警方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審判。”羅剎對委頓的武道說,“你的能力已經被我永遠地封住。好自為之。”十五年前,自己用相似的手法封住了羅隼的能力,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武道被本市警察局方局長親自帶走。方局長出奇的沉默,沒有問任何原因。
“你到底是誰?”南宮小道忍不住問。
“小子,你們現在去騷擾你家姐姐怎麼樣?”羅剎避而不答,他眼睛賊亮地逼問南宮小道,“元旦節快到了,知不知道她送我什麼禮物?”
南宮小道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件可笑的白毛衣。他賊兮兮地笑著;“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兩個人在深夜三點在城市裡遊蕩。城裡的月光很亮,似乎讓人把所有的不快遺忘。羅剎一人獨自走在最前面。月影裡,他的風衣翻飛如燕。
南宮小道看羅剎的背影,突然發覺原來羅剎一直這樣孤獨地走在最前面。
第十七回有罪的節日迷路天使
菁菁校園。公元2009年的12月24日。天上亂雲飛卷,地上是螞蟻一樣的人群。
節日其實只是個藉口,一個和心愛的人以及朋友相處的藉口。互贈禮物表達心意,人們需要這樣做,這是哺乳動物的天性。
還是在本市最高建築的頂樓。
音和唐巧面對面地坐著,乍看之下有如情侶。鳥在天空撲著翅,空氣中是淡淡的樹木花草的味道。
“夢行者已經修好。準備去問那個問題。”音的目光沒有放在唐巧的臉上。
閒適地伸懶腰,唐巧不動聲色地問;“問那個叫羅姨的女人要不要復活?”
“是的。”音回答。
“好。”唐巧點頭。
“想要什麼禮物嗎?”音突然問。
唐巧一愣,深深地看了音一眼,她燦然一笑;“再拉一次天使之音吧。”
音打開小提琴琴箱,拿出潔白的小提琴,開始為唐巧一個人拉琴。
最後的純淨的樂聲和最初唐巧聽到的樂聲有些微微的不同。如果唐巧沒聽錯的話,那琴聲裡有濃濃的悲傷。
戀愛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音想。他耳際傳來天空附近那些鳥的叫聲,剛好像低音階上的一個音符。
唐巧拍手,她近乎遺憾地想著,為什麼不能和音做朋友;那樣三天兩頭她哦度可以來打擾,聽聽這飄飄仙樂。
“那你要什麼生日禮物?”唐巧對站在那裡拿著小提琴,靜靜發呆的音問。
音望向唐巧,半晌,他說:“一個吻。”
唐巧“砰”地一聲連人帶椅栽在地上。
“給我這裡,”音指著額頭,“一個吻。”
“可以佔佔深海一流帥哥的便宜是值得慶幸的事。”唐巧笑道,“但是這種事讓人很傷腦筋。”她奇怪地問音,“你這種行為是不是應該對海拉做?”
音不說話,晨光落在他的四周。
有那麼一瞬間,唐巧看到的是一個迷路的天使。這只是天使把她作為一隻完美容器來培養,把她的一幫朋友引上毀滅之路,居然還可以用這麼純潔的表情要禮物。夠酷。
“龍族的小孩長大後都像你這樣嗎?”唐巧突然問。
“不知道,應該不像吧。”音說,“他們的手遠遠比我的手乾淨。”他望著唐巧,“其實,才和你認識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是後備SH。”
唐巧無可奈何地問;“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有一個多年渴望的夢想即將完成。可我一點也不開心,甚至在猶豫。”音說。
唐巧盯著音,整整一分鐘。
“好吧。祝你節日快樂!”唐巧胡言亂語完畢後,用唇在音的額頭上輕輕一觸,轉身即走。她已破例做了不該做的事,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不過,唐巧拒絕去想。沒空。
音獨自一人沉默地站在原地。最後,他趕往充滿節日氣氛的深海學院。在母親復活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解決,那就是殺羅隼。武道的被捕引起了音的察覺,調查之下,終於發現唐巧是唐氏偵探社唐老太爺的孫女。而羅剎很有可能就是他從未謀面的舅舅。
不過,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他殺羅隼。重回龍族是音最大的心願。
自從自己雙手沾上“那人”的血時,自己就已無法回頭。
排排坐在楓林的長椅上,羅隼和唐巧交換節日禮物。
羅隼送給唐巧的是十二個形態各異的笑臉小孩。
而唐巧送給羅隼的是龍水晶。
“這是什麼?”握住龍水晶,羅隼奇怪地問。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溶化開來。
“你把它戴好就沒錯辣。”唐巧,“戴在裡面,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羅隼是龍族的人,還是把龍水晶交還給他比較妥當。
“一定戴好。”羅隼保證。
“小隼,你從沒想過自己的爸爸媽媽是什麼樣子的嗎?”唐巧看著爽朗陽光的羅隼問。
“……”羅隼咧嘴一笑,“想過。他們一定很漂亮很優秀,不然養不出我這種極品男孩。”
仰天長嘆,唐巧兇巴巴地問;“那要是你還有個哥哥呢?”
