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包子男?”包一一大聲地喊了出來。
“是啊,包子妹,好久不見。”麥子揚微笑着,多年隱藏的秘密突然公佈,這種喜悦實在難以阻擋。
“啊啊啊!”包一一不可置信地大叫着,“那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轉眼間就快到年末聚餐的時間了。這期間包一一和麥子揚的故事已經成為新近大家茶餘飯後的必備話題,甚至還有人大膽預測兩人的婚期。瑪麗一直顯得很受傷的樣子,最近甚至有點精神恍惚,不過恍惚了兩天又開始精神百倍,據最新的消息説,這幾天她經常踩着鐘點打卡,決不會在辦公室多呆一分鐘,聽她的意思,她在外面似乎有了新的動向。
某個週末,包一一特地帶上麥子揚回到包家。包一一沒有向麥子揚解釋她家裏的情況,估計是想看看他在壓力狀態下的表現吧。路程不遠,與包一一住的地方成對角線,從辦公室出發也不過幾十分鐘。麥子揚特意打扮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很有精神,他想象着父母一代的偏好,為了讓自己顯得穩重一些,特意把有點長的頭髮剪短了。
在路上,還是有點緊張,無論如何,父母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忐忑許久,走進一個小區,和包一一去挑選了一些水果,順便看這個小區的設施,應該還蠻不錯,不知道她父母是什麼職業,這樣的話,説什麼話題好呢?
進展得還算順利。包媽正在家裏準備做菜,而包爸戴着眼鏡看雜誌,麥子揚偷偷覷了一下,立即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嚴父慈母的家庭,不像自己的老爸是一隻紙老虎,包爸絕對是一個權威型人物。
四個人落座之後,包爸隨意地摘下眼鏡:“子揚,對嗎?喝點什麼?”麥子揚平常喝咖啡還挺多的,這會長了一個心眼:“喝茶好了。”包爸點點頭,繼續問:“那你喜歡喝什麼茶?”麥子揚愣了一下,想起來麥爸經常喝鐵觀音,於是裝作很內行地説:“鐵觀音就好。”包爸哦了一聲,不太贊成地説:“現在的年輕人,胃都不太好,不要喝什麼濃茶了,去泡點紅茶給孩子們喝吧。”包媽應聲而去。
麥子揚覺得大事不妙,得趕緊把握話題,於是彬彬有禮地説:“包叔叔,不知道您平常都喜歡什麼活動?有什麼愛好嗎?”包爸盯着麥子揚看了一會:“一一沒告訴你嗎?”麥子揚心虛地搖搖頭,回頭去看包一一,卻發現她早就溜了。
包爸靠在沙發上:“我平常的愛好啊,就是養養花,爬爬山,沒什麼特別的。”麥子揚“哦”了一聲,又特別問了一句:“那,叔叔您退休前是做什麼的呢?”包爸又盯着他看了一會:“一一這個也沒告訴你嗎?”麥子揚繼續心虛。
包爸有點憐憫地看着他説:“我以前是大學的老師,嗯,你們隔壁學校的,一一的媽媽是你們學校的老師,我們都退休了。”麥子揚連連稱是,這個時候包媽端着紅茶進來,笑眯眯地打量着他。麥子揚端正身體,也不敢説什麼,額頭上甚至沁出了一層汗,包媽打量完後只説了一句話:“你們倆年紀都不小了,都不是小孩子了,要好好相處啊!”
包爸喝了一口紅茶:“一一説你臉上有個疤,在哪兒呢?”語氣很嚴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麥子揚趕緊指着臉上那幾乎看不出來的疤説:“叔叔,在這兒呢。”包爸“哦”了一聲,對包媽説:“你看出來了嗎?”包媽搖頭,包爸也比較欣慰地説:“我還以為很嚇人呢,還好,我還以為我近視沒看出來呢。”
然後,包媽和一一去做飯了,剩下孤零零的麥子揚喝着紅茶,和包爸一起看電視上的社會關注欄目。客廳裏靜悄悄的,只剩下電視上主持人正義凜然的聲音。
吃飯的時候,包爸拿出一瓶紅酒,要和麥子揚喝上幾杯,老丈人説話,當然絕對無條件遵從。麥子揚吃得很謹慎,寧可吃不飽,也不能出醜,這是他給自己定的原則。倒是包媽不停給麥子揚夾菜,這讓他感覺丈母孃是很熱情的,看來家長對他的印象不壞。
包爸喝了兩杯之後,嚴肅地説:“你是一一成年之後第一個帶到家裏的男人。”這句話差點讓麥子揚噎着,旋即明白了自己在包一一心中的重要性,他感恩地説:“是的,叔叔,我會好好對待一一的。”包爸點點頭:“我和你阿姨老來得女,所以一一有點什麼小任性,你要包容一下。倒是你,長得很不錯,家世也好,學歷也挺高,這些都很好,一般這樣的男人多少有點花心。”麥子揚趕緊擺手:“叔叔,我不花心的,而且我也沒覺得自己長得多好看,家裏有多好,叔叔您才是高素質人才,又帥又有風度,我比起您來真的差遠了。”包爸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多大的歡喜,倒是包媽一直笑眯眯的,麥子揚看看包一一,她正在埋頭苦吃,彷彿眼前的一切跟她沒有關係,這個女人,還真過分。
包媽噓寒問暖地問了麥子揚喜歡吃什麼,有沒有什麼忌口,喜歡喝什麼,最後歡迎下次來做客云云,包一一這才抬起頭來説:“媽,我才是你閨女!”麥子揚趕緊岔開説:“阿姨,我怎麼在學校沒見過您呢?您在哪一個學院教課啊?學校裏面要是多一些像您這樣慈祥的老師該多好啊,説不定我就能好好學習了。”包媽依舊笑眯眯地説:“化學系,你們不會接觸到的。”
聊來聊去,麥子揚對包媽的認識就只有一個,她成天接觸毒藥!要是自己哪天對包一一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説不定包媽一點化學藥品下去,自己就嗝屁了,還真可怕。
還好,麥子揚自始至終沒有緊張到失態,至少沒有當眾打嗝放屁做出不雅動作,他恭敬地完成了一系列程序,還自告奮勇地和包一一去洗碗。刷完碗後,看見包爸拿着按摩棰捶肩膀,他趕緊靈機一動,上前給包爸按摩肩膀。説老實話,他對自己的老爸都沒這麼體貼過呢!
告別包氏夫婦之後,麥子揚長長吐了一口氣:“總算是過了!”包一一靠着他:“緊張什麼?又不是面試。”麥子揚埋怨地説:“怎麼不是面試?你看我什麼都不知道,完全信息不對稱,我真怕突然緊張得尿褲子了。”包一一咯咯笑着:“傻子!這是等額面試啦!”麥子揚看她一眼:“那,醜媳婦什麼時候要見公婆?”包一一託着腮想了一下:“我經常見麥總的,阿姨我也見過好多次了,還要正式見嗎?”麥子揚想了一下,是哦,還需要特別的引薦嗎?