“那很好啊。弟弟被欺負的時候,哥哥可以揮出正義之拳。”羅隼笑說。
南宮小雪對羅剎揮出正義之拳。因為羅剎死也不肯穿上她日夜趕工才完成的白毛衣。雖然白毛衣上到處都是漏針,袖子一隻長一隻短,領口小了些,但基本上那還算是一件毛衣。
“這是你的心意。我一定拿回家好好收藏。”羅剎的理由非常甜蜜。
“那,你把我的心意穿在身上不是更好嗎?”南宮小雪甜甜一笑,目光似劍。
嘆氣,羅剎接過毛衣,溫柔一笑,“我穿。”從現在開始,自己要努力學習編織,以期在未來為老婆大人織毛衣。心中還真捨不得把毛衣穿上。
仔細打量穿上自己手織毛衣的羅剎,南宮小雪有一種犯罪感。這件毛衣將羅剎勒得死緊,活像束縛衣。
“脫了算了。”南宮小雪沮喪地低語。
“很好啊。我喜歡穿緊身衣。”羅剎說了一個美麗的謊言。突然,他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凌厲到極點的殺氣正從楓林那邊傳來。羅隼有危險!
望著剛剛還完好無損,如今卻變為兩截的長椅,羅隼說不出話來。楓林中楓葉漫天飛舞。一股巨大的風刃划向羅隼的頭。唐巧在千鈞一髮之際扯著羅隼避過這波攻擊。第二波攻擊又接踵而至。
四股風刃逼向羅隼,另有兩道風刃封住唐巧救援的動作。
羅隼運動神經雖然很不錯,但風刃來得太快。雖然避過了要害,但羅隼的手腳都被割傷。濃稠的血將落在地上的楓葉染成猩紅。
一道更迅猛的風刃划向羅隼心臟,趕至不遠處的羅剎知道來不及了。風刃划向羅隼。一大篷血噴向半空。
音出項在楓林,他走近奄奄一息的唐巧問:“為什麼要替他擋?”唐巧的背上有很長的一道傷痕,血水正不斷湧出。
“為什麼?”唐巧自問。
羅隼的手被唐巧的血浸溼。他顫抖地看著手上餓血。臉上是一片悲慟。他身邊的楓葉似乎被某種力量攪得粉碎。胸中的龍水晶好燙,似乎正在溶化,一滴一滴地浸進心臟。
“小隼!”唐巧叫道。
音伸手搶奪唐巧。自己的樂聲有療傷的功效,要快點帶唐巧離開這裡。
“別碰她!”羅隼劈出一道更為凌厲的風刃。
音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將唐巧拉離羅隼身邊。
“今晚九點到龍騰大廈頂樓贖人。”音說。說完,他和唐巧都消失不見。
羅剎制止住正在爆發的羅隼。沒想到,羅隼居然能自己突破他設下的禁制。抱起昏迷的羅隼,羅剎趕往真相偵探社。
聚集了所有社員,羅剎分派下任務,決定今夜摧毀掉賽拉里在本市的所有據點。犯罪證據的收集已基本結束。如果捉住海拉和音,那麼,賽拉里的核心集團將難逃被全數收監的命運。
“軍隊正在趕來途中。今晚,我們要一舉摧毀包括深海在內的賽拉里在本市的所有實驗室。”羅剎冷靜自如,如同作戰指揮部司令。
“那麼唐巧怎麼辦?”丁咚問。
“我去救她。”羅剎回答。溫柔地梳理羅隼那一頭亂髮,羅剎補充道,“還有羅隼。”
“現在能告訴我們你的確實身份嗎?”風翼問。羅剎和軍方關係密切,同時能緊急調用大量警力。羅剎絕不僅僅是一個臥底。
“我是國家安全局基因安全會會長。”羅剎微笑,“很老套的一個身份吧。15年前我加入了國安局就一直負責處理非常規事件。不過,這次潛入校園和你們相處是我最快樂的一次任務。”溫和地看著每一個人,羅剎說,“軍方有一流的人才和設備,一定可以製出基因抑鬱劑。不用太擔心。這裡有一封信,過了12點才能拆開。”
站起來,羅剎抱住羅隼對真相偵探社的小鬼們微笑著說:“再見。”
天頂下。