年末的聚餐是大家期待的盛事之一,因為這天可以放鬆吃喝、開玩笑、玩遊戲、抽獎。總之,這天不論你做出什麼詭異的舉動,大家都會很寬容地接受。去年鄭薇薇抽得一個移動硬盤,而辦公室的某人抽到了一個Ipod,這讓李雅和劉泓憤憤不平。她倆早就開始摩拳擦掌,每天誠心祈禱,決定排除萬難,堅持到年末聚餐之後的抽獎,而且目標很明確:剛剛上市的一款智能手機。丁昱文是新人,更是有所期待,夢想着抽中個MP3或者MP4,總之,有佔便宜的機會就一定要把握住,雖然自己已經有好幾個MP3了,不過,再多一個也無妨。
抽獎不光能抽到獎品,有時候還可以抽到一些意願題,比如指定某人做某種動作等等,只要在道德允許範圍內,一般都可以得到執行。劉泓和李雅以及丁昱文簡單商量了一下,三人達成一個原則:如果抽到這種意願題,一定要拿麥子揚和包一一開涮。
這幾日的麥子揚和包一一尤其甜蜜,雖然在動作上看不出來。包一一還是覺得在大眾面前玩肉麻是一種噁心的事情,所以她一向避免在辦公室裏面和麥子揚有肢體接觸,避免在麥子揚面前撒嬌。然而兩人的眼神交流卻是少不了的,看得丁昱文心裏酸酸的,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這種甜蜜加劇了丁昱文的惡作劇心理,他開始從夢想抽到MP3改成抽到意願題。
目前在麥子揚面前最重要最迫切的一點是,包一一的生日和麥氏企業年末聚餐安排到了一起。射手女會喜歡什麼呢?麥子揚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禮物一定要別出心裁。年末聚餐只要隨着大家意願就可以了,生日禮物可不能輕率。本來麥子揚想問一下小蘿蔔送女生什麼東西比較好,考慮到小蘿蔔的心情,還是作罷。轉而想一下,他又給大軍打電話詢問送什麼禮物比較合適,大軍很實際地説:“送一些她能用到的物品吧,千萬不要送什麼毛絨玩具,最後肯定會被扔掉,就算送一套廚具,都比送一個娃娃強。”
實際,女人需要的實際東西,是什麼呢?香水?圍巾?包包?化妝品?麥子揚看着劉泓、李雅她們,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劉泓不情願地説:“那可不能説,要是你送了,我們還送什麼呀?”李雅也拼命點頭,丁昱文心血來潮地説:“我送給我的前女友一個大存錢罐來着,毛茸茸的豬罐,她還蠻喜歡的。”麥子揚想起大軍説的話,懷疑地説:“那結局呢?”丁昱文感傷了一下:“結果後來她畢業的時候就扔了,説太髒不好洗。”大家都無語了。
終於,李雅説:“可以送一些體育健身器材啦,豐胸器、瘦身精油啦,女生平常覺得太貴不划算,所以不會買,可是送給她,她就會用哦。”丁昱文笑笑兩聲:“豐胸器不錯,這對部長你來説,也是福利啊!”劉泓也提了一點意見:“這樣不太好,好像説部長嫌棄一一姐胸小一樣,我覺得送個手機、數碼相機、新型筆記本電腦等等比較好。”
麥子揚多看了劉泓幾眼:“要是這麼送下去,我可得申請破產了。”説話間包一一進來了,微笑地看了一下麥子揚和大家:“你們討論什麼呢?”麥子揚清理了一下嗓子,冠冕堂皇地説,“我們在討論明年的招人計劃。”對了,問歐楊琦,她跟包一一關係那麼好,一定能提出很與眾不同的意見來,麥子揚決定了,一定要徵求她的意見。
歐楊琦的答案讓麥子揚呆了兩呆,他囁嚅着説:“這樣好嗎?她會不會生氣啊?”歐楊琦中氣十足地説:“不會,她應該還蠻喜歡的,你要送她,她一定高興!她曾經親口跟我説過,想要買一套的。聽我的沒錯,我可是和一一有着九年的交情了。”麥子揚半信半疑地説:“好吧,那我試試看。”
電話那頭的歐楊琦正在做面膜,男朋友坐在她身邊,替她放好電話之後,好奇地説:“你剛才那都是瞎説什麼啊?你確定一一不會氣死?”歐楊琦滿不在乎地説:“沒事,她心理素質好,能承受得住!”
麥子揚忐忑不安地來到一家商場,慢吞吞走到離女士專櫃不遠處,看了幾眼,都是女顧客,內心立即生出一股不安。好丟人,會不會像變態?而且,一一竟然還喜歡這個,難道這是傳説中的“悶騷”?
他遠遠地站在一邊假裝在溜達,等女顧客走得差不多了,才趕緊過來,看見售貨員小姐,他有點尷尬地説:“呃,這個,我想買一套……那個,就是那個,有什麼推薦嗎?”
還好,售貨小姐沒有給他白眼,反而熱情地領着他來到實物展示處,並且向他推薦説:“先生,這款很不錯,而且質地也很好,比較光滑,您可以摸摸看。”看着眼前這幾片破布,麥子揚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只是點頭説:“很好,有其他推薦的嗎?”售貨員反問了一句:“您想要什麼風格的?神秘的、熱情的、火辣的、含蓄的、還是……”麥子揚噎住了,訕訕地説:“這裏有沒有排行榜啊?買得最多的那款是哪種,能給我介紹一下嗎?”
售貨小姐沉吟了一下,仍舊滿臉笑容地指給他看,麥子揚多看了兩眼,似乎還不錯,這個時候旁邊走過一位中年女性,打量了麥子揚幾眼,他趕緊面紅耳赤地説:“就這個了!給我包起來!”
刷卡的時候嚇了一跳,幾片小破布,竟然要價這麼高……不過,既然一一有這個宏願,那就滿足她,真想看看她穿上之後的模樣。包裝好後還是有點尷尬,又套上一個不起眼的塑料袋,這才覺得內心稍微平靜了一下,麥子揚自詡臉皮很厚,然而,真到較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很保守的一個人。
年末聚餐的時刻來到了!此時距離聖誕節還有幾天,不過按照麥總的説法,聖誕節是洋人的玩意,我們不稀罕,也就意味着不會放假,還好,今年的聖誕節在週末,否則聖誕節在辦公室過,聽上去也太淒涼了。上午的時候大家依舊心不在焉地上班,更何況,今天還是包一一的生日呢。
麥子揚驚奇地發現包一一的人緣特別好,表現在生日禮物的數量眾多上,只見包一一坐在座位上笑容滿臉地收着禮物,環繞在鮮花之中,不停説着謝謝,此情此景讓麥子揚歎為觀止。
自己的禮物,還是私下裏偷偷送比較好……麥子揚把剛剛寫好的卡片隨手別在絲帶上,然後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繫着絲帶的禮物放到辦公桌底下的垃圾桶上。然而,還是忍不住想看一眼包一一到底收了什麼禮物。
劉泓和李雅自動充當義工幫着包一一鑑定禮物,麥子揚無須走上前去,就可以聽到她們的大呼小叫:“呀,Chael的粉底液!”“這瓶香水好小……不過Dior的嘛,可以理解。”“呃,楊柳是誰啊?特快專遞過來的……光盤?看上去名字好色情的光盤啊……”聽到這句話,麥子揚終於忍不住了,什麼香水啊粉底液啊這些都可以理解,看上去好色情的光盤是什麼東西?楊柳?楊柳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他快步走出來,撥開看熱鬧的丁昱文:“光盤在哪裏?”大家看着他,有點不好意思,包一一也有點詭秘,為難地説:“這個,這個楊柳經常做一些詭異的事情,送一些奇怪的禮物。”麥子揚不管,更堅定了他要看的決心,包一一隻好遞給了他,拿起來一看,是那種自己刻錄的光盤,我的天,上面寫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字:調情必看!
他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把光盤扔給包一一:“你看着處理吧。”不想丁昱文卻拉住他:“部長!你送什麼禮物啊?我們怎麼沒看到?”於是劉泓和李雅一起起鬨,説要看禮物,麥子揚這下訥訥地不做表態,心裏想壞事了,自己的拿出來和楊柳的放在一起,倒是很絕配。
他連連表示自己未將禮物帶在身邊,可是越説越心虛,看大家的眼光也越來越飄忽,然而想到事關體面,依舊一口咬定自己沒帶。看着大家交會眼神,麥子揚暗叫不妙,卻是有苦難言。終於,暫時以籌備今晚的聚餐為理由,逃出辦公室。在老爸的辦公室呆了好一會,突然想到自己把禮物放在桌子底下,沒有找一個東西蓋上,會不會被他們看見啊?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遮掩一下,以免發生不測。
進門之後,就看到大家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而包一一的臉則呈現燥紅狀態。他心中暗叫不好,衝到包一一的桌子前面,果然,桌子上是拆得亂七八糟的他買的禮物……他扭頭過來,有點氣虛地説:“誰拿出來的?”大家推託了一會,丁昱文勇敢地站出來説:“剛才清潔工來收拾垃圾……部長,禮物很特別啊。”劉泓和李雅也附和着説:“很流行的款式啊,部長花了不少銀子吧?”麥子揚口乾舌燥地解釋説:“那個,一一,是歐楊琦建議我買的,她説你很喜歡……”包一一紅着臉説:“誰説我喜歡的?她説什麼你都信啊?”