唐巧的呼吸悠長。她在做夢,夢裡是小時侯的模樣。她和羅隼正在沙上修城堡,可第二天城堡總會被浪帶走。
“夢行者”啟動。唐巧直接進入羅姨的夢境。最先聽到的是水聲。潺潺的水聲將人引入寧靜的桃花源。
落英繽紛。羅姨就站在樹下,傾聽花瓣落地的聲音。
“羅姨。”唐巧輕聲喊。
巨大的桃花樹下,羅姨轉過頭:“想不想知道我所愛的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非常普通,心卻很溫柔。從不說什麼,卻一直默默地為我做事。有一次我昏倒在地上,不能看窗外的桃花。他就用箱子裝了滿滿一箱落花倒在我的頭上。”羅姨臉上是發光的幸福,“結果我愛上了他。後來的事就不用我來講了。”
“我很尊敬您。”唐巧真誠地說。很少有人能忠於自己。
“小隼他是怎樣的一個孩子?”羅姨溫柔慈愛地問。
“和你剛剛說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唐巧笑著,“小隼是內心很溫柔的人。”
“小音,他還好嗎?”羅姨問。這時,一陣大風吹來,桃花紛紛落下。
“他很好。音讓我問你要不要復活。”唐巧拂開衣上的落花,“給我你的答案。”
“夢行者”旁,音坐在沙發上聽海拉講述除去唐巧思維的過程,“這就像磁盤改寫一樣,用羅姨的思維覆蓋住唐巧的思維。同時用催眠術將唐巧的心靈徹底毀掉。”
音的手指一顫。徹底毀掉?完美的容器裡是應該乾淨埕亮不留一滴殘渣的。有奇異的波動傳來。警覺地望向左側,音冷聲喝道,“是誰?”
“我們到早了。”羅剎和羅隼兩叔侄出現在音眼前。
“收手吧。”羅剎對音說,“你在本市所有的基地都毀了。”
“我不在乎。”音優雅地拿起一個遙控器,“我在乎的是能不能讓拋棄我的母親大人復活。”
“那是什麼?”羅隼問。
“只要按下這個按鈕。羅姨的思維就會移植入唐巧的腦細胞中。”音面無表情地說,“羅隼,你準備怎麼做?”
“你要我怎麼做?”羅隼看著自己血緣上的哥哥問。
“自殺。”音吐出兩個字。
“夢行者”在這時自動停機。唐巧眼中異光閃閃走了出來。
“姐姐?”羅剎看著唐巧,無法相信地問。那種眼神那走路的姿勢那生氣的樣子,都屬於羅姨。
“媽媽?”音的眼光閃爍不定。唐巧在哪裡?
唐巧!不,羅姨的雙眼湧出兩行淚:“你到底要昏到什麼時候?”
“你,不會明白一個被拋棄的兒子的心情。”音眼光深沉地說。自己從4歲開始就是個被奪去姓氏的屈辱的標誌。不管怎麼努力,不管如何出類拔萃都得不到讚美。
“為什麼要去製造SH?”羅姨問。
“龍族是最優秀的種族。為什麼不讓龍族的基因佔據整個世界?看到別人無知而快樂地生活我就想發笑。”音冷笑,“與其在乾淨的表面下隱藏那麼多黑暗骯髒的交易,不知把它擺到陽光下。我想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寬廣的世界。”
“你認為龍族是最優秀的種族?”羅姨笑得喘不過氣來,“恰恰相反。龍族最開始的名稱你知道嗎?魔族,是魔族。”羅姨還在笑,“在這顆星球上居住的人花費數千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讓那些產生自黑暗的力量沉睡,你卻認為讓這力量再度甦醒是創造新世界?”
“什麼?”音問,“你說什麼?”
“我寄宿在這個身體上是要來殺你的。”羅姨流著淚說。她問音,“兒子,你要反抗嗎?”
捉住唐巧的手,羅剎沉聲道:“姐姐,我來動手。”不忍心看著母親殺掉兒子,一切的罪就由自己來承擔。其實一直後悔沒有在15年前將音一起帶走。
天頂炸開。
羅剎和音進入最後的對決。像閃電劃過天空一樣,羅剎和音在半空中交錯。
羅剎的手帶著致命的殺傷力拍上音的天靈蓋。
“音——”羅姨悲泣。
看著那張年輕的酷似姐姐的臉,羅剎的手遲疑了。這一瞬,音的右手插進了羅剎的心臟。音迷惑地看著羅剎,羅剎那致命的一掌居然輕若飛絮。
用手撫著音額前的頭髮,羅剎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溫柔地說,“你被虧欠的一切,我全部都還給你。收手吧。”沉沉地自音的手上滑落,羅剎仰面倒在地上。
血像小蛇一樣鑽出胸膛,越湧越多,染紅了羅剎的毛衣。南宮小道親手織成的毛衣。
一瞬間,羅剎知道自己已無法實現對小雪的承諾。看樣子,他已無法陪小雪去月球背面那個最大的遊樂場度蜜月了。月球太遠了。
“小雪……”羅剎低喃,“小雪……”他停止了呼吸。就讓靈魂這樣輕飄飄的、輕飄飄地飛回小雪的身旁。
與此同時,在家中獨自一人看前些天和羅剎合照的照片的小雪心中湧出莫名的悲慟,淚水流滿面頰,彷彿自己最珍愛的花瓶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打碎掉一樣。羅剎。
音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指上還殘留著羅剎血的溫熱。
羅姨矇住臉低泣,她似乎有所決定,向羅隼走過去,“小隼,我是你媽媽。”
眼前是唐巧的臉,撫上額頭的是唐巧的手,但那雙眼裡的靈魂是別人的。
“我會把唐巧還給你。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對你說一句話。”羅姨細緻地畫著兒子的眉和眼,“我一直一直都深愛著你。你無法想象的深。”
“所有和賽拉里的交易證據都在這張磁盤裡。”音開口說話,他將被禁制住的海拉丟在羅隼的腳旁,“不想再看見你們。快點走。我要一個人待著。”
“我陪你。”羅姨說,液罐裡的細胞撐裂了罐子爆炸掉。唐巧恢復神智,她看到靜靜躺在地板上的羅剎,衝了過去,“羅剎,醒醒。”看到白毛衣上的血,唐巧越加慌亂,“羅剎,羅醫生,今天不是愚人節,你不要嚇我。你醒醒……”如果羅剎不再醒來,南宮小雪該怎麼辦?
“出去。”音說,“15分鐘後這裡就要爆炸了。”電影裡故事完結之前,壞蛋們都有這句臺詞。那麼,自己也不妨念念。放上一張熱鬧的電子舞曲《亂舞》,音背對著唐巧和羅隼不再說話。他最喜歡中間那段間奏和結尾的那段,熱鬧非凡,乾淨利落,聽著這樣的音樂,人也不會孤單寂寞。
日落。深海學院高中部。
奮力吹開臉上幾乎將自己埋葬的桃花雨,唐巧眯著眼望向俯視著她的一大群人。天空美得如同深藍色的夢。
“要不要躺下來享受被花瓣埋葬的快感?”唐巧向真相偵探社的社員們。
一分鐘後,7個人齊刷刷地躺在地上享受桃花浴。
羅隼已成為正式社員。衣露申則不知消失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新社員南宮小雪的加入讓大家的膳食有了極大的改善。沙美也擁有了一大群朋友。
“還記得那封信嗎?”丁咚問唐巧。
“羅剎臨走前還擺了我們一道。他故意沒有把我們是後備SH的事上報。真的很感謝他。”唐巧溫柔地笑。
“風教授的基因抑制劑效果怎麼樣?”羅隼問。
“還行。其實沒什麼,我們不是早就約定好了嗎?如果變成完全SH,就請其他的社員們清理門戶。”沙美用手肘撞風翼,“所以,你要更優秀一點,研製出最有效的抑制劑,免得我們自相殘殺。”
桃花紛紛揚揚落下,如同粉色的初雪將夥伴們覆蓋。
巨大而寧靜的幸福降臨在他們身上。沒被埋沒的唐巧的手上還捏著一張名片。真相偵探社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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