李雅趕緊出來打圓場:“好啦,情趣內衣而已嘛,有什麼好震驚的?我以前過生日的時候,還有人送我透明的內衣呢!”包一一臉上好看了一些,大概是默認這個事實了,嘴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跟楊柳有得一拼!每次都送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麥子揚咳嗽了一聲:“這個,這種事情大家不會説出去吧?你們看人家的禮物也挺不對的……”劉泓若無其事地説:“我們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地看,而且經過主人允許了,有什麼不對的啊!?”李雅和丁昱文連連點頭,麥子揚咬咬牙:“不要這樣嘛,我請大家吃飯好不好?地方你們定!”面前的三個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中午麥子揚單獨和包一一去吃飯,兩個人還是很彆扭,後來麥子揚沒話找話地説:“那個,內衣也可以試一試多元化嘛,對吧?”包一一捶了他幾下:“那你也不要拿到辦公室來,多丟人啊。”麥子揚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做好保密措施。對了,那個楊柳,是誰啊?那張光盤迴頭先借我看一下,要是有不良內容什麼的,我給審查審查。”包一一呵呵兩聲:“你又忘了?上次你們還在地鐵見過,她讓你問我生日禮物用得怎麼樣的那個女生!以前咱們廣告部的!”麥子揚這才想起來這碼事情,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她以前送你什麼生日禮物?”包一一臉又紅了,一會很扭捏地説:“一盒Durex……”
麥子揚腦海中立即想起來包一一家中那盒已經拆封且用過一個的什麼果味避孕套,臉上稍微有點陰影,含糊地説:“是啊,還挺詭異的,送這個給別人。”雖然麥子揚不是處男,也不會介意自己的老婆不是處女,然而,想到曾經有另外一個男人在自己老婆身上馳騁,還是有點不太爽。
包一一搔了一下頭,繼續不好意思地説:“是啊,當時過生日,她送我一盒,説希望我能在保質期內用完,而且最變態的是,當晚她有事情,竟然拆開拿走了一個,還説這樣可以讓我以後的男友誤會,讓那個男友永遠納悶到底是誰用了第一個。”
麥子揚差點噴出口中的飯來,現在這一刻,他很想罵人,這個楊柳,有沒有搞錯!他擦擦嘴唇,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另外一個疑點,他含糊着説:“對了,一一,我們第一次到你家吃飯的時候,記得你脖子上有一些紅點,是不是用香水過敏了?”包一一想了很久:“過敏?不會啊,我對香水不過敏的……紅點?什麼樣子的?”麥子揚抓過她的手來,親暱地在她的胳膊上又親又吮,包一一又驚又傻,只覺得胳膊上有點酥麻,甚至有點痛,然後麥子揚端詳了一陣説:“好了,就是這樣的。”包一一縮回胳膊來一看,果然有一些紅腫,她看了一會,若有所思地説:“原來親胳膊也能有這個效果啊,我還以為只有刮痧才行呢。”
麥子揚徹底地投降了,包一一啊包一一,你是真清純,還是裝不懂呢?不過,沒有關係,麥子揚此時很寬慰,胸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晚上的聚餐來的人很齊,浩浩蕩蕩,濃妝豔抹,説是隨便坐,大家卻幾乎是按照部門坐在了一起,舞台上則有幾個主持人在串詞,女主持人穿得很少,感覺很冷的樣子,仔細看了幾眼,好像不太認識。麥子揚看着服務員上菜,悄悄地對坐在左手邊的包一一説:“他們好可憐,都吃不到東西。”説完把一大勺土豆泥放到嘴裏,包一一搖搖頭,“真不厚道,換成你是工作人員,餓着肚子看人家吃飯,那什麼滋味啊。”麥子揚又吃了一大勺土豆泥:“所以我們得好好享受食物,不能辜負人家的熱情啊。”
坐在麥子揚右手邊的是丁昱文,因為劉泓和李雅為爭奪這個位置已經僵持很久了,為了不影響同事之間的關係,麥子揚只能出此下策。丁昱文拉了一下麥子揚説:“部長,人家都沒動筷子,你自己怎麼先吃起來啦?”麥子揚“嗯”了一聲:“菜上來了,不吃等着涼?”包一一悄悄説了一句:“呆會你老爸還要講話呢,講完了再動手比較有禮貌。”
話音剛落,只見麥總滿臉笑容地站在麥克風前面,後面的背景則是亂七八糟的工作人員在抬箱子,大概是遊戲道具或者獎品等。麥總清了一下嗓子,很有氣派地説:“各位員工,大家好,2006年馬上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在去年,我們的企業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業績有大幅度上升,這都歸功於我們員工的努力……”麥子揚專心地聽着老爸講話,耳朵中無意溜進來一句話:“業績大幅度上升,薪水可是原地踏步啊。”麥子揚趕緊回頭去看,卻沒發現是誰發牢騷。
麥總意猶未盡地結束了演講,下面的人象徵性地舉了杯,隨即就開始了筷子和盤子的鬥爭,上面的主持人説什麼,大家這會耳朵裏也聽不見了。終於感覺肚子有五分飽的時候,主持人在麥克風前用熱情的口吻説:“下面是我們的張副總經理向大家致辭,並給大家帶來一首歌曲,《兩隻蝴蝶》!大家歡迎。”麥子揚轉向包一一:“《兩隻蝴蝶》是什麼?我只聽説過《兩隻老虎》。”包一一鄙視地説:“就是那個,親愛的你慢慢飛,什麼的,可紅了。”麥子揚聽完張副總的歌曲之後,悵然若失地問道:“是不是張副總唱跑調了啊?要不然,這也能紅?”丁昱文一邊鼓掌一邊説:“自己給名歌重新作曲,這才是天才!”
主持人又爆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下面我們進行一個遊戲,這裏面是一些紙張,我們歡迎廣告部部長鄭薇薇前來抽取,並根據紙上的提示進行遊戲。”鄭薇薇在大家的掌聲中鄭重地走上前去,在紙盒子裏面掏了半天,拿出一個紙條,展開之後開始生硬地念:“請隨意指定某桌,本桌職位最高者要接受大家提出的大冒險行為。”大家一片譁然,全都開始起鬨,鄭薇薇閉上眼睛説:“那就第三桌吧。”麥子揚於是看着大家的目光就這樣齊刷刷投了過來,然後丁昱文興奮地説了一句:“我們是第三桌!”可憐的麥子揚就這樣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接受了懲罰。
大家此起彼伏地提着建議:“來個鋼管舞!”“跟包經理親一個!”“兩人合唱少先隊隊員之歌!”麥總在旁邊聽着,不時發表一句意見:“不要有傷風化啊……”最後大家都看着包一一和麥子揚。麥子揚有點窘,突然包一一站起來對着大家説:“要不這樣吧,讓麥部長親一下那個松鼠鱖魚的嘴,怎麼樣?”大家紛紛看着桌子上的松鼠鱖魚,造型挺漂亮,還張着一張油炸過的大嘴,是挺搞笑的,於是紛紛贊成,而李雅又加了一個提議:“要把那個魚嘴想象成是一一姐的嘴,要親得特陶醉,特有感情,否則就得重親!”於是大家又通過了這項決議。
麥子揚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的包一一,只好決定犧牲形象,他閉上眼睛,努起嘴巴,竭力想靠近那個魚嘴,正要親上的那一剎那,突然不知道誰在角落説:“要舌吻!”麥子揚當場脖子無力,臉差點撲到魚盤子裏面,他直起身子來面有難色地説:“舌吻就算了吧,再説這條魚也沒舌頭啊!”
大家鬨笑一陣,麥子揚只得重新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那個魚嘴,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看着金黃色的大魚嘴,覺得這輩子對松鼠鱖魚都有陰影了。總算完成了大家交代的任務,麥子揚坐下之後,惡狠狠地對着身邊的幾個人説:“好啊,關鍵時刻就出賣我,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們!”大家都吐吐舌頭,笑嘻嘻地不説話。
終於到了抽獎的時刻,麥總要頒發一等獎,筆記本電腦一台,他隨意抽了一張紙條,看着下面期待的人羣,大聲念道:“丁昱文!”丁昱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狂喜地站起來繞場跑一圈,一邊跑還一邊飛吻,奔到舞台上還抱了麥總一下,然後拿起電腦就往下走,麥總在後面提醒説:“新年好好加油工作啊!”看着丁昱文抱着電腦,劉泓和李雅有一點羨慕,然而她們倆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倨傲地説:“看來智能手機是我們的了。”結果張副總抽了兩個二等獎,兩人全部落選,幽怨地坐在桌前開始埋怨張副總手氣不好;三等獎由另外一個副總抽取三名人員,劉泓和李雅暗暗祈禱了半天,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而且,麥子揚和包一一也什麼都沒有。大家看着丁昱文,都咬牙切齒地説:“你為什麼運氣這麼好?請客吧。”
在最後抽獎完畢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時刻,麥總又走上台,跟大家宣佈説:“今天,是我們的老員工、老前輩包一一經理的二十五歲生日,我提議,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好不好?”在生日祝福歌中,包一一度過了一個特別的生日。
元旦兩天假期過後,麥總髮布了人事令:麥子揚即日起調任客户部部長,原人力資源部經理包一一為人力資源部總監。雖然不在一個部門工作了,麥子揚事情也多了起來,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同包一一的約會,而且員工內部似乎達成了一個默契,就是有意或無意地給他們倆製造見面的機會。
有時候包一一也會向麥子揚抱怨:“老丁真的把簡歷投過來了。”“小木説這次同學聚會讓我來組織,可是這些同學都是你的同學啊。”“小蘿蔔讓我轉告你,唐唐説很想你,也很謝謝你,唐唐是誰?我見過嗎?”
麥子揚總會不厭其煩地解答包一一的問題,也會故意製造一些謎題讓包一一去猜,中午時會偷偷把包一一的飯盒拿來,看看裏面是否有兩人份的飯,這種幼稚的遊戲,他總是樂此不疲。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麥子揚的目光穿越了桌子上面一堆堆的文件,透過玻璃窗看向遠方,腦筋不知道搭上了哪根天線,他迫不及待地給包一一打了一個電話説:“一一,你還沒正式見過我的父母吧,不如,我們這個週末去見見?”
去麥總的家,輕車熟路,包一一來過不止一次。不過最近來的那次,好像還是麥子揚喝醉吐酒的事情。包一一完全沒有緊張的感覺,讓麥子揚很是生氣:“一一,太不公平了,我去你家的時候都快緊張死了,而且你爸還那麼可怕,你到我家來卻一點都不緊張,這對我很不公平。”包一一不理他,送給他一句忠告:這是素質問題。然後讓麥子揚開門,進去換鞋,跟在自己家裏一樣,完全不用提示。
見到了麥爸和麥媽,很熟練地喊了一聲:“麥叔叔好,阿姨好。”麥爸樂呵呵地給大家倒茶,麥媽去切水果,大家都很其樂融融,讓麥子揚不禁又氣從中來,想到滿臉笑容卻會使用毒藥的包媽,又想到很嚴肅還近視眼應該很學術的包爸,感嘆包一一嫁了一個好人家。包一一幫着麥媽一起做飯,打下手,麥子揚就和老爸有一搭沒一搭地説一些企業的事情,聊一些社會的新聞。剛吃完飯,麥爸立即搶着説:“我去刷碗!”麥媽説:“那你們兩個去子揚房間隨便玩玩吧。”
還是自己的爸媽通情達理,麥子揚高興地帶着包一一來到他的房間,還炫耀似地説了一句:“你沒來過吧,今天讓你參觀一下。”包一一撇撇嘴:“誰説沒來過,你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時候,叔叔就帶我來參觀過了。”麥子揚狡辯了一句:“不一樣啊,現在是有人氣的地方,那時候是空房一間!”
包一一進去之後環顧了一圈,呵,果然和記憶中不一樣了,明亮的房間,明朗的色調,各種雜亂的文件書刊報紙生機勃勃地呈現在她的面前。牀上也堆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襪子被子糾纏在一起……明知道她要來還不收拾,真是過分,隨手就給整理了一下。麥子揚高興地説:“真賢惠啊,我去樓下買點水果,你先收拾着吧。”包一一嘀咕着把東西歸類了一下,看到一本相冊在牀邊,看來,他經常看相冊啊。包一一想着,坐到牀邊,翻閲起相冊來。
麥子揚小時候真像一個小姑娘,照片有騎着玩具馬的,有憂鬱地立正站的,還有臉上塗着胭脂的,看來是什麼學校匯演,慢慢地,麥子揚長大了,五官開始突出,稜角開始分明,表情開始多元化。許多穿着校服的照片,看上去吊兒郎當的,那時候應該是高中吧,真像小混混。大學的照片還是蠻多的,分頭的麥子揚,長髮的麥子揚,做鬼臉的麥子揚,還有好多小蘿蔔和他的合影。包一一有點賭氣,都分手了還把兩人的照片放到牀頭,這算什麼,而且兩人的照片還特別多,春夏秋冬,一應俱全,都是在學校裏面各個自己熟悉的角落,看上去特別讓人生氣。包一一無心研究這些照片,粗略地翻到後面,都是畢業照片。照片以黑色調為主,沒辦法,誰讓學士服是黑色的呢,無論是合影,還是單人照,都穿着黑袍子,那個時候的他感覺好像是另外一個人,黑黑的臉,頭髮也很長。翻到了麥總和他的合影,站在學校的講堂前面,那個時候的麥總,包一一記得很清楚,親自來學校招聘,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拼搏的勁頭,這也是吸引她的原因之一。
後面沒有照片了,或許是相冊滿了,或許是改用數碼相機了。包一一落寞地放下相冊,手搭在枕頭旁邊,枕頭下,微微露出一張照片,抽出來一看,不由得驚呆了。照片上的小姑娘,不就是六年前的她嗎?再怎麼對照片沒有印象,再怎麼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是沒錯的,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照片上的她有點矜持地和麥子揚保持了一點距離,長長的頭髮夾在帽子裏面,臉上似乎有一絲微笑,而麥子揚,那肯定是麥子揚,尤其是剛剛翻閲過他的相冊,儘管看上去不像現在的他,然而和相冊一比照,肯定沒錯。
這裏怎麼會有六年前自己和麥子揚的合影呢?我認識他嗎?包一一問着自己,手甚至顫抖起來,她急切地盼望着麥子揚快點回來,好解開這一個謎題。終於,門響了,她站了起來,看着麥子揚拿着幾個水果走了進來:“砂糖橘,肯定特甜,嘗兩個!”她拿着相片,囁嚅着説:“這個……”麥子揚愣了一下,摸摸腦袋,“被你看到了啊!照片上就是我和你啊,還記得嗎?”
“不記得,你怎麼會和我一起照相呢?”
“嗯,話説六年之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不對,應該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我們求學若渴的麥子揚同學去了一趟圖書館,看到有不良社會風氣出現,有人居然用兩個包子佔座,於是他及時站出來制止了這種可怕的風氣,他把那兩個包子吃了……”麥子揚略帶誇張地描述了一下當年的故事。
“你就是包子男?”包一一大聲地喊了出來。
“是啊,包子妹,好久不見。”麥子揚微笑着,多年隱藏的秘密突然公佈,這種喜悦實在難以阻擋。
“啊啊啊!”包一一不可置信地大叫着,“那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對啊,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的男朋友、你的院系,當然,你在麥氏工作,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你快點告訴我!”
“不着急,嫁給我之後我慢慢講給你聽!”
兩人打着鬧着滾到了一起,那張照片靜靜躺在牀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炫目的光芒。